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丫頭,你吹氣的聲音大了些?!蓖忸^傳來任鴻曦調笑的聲音。 許素兒依舊閉口不言。 “丫頭,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為什么?”任鴻曦靠在墻上,疑惑地聲音飄進了許素兒的耳中。 “楓林那事的確是我欠考慮,讓你受到驚嚇,可?!边€不待任鴻曦把話說完就被許素兒打斷了:“公子,夜已深了,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公子回去吧?!?/br> 窗邊久久未有回話,想來人已經離開了,許素兒松了口氣,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攏了攏肩頭上的外衣,扶著桌子起身。 甫一轉身便覺腦袋天旋地轉,整個人猝不及防地靠在書架上,不斷有熱氣噴灑在臉上。 “丫頭,我們抱也抱過,手也牽過,現在來談男女授受不親,是不是有些晚了?”任鴻曦促狹道。 許素兒眸里劃過一絲慌亂,身子向后傾,強行穩住心神,道:“公子?!?/br> “那日的事抱歉?!比硒欔刂逼鹕碜油笸肆艘徊?,“是我疏忽了?!?/br> 許素兒如釋重負,不著痕跡往旁邊挪了幾步,低聲道:“公子不必過于放在心上,畢竟我也未曾受傷?!?/br> “那你這幾日為何躲我?”任鴻曦問,“難不成你覺得我是危險之人,所以便想著遠離我?” 許素兒頓時啞口無言,雖說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她確實是想遠離任鴻曦。 許素兒的沉默在任鴻曦眼里成了默認,透過屋檐下滲進的燭火,琉璃般的眸子在黑夜里尤為明亮,眼底的抗拒之色盡顯。 任鴻曦心里頭掠過一絲道不清的心緒,低聲笑了笑,沒有再說其他,轉身離去。 許素兒垂眸不語,保持著原有的姿勢靠在書架上,過了一會兒,放才走到窗邊把窗戶闔上。 任鴻曦回了住處,站在院中的桂花樹下,落下的桂花打在他肩頭與發梢卻無從察覺。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透露著孤清寂寥之色。 肖風從外走了進來,拱手道:“主子,京城有異動?!?/br> 任鴻曦不為所動。 肖風眸光一轉,目光落在任鴻曦握住荷包的手上,思忖片刻,道:“主子這荷包與今日這身衣裳真配?!?/br> 任鴻曦依舊沒有搭理他。 肖風不禁納悶,今日的主子是怎么了?夸許姑娘送的荷包也不管用? 肖風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忽然福至心靈,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屬下也想去錦繡坊定個荷包,不知許?!?/br> “想都別想!”任鴻曦適時開口阻止了肖風未說出口的話。 肖風松了口氣,還是這招管用,就是有點風險。 “說吧,什么事?”任鴻曦松開握住荷包的手,繼而撥弄著眼前的桂花,“是不是那小崽子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來了?他還欠我一身衣裳錢沒賠呢?!?/br> “這次不是三皇子,是魏家?!毙わL回道。 “哦?”任鴻曦驚訝地挑了挑眉,“魏家?別說他跟這小崽子搞在一塊兒了?” “魏家近日頻頻向三皇子示好?!毙わL道,“而且魏家已經在四處尋找當年丟棄的那位嫡女?!?/br> “怎么?這魏無燁是打算用女兒來拉攏那小崽子了?”任鴻曦嗤笑一聲,摘下桂花攤在掌心,而后反掌,桂花瞬間跌落塵埃,“這年頭,沒腦子的東西總覺得自己神機妙算。到底是腦殼中的洞太大,風灌進來便覺得自己與旁人不同?!?/br> 肖風低下頭憋笑,主子罵人的功力,還真是漸長。 “行了,隨他去吧?!比硒欔氐?,“順其自然?!?/br> “那許姑娘她?”肖風問。 “是該她承受的她就得受著,更何況,她不是任人欺負的主?!比硒欔氐?,“至于今后如何,得看她造化了?!?/br> “主子不打算助她么?”肖風疑惑道,之前主子還一直讓他暗中觀察魏家舉動,魏家此舉,一看就知另有目的。 “不幫?!比硒欔孛鏌o表情道,“男女授受不親,并且這是別人家事,我摻和什么?!?/br> 肖風:“……” 突然明白,主子應當是同許姑娘吵置氣了。 許素兒也接到從京城傳來的消息,擱下手中的信條,遞到燭火邊,火焰瘋狂地吞噬著信條。 許素兒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腦海中回想著方才看見的內容。魏家老太太久日臥床不起,一直念叨著要尋回十七年前無意間遺落的嫡女。 無意間遺落?當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魏無燁借著魏老太太的名頭大張旗鼓來尋她,一是全了自己孝順的名頭,二則是若是尋來了,她也不能不跟著回去,沒有拒絕的理由。 畢竟魏老太太“臥床不起”還依舊記掛著她,這可是她的嫡親祖母,若是不從,這個不孝的帽子扣下來她可承受不起。 想起這位魏老太太,許素兒也是記憶猶新,平日里就是待在原理是吃齋念佛,看著慈眉善目的,對子孫疼愛有加。若是一碰到有辱家族名聲的事,手段卻是凌厲得很,六親不認。 前世當她撞見任永遠秘密被他以yin/亂之名關押之時,走投無路之際曾求助于魏老太太,誰知等來的卻是一句:“你已非我魏家人,一切皆咎由自取,留世無用,早死為上?!?/br> 許素兒松開握緊的雙手,低頭看著掌心鮮紅的指甲印,眸光一冷,這些人加在她身上的痛楚,歷久彌新,永世難忘。 翌日,許素兒尋來鄭連,沉聲道:“讓人放出風去,就說魏家那位遺落在外嫡女在金熙郡?!?/br> 鄭連疑惑地看著許素兒,隨即一陣恍然,抱拳道:“是!” 接下來幾天,城內陸續涌進一批外鄉人,口音很雜,不過目標都很明確,那就是尋人。 許素兒倚在二樓窗口,瞥見人群中一張熟悉的面孔,若沒記錯,這位應當是魏無燁身邊的親信魏延。 魏延站在一處攤子前,低頭與身邊的人耳語,忽然察覺有道目光落在身上,疑惑地抬頭去尋,卻什么也沒發現。 許素兒側過身躲在了一旁屏風后,心中有了定奪,正準備出去,卻被眼前之景給驚住了。 任鴻曦正優雅地端坐在一旁,瑩潤如玉的手指把玩著茶盞,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容。 “公子?!痹S素兒往后退了一步,福了福身,這并不是任鴻曦的雅間,見他出現在這里著實驚訝。 “哦?許掌柜?”任鴻曦狀似不經意地偏過頭,詫異道,“方才四處轉悠了一遍,這眼睛有點花,找不著我那雅間究竟在哪,便隨意找了間進來歇歇腳,許掌柜沒嚇著吧?” 之前的任鴻曦一口一個丫頭,現在卻改口成了許掌柜,倒叫許素兒有些不適應,怔愣半晌,回道:“自是不會?!?/br> “那便好?!比硒欔匚⑽㈩h首。 “許掌柜還不走是有什么要同我說的么?”任鴻曦替自己倒了杯茶,偏頭看著站在一旁的許素兒。 “沒有?!痹S素兒收斂思緒,“公子慢用?!闭f完,抬腳離開。 待許素兒離開后,任鴻曦重重放下手中茶盞,動作之大使得茶水四濺。 剛闔上門還未離去的許素兒聽聞動靜心頭一跳,眸光復雜地盯著門看了好一會兒方才離去。 許素兒下了樓,正好對上鄭連投來的目光,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走了過去,問:“怎么了?” 鄭連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魏延等人,里面坐著一位衣著華麗的婦人,這位正是魏老太太身邊的周嬤嬤。 這位周嬤嬤曾受過她母親恩惠,是非分明,也是魏府唯一一位把她當主子來看的人。 許素兒眸底掠過一絲光亮,那還真來的巧了。 “一切按我之前交代的進行?!痹S素兒道。 “可是主子,那樣的話你……”鄭連想起之前許素兒交代的話,顯得有些遲疑,那事太危險了。 “我從不做沒準備的事?!痹S素兒堅定道,“一切照常?!?/br> 這回她要正大光明的,邁著魏家的大門回去。 許素兒回屋找了一件之前從許家穿來那件洗得發白的衣裳,上面打滿了補丁,十分陳舊。 緊接著,又從妝奩中拿出一把赤金打造的如意鎖,上面嵌著五顆黃豆大小的紅寶石,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好在之前當鋪開的價格沒有達到盧氏的預期價,以至于這把象征著她身份的如意鎖沒有當出去。 看著如意鎖,許素兒也不知應不應該感謝一下魏無燁跟那個女人,當初把她丟在許家門前好歹還留個貴重的物品,讓人撿去也不會覺得虧。 又或者他們本就打好了算盤,想著日后若是能用到她的時候,靠著物件找起來也方便些。 無論何種原因,許素兒也不在意,勾了勾唇,打開門走了出去。 第33章 遺珠 許素兒從側門走到了后街,遠遠看見魏延與周嬤嬤等人已經走出茶樓。 許素兒朝著隱在暗中的人比了個手勢,而后大步上前跟上魏延他們。 彼時臨近午時,大街上人不算多,周嬤嬤拿著帕子遮擋著有些刺眼的陽光,眉頭緊蹙道:“我說魏延,你們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譜?這人當真在金熙郡?該不會還在許家吧?” 魏延回道:“不會的,之前去查過,許姑娘早在兩個月前離開了許家?!?/br> 周嬤嬤擦了擦額間沁出的細汗,喘著氣道:“那就讓你的人盡快找到許姑娘,老太太還在家里等著呢?!?/br> “要不我先讓人送您回客棧歇息?”魏延問道,這周嬤嬤可是魏老太太身邊極為看重的人,可千萬不能有什么閃失。 周嬤嬤擺擺手:“不了,你們這群大老爺們下手沒個輕重,若真是遇上許姑娘,她看你們這陣勢早也嚇跑了,好歹有我一個老太婆在這能幫襯一二?!?/br> 話音一落,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耳邊響起,行人連忙往兩側躲開。 “讓開!快讓開!馬失控了!”車夫拼命拽著韁繩,紅著臉朝眾人吼道。 周嬤嬤到底年紀大了,來不及躲閃,瞪大眼睛看著飛馳而來的馬車,生生嚇得腿軟。 魏延等人躲在一側,沒得機會拽開周嬤嬤,呼吸一凜。 千鈞一發之際,一抹灰色的身影沖上前,快速拽開尚在發呆的周嬤嬤,自己躲閃不及卻被馬蹄給踢到了背上,跪倒在地。 “吁!”車夫見撞到人,立即把韁繩往胳膊上纏,拼盡全身力氣,這才將馬給拉住了。 許素兒半趴在地上,疼得齜牙咧嘴的,好在避開了要害,不然真的得在床上好好躺一會兒了。 周遭人開始對車夫痛斥起來。 “你是怎么駕車的?不會駕車就別駕!” “就是!弄傷別人你賠得起么?” …… “姑娘沒事吧?”車夫趕忙跳下馬車,驚慌失措地看著許素兒,手一個勁地打著哆嗦,話都說不利索,“這馬也不知道為什么發狂,我控制不住它,姑娘,我帶你去醫館看看吧?!?/br> 周嬤嬤已經回過神,連忙扶起許素兒,隨著許素兒的動作,只聽啪嗒一聲,一塊如意鎖掉落在地。 周嬤嬤瞳孔驟縮,不可思議地看著許素兒。 許素兒伸出手想要拾起地上的如意鎖,卻被周嬤嬤早先一步給撿了起來。 “姑,姑娘?!敝軏邒呓Y結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