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幻 完結+番外_分節閱讀_17
方犁道:“我也不大清楚,只聽說他母親兄弟都跟人從益春郡來了此地。究竟做什么的,我也不曾問?!?/br> 胡安道:“我看這賀小郎,年紀雖小,卻為人勤懇有擔當,那一般人家的小兒郎,多不及他。說不定日后另有一番造化?!?/br> 柱兒便笑:“胡爺爺,我也與你捶過背!怎不說我兩句好話!” 胡安道:“你這小油嘴!我是為這個才夸他的?好罷,不夸你兩句今晚怕你蒙著被子哭!柱兒機靈!最機靈行不行?”說著自己也笑了,道:“說歸說,笑歸笑,咱們身邊這幾個孩子都是好樣兒的,柱兒機靈,墩兒踏實,把你兩人的長處合一合,就更好了!” 柱兒這才心滿意足。幾人閑聊了一陣,在月色中納了會兒涼,便都回房歇息去了。胡安進去為方犁鋪床,見四下里無人,便道:“三郎,等把貨賣出去了,咱們手里也有了錢,頭一樁事,你托人四下里問問,這就把官捐了罷?!?/br> 方犁笑了笑,道:“這事先不忙?!?/br> 胡安一聽便急了,道:“這是一等一的事情,怎么能不忙?太爺在家怎么叮囑咱們的?讓你一到京城就捐官,日后也好在長安城內行走應酬,方家還指著你光大門楣呢?!?/br> 方犁不由苦笑。他來長安時日雖短,卻對物價有了充分的認識。這一趟雖賺了些錢,若想捐官,就得花十幾萬錢。這筆巨款花出去了,一行人要吃飯,要租房賃鋪,又要準備回程貨物,還要發放工錢賞錢,卻又從哪里要去? 若做個郎官有了進項也就罷了,其實只是個虛銜。要想出門應酬臉上好看,少不得要備下些光鮮衣裳名貴車馬,如此一來,開支更為龐大。就憑祖父給的幾車貨物,想也休想。如今正是處處要花錢的時候,光大門楣這些事,還是等幾年再說。 不過這些話也不便告訴胡安,說也白搭,反使他胡思亂想,因此只道:“看你,說著就又急了!那門路是說打聽便能打聽的?總要慢慢來才是?!?/br> 胡安聽了,自覺自己也羅嗦了些,只好省下滿腹話語,自己回房睡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伙伴們留評支持!愛你們! 第十三章永遇樂 第二日又是人人忙碌,伍全帶了人來看貨,方犁又跟著談價錢。那來買絹花的是西市一位綢莊的李掌柜,見方犁只把賬目瞟了兩眼,便能計算出銀錢數目,也驚嘆不止,道:“小郎如此精于心算,若到咱們西市來,隨便哪一家,都能穩穩當當做個大掌柜?!?/br> 說完又自悔失言,道:“瞧我胡說些什么,方郎是富家子弟,這一世都是享福的命,哪消去店鋪里受罪!” 方犁上回在樊城談過一遭生意,這回嫻熟了許多,聞言笑道:“掌柜的不要嘲笑我了,享什么福?天天在路上辛苦奔波,掙點血汗錢罷了。繞是如此,你們還死命壓價,幾時我不耐煩跑貨了,還求李掌柜給我在西市里尋個活計,我還輕松些?!?/br> 李掌柜便笑,道:“三郎真真取笑了,像我們日日在店里cao心,不過賺些年例。三郎跟著跑貨固然辛苦,可這一趟下來,就抵我們幾十年賺的,還求三郎不要為難我們,小店看著顧客多,其實利潤也薄?!?/br> 兩人比著訴苦,饒是李掌柜老jian巨滑,到底也讓方犁將價格又提了半成。等賣了絹花,過了兩天,刀劍等物除留下一些送禮自用,也都漸漸出貨。伍全和方犁一起粗略算了算,只樊城到長安這一趟,獲利都有好幾萬錢。伍全喜笑顏開,過了片刻卻嘆道:“出貨還是急了些,若慢慢打聽買家,只怕還不止這個數?!?/br> 方犁笑道:“賺錢這事哪有止境,貨物放這里,要人看管cao心,不如早出脫了各自省心。咱們初來乍到,見好就收。騰出手去,也好準備回程貨物?!?/br> 伍全心滿意足,覺得方犁說什么都對。過了幾日,貨款到了,一大堆錢卸下來,因是在客棧里,這許多錢沒處放,方犁便叫人都放到伍全房里,墩兒和伍全兩個日夜守著。 當務之急是租房,胡安急煎煎地從早到黑在外看房,終于定下附近一間院落,那院子離西市不遠,鬧中取靜,價格也合理,只是狹窄些。方犁去看了一眼,叫胡安先租下來,等以后有了合適地方再換。 兩人回去后,定下第二天收拾了便搬進去。正在商議房屋如何住,東西怎么擺,外頭伙計們忽然喧嘩起來,卻原來是賀言春回來了。 方犁和胡安都出去看,就見賀言春衣飾一新,穿著件合身的藕合色紗袍,戴著網巾,看著份外清爽,正和伙計們挨個打招呼。他后面還跟著一個男子,約摸二十六七歲,高大身材,長得也十分俊朗,進門看到方犁等人,便深深作了一揖。 胡安等人忙把他們請進屋來,幾人在席上坐了,那人才道:“在下鄭孟卿,聽幼弟言春說,一路上多承老丈和方郎看顧,深為感激?!?/br> 方犁見賀言春安安靜靜地跪坐在兄長身后,抿著嘴笑,心情便跟著十分暢快。胡安忙道:“鄭郎客氣了!路上遇到便是緣份,賀小郎也曾數次幫我們忙,彼此早就十分親近了,何必提感謝的話?” 幾人相互客套一番,鄭孟卿又奉上土儀若干,道:“阿娘本要親身過來,只是出門不便,今日特令我來拜謝各位。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方小郎和老丈收下?!?/br> 方犁見他說得至為誠懇,只得收了,叫人煮了茶,又端上些茶點,幾人圍著茶桌閑談。胡安便道:“鄭郎和賀小郎是親兄弟,怎么一個姓鄭,一個姓賀?” 鄭孟卿道:“實不瞞老丈三郎,我父母都是安平公主府上奴仆,昔年公主尚了益春侯,因侯爺常年住在益春郡,我們便都跟著去了那里。后來父親早逝,母親和府里一位賀姓書吏在一起過活,生下春兒,是以我姓鄭,春兒姓賀?!?/br> 大夏民風開放,為繁衍人口,并不倡導女子守節。傳聞當今皇太后在入宮之前,民間還育有一女?;适疑星胰绱?,何況民間?是以眾人聽說了也并不驚異。只是聽鄭孟卿說起來,白氏和賀言春父親在一起時并無婚書,賀言春其實算是私生子,說起來到底有些不光彩。賀言春三歲時,賀父要回老家成親,白氏拖家帶口,不愿做小,便讓賀言春跟著父親回了定西,對家里只說是外頭死了的小妾生下的。白氏原想著幺兒跟著父親,日后也好搏個前程。孰料賀家主母竟是那等刻毒成性之人,連個孩子也容不下,終究還是把他逼出了家門。 鄭孟卿說到兄弟路上受的苦,那眼圈兒都紅了,“我兄弟他身無分文,辛辛苦苦去了益春,原以為找著阿娘便好了,哪曉得我們早跟著公主回了長安?若不是路上遇到好人,只怕我母子兄弟再無相見之日!諸位恩情,我一家銘記在心,永世難忘!” 眾人忙都謙辭,想起初次遇到賀言春時,那孩子灰頭土臉被人辱罵的情形,都不勝噓唏。聊了片刻,話題漸轉到京城繁華、物價昂貴上頭來,鄭孟卿也是五六年前才回京城,對此深有體會。雙方說得熱鬧了,鄭孟卿便道:“方郎,胡老丈,日后若有需要鄭某效力處,但說無妨。我雖力薄,家母在公主府上卻是伺候了多年,還有兩分薄面,若開口去求求公主,想也不致太為難?!?/br> 方犁和胡安等忙都致謝,又說了兩句,鄭孟卿起身告辭,方犁將他送出門外,又命胡安備了一份回禮,交與鄭孟卿帶回去。鄭孟卿推辭一番,只得收下了。 臨行前,賀言春道:“阿兄,你先回去,我留下來和三郎他們說幾句話?!?/br> 鄭孟卿便囑咐兩句,騎馬先走了。方犁這才轉身,笑瞇瞇地看著賀言春,道:“恭喜恭喜!這回找著親人,一家骨rou團聚,總算落心了罷?” 胡安等也來道賀,賀言春十分靦腆地笑,也謝了諸人。幾人回屋后,胡安道:“春兒,你如今找到親人了,日后有什么打算?” 賀言春道:“正要和三郎、胡爺開口,我如今找著了阿娘兄長,心愿已了,還想回商隊做個伙計,不知三郎可肯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