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衛母帶大了兒子,自然不希望兒子在娶了媳婦后就跟媳婦一條心,把她撂開,哪怕兒子娶了個高門媳婦,先頭幾日她自是不敢有所動作,后頭見寧慧性子軟和,又上趕著討好好,先是說著家里花銷貴,把寧慧帶過去的丫頭給發賣了,后頭又不時的挑撥著這對夫妻的關系,不時的插在這夫妻之間,還時常跟寧慧說周衛要讀書,不讓她去打攪,弄得一對好好的夫妻,成親都快小半年了,楞是在同個屋檐下住在一塊兒的次數不過一雙手指就能數的出來。 這些荒唐的事兒寧慧都忍了,只前幾日這周母非說家里忙不過來,讓寧慧跟著打把手,指揮著主仆兩個搬那雜貨鋪的貨物。 這一搬,硬生生把寧慧剛懷上的肚子摔沒了。 “娘……”被衛母給護著,周衛朝她搖頭:“是兒子齊家不嚴,未能讓你們在家享清福,是兒子的錯?!彼ゎ^急急的給月橋說道:“嫂子,小慧肚子沒了是我的錯,你打罵我吧?!?/br> “衛兒!”周母不依,寸步不讓的瞪著月橋:“是我老婆子指使她搬東西的,你要怪就怪我,不許找我兒子?!?/br> 月橋被他母子兩個給歪膩壞了,說話也漸漸不客氣起來:“我找你做甚,就如同你兒子說的,是他齊家不嚴,修身不正,讓我寧府的姑娘在周家受此大辱,所以也怪不得我寧家仗勢欺人才是?!?/br> “你……你要做何?”包括不能動彈的周父,這兩口子都急了。 “做何?”月橋冷冷一笑,在他們臉上撇過,神情高貴冷艷,十分不屑:“本夫人覺得,那大理寺的牢房非常適合周公子去住住?!?/br> 周母頓時瞪圓了眼:“我兒子可是舉人!” 舉人雖然在這天子腳下不怎稀罕,但她兒子如今還如此年輕,再努力個幾年說不得能考上個進士,那可是能入朝當官的,在周母心里,她家周衛千好萬好,以后入了官場也能平步青云,讓周家光宗耀祖,給她掙個老封君的。 “舉人,綠芽jiejie你聽聽,周夫人這一聲兒舉人老爺聽著可是有何不同?” “自然是不同,原本是王八,非得說是烏龜?!?/br> “哈哈哈,舉人啊……” 月橋身后,幾個婢女早就忍不住嬉笑了起來,言語之間一副全然沒把一個小小舉子瞧在眼里的模樣把周母給氣得渾身發抖。 “你們……你們混賬!” “周夫人說誰混賬呢?”月橋可是不依:“想來周夫人這些年順風順水已經忘了尊卑權勢這幾個字了,娶了我寧家的閨女卻把貴女當奴婢,本夫人看,你好大的膽子!” 她眉頭只輕輕一蹙,周身的氣勢就壓了過去,儼然凜然不可侵犯:“本夫人是來講道理的,但若是講不通那本夫人就只好用別的法子了,你們說是吧?” 周母心里打鼓,再不敢逞強,恰在此時,周父也拉了拉周母的衣角,順著那力道,周母只得服了勸,先前還強硬的態度立馬軟了下來,勉強笑道:“她嫂子這說的哪兒話,咱們都是一家人不是,”說著她擦起了淚兒:“這事兒都怪我,是我不知道兒媳婦的反常,這才……” 若是早知道寧慧后頭還有人撐著,她就不該明目張膽的使喚她了,如今卻是說什么都晚了。 “嘭”的一聲,周家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打斷了周母的欲言又止,屋里眾人嚇了一跳,只見外頭寧衡大步走了進來,手上的鞭子看也不看的就朝后一扔,穩穩當當的掉進了寧全兒的懷里。 “可是出了何事?” 寧衡長腿在月橋一旁坐了下來,側頭打量著人:“媳婦兒,我回來了?!?/br> 月橋身子顫了顫,心里頭瞬間安定了下來,隨后還有一股火氣在心間徘徊,交織著讓她冷哼起來:“回來就回來吧,正好替你meimei做主?!?/br> 寧衡見了人,如今媳婦在一旁看著,自然是要拿出他寧小霸王的氣勢,當即眼眸就不善的在周家幾個身上閃過:“咋的,欺負我九meimei了?” “這這這……”周母等人都是知道他的,尤其周母,她常年在外頭做買賣跟人打交道,寧霸王的名頭如雷貫耳,況且,跟月橋這個鄉下丫頭可不一樣,寧小侯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子,將來是要繼承國公府的,只要她開口說要給寧慧撐腰,那自家還不得被掀了? 衛嬸兒想到這兒簡直大恨,都怪上回去過禮的那賊婦,說甚寧慧背后沒人撐腰,整個寧家都不當她回事兒,若非如此,她也斷然不敢把事兒做絕。 她又不是吃撐了沒事兒做不是? “小……小侯爺誤會了,不過,不過是不小心罷了?!?/br> 寧衡把臉一側,問起了她媳婦:“小橋,這婦人說是不小心?” 月橋哪能不知道他這是想讓她出面兒,嘴角微微帶著笑,道:“不小心我倒是知道,可這婆子故意刁難羞辱我寧家的姑娘這一筆筆的可都有人證在側,若非是她這些刁難羞辱,九姑娘好好的又豈會變成如今這樣,說來說去,不都是你周家的錯!” 在月橋看來,這周家之人,個個都有錯,在這小院子里頭,寧慧每日做了什么難不成其他人都眼瞎不成,周父不說了,但就一墻之隔的周衛見到自家嬌生慣養的妻子被老母磋磨,就沒有好生處置? 周母是主謀,這父子二人又何成不是幫兇? “我夫人說的可是事實?”寧衡聽得眉頭都打起了結,也有些出乎意外,在寧家的姑奶奶里頭,能被婆家給欺到的也怕就寧慧這一出了罷? 周衛滿心的羞愧,自然早早就把錯給攬在了身上:“是我沒顧好她?!?/br> “不,是我!” “我不過是想給她點下馬威罷了,老婆子我真的不知道寧慧她,她有了??!” 周母如今也是悔不當初,只是寧衡卻搖起了頭,呼著從西賀帶回來的一群結實有力的侍衛們,擺了擺手:“來人,給我砸,狠狠的砸?!?/br> 他扶著月橋走到了門外,聽著月橋吩咐人把寧慧兩個給接出來,又緊著加了句:“鋪子里也不要放過!” “聽到少夫人的話了沒?” 寧衡仰著頭喝問了聲兒,得了侍衛們異口同聲的回應,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一馬當先的把人扶上了馬車,等女眷都進去了,他這才翻身上了馬,冷漠的看著扶著滿臉淚痕的周衛說了句:“若是我九meimei不能原諒你,本公子告訴你,你這個舉人也到頭了?!?/br> 周衛驚駭莫名,而周母更是被嚇得一下暈了過去。 “娘,娘你醒醒,娘你快醒醒!” 第143章 胖嘟嘟 馬車上,寧慧還在抹眼淚,月橋耳畔原本聽著馬蹄噠噠噠的聲音也被那小聲的低泣淹過,她不由無奈的說道:“這又怎么了,不是都好了,你也得放寬心才是,再這般哭下去,你的身子可受得了?”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寧慧卻嗚咽一聲兒:“嫂子,都是我的錯?!?/br> 她傷心的是自己太過軟弱,以至于出身高門大戶卻被欺負成這般田地,最后只得仰仗著隔房的嫂子替她討回公道,而他們三房之中,卻無一人替她出頭。 寧慧原本沉浸在打擊之中,這會兒跟著回府,頓時才反應過來。 這般在婆家里頭受辱的寧家姑娘,只怕只有她一個吧?想到此,她不禁又羞又躁,還有些悲從心來,抬著淚眼朦朧的眼像浮木一般緊緊的抓住月橋:“嫂子,你說我往后可如何是好?” 月橋拍了拍她緊緊抓著的手臂,道:“要如何過,這還得看你不是?” “我?”寧慧臉上滿是不解:“嫂子這話是何意?” “是啊?!痹聵蛘f道:“如果你還想跟周妹夫過,那就好好改改自己的性子,要立得起來,若是你不想在回周家那也簡單,和離便是?!?/br> 寧慧怔住。 月橋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在她腦子里回蕩,心里頓時慌亂成一片,偏生,寧衡還在馬車外窗戶旁插了句:“你嫂子說的是,我寧家的姑娘可不愁嫁?!?/br> 月橋一下朝寧慧看去,見她臉上有兩分難為情,頓時掀開些窗戶邊兒,趕著人:“走走走,婦人家說話你在這兒躲著干嘛,快一邊兒去?!?/br> “媳婦兒……” 寧衡還想再說兩句,一見月橋挑起了眉頭,瞪起了眼,再也不敢?;ㄇ涣?,嘟著嘴念叨了兩句便聽話的朝外挪了幾步。 哼,怎么meimei比夫君還重要了? 月橋看在眼里,抿著嘴,臉上都帶著笑,一轉頭,對上寧慧滿是艷羨的眼眸,不由打了茬:“你哥哥就是這性子,別跟他介意?!?/br> 寧慧忙搖頭:“meimei自是不敢,若不是嫂子和五哥……”頓了頓,寧慧又抿著小嘴兒說了句:“嫂子和五哥的感情可真好?!?/br> 寧慧見過不少夫婦,此如寧家的,出嫁的姑奶奶的,周家的那些,大都是男人說一不二,女人小心伺候,便是周家那般由著周母掌家,但只要周父說了話,周母還是得聽著,可與他們都不同,她五哥五嫂之間十分自然,話語言談你來我往,沒有半分小心翼翼,心里想著謹言慎行,她不知該如何形容,只覺得光瞧著就讓人羨慕得很。 月橋驀然發笑,擺了擺手:“所有的相處都不是一開始便這樣的,這其中自是有許多的原因?!?/br> 寧慧垂著頭,只腦門不斷點著,耳畔是馬咕嚕和外頭熱鬧的買賣聲兒,直直的沖入她的心間,好半晌,寧慧抬起了頭,眼眸十分堅定:“嫂子,還請你教教我該如何立得起來?” “你決定了?” “決定了?!?/br> 月橋靠在車廂上,嘆了一聲兒:“你的性子軟和,若是回周家,旁的倒是沒甚,只遇著那衛嬸兒,還需得拿出硬朗的氣勢才能壓著她?!?/br> 有的人,你想跟她和平相處,互不干涉,她偏生見你獨善其身,可勁的壓著,寧慧出嫁前還想著往后要孝順公婆,伺候好夫君,一家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這些月來,那些日日夜夜都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一般,她收斂了心頭一瞬間涌現的悲傷,又問道:“婆……她性子潑,若是在外頭胡言亂語,只怕旁的人會覺得我……” 月橋打斷她:“覺得你不孝順?” 寧慧點點頭。 月橋笑了笑:“你啊,就是把這面子給看得太重了,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載,哪里能顧忌這樣那樣的?你回周家的時候帶幾個婆子過去,她若?;?,你就讓婆子收拾她兩次就不敢招惹你了?!?/br> 寧慧先是大驚,隨后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夫君那頭聽聞了可……?” 這回月橋倒沒出什么主意了,只與她閑話家常起來:“上回大夫人打上思蘭院的事兒你可知?” 寧慧雖不知她怎的說起了這事兒,但下意識點點頭。 大夫人帶著人打上了思蘭院,不光是把蘭姨娘給打了,還把大老爺給揍了一頓,弄得府上風言風語的,后頭雖這事被禁止談論,但他們做主子的還是對情況知道一二。 可五嫂說起這事兒是做何?莫非…… 寧慧驚訝得瞪圓了眼,眨也不眨的朝月橋看過去,只見她跟沒事兒人一般,末了還總結了兩句:“嫂子覺得,這動武雖不可取,但人還是得強硬一點的好,你的態度強硬了起來,旁人自然不敢隨意的欺你,凡是都得掌握分寸不是?” 騎著馬偷偷走近的寧衡恰好聽見了這批語,卻是臉色一僵。 動武不可取,是誰上回把他揍得鼻青臉腫的? 騙子! 跟寧慧抓住了“強硬”二字不同,寧衡覺得他媳婦的重點完全是在“掌握分寸”這四個字上頭,這掌握分寸一說可延伸的范圍就廣了,在配合她前面講的話,什么動武不可取,完全就是給后面留下鋪墊嗎,畢竟,有一句話怎么說的來著……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不是? 他腦子里飛快的想著自己可有甚做得不妥當之處。 仗勢欺人? 沒有。 貪花好色? 沒有。 囂張跋扈? 沒有。 這一過濾,他頓時安了心,悠哉悠哉的砸吧這嘴繼續聽著馬車里頭兩個女子你一言我一言的說著話兒,護著馬車一路到了寧府才停下。 等月橋等人下了車,一行人剛行至大門口,便見老夫人身邊兒的大丫頭簡竹笑盈盈的立在那廊下,旁邊是盛開的花束,溫暖的光芒打在她身上,當真是人比花嬌一般。 寧衡難免多看了一眼,還沒開口,簡竹就顰顰婷婷的走了過來,掐著腰的細襖子薄薄的把她豐滿的身段凸顯了出來,嬌著嗓音盈盈的施了一禮,更顯得胸前波濤洶涌:“給五少爺、少夫人和九姑娘請安?!?/br> “起來吧?!币驗槭抢戏蛉松磉厓旱娜?,寧衡道是微微客氣了點:“簡竹姑娘可是有事?” 簡竹微微垂著頭,露出紅艷艷的小嘴,輕輕抿著,說話間還能看到里頭的粉色:“回爺,是老夫人接到信兒知道爺回來了,特意吩咐奴婢在此侯著等小爺回來前去一敘?!?/br> 寧衡一臉為難的看了看月橋,心里有兩分不情愿,便有些推諉:“爺如今風塵仆仆的,待爺回去好生洗漱一番自然會前去給祖父祖母請安的?!?/br> 簡竹微微抬了抬眼皮,見小侯把目光放在少夫人身上,心里頭不由焦急了兩分,笑道:“老夫人是爺的親祖母,又豈會嫌棄爺?” “可……” “行了行了?!痹聵蛟诤喼裆砩限D了一圈兒,意味深長的擺擺手:“踏入門先給長輩們請安問禮乃是大事兒,快些去吧,我讓人把熱水給你備下,待會兒回來再洗漱也不遲?!?/br> 媳婦兒都發話了,寧衡也只得點了點頭,朝簡竹黑了兩分臉:“前頭帶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