第68節
秦雪衣兩眼望天,一腦門糾結,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總有一天,卿卿要嫁人的,嫁給誰還不知道,但光是想想這個可能性,秦雪衣就覺得心里開始難受了,心里揪著疼。 未來有一頭豬,會來拱了她家的大白菜。 燕明卿進來了,身后幾名侍女魚貫而入,將早膳布好,又擺上碗筷,燕明卿見床帳里沒動靜,只以為秦雪衣又睡了,輕輕走到床邊一看,卻見她正趴在床上,頭上頂著枕頭,身上披著被子,兩眼呆呆望天,像是在沉思著什么。 燕明卿見狀,疑惑問道:“心兒,你在做什么?” 秦雪衣下意識答道:“我在想,怎么殺豬?!?/br> “殺豬?”任是燕明卿再厲害也沒反應過來,只好猜測道:“你是想吃豬rou了?” 秦雪衣猛地回過神來,臉突然又紅了,道:“沒有!” 她仰起頭,語氣分外堅定地道:“我不想吃豬rou,我只想吃大白菜!” 燕明卿一頭霧水,雖然不知她為何突然想吃白菜,但是也沒多想,立即應道:“好,我待會便吩咐廚下去準備?!?/br> 別說大白菜了,便是龍肝鳳髓,他也要讓人弄來。 聞言,秦雪衣撲哧一下笑了起來,笑靨如花,桃花目微彎,眼中水光瀲滟,宛如含著天上的星輝一般,叫人看得移不開眼,燕明卿怔怔了一會,才收拾好情緒,伸手向她,道:“起來用早膳了?!?/br> 秦雪衣裹著被子,看了那只修長的手,眨了眨眼,趁機撒嬌:“卿卿,我沒力氣?!?/br> 燕明卿不疑有他,親自拿了衣裳,抖開來,道:“手?!?/br> 秦雪衣便乖乖把手伸過去,玉色的中衣,袖子被蹭得往上走,露出纖細的手腕來,看著那一抹瑩白,燕明卿的眸色微微一深,指尖下的肌膚,他昨夜不知觸碰過多少次,此時猶記得那細膩的觸感,暖玉一般的溫度,任是再好的玉也無法與之比擬。 他站在秦雪衣背后,抖開衣物,好讓她穿進去,然后就在秦雪衣要起身的時候,他忽然伸出手,自她腋下穿過,替她一點點理好襟口。 秦雪衣頓時驚了,呆愣在原地,燕明卿貼得很近,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輕輕徐徐,她呆呆地低著頭,看那雙修長的手,理好了散亂的襟口,又一個一個耐心地替她系好盤扣,有條不紊,仿佛在做一件什么正經的大事一般。 秦雪衣下意識伸出手,將那只正在系扣子的手指握住了,和昨夜一樣,依舊是溫溫涼涼的觸感,握起來極是舒服,她幾乎不想放開了。 燕明卿沒有掙開,任由她握著,輕輕嗯了一聲,尾音上揚,帶著幾分慵懶之意,通過空氣傳到秦雪衣的耳中,明明聲音不大,她卻覺得鼓膜都在為之震動著,轟隆隆作響,緊接著,這轟轟之聲一路蔓延到心底去了。 她的渾身都開始酥麻起來,手指也不能動了,就這么僵僵地握著,秦雪衣的目光落在那細長的指尖,然后定在了大拇指上。 是的,昨天夜里,她就是親吻了這一根手指。 在她唇齒間攪動作亂的,也是這一根手指。 她突然……想再親一親,是否如昨夜那般,溫涼如玉。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時候,秦雪衣的臉陡然爆紅起來,她又開始覺得渾身發熱了。 她一定是哪里有問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長公主燕明卿:不是,你沒問題,是我快有問題了。 做人真的好累,只想做大白菜。 今天雙更,晚上還有一更,么么噠! 作者君去瘋狂碼字了嗚嗚嗚。 第85章 秦雪衣當然不可能真的去做腦子里正在想的事情,她怕燕明卿把她扔出去,登時如同被燙著了一般,松開了那只手,面紅耳赤地別開了眼,支吾著辯解道:“我就是隨便看看……” 她覺得自己在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般。 燕明卿倒是沒說什么,只是有些許遺憾,畢竟能與心上人牽牽手,于他而言,也是一樁值得享受的事情。 可惜心上人不開竅。 他繼續慢條斯理地替秦雪衣系好衣襟上的盤扣,最后又替她撫平褶皺,道:“好了?!?/br> 燕明卿才直起身,秦雪衣終于松了一口氣,以往不覺得,今日突然發現,過近的距離竟然是一件如此令人難受的事情。 想無限地接近,卻又害怕驚擾到對方,唯有憑借著忍耐,壓抑著內心的欣喜,才能恢復到往常一般的相處。 這確實是一件痛苦而又甜蜜的事情。 秦雪衣心里嘆了一口氣,扭頭看了看身旁的燕明卿,突然覺得前途漫漫,遙遙無期。 如果卿卿真的是大白菜的話,她也愿意做那頭豬啊,拱了就跑,多好。 然而不是,卿卿是崇光帝最喜歡的長公主,地位崇高,尊貴無匹,他是一國的公主,是金枝玉葉。 想到這里,秦雪衣更氣餒了,拿勺子攪動著瓷盅里碧色的粳米粥,香氣撲鼻,然而她卻毫無食欲。 燕明卿看她這樣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又看了看那被翻攪著,快成了一碗漿糊的米粥,心道,這是不喜歡粥,只想吃大白菜么? 于是早膳過后,燕明卿便吩咐桂嬤嬤道:“去告訴廚房,午膳要做一道大白菜?!?/br> 桂嬤嬤聽了頓時一腦門疑惑,待得知是長樂郡主要吃,頓時無語,直到如今,她仍舊是看不慣秦雪衣,但是她也無別的辦法。 誰叫她家殿下離不開那位呢? 桂嬤嬤心里覺得苦,但還是去照做了,又覺得對不住先皇后,頓時悲從中來,抹了一把淚,一邊吩咐了廚房,中午要做一道大白菜。 燕明卿不許秦雪衣出屋子,找了許多話本來給她看,堆在榻邊的小幾上,道:“稍后我派人去你府里,把你那幾個貼身婢女接過來,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她們會照做的?!?/br> 秦雪衣仰起頭看他,輕輕拽住他的袖子,問道:“你要出去?” 她的動作明明很輕,沒什么力道,但是燕明卿卻仿佛被這一下拽住了似的,連腳步也抬不起來,他伸手摸了摸秦雪衣的頭,鳳目里帶著溫和的笑意,像是安撫,道:“今日要入宮?!?/br> 聞言,秦雪衣便松了手,張著眼睛望著他:“你中午還回來用午膳么?” 燕明卿笑道:“回來,等著我便是?!?/br> 秦雪衣點點頭,捧著話本,眉眼微彎笑起來,道:“等你回來?!?/br> 燕明卿的心頓時軟作了一團,幾乎要邁不動步子了,若不是今日的事實在要緊,他都不想離開她身邊。 從前在書上看到說,曾有君王寵愛妃子,時常不朝,甚至荒廢政事,彼時他嗤之以鼻,滿心不屑,如今卻驟然福至心靈,分外地理解了那些君王們。 然而燕明卿不是君王,秦雪衣也不是妖妃,事實上,沒等燕明卿走,秦雪衣就捧著話本看了起來,頗是入神,津津有味。 等燕明卿的身影到了門邊,她才悄摸著抬起頭,托著下巴,望著那高挑修長的背影遠去,很快消失在明亮的日光中。 秦雪衣輕輕嘆了一口氣,把話本丟開,這個哪里比得上卿卿? 她現在只想要卿卿。 人才走,秦雪衣便害起了相思,一直怔怔的,不時嘆氣,又不是露出一個傻呵呵的笑,讓那些伺候的婢女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長樂郡主這是怎么了。 直到小魚和浣春、采夏三人過來了,秦雪衣才恢復如常,小魚是被扶著來的,打一見到她開始,就不停地抹眼淚,哭得眼睛腫得如桃子一般,哭哭啼啼道:“主子嗚嗚嗚嗚……都是奴婢沒用嗚嗚嗚嗚……” 秦雪衣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浣春心細,連忙拉住小魚,哄她道:“主子如今不是好好兒的么?快別哭了,殿下不是吩咐過,不許吵著主子么?” 小魚聽了,連忙竭力止了眼淚,拉著秦雪衣,抽抽搭搭地道:“主子您沒受傷吧?有沒有哪里痛?那群賊人打您了嗎?” 她自己的腿腳尚且不便,反倒關心起秦雪衣來了,她忍俊不禁道:“沒有,誰敢打我?倒是你,我聽卿卿說,你是從馬車上被推下去的?腿找大夫看了么?” 小魚用力點頭,道:“看了,沒多大的事情,也不痛,奴婢還能走呢?!?/br> 腿都摔折了,怎么會不痛?還走,能走就不會被扶著來了,秦雪衣無奈,嚇唬她道:“你且坐著吧,年紀輕輕的,摔折了腿,若是不好好養著,回頭成了個跛子?!?/br> 小魚只好聽話地坐下了,采夏上前一步,垂著頭,對秦雪衣道:“主子,都是奴婢沒用,中了人的算計,否則,您無論如何也不會出這樣大的意外?!?/br> 她說完,便與浣春一齊跪了下來,磕頭道:“請主子責罰奴婢吧?!?/br> 秦雪衣倒并不愿意責備她們,并不僅僅因為她們是燕明卿送的,而是她本身就很喜歡這兩個婢女,要不然也不會用到現在,昨日之事,無論如何,都怪不到這兩個人的頭上去。 誰會知道,她那個小小的郡主府里,竟然也會有包藏禍心之人呢? 秦雪衣沒有責備,采夏與浣春更是過意不去,滿面愧色,勸了半天,她們才敢起來。 采夏眼里盈了淚,她擦拭了一把,才哽咽道:“主子寬宏大量,是奴婢們的福氣,從今往后,奴婢愿為主子赴湯蹈火,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亦不會有半句怨言!” 秦雪衣哭笑不得,心道,她哪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別人上刀山下火海的? 但面上還是應了,安撫了兩人一番,秦雪衣才想起一件事情來,問道:“那個畫扇,她現在怎么樣了?” 采夏與浣春對視了一眼,道:“奴婢也是才得知的,她死了?!?/br> 畫扇死了。 死在了城郊,一早就一個上山采藥的老頭兒發現了,山溝里死了一個人,嚇得他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去了官府報案。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燕明卿的耳中,林白鹿跟在他身邊,一邊道:“仵作查了之后,說是昨日死的,死后拋尸在那山溝之中?!?/br> 燕明卿嗯了一聲,鳳目沉沉,讓人看不清楚其中的神色,他淡聲問道:“怎么死的?” 林白鹿道:“是一刀斃命,沒有多余的傷口,下手之人很是利索,可見是染過血的?!?/br> 燕明卿問道:“沒有別的線索?” 林白鹿答道:“有,在她的鞋底,搜出來一塊銅牌,是出入宮門的牌子?!?/br> 他說完,便將那牌子雙手奉上,果然是一塊兩指來寬的銅牌,很薄,上面凹凸不平,刻著幾行小字。 燕明卿將銅牌拿過來,對著日光打量,林白鹿道:“她很謹慎,把銅牌納入了鞋底中,所以在她死后,身上所有的財物和首飾都被搜走了,唯有這一塊銅牌,沒有被兇手發現?!?/br> 她或許是想拿捏幕后主使,為自己尋求一條生路,然而她沒料到的是,從她答應為幕后主使做事的那一刻起,她的路也已經走到了盡頭,與虎謀皮,落得如此下場,也不稀奇。 燕明卿微微瞇著眼,看那銅牌上的字,忽然道:“是翠濃宮的牌子?!?/br> 他說完,將銅牌扔給了林白鹿,道:“走,入宮吧?!?/br> 林白鹿接住銅牌,不經意看見了燕明卿那雙鳳目中,開始逐漸泛起細密的紅色血絲,殺氣四溢。 這情狀似曾相識,他心里開始暗叫不妙。 然而林白鹿即便是察覺到了,也沒有辦法,他不過是一個侍衛罷了,唯有緊緊跟著燕明卿,以防他一時沖動,做出什么事情來。 燕明卿入了宮之后,徑自去了翠濃宮,今日天氣正好,翠濃宮門前開了一樹花,粉色的花朵燦爛若云霞,花瓣飄落下來,十分漂亮。 深色的鞋履踩過那嬌嫩的花瓣,燕明卿走到了朱色的宮門前,門口一個小太監正在打掃臺階,見了他,先是訝異,然后連忙扔了掃把過來見禮:“奴才參見長公主殿下?!?/br> 燕明卿沒理會他,步伐如風,從他身邊經過,兀自進了翠濃宮,那小太監一頭霧水地抬起頭來,看向林白鹿,不解道:“這……” 不需要通報么? 林白鹿抿了抿唇,他如今也不知該怎么是好了,顧不上搭理那小太監,他快步追著燕明卿進了翠濃宮。 此時正是上午,不少宮人正在忙碌著,擦拭欄桿或是灑掃庭院,見了一人闖進來,紛紛好奇地抬頭望去,那人竟是長公主殿下。 他們不敢怠慢,連忙過來行禮,燕明卿面無表情地問道:“燕懷幽在何處?” 宮人們面面相覷,過了一會,一個太監小心地指了指西側殿的方向,道:“殿下才起,正在側殿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