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然而鴻吉集團的發展是依托于鴻坊勢力的,除了常家父子,鴻吉還有很大一部分股份握住鴻坊其他幾位大佬手里。 風鈴是鴻坊勢力范圍內一個很老的酒吧了,現在名義上的主人是常小嘉。這樣的酒吧、茶樓,甚至是麻將館,鴻坊還有很多。 踏進酒吧的瞬間,悶熱氣息混合著酒味、香水味、汗味撲面而來,謝厲眼前的光線驟然間黯淡下去,又有旋轉的光束一晃而過,照亮舞池中間狂熱扭動的年輕男女。過分強烈的音樂不斷敲打著鼓膜,連地面仿佛都被震動了,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搖晃的節奏。 這時候酒吧里幾乎所有座位都已經客滿。 常小嘉朝里面走,他的衣著打扮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像是一個走錯了地方的單純大學生,他經過舞池邊緣朝前面走的時候,一個喝醉酒的年輕女人拉他的袖子,被他一揚手就推開了。 他們穿過人群走向酒吧內側,經過衛生間門前,停在了掛著“員工間,非請勿入”的牌子的門前,常小嘉伸手開門。 然而房門從里面鎖住了,他打不開。 于是常小嘉抬起腳開始踢門,很不耐煩,厚重的木頭門被他踢出很大的聲響。 有人從衛生間出來,詫異地看他們一眼,匆忙離開。 不一會兒,有人從里面氣勢洶洶地打開房門,正作勢要罵,看見常小嘉的臉頓時神情一僵,改作了姿態恭敬地鞠躬:"嘉少,你回來了?" 常小嘉冷聲道:"把徐陸給我叫過來。"說完,徑直朝里面走去。 謝厲跟在常小嘉和時弘箐后面,看見門后面是條走廊,走廊兩側有七八間房間,其中兩三間房有人開門探頭出來看,見到是常小嘉都一臉驚慌,連忙恭敬地稱呼嘉少。 常小嘉冷著臉全部沒有回答,他雙手伸進上衣口袋,袖子挽起來一截,露出細痩白皙的手腕,走路腳步也拖拖沓沓沒什么氣勢。偏偏那些見到他的人又都又驚又恐,仿佛常小嘉是個什么吃人的惡魔似的。 他們走進最里面一間辦公室,常小嘉在沙發上坐下來,左腿搭在右腿膝蓋上,左腳漫不經心地晃動。他沒穿襪子,腳踝突出,謝厲覺得他隨時能把腳上的運動鞋給晃掉。 等了十多分鐘,那個叫徐陸的人趕到了,一額頭的汗水,站在常小嘉面前給他匯報酒吧一年多的經營情況,又叫財務把賬本全部拿過來。 謝厲站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發現從徐陸的匯報中聽起來,風鈴酒吧經營項目全部都是正當合法的,并沒有非法的生意。 常小嘉拿起賬本隨意翻了幾頁,徐陸的匯報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反正等徐陸話一說完,他把賬本往桌面一扔,說:"你不用干了,風鈴我要換人經營。" 徐陸頓時一愣,他身邊站著個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是負責酒吧安保的隊長,那人搶在徐陸之前說道:"不合適吧,嘉少?" 常小嘉仰起頭來,"怎么不合適?你也不用干了,跟他一起走吧。" 中年男人臉上顯出一絲不明顯的怒意,謝厲看到他手臂肌rou一下子就繃緊了。 徐陸拍拍那人肩膀,轉向常小嘉道:"嘉少,大家都是鴻坊兄弟,說趕人就趕人這不合適,要不你還是回去和吉少商量一下吧?" 常小嘉雖然仰著頭,卻是耷拉著眼皮在看人,"風鈴是我的,我要怎么做就怎么做?給你時間收拾一下,明天上午把所有權限交接給弘箐,就可以走人了。" 中年人顯然在壓抑怒火。 徐陸不斷使眼色安慰他的情緒,叫他不要妄動。 常小嘉站起來朝辦公室門口走去,離開之前回過頭來說道:"你們有什么不滿可以去找常小吉告我的狀,"他笑了笑,"沒有關系。" 從員工間那道門出來的時候,徐陸他們都沒有跟出來,只有常小嘉和謝厲、時弘箐三個人。 從頭到尾時弘箐什么都沒說,謝厲根本不知道常小嘉在做什么打算,自然更不會多話。 身后的門關上時,常小嘉突然叫住謝厲,說:"謝厲,我要尿尿。" 謝厲停下腳步看他,"你自己去尿啊,還要我抱著你尿?" 常小嘉說:"你得在門口等我。" 謝厲點了點頭,"你快去。" 常小嘉去了衛生間。 謝厲看時弘箐守在門口,讓他在這里等常小嘉,自己朝外面走了幾步,回到酒吧喧鬧的大廳里。 風鈴酒吧沒有包間,偏僻一些的座位遮蔽比較好,靠中間的座位就完全暴露在其他人視線范圍下面。 謝厲站在墻邊,看見左側靠墻的座位里,一個矮胖男人正在數錢給一個青年,青年拿到錢之后,塞給男人一個小紙包便站起來走了。 矮胖男人把紙包揣起來,繼續與同桌的朋友喝酒。 "看什么?"常小嘉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身后。 謝厲朝那邊揚揚下頜,"有人販毒。" "嗯,"常小嘉并不驚訝,"外面進來的人。" 謝厲說道:"你們任由他在這里販毒?" 常小嘉說道:"不然呢?鴻坊是正當社團,不碰毒的。" 謝厲難以相信:"也不應該任由外面的人在鴻坊地盤販毒吧?" 常小嘉打量他,突然陰森森地說道:"厲哥,你好有正義感啊。" 謝厲冷靜地說:"這不合規矩。" 常小嘉冷笑一聲:"誰的規矩?" 謝厲不說話了。他想起那個慘死的女警,她最初混進風鈴酒吧的目的就是查販毒,結果后來把自己的性命賠了進去。 那天常小嘉究竟是出于什么意圖把她帶回家呢?常小嘉難道不是個同性戀? 謝厲突然伸手,重重打了一下常小嘉的屁股。他打得太用力,震得自己手掌都麻了,隔著一條牛仔褲也能清晰聽到“啪”一聲響聲。 旁邊剛好有從衛生間出來的兩個人經過,都轉過頭來看他們。 時弘箐也停下腳步,皺起眉頭看常小嘉。 常小嘉卻仿佛被打懵了,他過了一會兒才問謝厲,“你打我干什么?”聲音里滿是疑惑。 謝厲問他:“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常小嘉沒有正面回答謝厲的問題,只是笑了一聲。 謝厲沉默著看他。 從酒吧出來,上車之后時弘箐問常小嘉要不要回家。 常小嘉說要帶謝厲看海港市的夜景,讓司機隨意往環境漂亮的地方開。 謝厲并沒有心情看什么海港市的夜景,他坐在車上一直默默看著車窗外面,心里翻來覆去想的都是常小嘉還有鴻坊那些事情。 說要帶謝厲出來看夜景的常小嘉顯然也不是真心的,他在車上安靜坐了不久便睡著了,后來是時弘箐把他叫醒,問他要不要回家。 常小嘉看一眼時間,說:“回家吧?!?/br> 回到常家在清水湖旁邊的別墅已經是深夜了。清水湖是海港市靠丘陵的一個大淡水湖,這里的別墅群是出了名的富人區,環湖坐落著幾十棟豪華別墅,主人全都是海港市有名有姓的大富豪。 夜里謝厲看不清周圍景色,但是汽車經過環湖公路的時候,能看見遠處的燈光在平靜湖面反射出的星星點點,就像是漆黑的夜空繁星密布一般。 車子駛進湖北岸靠山的一段圍墻中間的自動門,里面有大片的花園,在陰暗的路燈下無法看清全貌,最后車子停在花園后方的別墅前。 有人上前來開車門,動作很輕,壓低了聲音說道:“先生和太太都睡了?!?/br> 常小嘉只是“嗯”一聲,他有點沒睡醒,下車的時候晃了一下,時弘箐連忙伸手扶住他。 謝厲也拉開車門下車,他借著燈光仰起頭看一眼常家的兩棟別墅,小一些那棟在大的那棟左后方,中間是花園小路相連。據說這兩棟別墅建成已經近三十年了,是常冠山成為鴻坊老大之后花錢買下來的,那時候常小嘉好像都還沒出生。 他還在漁島監獄里的時候,就曾經設想過出來了要如何混入鴻坊,卻沒料到剛出獄沒兩天,就直接被帶來了常冠山的家里。 常小嘉讓時弘箐把謝厲的旅行包提著,朝后面一棟別墅走去。 時弘箐走前面,常小嘉和謝厲走在后面,謝厲發現這一段路雖然短,但是挺黑的,常小嘉一聲也不吭地緊緊貼在他身邊,應該是害怕了才對。 謝厲把手伸到常小嘉面前,常小嘉很快便握住了。 一直到走進房里,時弘箐將一樓門廳的頂燈連同樓梯的燈打開,之后便將謝厲的旅行包還給他,說道:“晚安?!?/br> 謝厲有些不解地接過旅行包。 時弘箐對他解釋了一句:“我的房間在一樓?!?/br> 謝厲問常小嘉:“你住二樓?” 常小嘉已經松開他的手往樓上走,一邊上樓一邊說道:“還有常小吉?!?/br> 第17章 時弘箐進去了一樓房間,關上門之后,就只剩下常小嘉站在二樓樓梯口等著謝厲。 謝厲仰起頭看他,心想常小嘉大概是怕黑所以一定要等著他。 他不急不慢地上樓,直到走到常小嘉面前了,被常小嘉突然抓住手臂推到了墻上,緊接著溫熱柔軟的身體便壓了過來,常小嘉用力咬住他的嘴唇。 謝厲接住他的吻,伸手摟他的腰,雖然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發瘋。 常小嘉的吻是毫無章法可言的,顯而易見地缺乏經驗,一味伸舌胡攪蠻纏。 謝厲一邊安撫地吻他,一邊用手撫摸他的腰,過一會兒便感覺到常小嘉變得乖順起來,看到他慢慢閉上眼睛,聽他發出輕輕的鼻音。 繼續這個深吻的同時,謝厲抬眼打量二樓的房間格局,二樓并不像一樓有個門廳,二樓上來更像一個會客廳,靠窗的兩邊角落有吧臺和鋼琴,中間有沙發和茶幾。 吧臺里的酒柜擺放著各式顏色的酒瓶,鋼琴蓋子也禁閉著,雖然到處都很干凈,但是這干凈也透著冷清,仿佛許久沒人住過似的。 會客廳兩側各有一扇房門,這時也都緊閉著,想起常小嘉剛才的話,謝厲不知道哪一間是常小嘉的房間,哪一間又是常小吉的。 伴隨著這個想法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奇異感覺,謝厲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在常冠山的家里摟著他小兒子接吻。不管是常小嘉的身份還是常小嘉這個人本身,仿佛都能激起謝厲的欲望,這種欲望并不是簡單的情欲,而是潛藏在他心里更深處的一些東西。 這時候常小嘉微微往后退去,想要結束這個吻,謝厲卻追著他不放,用手臂緊緊勒住常小嘉的腰,動作粗暴地吮咬他的嘴唇。 常小嘉被咬得痛了,用力推他,把頭偏到一邊,皺著眉不太高興。 謝厲問:"哪個是你房間?" 常小嘉看一眼左邊。 謝厲把常小嘉抱了起來,像是大人抱小孩子的姿勢,勒得常小嘉喘不過氣來,他走到左邊門前,叫常小嘉開門,同時問道:"常小吉現在不在吧?" 常小嘉呼吸不過來,說話的聲音微微有點喘:"他平時都不在。"等到謝厲打開房,他就重重踢了一下謝厲的腳,想要下來。 謝厲被他踢得痛了,一瞬間有沖動把他狠狠摔在地上,后來卻還是把他輕輕放到地上。 常小嘉兇狠地瞪他。 謝厲從背后抱住他,手臂環到他身前揉他胸口,"痛了?" 常小嘉沒說話,他站在原地低著頭,從謝厲的角度看去,耳朵后面那點皮膚白得透亮。 常小嘉這間臥室的結構也很簡單,一左一右相對兩扇門分別通向衛生間和陽臺。臥室里只有一張大床和一個大衣柜,除此什么都沒有。 不過臥室連接的陽臺很大,是個半圓形,上面擺著一個躺椅,乳白色的玉石闌干,可以眺望清水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