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英轟出]草莓與俄雨_分節閱讀_2
接下來的交會也不需要理智的在場。 白日的微光在身后漸漸闔上,器材室的深處蟄伏了一個人,陰影鋪滿了轟焦凍的全身,順著他的身影一寸一寸打磨他的冷冽。 綠谷出久從未能在清醒著知曉他和轟焦凍是如何靠近的。他們宛如磁極的兩端,毫不講理地靠近,任何妄圖逃離的步伐都舉步維艱。 綠谷出久在十五歲的梅雨季節,無人知曉地,品嘗到了親吻的滋味。陷入親吻的前奏是霸占了他嗅覺的松木香——這是比麗日的清甜更讓他目眩神迷的味道,麗日御茶子的味道僅僅是讓他明白有這樣一個人是這樣的味道,而現在緊緊吮吸著他舌尖的人,他的味道于他而言是興奮劑,他的身體里,除卻理智,每一個角落都在呢喃、傾訴: 非他不可。 轟焦凍的松木香仔細嗅來并不濃烈,它是山岡朦朧雨幕中,危崖峭壁之上,從傲然挺立的高山松的針尖上慢慢擴散的余波。細細密密地,從他的每一寸皮下組織滲透。 轟焦凍的氣味從來不需要去嗅,對他的身體來說,這松木香是綠谷出久的潛意識。 幽香包裹著他,鎮靜了綠谷出久白日里被陌生的氣味困擾的心神。 器材室黑暗浮動的尾聲中,搖曳著親吻輕微的水沫聲。親吻需要交頸,需要自上而下的籠罩,需要自下而上的迎合,唇紋在互相碾壓之中逐漸接軌,鼻息噴灑在彼此的嘴角,他們如食珍饈般吞咽著對方的氣息。他們輕車熟路地探出舌頭,滑膩的器官化作了交媾的蛇,在口腔里不住地翻滾。 親吻的白熱化并未完全蒸騰綠谷出久的神智,對他人而言親吻是解凍距離的前戲,對他們而言,卻是喚醒神智的開始。在粘膩的交纏中,綠谷出久清晰地感受到轟焦凍舌面上粗糲的質感,后腦勺上穩穩托著自己的手也透著溫熱。 轟焦凍吮吸著,將舌探得更深。 原來所有人褪去了外表的不同,所有地方都是一樣的。 那是什么標記了親吻的不同? 綠谷出久在親吻結束前這樣想到。 綠谷出久低下頭整理呼吸時,再次感受到了他們身上本該是平行的味道慢慢圓融,如繭般厚厚包裹了他們。此時他才終于呼吸到清明的空氣,親吻洗刷了污穢,仿佛雨水洗練過后的澄明幽凈,清??设b?;蚶锏脑陝右矟u漸平息,他們之間的親吻給焦慮定了時,在每天的傍晚趨于沉寂。 人,本應框定在某種生物極限之內,超出這個范圍的萬物都無法感知。犬類可以嗅到人身上獨有的氣味,而人類是做不到的。 本應如此。 吻畢,轟焦凍稍稍退開,又因著無名的留戀始終牽連著,他的左手安然地環在綠谷出久的腰上,他的右手則輕貼在對方后頸。這是個曖昧至極的動作,不過他們雙方都明白這樣的相處是他們的呼吸和眨眼,是抑制瘙癢的抓撓。 是鐫刻在生物基因中避無可避的本能。 “終于冷靜下來了?!?/br> 轟焦凍說道。 綠谷出久點點頭。傍晚例行公事的親吻過后,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他們將免受繁雜氣味的侵擾,他們又將變回規制在某種生物極限里的正常人。 好像沒有了繼續下去的理由。轟焦凍后撤,手離開綠谷出久肩膀的一霎,一縷無形的氣味的線從綠谷出久的身上分離,在空間里卷起波瀾,如同被靜電吸附了一般,柔順地貼服在轟焦凍身上。 綠谷出久也知道屬于轟焦凍的一線也盤旋在自己身上。與此同時,因著對方拉開的距離,若隱若現的失落逐漸浮起,轟焦凍的眼底也浮現出晦暗不明的光。 “又變成了這樣了呢?!?/br> 綠谷出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笑得很抱歉,仿佛是他自己做了什么羞愧的事情。 兩個只知道對方姓名的人都在為這不足一米的分離而失落。 失落如針扎,將他們不小不大的心刺得酸疼不已。 這明明是微不足道的擦肩而過,陌生人之間再尋常不過的過肩一撇,是放眼整個生命年輪里毫不起眼的某個瞬間,可他們都在為此等如塵微弱的距離黯然神傷。 應該是瘋了吧。 綠谷出久和轟焦凍目前為止除了親吻過外,毫無交集。他們只是同領一套校服的同學,一家住北,一家行南,連上學的路線都毫不重合,是以他們只在同學的笑談間,某種私密的八卦時間中偶爾耳熟了對方的名字。班級不同授課時也不會相遇,頂多在走廊上瞄一眼對方的身影,也不會在記憶里留下任何痕跡。 綠谷出久比任何人都期待一份自然而然的相遇。在奇妙的瞬間里遇見、結緣、深交或背離,但都是有了“理”之后的熟識,這樣才不會在人生的洪流里被沖散,就算留緬抱憾,也絕不是用一種無法反抗的方式,被按著身體消散了理智般的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