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傅少廷回來了,早膳豐富了不少,虞煙邊吃邊想著,緊接著抬眸看著他,道:“君上,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一下?!?/br> 傅少廷漫不經心的“嗯”了下,“你說?!?/br> “你不在的時日,府里出了一件大事,西苑的,你母親當著下人的面殺了一個丫鬟?!庇轃熢掃€沒說完,傅少廷驀地抬眸,盯著她,見她突然一停,喉結上下一滾動,啞著聲音道:“你繼續說?!?/br> 虞煙繼續說:“那丫頭死了,也給夠了補償,至于西苑的下人也換了一批。聽下人說,你母親常常自言自語,且做一些非常人所做的動作。我請了府醫去看,得到的回復是確實太過憂慮,明知道不該做的事情還是控制不住想做?!?/br> 聽完,傅少廷淡淡的“嗯”了一聲。 虞煙看了他一眼,繼續垂眸用膳,不由想到那天在西苑聽到的那番話,精神不正常的人說的話絕對是有依據的,不可能憑空鉆出來。 可能是沈聰文一事過去不久。她對沈字很是敏感,秦娘娘說,傅少廷不是漠北王的兒子,是京城的貴族公子,也姓沈。 片刻,傅少廷放下筷子,沉聲說:“你先吃,我出去一下?!痹捖渚推鹕碜吡?。 虞煙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 傅少廷徑直去了西苑。 秦氏的屋子如今外頭有人看守著,他進了屋,秦氏正坐在窗邊,怔怔看著外頭,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傅少廷輕咳一聲,她才回過神,一看來人,驀地站起來,慢慢走過來,眼睛不知不覺濕潤了,“兒啊,我的兒,你終于來看娘了……” 秦氏撲過來,傅少廷我往旁邊一站,順便扶了把她,才免了栽跟頭,緊接著沉聲說:“別裝了,再裝下去西苑也融不下你了?!?/br> 秦氏的眼淚說滾下來就滾下來,絡繹不絕,吸了吸鼻子,說:“兒子,你在說什么?娘聽不懂,娘好想你,真的好想你,為什么你一直不來看娘,你很忙對不對,娘知道你很忙,可再忙也得顧著身體,你看看你,瘦了,黑了,娘看著心疼啊?!?/br> “對了,你爹爹說想你了,你什么時候能去見見他,娘也想見他,我們一家三口到底什么時候才能團圓,少廷,你不能怪你爹,他也是沒辦法,沒辦法才拋下我們母子,要怪只怪漠北王當時過分了……” “少廷,我們回京城吧,別在這個鳥不拉屎的漠北了,你爹說了,你才是他最愛的兒子,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你留著。你又何必留在這個漠北整天打打殺殺,刀槍無眼,娘擔心你啊?!?/br> 傅少廷冷眼看著這一切,“說完了嗎?” 見狀,秦氏的眼淚一直沒停過,默了會兒,又擲地有聲的道:“少廷,娘到底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子對我,沒有我,就沒有你,我到底做錯了什么?你告訴我啊,是不是我錯就錯在把你生了下來?!?/br> “對,我錯了,我就是錯了,這輩子錯在把你生了下來,要不是把你生了下了,我又何必在這個漠北蹉跎青春,要不是把你生了下來,我早就跟我的松哥哥雙宿雙飛了,就是死也不會背叛他,要不是把你生了下來,我根本就不會委在那臭男人的身下……” 傅少廷的聲音比之前更冷了,不管秦氏說得多可憐多可憐,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松動,反倒帶了一點不耐煩,“說夠了? ” 秦氏完全想不到傅少廷竟真的這般無情,哪怕是對著生他養他的母親,逆子啊逆子,她當初真的不該生他的。 她蠕了蠕唇,腦子里一片混亂,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了。 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條線,轉身就走。他本想著再給她一次機會,可一而再再而三,機會什么的,就沒有必要了。 她不想待在西苑,行,他成全她。 見傅少廷要走,秦氏連忙抓住他,又一邊哭一邊說:“少廷,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么,竟敢妄想那龍椅,你別以為娘傻,娘不懂??删退隳镌俦?,也知道那個事情做不得,是要砍腦袋的,你怎么能做亂臣賊子呢。若是你喜歡榮華富貴,跟娘回京城吧,回去了你就是京城貴族公子,再也不需要你去打仗了,什么都不需要你做,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對了,若是你不喜歡現在的娘子,大可以休了,上了京城,你喜歡什么樣的都成,好不好?” 傅少廷眉頭緊蹙,直接將秦氏甩開,最后的一絲耐心都被她磨完了,頭也不回,大步往外走,回了東苑,將傅榮叫過來,沉聲吩咐,“你去寒山寺打聲招呼,秦氏在西苑住不慣?!痹捓锏囊馑家呀浐苊靼琢?。 傅榮秒懂。 屋子里只剩傅少廷一個人,很靜。漠北王死了沒兩年,秦氏的嘴里便開始念叨另一個男人的名字,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他的父親另有其人。 可他傅少廷與漠北王還是有幾分相似,因此從未有人懷疑過他們的關系。 罷了。 父親是誰又有多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 煙煙做的夢是前世。 番外寫前世的相遇哦~ 第39章 徐嬤 晌午,傅少廷沒回,虞煙習慣性等了又等,本想過去看看,忽想到什么,又住了腳步,折回坐下,隔了會兒才吩咐忍冬去問一問,可要過來一道用膳。 一刻鐘后。 得到的回復如她所料:不用。 虞煙便獨自一人用了膳,十分有條理,如同往日傅少廷沒回來時,歇了歇便去午睡了。 夜里,傅少廷仍然沒有過來。 虞煙很快整理好情緒,上榻休息。 一人歇在東苑,一人歇在北苑,這是好久好久的沒有的舉動,傳到徐嬤耳朵里,心里瞬間“咯噔”了一下,心里更確定是兩人鬧了矛盾,且沒有處理好。她硬是想不出來兩人有什么矛盾可鬧,不過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翌日,徐嬤早早起來去廚房做了傅少廷最喜歡吃的蓮葉羹,帶上往東苑去,正巧碰上晨練回來的傅少廷。 “徐嬤?!备瞪偻⒋蠛沽芾?,正準備回屋洗一下,這么早看到徐嬤,有幾分錯愕。 徐嬤嘴角蘊著笑,打量了下他,輕聲說:“這寒冬臘月的,君上怎地穿這么薄的袍子,受了風寒就不好過了?!?/br> “快、快進屋?!?/br> 想必是有什么事情給他說,傅少廷“嗯”了下進屋。 徐嬤把羹放在一旁,用手摸了一下,抬頭笑盈盈的說:“這蓮葉羹還熱乎著,君上快去換身衣裳來吃?!?/br> 傅少廷不明徐嬤今日怎地這般不同,不過還是先去洗漱了。 一刻鐘后。 傅少廷出來了。 徐嬤招呼著他過來坐下,傅少廷應聲,坐下,沉聲問:“徐嬤可有什么話要說?” “是有一些話?!彼尖饬艘幌?,徐嬤又說:“聽說君上昨夜是在東苑歇息的,你這剛回來,兩人本就聚少離多,突然來北苑歇息了讓女君怎么想?” “你倆可是生間隙了?” “沒有的事,徐嬤別多想?!被赝暝?,傅少廷又問:“徐嬤可有用早膳?” “隨便吃了點?!毙鞁邌枺骸拔兜涝趺礃??” “很好?!?/br> “你喜歡就好?!?/br> 默了會兒,徐嬤輕聲說:“前些日子,我將部分賬本給女君帶了,不料女君拒絕了,這不,你回來又歇在東苑,我才想著,是不是你們鬧矛盾了?” 傅少廷抬頭,蹙眉問:“她拒絕了?” 徐嬤“嗯”了一聲。 傅少廷覺得奇怪,平日里看虞煙看賬本看得很積極,怎么就拒絕了,想了想,他問:“她為什么拒絕?” “不知?!?/br> “她可有說什么?” “沒有,女君只是推脫?!?/br> “好,我知道了?!?/br> 徐嬤躊躇了一下,又開口說:“秦娘娘的事想必女君跟君上提了一二吧?!?/br> 聞言,傅少廷慢條斯理的回:“嗯,徐嬤不用擔憂?!?/br> 會兒,徐嬤見傅少廷確實一副沒受影響的樣子,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又細細交代了幾句,便起身告辭,回了北苑。 · 傅少廷把這事記下了,不過該做什么還是得做,不能有一刻的耽誤,很快出了府,直到天色漸晚才回來,直奔北苑。 虞煙已經在用晚膳了,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怔了一下,很快整理好情緒,放下筷子,緩緩起身,上前一步,淡淡問:“君上怎么過來了?” “我過來你不高興?”看到她的那一刻,疲倦下意識散了一些,傅少廷隨意答了一句,若無其事的往前走,邊解開衣袍,屋子里燒了地龍,有些熱。 虞煙抿了抿唇,眸子微垂“……” 片刻,傅少廷步子一頓,回頭問,“怎么不說話?” 虞煙低低道:“君上沒用膳吧,我讓小廚房再做幾個菜?!闭f完就出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傅少廷的眉心徐徐擰了起來。他本是隨意一問,當然是想聽好話,她不僅沒順應,還一副不咸不淡的樣子。 跟他剛回來那晚上一模一樣。 加之早晨徐嬤特意過來說的一番話。傅少廷眉心微蹙,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轉角處,才進了里屋,清潔了一下,又換了身干凈衣裳才出去,因為虞煙是一個愛干凈的人,哪怕是一點汗味都受不了。 不知何時開始,他在北苑住著比在東苑還習慣,記得剛過來住的時候,他一個大男人,從外頭回來,身上有點汗味怎么了,虞煙就不行,非要讓他去洗一下,換身衣裳才行,不管怎么樣都不退步,哪怕是干柴烈火了,也非推搡著他起來…… 想到這,傅少廷不由勾唇一笑,還低頭聞了聞身上的味道,有一股清香味,在虞煙身上總能聞到,也是他迷戀的。 說不清道不明為什么迷戀,可就是迷戀了。一晃眼,就看到虞煙進來了,低垂著眸子,像是有什么心事般。 去梧川之前,他每次回來,她不是調皮的捏著鼻子,嫌棄他身上的汗味,就是笑盈盈的迎上來,何時像這般,淡淡的,很有距離。 他走過去,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沉聲問:“你在想什么?” 聞言,虞煙抬眸,眸子里清澈可見,狐疑的看著他,不解的“嗯”了一聲。 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條線,還是直勾勾的看著她,一言不發。他不是一言不發,是真的不知該怎么處理。 他明明感覺虞煙心里有事,跟往日大不一樣,可一問,她偏偏像個無事人一樣,倒顯得他磨嘰了。 一大男人的像個女人般想東想西。 緊接著新做的菜就端上來了,香味溢滿了屋子,有傅少廷喜歡吃的人參燴雞絲,櫻桃芹香蝦餃,薏仁想米粥。 兩人坐下來。 虞煙臉上掛著淺淡的笑,盛了一小碗粥,放在傅少廷手旁,低聲說:“君上嘗嘗味道,這是小廚房一位新師傅做的?!?/br> “嗯?!眲倯?,傅少廷又補充了句,“你也嘗嘗?!?/br> 虞煙點頭,“昨兒個我嘗過了,還成?!?/br> 傅少廷嘗了一口,對虞煙說:“還可以?!?/br> “君上喜歡就好?!?/br> 傅少廷張了張嘴,竟不知如何回應這句話,光聽著就不是很舒服,想了想,他們是夫妻,為何要這般說話,如同徐嬤跟他說話樣;不回應,又覺得不好。虞煙沒看他,一直垂眸自顧自的吃,他喉結微微滾動,而后夾了菜讓往她碗里放,道:“你多吃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