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8812288繼羽一路小跑到了小鳳家門口，使勁咳了一聲。

    1228812288小鳳正在家里坐著，百無聊賴的樣子。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到繼羽家去，別人誰去都好說，唯有她，真的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態度出現在人們的眼里。

    1228812288這一聲咳嗽她太熟悉了，他來了！

    1228812288繼羽出現在了她的門口，他笑著，還是像以前一樣，帶著憨厚的笑容。

    1228812288當她跟在繼羽后面往肖家走的時候，她能感覺到人們那羨慕的目光。前面的少年讓她幸福和感動，她知道，今天他來找自己，無疑是向村人們傳遞著一個信息，她程小鳳和肖家的關系是不同尋常的，她是讓肖家大學生專門請到家里去的！

    1228812288肖家的院子里到處是人，比那些大家族辦紅白喜事時候來的人都多。

    1228812288這是范家川歷史上第一個大學生，還是縣上的狀元！這可是中國最好的大學呢，那些村婦的嘴里已經把“孵蛋”兩個字都說得很順溜了。

    1228812288只有不多的幾戶人家沒有來人，范老四就沒有來，可是院子里最活躍的人卻是他的后兒子蔣小拴。他正和一群半大孩子掰起一條腿玩“斗雞”，聲音大的讓大人們往外趕了好幾次。

    1228812288院子里還很亮，屋子里都還沒有掌燈。前任林書記和沈先生陪著肖子銘坐著，大家都看著小鳳跟著繼羽進了院門。

    1228812288村人們都是吃過晚飯才來的，真正還沒有吃飯的只有肖家幾個人。小鳳進了廚房幫著做飯，繼羽往上房端飯。

    1228812288改蓮對小鳳比以前客氣多了，但也讓小鳳感到一種說不出的隔膜。有一個婆娘就開玩笑說，哎喲，這把小鳳都提前請來了？繼羽的事情說成都成了哎！

    1228812288改蓮笑盈盈地說“看你嬸說的這話，我們家一直把小鳳當自己女兒看著呢！她媽不在了，這以后呀，我還要看著把她嫁個好女婿，繼羽就和弟弟一樣，風風光光把小鳳嫁出去?！?/br>
    1228812288小鳳擱在碗邊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她不自然地向著那個婆娘笑了一下，把飯端到了上房里。

    1228812288門臺上到處坐著人，能聽到他們在議論著小鳳的名字，有的人就開起小鳳的玩笑來“小鳳呀，你可是嫁給了狀元哎，有眼光呀！”

    1228812288小鳳僵硬地向人們擠著笑容，把飯放在桌子上的時候，她看到了林之軒欣慰的目光。

    1228812288他怎么能不高興呢？這是自己的骨rou，有了一個好的歸宿，他真的感到心安了。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肖子銘的人品不會虧了小鳳的。

    1228812288他相信肖子銘的兒子，這是一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沉穩內斂，對人禮貌，在他心中，這是多好的一個女婿，可惜，他們都不可能把自己叫一聲丈人爹的！

    1228812288肖子銘請他們吃飯，他們都擺手說吃過了。改蓮出來進去地忙著和人們說話，這一天將是這個家庭最激動的時刻。

    1228812288小鳳不知道自己該站在哪個地方才合適，兩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這個時候有人悄悄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角，是合作。

    1228812288繼羽在邊上站著，指使著小合作叫她。站在他的邊上，她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1228812288邊上的少年與自己的差距越來越大了！她如果不要考什么大學該有多好！她的出身不好，可是肖家爸是多好的一個人，他會讓繼羽娶她的，一定會的！

    1228812288上房的話題已經說到了小鳳，提起這個話題的人是沈先生。他開門見山地問肖子銘，對小鳳和繼羽的事情是怎么考慮的。

    1228812288肖子銘沒有一點猶豫，把嘴里的面條咽下去后，說這個問題再不用多想，現在把繼羽叫來，讓他說話。如果他同意了，這事就這么定了！

    1228812288繼羽和小鳳的手已經偷偷拉在了一起。院子里面已經帶了夜色，上房里也掌上燈了。

    1228812288水寒過來讓繼羽到上房，爹有事叫他。

    1228812288上房里正面坐著林之軒，兩邊坐著肖子銘和沈先生。這個陣勢看著有點正式，繼羽突然感覺到有些緊張，隱隱預感到會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1228812288肖子銘問他，繼羽呀，你上了大學，小鳳怎么辦？

    1228812288上房門口的嘈雜的聲音突然沒有了，人們都認真地等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1228812288“爹，沈先生，林先生，我去上大學，回來就娶小鳳！”

    1228812288小鳳也在外面站著，她清晰地聽到了這句話。繼羽！她又一次在心里念著這個名字，幸福感占據了整個身體。

    1228812288好！沈先生向他豎起了大拇指。肖子銘說“那好，在繼羽上大學走之前，我給他們兩個正式定親！”

    1228812288“他爹！”改蓮從門口進來了，雖然不太高興，但臉上的表情還是拿捏的很到位?！八?，年輕人之間的這種事，還是等咱繼羽上完大學出來再說吧，急著這么定了，以后把人家孩子耽誤了咋辦呢？”

    1228812288肖子銘說“正因為怕把小鳳耽誤了，這不才在大家面前給女子一個交待么，對不對？”

    1228812288院子里的人都附和著肖子銘的話，好多人都在贊嘆著，這個外鄉人能在范家川站穩腳根，人家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一個人品么！

    1228812288改蓮今天是寸步不讓，她說這么大的事還是要好好想一下，不能誤了人家小鳳姑娘不是？

    1228812288這個時候就是個傻子也聽出來了，在這個問題上，肖子銘兩口子的態度是不同的，更確切點說，是完全對立的。

    1228812288林之軒起來打了圓場，說今天大家就是來給咱范家川的狀元，不，是給金沿縣的狀元祝賀來的，別的事以后再說，以后再說。

    1228812288沈先生和林之軒起身往出走，人們都跟著走，今天的熱鬧已經宣告結束，明天又將是一個繁忙的日子。

    1228812288小鳳領著合作回家的時候，合作問她，小鳳姐，你還會給我當嫂子嗎？小鳳看著她那期待的眼神，強忍著淚水說，姐不知道

    1228812288屋子里就剩下了肖子銘兩口子和兩個兒子。沒有人說話，肖子銘蹲在炕沿上抽著煙袋，與往日不同的是，他抽煙發出很大的叭嗒叭嗒的聲音，家里人都明白，他只有在心里有事時，才會這樣的。

    1228812288繼羽清楚地記得，爹在他上小學的時候，曾經有幾天，都是這樣的，那種聲音讓他感到恐怖。也就是那一年，爹把他送到了學校，摸著他的頭，走了那么遠，一回頭，爹還站在原處！爹送他上學這也是唯一的一次。

    1228812288爹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尊重的人，他在心里以爹為榜樣，要當爹那樣的一個男人。爹為什么把煙抽得這么響？一定是為了小鳳和自己的事，一定是！

    1228812288改蓮也聽出了男人今天的抽煙聲。那一年，公安局進駐了范家川，追查馬德謙被殺的案子，他就是這樣，能抽半夜的煙，那個聲音讓人聽著都心碎。

    1228812288可是自己能讓步嗎？不能！一個地主家的孩子，能配得上我的兒子嗎？他是要做大事的，是金沿縣的狀元！戲里的狀元誰都知道，那是要到皇上跟前做事的！

    1228812288水寒沒有他們想的那么多，但他也感覺到了今天的氣氛不太對。咋了？小鳳姐嫁給大哥不對嗎？我們八大兄弟在后面都把小鳳姐稱我嫂子呢！

    1228812288水寒在村子里有一幫子小兄弟，他們學著小人書中的樣子，也搞了一個八大兄弟，跪在地上磕頭拜了把子。他雖然年齡在里面不算大的，但當了大哥，怎么著，大家選的，只有水寒當老大，大家才服。

    1228812288改蓮最后還是先開了口，她知道自己再不張口的話，男人估計能抽一晚上的煙。

    1228812288“繼羽呀，媽也是為你好，等你出來也不遲呀，你在大學主要是學習，小鳳在這幾年里要是有合適的人家，總不能耽誤了人家吧？”

    1228812288繼羽也不是很明白mama怎么突然對小鳳和自己的事變化這么大，但還是認真地解釋著，他和爹的態度一樣，還是把這件事先定了吧。

    1228812288母子兩個的爭執慢慢地變得激烈了起來，水寒不能插話，突然感覺mama很討厭，為什么要把小鳳姐說得那么不好，以前夸的時候不也是你嗎？

    1228812288改蓮的家教是很嚴的，三個孩子都很害怕，比起爹來，他們還是更喜歡爹一些的。

    1228812288肖子銘態度不變，堅持要在繼羽上大學之前，把他們的事定下來，向程家正式提親！

    1228812288母子的爭論已經結束，變成了夫妻之間的辯論。改蓮說著說著，眼淚都流了下來，我都是為了兒子好，你到底還是不替兒子著想，只是想著你的臉面！

    1228812288這是改蓮嗎？這還是那個和自己生死相依的女人嗎？兒子的地位一變，就變了，那個說的好好的，要把小鳳娶進門的改蓮哪里去了？

    1228812288辯論不了了之，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兩個兒子回他們的屋子睡覺去了，肖子銘還蹲在炕沿上。

    1228812288今天沒有來的人都是誰？肖子銘在心里一戶一戶算著。他有這個本事，村子里的一戶一戶都在他腦子里裝著。

    1228812288范老四沒有來，他肯定不來；范老大和他的兒子一個一個的面容都從他腦子里浮現出來，他在心里想著他們沒有來的原因。

    1228812288程盛泉沒有來！他竟然也沒有來！范新歲倒是來了，這個孩子憨厚呀，他幾次看到他在那里高興地和別人說著“孵蛋”大學是個好大學。

    1228812288程盛泉為什么沒有來？在范家川，也只有程盛泉和沈先生是洞察一切的。他沒有來，是不是因為他就知道，小鳳和繼羽的事情成不了？那可是他的親侄女，也是他們程家唯一的后代！

    1228812288他嘆了一口氣，又看了炕上的女人，他知道，這個女人也沒有睡著。這一夜，估計除了他們兩口子，繼羽和小鳳應該也是一夜難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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