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秋燕竹繡
新婚燕爾,仇徒和越寧在都城轉了一日仍不想歸家。 越寧看著燈紅酒綠的街巷,說:“這都城也太繁華了?!?/br> “不然怎么是都城呢?!背鹜浇o越寧倒上一杯酒。 越寧小酌一口,表情猙獰,“好辣?!?/br> 仇徒道:“這是他們家店里最烈的酒。今日叫你見識見識?!?/br> 越寧指著杯子,“滿上,我再試試?!?/br> 仇徒也不怕,給她斟滿,她咽了口唾沫,仰頭灌下。 “娘子好酒量?!背鹜劫潎@道。 越寧晃晃腦袋,“我不行了?!闭f著,便伏在桌上。 仇徒笑笑,將他抱回了馬車,叫馬夫回府。 車上,仇徒讓她伏在自己膝上,說:“叫你嘲笑這都城的酒沒你師父的酒好,這下知道厲害了吧?!?/br> “何宸哥……”越寧叫道。 仇徒一怔,表情恢復如常,一雙睡鳳眼透著冷漠。 到了府上,仇徒將她抱在床上,看著她,又不知道說什么好。明明婚事是自己求來的,現在難道要反悔不成? 仇徒心中郁結,便獨自坐在桌邊看起書,以圖忘卻越寧的“酒后真言”。 然而靜坐半天,書未動一頁,他著實不能冷靜,便到床前,親吻起越寧。 “嗯……”越寧翻了個身,睡的正香。 仇徒嘆了口氣,坐在一旁,“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明白這些事?!?/br> 一夜無話,翌日起來,越寧捂著臉,“我醉了?!?/br> 仇徒被她弄醒了,睜開眼,“頭疼?” “我夢見何宸哥了?!痹綄幇櫰鹈碱^。 仇徒沒想到自己糾結一夜的問題,她竟然自己直接說出來了。 “夢見他什么了?”仇徒故作隨意地問。 “唉,我夢見他生我氣,說再也不理我了?!痹綄帗巫∧X袋,傷心道。 “那你打算怎么辦?” 越寧嘆息一聲,“我也不知道,我娘說跟你成了親,就不能再和別的男子有什么瓜葛了。所以,我可能只能寫封信,跟他道歉了?!?/br> 仇徒滿意地摟住她,“嗯,那便寫吧?!?/br> “你說我寫了信他會原諒我嗎?”越寧趴在仇徒肩膀上。 仇徒問她:“原諒你什么?這事你沒做錯,只是遵循自己的心罷了?!?/br> “心?”越寧想想。這事自己確實沒做錯,不過是為了還爹的錢罷了,何宸哥又沒有錢。就只能和仇徒成親啦。 “娘子?!背鹜椒砜此?。 “嗯?” “你如果再在睡夢中喊別的男子的名字,為夫可是會難過的?!?/br> “我說夢話啦?”越寧捂著嘴巴。 仇徒翻眼道:“還不止呢,你還抱著我,說何宸哥,求你原諒我?!?/br> “真的?”越寧難以置信地看著仇徒。 仇徒心道:這個傻姑娘。 “嗯?!背鹜洁嵵氐?;“你還說,等跟我仇徒玩膩了,就回去找你,你放心吧?!?/br> “不可能,”越寧推開他。 仇徒楞道:“怎么不可能,昨夜你就是這么說的?!背鹜揭槐菊?。 “虧我娘還說你為人誠實,你竟然睜著眼胡說八道?!痹綄巿远ǖ?。 仇徒好奇道;“你如何知道這不是你夢話呢?” “我就是知道。娘說了,成親后要從一而終。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斷然不可能說拋棄你的話?!?/br> 越寧的一番話,深入仇徒的心靈,仇徒感動地抱住她,“從一而終…我記下了?!?/br> 用過早膳,仇徒叫管家帶那些新來的丫鬟們過來,讓越寧挑幾個得力的。 人來了,越寧心想,自己沒什么錢,又沒什么需要別人做的,為什么要雇個丫頭呢?唉,算了,既然仇徒讓挑,那便挑一個算了。 左看看,右看看,有個丫頭清靈可愛,一直眨著眼睛看自己,越寧瞧她與自己有眼緣,便問:“你叫什么名字?!?/br> “回大夫人,我叫竹繡?!敝窭C一雙新月眼笑得像月牙似的。 越寧轉過身,拉著仇徒的胳膊,“就她吧。竹繡?!?/br> “一個?” “嗯,一個就夠啦?!?/br> “你喜歡就好?!?/br> 正此時,老夫人平氏帶著一行人走了過來,咳嗽一聲。 “娘?!背鹜桨莸?,越寧也忙回過神,施禮叫了一聲。 平氏瞧她那四不像的禮儀,蹙起眉頭,對仇徒道:“這人不讓你娶,你也娶了,規矩讓你教,總不成也不教吧?非要將仇家的臉面都丟盡了?” 仇徒瞧越寧一眼,越寧正不解地看他們,他半面身子擋著越寧,對平氏施禮,道:“娘,越寧她自幼在山中長大,自然不能同尋常女子計較??傊?,孩兒日后慢慢教她就是?!?/br> “你聽聽,你還不曾教會她禮儀,自己倒先跟她學會了失禮?!逼绞习櫭嫉?。 “嗯?” “我頭一次見她,”平氏瞥了越寧一眼,越寧睜著大眼睛站在仇徒身后瞧她,她氣得挪開視線,說:“她就直呼你的名諱,無禮極了。如果人人稱名,何故還要表字?” 仇徒一怔,“娘,是越…是她不曾表字,所以孩兒才這般稱呼?!?/br> “不曾表字?”平氏瞧她,心中更是失望。 “好了,娘,您來這東廂是有什么事?!背鹜降?。 平氏知他在護著越寧,便打算等仇徒不在府中時再*越寧,便說:“也沒什么事,聽管家說你要給大夫人挑幾個下人,我便來瞧瞧?!闭f著,看向越寧,“怎么?挑得如何了?” 越寧看看仇徒,仇徒抬手指了一下竹繡的方向,“已經挑好了?!?/br> “一個?”平氏楞道。 “我不習慣人伺候嘛?!痹綄幗忉尩?。 平氏睨眼看她,道:“那也得習慣?!闭f著,身子往后一側,叫道:“秋燕?!?/br> “秋燕在?!币粋€丫頭從平氏身后下人的隊伍中小碎步上前躬身道。 平氏揮手指了指,“你今后就在東廂留著伺候大夫人?!?/br> 秋燕聞言,稍稍抬眸看向大夫人。 越寧也看她,見她二十歲上下,五官端正,給人一種穩重的感覺。 兩廂視線交接,秋燕速速低頭,拜道:“是?!比缓蟮皆綄幟媲笆┝艘欢Y,便隨竹繡站到一處去。 竹繡瞧瞧打量她,也是歡喜。 平氏又看看那幾個站著的新人,然后隨手指了幾個看著還合意的,說:“你,你,還有你,都留下,其余的回去吧?!?/br> “是?!?/br> 晚上,仇徒被仇賃叫去說話,越寧一個人在屋中,閑著無聊,見竹繡在屋里打掃,便問:“竹繡,你今年多大了?” “剛好夠入府的年紀?!敝窭C答道。 孱國律法規定,人若不及及笄之年,便不得做工。 “十五?” “嗯?!敝窭C笑笑,“夫人呢?” 越寧笑道,“十七。長你兩歲,你可以叫我阿姐?!?/br> 竹繡一聽,臉色一變,撲通跪下,“竹繡不敢?!?/br> “怎么了?這有什么?”越寧瞧她一副嚇壞了的樣子,一時也無措起來。 竹繡俯首在地,“夫人,竹繡知道您不懂這些,可以后千萬莫要再說這話了,要是叫懂得人聽見,竹繡就會被趕出府去?!?/br> “為什么?” “尊卑禮法,不可逾越?!敝窭C又大拜叩首。 越寧無趣地皺起眉,“好吧,又不讓我幫你干活,說怕扣工錢,又不讓你我做姐妹,說會被趕走……唉,這是什么規矩?!?/br> “夫人,您有所不知,這都城里,到處都是爾虞我詐?!?/br>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越寧不禁尋聲看去,只見秋燕端著水盆走了進來,然后將盆子放下,施禮,繼續道:“若是一個不慎,便會被人揪住把柄,主子如此,下人更是如履薄冰?!闭f著,秋燕看了竹繡一眼。 越寧跟著瞧過去,果見竹繡面色惶恐為難。 “秋燕知道夫人心地善良,所以也希望夫人為了自己的性命和將來日子好過,也學些規矩禮數,以期做事周全?!鼻镅嗲ナ┒Y不起,等著越寧。 越寧看看這二人,“你們先起來。我當學什么規矩,才能讓你們不害怕了?” 竹繡盯著秋燕,見她起身,自己也跟著站起來,來到她后邊。這秋燕跟著老夫人五六年了,做事沉穩,竹繡不由自主地以她唯命。 秋燕微微一笑,拜道:“規矩繁多,當以大夫人之身份自居為首?!?/br> 越寧一怔,面向梳妝鏡,無奈道:“那便伺候梳洗吧?!?/br> 她不是笨,只是不曾真的接觸這些,只是在書里瞧過,但她向來學東西快,依葫蘆畫瓢,怎么也能做個模樣出來。 秋燕給她卸下發簪,瞧她鏡中發呆的眼神,便沒有打擾。 越寧心道,這府里說話做事,處處要顧及,倒不如山里自在。這些下人雖然干活有錢賺,可也著實可憐。 等仇徒回來了,見越寧靠在床上,拿著發呆,愁眉不展,便上前坐下來,“娘子?” 越寧一愣,“仇徒,你回來了?!?/br> 仇徒忽然想起早晨的事,便拉過她的手,說:“娘子,你我二人,如此叫我便罷了,我自是不介意,可是外人在時,你還得喚我相公或大公子?!?/br> 越寧盯著他的眼睛,嘆口氣,“就是什么都要照書里教的那樣,尊稱為敬,對吧?!?/br> 仇徒見她不高興,不禁問,“怎么了?是有人惹你生氣了?” 越寧鼻頭一酸,靠在仇徒胸口,摟住他的腰,“山下不好玩,我們回山上去好嗎。我可以給秋燕竹繡他們再蓋兩間房子,把她們也帶上去?!?/br> 仇徒瞧她這樣,忽然明白,這驟然來的規矩,必是叫越寧壓力巨大,緊緊摟住她,溫柔道:“明日就是回門的日子,到時為夫陪你在山上多住幾日,可好?” “回家?”越寧興奮地直起身子。 仇徒笑著點點頭,“嗯,不過明日要先去面見圣上,叩謝賜婚之恩。還得委屈你今夜跟我學些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