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娘!”寧衡頓時頭大起來。 “哼!好個沒錯!”老夫人現在恨不得撓花了安氏那張臉,把她兒子打得鼻青臉腫的,現在還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沒錯,指著安氏便怒罵起來:“我倒是沒聽說過打了自家夫君還沒錯的,你們安家真是好教養,教導出來的姑娘真是會顛倒黑白、紅口白牙的,還要不要點子臉面了?!” 提到安家,安氏頓時勃然大怒起來。 反唇相譏道:“誰不要臉誰知道,大清白日的關著門干那起子事兒,連朝都不上,也不怕死在女人肚皮上,我們安家沒教養,你們寧家有教養了?”安氏冷笑連連:“教導兒子偷拿妻室的嫁妝填補妾室是吧?” 安家給她備下的嫁妝,連她這個正主都舍不得,如今卻被一個賤人給毀了,想起這茬,安氏就恨不得再痛打那兩個狗男女一頓。 老夫人氣得臉色鐵青,但安氏拿嫁妝這點來說,她也無言反駁。 唯有在中間左右為難的寧衡一頓。方才,聽這意思不是為了昨晚的事兒?他朝安氏問道:“娘,這到底怎么回事?” 安氏不想拿這些腌臜事兒說給他聽,遂道:“沒事,這是我們長輩的事兒,你個小輩不該管不該問的就別管別問?!?/br> 但寧衡是誰,寧家的小霸王,他想要知道的定然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當即就轉到了安氏身邊的莫姑姑身上,指了指她:“姑姑,你來說?!?/br> 莫姑姑一臉為難:“公子……這…” “讓你說就說!”寧衡突然一下抬高了聲音,疾言厲色的嚇了莫姑姑好大一跳,實在是這種眾人皆知他被瞞著的滋味太難受,況且,這里頭還牽扯到他爹娘二人。 “是是是!”莫姑姑再顧不得其他,當即就把大老爺挪用了大夫人的嫁妝給蘭姨娘,還把那些珍貴的物件給損毀的事兒一一道了出來。 聽到最后,連寧衡都覺得怒發沖冠。 而跟著再聽了一次的寧家眾人,卻是十分的不好意思。光聽這糊涂賬,就知道大老爺在女人方面是在是昏庸至極! 而這時,有下人回稟說大老爺和蘭姨娘都醒了。 寧閣老正躁得慌,聽聞立馬瞪圓了眼怒道:“把那個不爭氣的東西給我抬過來!” “老爺?!崩戏蛉艘宦犓捓锏呐瓪?,心里咯噔一聲,再顧不得其他,忙準備求起情來。 “不要再說了!”寧閣老都覺得自己無顏見人了,今兒的事兒,無論是媳婦帶人打了大兒子,還是大兒挪用妻室的嫁妝給妾室,若是傳出去,那都是丟盡臉面的事,無論哪一件,都得讓外頭的世家、百官們看夠笑話。 下人們見老爺子發了火,再不敢耽擱,不一會就抬著寧公和蘭姨娘過來了。 許是被大夫給上了藥,包扎了下,這會的寧公和蘭姨娘二人雖看上去還是鼻青臉腫的,但比起方才要死不活的模樣還是精神頭足了不少,見到安氏還在,寧國公當即就呲目欲裂:“賊婦,你竟還敢待在我寧家!” 說話間牽扯到嘴角的傷,直讓寧公一陣鉆心似的痛,心里對膽大包天的安氏更是恨得牙癢癢。 而安氏見到他狼狽的模樣,卻突然的舒展了口氣兒,笑道:“我為何不能在這里,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是有臉?” “你!”寧公捂著胸口,瞪圓了眼。 “夠了!”寧閣老面色復雜的看著寧大老爺,道:“我問你,你可曾挪用了安氏的嫁妝?” 寧公心里頓時一驚,下意識看了眼寧閣老,對上他不喜不怒的眼,開始打起鼓來:“兒只是借用了一下罷了?!?/br> 剛說完,那頭安氏便冷哼了一聲。 好一個借用? 寧閣老又問道:“那你還了嗎?” “這個……”寧公不知道他們知道多少,便只避重就輕的回起了話:“還不曾,待過些日子便給她還回去吧?!?/br> 其實以寧家的富貴要什么沒有,怎么可能會缺妻室的嫁妝?只安氏這件著實稀罕,連老夫人那里也只得幾串,且還送了大半給他meimei做嫁妝,如此一來,可不只有安氏哪兒才有,寧公最初也只是為了討美人歡喜才想著拿那稀罕物件給她掌掌眼,待過些日子還回去就是,如此一來,不是一箭雙雕? 只誰料…… 聽到這兒,安氏著實忍不下去,從帶來的下人手里接過那串已經有傷痕的水晶珠擺在面前,冷聲喝問:“你說的還是拿這個還我嗎?” 寧公頓時所有到嘴的話都咽了下去,一直當鵪鶉似的蘭姨娘更是驚訝的出了聲兒:“怎么在……” “怎么在我這兒是吧?”安氏突然一把朝她砸了過去,人也幾個大步邁過去,一把揪住蘭姨娘的頭發,腳下狠狠踹了她幾腳:“你個賤婦,連我的東西都敢惦記,我打不死你!” 自打安氏怒火沖天的帶著棍子上門了之后,整個人都仿佛變了一般,尤其面對大老爺和蘭姨娘,更是隨時都恨不得再揍他們一頓,再揍一頓…… 蘭姨娘這才回過神,高聲尖叫起來。 “你個賊婦想要做什么!”一邊的寧公趕忙伸手去拉他,安氏卻眼疾手快的先一腳踹了過去,直把本來就斜著身的大老爺踹得整個人連凳子一起朝一邊倒去。 “大老爺!” “大老爺!” “快,蘭姨娘那頭……” 整個明德堂頓時又亂了起來,下人們慌忙去把撲騰在地的大老爺給扶起來,又要去勸著紅著眼眶的安氏,連幾房主子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弄得半晌才回過了神。 月橋便是在這時候回來的。 在她將將回府時,留在府中的阮嬸和龐嬸便把府里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兒與她說了個遍,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月姑娘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連鶯歌院都沒回便直接往明德堂來了,這不,她方到,就見她公公一跟頭,頭朝地的摔在地上的模樣。 等下人們把大老爺扶起來,分開了廝打在一塊的安氏和蘭姨娘,這才露出了在門口邊的月橋。見到她,方才被安氏給引起了怒火的老夫人頓時把火氣撒在了她身上,噼里啪啦罵起來:“還知道回來,我還道咱們府里留不住你個心大的呢,家里這么多事你個長孫媳婦還到處跑,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月橋被罵也不生氣,偏著頭,嬌嬌憨憨的問道:“什么規矩啊,拿嫁妝嗎?” 第64章 兄之護 自打上回月橋在明德堂內頂撞了一句老夫人,這些日子以來,府里下人有意無意的便開始傳言,說什么五少夫人不孝順啊,出言頂撞啊,把老夫人氣得連請了幾個大夫云云,這種傳言還隱隱有朝外的跡象,被阮嬸和龐嬸逮到過幾次,狠狠的發作了一下,這才震懾了那些心懷不軌的下人們。 說什么她們家姑娘把老夫人給氣倒了,明明就是老夫人為老不尊,在兒媳婦身上受了氣便灑在她們姑娘身上,現在倒好,倒打一耙不說,還要縱容這些下人們壞她們姑娘的名聲。 當真是撿了軟柿子揉捏??? 阮嬸氣呼呼的回了鶯歌院,見月橋正捏著繡花針,在那展開的長卷上繡著花,那花不過剛剛起了個頭,只能見到幾點粉色,阮嬸原想等她繡好了再說,誰料,月橋還分了心問了起來:“怎么了,嬸兒?” 阮嬸嘴巴蠕動了兩下,實在是憋不住了,倒豆子似的倒了出來:“姑娘,你可不知道這有多欺負人,方才我去賬房那邊領月銀,誰料那頭說如今大夫人那頭挑了撂子,冊子沒給他,老夫人那里又病者,需得緊著明德堂,咱們的銀子便要往后推,待大夫人什么時候理好了什么時候再發,這不是明白了欺負人嗎?” 整個寧家,誰不知道大夫人都氣得跑回娘家了,莫非她不在,旁的人便不用吃喝拉撒了?也就是看他們夫人好性,是個沒娘家撐腰的,如今可不得什么人都往上踩一腳? 這事兒,說沒有老夫人的允許她都不信! “是嗎?”月橋手尖還捏著針,聞言平淡的在長卷上看了一眼,雙目有些許出神。 “那可不!”阮嬸一想起這茬就氣得很,正要再說些什么,只見到月橋面容上帶著的一點哀愁,不由放柔了聲音,小心的問了句:“姑娘?” 月橋穆然回了神,卻沒說到月銀的事兒,只突然說道:“二哥這時候只怕已回了江南府了吧?” 阮嬸雖不知何意,但心里暗自算了算二爺走時的日子,便回道:“是呢,二爺是七八日前走的,又是走的水路,這大船順水而下,快得很,許是這會都到姑娘你老家了?!?/br> 月余煦要回江南府那邊去考試,前幾日月橋還特意回去了一趟,與月家人小聚了一日,說了說家常。其實像科舉這等大事,月當家都應陪著一起回去才是,只家里的人都放心不下留在金陵的月橋,生怕他們離開這些日子,萬一那寧家人發瘋,自家小閨女無依無靠的還不得受委屈啊,是以,最后只有月夫人和月小弟跟著月余煦一同坐船回了江南渭水那邊。 月橋倒是好生的勸了勸,但都不管用,月余煦其實連月夫人都不想帶,更闊論還有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月小弟了,他這次回去并非一個人,除了月淮外,還有好幾個江南府的學子,只最后月當家拍板定論,讓月夫人余氏一道過去給他收拾收拾,煮煮飯也是好的,實在拗不過,月余煦最后便只得應下了。 月橋還記得她臨走時,月余煦送她出門,還像小時候那般摸著她的頭,告訴她,他一定會出人頭地,讓她堂堂正正的有個依靠,讓旁人再不敢小瞧了去。 第65章 一三雕 眼眶泛著紅,月橋喉頭都帶著兩分哽咽:“是啊,這會子只怕已是到了?!?/br> 阮嬸見她的模樣,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姑娘,你這是?” 月橋忙用手拂了拂眼尾處,輕輕按壓了會,這才搖搖頭,恢復了平日里冷靜的模樣:“沒事,只是一時有幾分感慨罷了?!?/br> 她側頭問著阮嬸:“嬸子方才說月銀被扣下了?” 阮嬸又看了她好一會,確定她真沒事,倒也沒先前的怒難平了,只感慨著:“可不是?如今大夫人回了娘家,大老爺又接連好些日子不在,連小爺也跑去安家那頭吼著人了,這大房如今就剩下姑娘你,老夫人又一向看你不順眼,這不趁著沒人正好治治?” 說什么沒冊子,沒冊子其他幾房人又怎領著銀錢了? “也就姑娘你好心,提點了別人怎么行事,端看如今?”那三房、四房連個上門的人都沒有,這會子知道撇清關系了,當初被大房給壓得翻不了身的時候,明知老夫人不喜不還得舔著臉上門嗎? 這就是所謂的過河拆橋,這些人的嘴臉,看過一次那便看膩味了! 月橋擺擺手:“罷了,本就是為了各自利益才合在一起的,各取所需,如今這樣也不足為奇?!?/br> 在月家豬rou攤前,她見多了那些為了幾個銅板都能鬧得一拍兩散的人,何況是這種涉及到家財的呢?那三房四房本就痛恨大房和二房,如今大房出了這些事兒,他們高興都來不及,怎么可能還來告知于她? “可是!”阮嬸也知道這么回事,就是心里有些氣不過,覺得都喂了些白眼狼罷了。 月橋開得開,遂問著:“咱們賬上如今還剩下多少銀子?” 阮嬸是管賬的,賬面上留有多少銀子一清二楚,當下就回了話:“一百兩?!?/br> 這賬面上的銀子指的是鶯歌院的銀錢,非是她的嫁妝錢,寧家的月銀,像寧衡這種成了親的,一月是二十兩,若是有別的再去賬房那邊支出就行,月橋嫁進來也快三月了,頭兩月發月銀時倒是準時,只這會子因著大夫人和寧大老爺的事兒,倒把她給牽連進來了。 其實,也算不得牽連。鬧起來那日,月橋一句話堵得老夫人啞口無言,眼見得事情已經鬧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老夫人只得使出了一招后宅婦人常用的伎倆。 裝暈! 這一裝,所有錯處都被扔到了月橋頭上,把她說成是個不孝頂撞之人,這樣一來,大夫人氣得回娘家的事兒便被她把老夫人氣暈的事兒給掩蓋了下去。 初初聽到流言時,月橋也是好笑得很,只隨后便想起了她娘余氏曾說過,千萬不要小看了后宅婦人的話。 可不是,這一句話就把一件丑事給遮掩了,這計中計用得實在是漂亮得很,若非這個被算計的是她,月橋都想鼓鼓掌了。 “姑娘,如今可怎么辦?”賬上只有一百兩,而賬房那邊又不給月銀和月錢,他們這些跟著主子的倒是不怕,就怕院中那些不知內情的下人會把責任怪在月橋頭上,到時候被人一挑撥,恐又要生出些許事端。 說來老夫人這一招確實高明,一箭三雕。但,其中兩雕,都射在了月橋身上。 “怎么辦?”月橋抿了抿紅唇,稍顯冷淡的眼尾上睫毛如同兩扇小扇子眨了眨,她似笑非笑的抬起了眼,看著阮嬸,又朝著滿屋努了努嘴。 阮嬸心領神會,驚訝的張大了嘴:“姑娘?”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可,可這委實太震驚了些。 然而,月橋含笑的眼告訴她,就是那個意思。既然寧家不給月錢,連下人的銀錢也扣扣索索的不付,那她所幸幫他們好人做到底,變賣了家伙事兒去發月錢! 阮嬸蹙著眉心,腦子像突然打了結一樣,突然,她心一橫,拍了拍大腿:“對,姑娘說得沒錯,既然她寧家不給面子,那咱們也不要給他們面子了!” 這世道,要面子的反正是要輸給不要臉的。 “什么面子不面子???”說話間,龐嬸端了一鍋盅進來,里頭是她熬制了好幾個小時的補湯,忙招呼著月橋道:“姑娘,快來,這是龐嬸大早上去外頭集里買的,可新鮮著呢,你瞧你這些日子臉頰都瘦了些,可得好生補補?!?/br> 龐嬸廚藝好,月橋也給面子,接了過來喝了一口,笑彎了唇:“這是梨湯吧,前兩日我說嗓子有些不舒服,嬸兒還真真記在心里去了?!?/br> 龐嬸就捂著嘴笑了起來。 “對了,嬸兒怎不讓大廚房那邊送過來,怎還自己出去挑?”月橋又喝了兩口,嘴里清清淡淡的有些香氣,又有點甜,她砸巴了兩下,不經意的笑著。 誰料龐嬸一頓,眼也朝著阮嬸撇過去一眼。 月橋眼尾掃過,臉上一頓,看了過去:“怎么了?”她看了看碗里清亮的湯水,道:“這梨莫非有何問題不成?” “不不不,這梨沒問題,是老奴親自挑選的呢?”龐嬸直忙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