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不過這小子。

    既然如此，她就干脆閉上嘴巴保持沉默，不搭理他。

    半小時很快過去。

    裴辭從剛才開始就趴著不動，桑茵收了針，不自覺地看一眼他的后腦勺，再看向他露在外面的腰脊，忍不住問：“你是怎么傷的？”

    “嗯？”裴辭輕嗯一聲，聲音懶懶的，好似剛剛是瞇著了。

    “就你的腰傷，怎么弄的?！?/br>
    “噢，這個啊?！?/br>
    裴辭有點清醒過來，只是說話間，還帶著點慵懶。

    “就摔了一跤?！?/br>
    桑茵肯定是不信的。

    “你騙鬼呢?！?/br>
    “我沒騙你，真是摔的?！?/br>
    “算了，不想說也沒關系，反正我也不是很關心?！?/br>
    桑茵起身，沒想到聽到裴辭幽幽地說：“不關心還問我，jiejie你真是口嫌體正直?！?/br>
    忍不了了。

    桑茵轉過來正對著裴辭，指了一下門口：“起來，衣服穿好，出去?！?/br>
    裴辭不情不愿地從沙發上坐起來，拉下自己的t恤，長臂一伸，從茶幾上抓起外套。

    他一面穿一面瞧著桑茵，模樣委屈極了。

    “你這就趕我走了??？”

    “你的小弟還在樓下等你，你跟他玩吧?！?/br>
    “可我比較想跟你玩?！?/br>
    “我跟你有什么好玩的？”

    裴辭眼眸亮了起來，像是把頭頂這盞燈的光都聚集在了眸光里。

    他薄唇微啟，點點笑意在唇邊。

    “我們玩的東西，很多啊。就看jiejie你，想玩哪種?！?/br>
    ……

    ……

    裴辭被桑茵給趕了出去。

    家里的門毫不留情地關上，聲音大的好像墻壁都震動了。

    趕走裴辭，桑茵扭頭就進了自己房間，拿被子蒙住了頭。

    世風日下，她一妙齡女青年，怎么總是被一小孩撩的心神蕩漾。

    究竟是她定力太差，還是那小孩段位太高？

    這真是要了老命了。

    腦海中有什么一閃而過，桑茵掀開被子透氣，從口袋里摸出一枚一元硬幣。

    是裴辭給她的。

    她捏著，看了好久，然后塞到了枕頭底下。

    窗外的雨聲讓這個世界嘈雜，桑茵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底，已經有一顆小種子，正被這雨水滋潤，生根發芽。

    這場雨下到晚上都沒停。

    桑茵從樓上下來，裴辭和桑榆還在玩游戲，看起來是玩了一下午。

    她來得巧，他們正好結束。

    桑榆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喜悅，對裴辭的崇拜佩服也溢于言表。

    “大哥，你真的太厲害了！我以后能經常找你一塊玩嗎？”

    裴辭扯扯唇角，還沒說話，桑茵就先出聲。

    “桑榆，你都不用讀書？”她對著桑榆說，“你要是敢沉迷游戲我就讓爸媽沒收你手機?！?/br>
    桑榆哼一聲，把頭撇向一邊，不想聽桑茵說話。

    瞧他們姐倆這樣，裴辭還是很有自覺地對桑榆說：“你姐說的對，不能沉迷游戲，要好好學習?！?/br>
    “嗯，我不會沉迷游戲的，我聽大哥的?！鄙Ｓ芤荒樄郧?。

    確認了，桑榆不姓桑，姓裴。

    桑茵忍住對桑榆翻白眼的沖動，走到一邊拿了袋薯片，泄憤似的打開。

    桑榆：“姐，不能隨便吃店里東西?！?/br>
    桑茵：“你管我？”

    桑榆：“這是爸媽說的，店里東西不能隨便拿?！?/br>
    桑茵：“你就跟你大哥繼續玩游戲，別管我?！?/br>
    桑榆：“……”

    在旁邊看戲的裴辭輕聲笑笑，看外面的天，已經黑下來了。

    于是他問桑茵：“jiejie，我們晚上吃什么？”

    “隨便?！鄙Ｒ饹]好氣地答。

    桑榆為裴辭不平起來：“你為什么對我大哥這么兇！”

    “……”桑茵以前不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到底是什么意思，現在她深刻地懂了。

    說的就是桑榆這樣的呆瓜。

    “我哪里兇了，要是餓了就叫外賣?！彼f。

    桑榆想了想：“我想吃前面餐館的炒飯，那里不送外賣?！?/br>
    還真難伺候。

    桑茵指了指門邊角落的雨傘：“想吃就自己去買?！?/br>
    “我不會幫你買的?！鄙Ｓ茏呷ヒ贿吥脗?，賭氣說。

    桑茵冷冷哼一聲：“我也沒想你幫我買?！?/br>
    桑榆頭一擺，換了表情語氣問裴辭：“大哥你想吃什么，我幫你買回來?！?/br>
    桑茵真想反手一巴掌甩過去。

    裴辭覺得好笑地笑起來，然后起身走到桑榆邊上，說：“我和你一起去吧，還是得給你jiejie買飯的。她是你姐?！?/br>
    兩人各撐一把傘，從小超市離開。

    桑茵走到門口，看著雨幕中他們的身影，把“路上小心”這四個字給憋了回去。

    綿綿細雨里，裴辭踩著水泥路上的水流，問身旁桑榆：“你好像不大喜歡你姐？”

    桑榆悶聲說：“不是不喜歡，就……她很煩?！?/br>
    “怎么煩？”

    “有的時候很啰嗦，有的時候總把自己當大人一樣教訓我，她什么都是對的，我就是錯的?！?/br>
    “她畢竟是你jiejie，對她好一點?！?/br>
    桑榆像是在想什么，然后悄悄問裴辭：“大哥，你喜歡我姐嗎？”

    這問題太意外，裴辭都怔了一下。

    “這個……”

    桑榆沒等裴辭回答，先傻乎乎地笑了：“我覺得我姐好像有點喜歡你?！?/br>
    裴辭：“……”

    桑榆：“我看到她看你的時候，會臉紅?！?/br>
    過了好一會，裴辭才笑起來。

    “你還挺厲害啊，這都被你看出來了?！?/br>
    “哼，我姐總當我傻，其實我才不傻。以前她有好多男同學追她，有的還托我送情書，但是我都沒送?！?/br>
    “為什么？”

    “我不喜歡他們?！?/br>
    前方就是小餐館，桑榆停下腳步，一副認真的小模樣：“但我喜歡大哥你。要是你想讓我送情書，我一定送到?！?/br>
    裴辭被他惹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好，我要是寫情書，就讓你幫我送?！?/br>
    兩人進了小餐館，點了兩份飯，在等待的時候，桑榆對裴辭說：“大哥，我去外面的壽司店買壽司，我姐喜歡吃，你在這等我一下?！?/br>
    “桑榆，”裴辭叫住他，手上握著傘，“外面下雨，還是我去吧。你在這等我?！?/br>
    這場秋雨，到了晚上，越下越大。

    裴辭往桑榆說的那家壽司店走，心里想著這兩姐弟不愧是親生的，都是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桑榆面上不喜歡桑茵不想搭理她，但實際上，對她好得不行。

    壽司店也不算太遠，都是學校附近，就是小弄堂比較多。

    裴辭撐著傘經過一條小巷子，沒走幾步，就慢慢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看到的是十來個小青年，手上拿著棍棒站在雨中。

    雨水有些大，天也很黑，唯獨不遠處一盞路燈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