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深深看了唐凌一眼，然后轉身，朝宿舍外走去。

    “我先回去了?！崩栾w沒有再回頭。

    他背對著秦汐，揮揮手算告別，還體貼地為她們關上了宿舍的門。

    等外面大門關上的聲音傳來，歐陽月一下就從床上溜了下來。

    “我去，究竟發生了什么？！”她穿著睡衣，伸手摸摸唐凌的額頭。

    歐陽月吸了吸鼻子，又湊到秦汐身前聞了聞：“你們喝酒了？”

    “啤酒?！鼻叵p輕搖搖頭。

    唐凌安安靜靜伏在桌上，呼吸平穩，看起來是真的醉了，而且睡得很香。

    “凌子怎么辦？”歐陽月眨眨眼，“不能讓她在這里睡一晚上吧？”

    “嗯，我給她洗洗臉?！?/br>
    秦汐說著跑出宿舍，很快端了一盆熱水進來。

    她把洗臉巾打濕，細心地為唐凌擦了擦臉和脖子。

    然后又擦擦她的手。

    “凌子?！钡茸鐾赀@些，秦汐才拍拍唐凌的臉，“到床上去睡，好不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療傷機制。

    秦汐習慣以毒攻毒。

    越是讓她覺得痛苦的，她越是會去面對。

    傷口及時處理，就算當時很痛，但愈合也會快很多。

    歐陽月喜歡購物。

    用她的話說，大概就是人生沒有什么煩惱，是漂亮的衣服包包女孩子們喜歡的精致飾品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還不夠多。

    唐凌就是睡覺。

    等她睡得天昏地暗，然后醒過來。

    很多事情她就會拋在腦后，重新變得堅韌起來。

    在秦汐和歐陽月的共同努力下。

    唐凌終于搖晃著爬到自己床上，躺下。

    秦汐跟上去把她外套脫了，然后替她蓋好被子。

    唐凌似乎很快又睡了過去，乖巧地任由秦汐擺布著，也不反抗。

    雖然如此，秦汐還是折騰出一身汗來。

    “到底怎么了？”歐陽月等她下來，小小聲地問道：“凌子是不是很難受？”

    “嗯?！鼻叵c點頭，“最親近最信任人的背叛，才是最傷人的?！?/br>
    “我知道……”歐陽月點點頭。

    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爸爸突然告訴她，其實她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他為了她弟弟要和她mama離婚，要拋下歐陽月，去給她那個弟弟一個完整的家……

    那她肯定會崩潰到懷疑整個世界的！

    “噓——”秦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她好好睡一覺吧?！?/br>
    “好?！睔W陽月點點頭。

    她往后退開兩步，輕嘆口氣，嘟囔著低聲說道：“其實唐叔叔，應該也是疼凌子的。不然也不會等到她考上大學，適應了現在的生活，學業也穩定下來才告訴她們這件事?！?/br>
    “誰知道呢？”秦汐淡淡說著。

    她回頭看了眼唐凌垂下的床帳。

    這個問題，無解啊。

    “你也繼續睡吧?！鼻叵呐臍W陽月的肩，“我收拾收拾也睡了?！?/br>
    她很快洗漱完，拿著手機爬到自己床上。

    其實秦汐真的可以理解唐凌的感受。

    最親最愛的人，在最猝不及防的時候，給了她深深一刀。

    那種感覺……她經歷過，她特別懂。

    有一瞬間，真的會對世界絕望的。

    會覺得周圍一切都是冷冰冰的，甚至覺得活著和死去，又有什么區別。

    秦汐抓著手機翻了個身。

    她手指輕輕滑過手機屏幕，最后點開微信。

    不知道吳師兄在做什么。

    秦汐手指在屏幕上滑來滑去，最后還是點開那個聽診器頭像。

    “師兄，睡了嗎？”

    “沒有?！眳窍┫⒒氐猛?，“在做什么？”

    “下午去了下實驗室，然后和凌子喝酒去了?！鼻叵X得有點好笑。

    這個樣子老老實實匯報生活，還真的讓她品出點歐陽月說的面對班主任的感覺。

    “喝酒？”吳希彥問。

    “一點點啤酒?！鼻叵B忙說。

    “嗯?！边@個字之后，那邊就沉默了。

    秦汐又抓著手機翻了個身。

    這幾天住在吳家，吳奶奶特地為她準備了客房，就在吳希彥房間對面。

    雖然隔著兩扇門和走廊，但她還是覺得離吳希彥挺近的。

    乍然分開，秦汐還真有點不習慣。

    手機上很快收到一個對方傳來的pdf文檔。

    “嗯？”她看著沒能顯示完整的一長串英文文件名，第一次沒有點開吳希彥發來的文檔，而是發消息：“這是什么？”

    “打開看看?！?/br>
    “我喝了酒……”秦汐懶洋洋地回著消息。

    她其實不怎么喜歡喝酒。

    以前也就是偶爾在應酬的時候會喝一點。

    或者……

    秦汐目光變得有些黯淡。

    洛斐從前睡眠很糟糕。

    輕一點的時候，睡前喝點酒勉強就可以入睡。

    嚴重的時候，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直到后來和秦汐在一起之后，他才睡得好些。

    但是大概睡前一杯紅酒已經養成習慣，即使可以好眠，他家中也常年儲存不少酒，習慣睡前喝一杯。

    秦汐偶爾也會陪他喝一點點。

    但是她酒量始終不好，大概也就是三四罐啤酒，或者兩杯紅酒的量。

    這時候仗著自己喝了點酒，秦汐懶洋洋繼續給吳希彥發消息：“我懶得看，你告訴我啊?！?/br>
    “酒精對神經系統的傷害和酒的品種無關，和酒精量及濃度有關?！眳窍┊斦婺托牡乜偨Y回復她，“以后別喝了?！?/br>
    秦汐忍不住在黑暗中笑笑。

    還真是具有吳師兄特色的回復。

    “凌子今天心情不好?！彼职l消息，“所以陪她喝一點點?！?/br>
    “嗯?！眳窍┗貜停骸靶那椴缓煤染茻o濟于事，正確做法應該看書學習，或者做自己擅長的事。在學習，或是擅長的事情中尋找自身價值，對自己進行肯定，心情更容易好起來?！?/br>
    秦汐：“……”

    “抱歉?！贝蠹s是看到她的省略號，吳希彥那邊又沉默了片刻，然后發來回復，“我是不是說錯了什么？”

    “你沒錯?！鼻叵f：“說得很棒棒！”

    “唐凌還好嗎？”

    “睡著了，不知道明天起來心情會不會好一點?！?/br>
    吳希彥這次又沉默了會兒，才又發消息給秦汐：“明天去實驗室嗎？”

    “去的?！?/br>
    “明天見?！眳窍骸霸琰c休息吧?！?/br>
    “你也是?！?/br>
    秦汐抓著手機又看了看兩人的對話。

    很沒營養。

    不浪漫。

    不會安慰人。

    硬邦邦的鋼鐵直男發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