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節
公子睜眼,訝然。 “這便無了?”他說。 “無了?!蔽艺f罷,將他手中的盒子拿過來,正要走開,公子忽而將我拉住,下一瞬,已經將我壓倒在榻上。 他的吻長而霸道,撬開我的唇齒,輾轉糾纏,好一會,才將我放開。 嘴唇被他咬得有些疼,我喘著氣,佯怒地在他肩上捶一下,道:“你咬我?!?/br> 他笑起來,雙眸溫柔溺人。 未幾,他俯下來,與我貼著臉,在我的頰上和脖頸上輕吻。 “霓生,”好一會,他說,“明日到了府中,你喜歡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管別人的規矩,也不必強行應酬?!?/br> 我怔了怔,不由地覺得好笑。 就算與我經歷過許多事,他也仍然總想擋在我身前,仿佛我真會被那些走幾步路便要喘氣的貴人們欺負一樣。 心頭軟軟的,我應了聲,也吻了吻他的臉頰。 ——“……它們自幼在母雞的庇護下長大,每有鷹來,自有母雞擋在前面對付,久而久之,它們也只知道往母雞后面鉆……” 忽然,我又想起了秦王那比喻來。 “這有甚可擔心?!蔽艺UQ?,道,“既是桓府邀我,我怎可失了禮數?你放心便是?!?/br> 第335章 明珠(上) 桓府那邊, 果真對公子十分上心,仿佛唯恐他臨時變卦, 第二日一早, 桓府來接公子的車馬就到了。 領頭的人是桓肅身邊的管事,頗為恭敬地向公子說, 他新回雒陽,出入無馬車,大長公主特地將他從前最喜歡的馬車送來, 供他乘用。 公子應下, 只讓他們在宅中等候,回了房來。 我正坐在鏡前,費勁地擺弄著我的頭發。 公子的那盒首飾頗是隆重,須得綰起云鬢高髻方可駕馭。而我平日作男裝慣了, 自己做不來復雜的發髻, 擺弄幾下, 頭發就散了下來, 頗是令人喪氣。 公子走過來看了看,問:“怎梳了這么久?” 我悶悶道:“梳不上去……” 公子看著鏡中, 許是覺得我披頭散發的模樣滑稽,唇角一抽,笑起來。 我瞪他。 公子卻一副興致勃勃之態,在我身后坐下,拿過梳子,給我梳起頭發來。 我訝然:“你會梳女子發髻?” “不會?!?/br> “那你做甚?” “幫你?!彼f著, 不緊不慢地將頭發梳順,而后,拿起一根發帶來,將我的頭發扎在一處。接著,他又拿起我平日束發的簪子,將頭發盤起來。 我看著,幾乎無語。那發髻墮墮地定在腦后,似乎再過片刻就要繃不住,披散開來。 公子卻似乎對他的手藝頗是滿意,欣賞了好一會,又將那首飾盒子打開,將珠釵步搖等物拿出來,一件一件,高低錯落地插在發髻上。 “如何?”他得意地說。 我:“……” “你覺得好看?”我狐疑地看著他。 公子目光狡黠:“如詩所云,簪釵琳瑯,花樹顫顫?!?/br> 我知他在作弄我,晃了晃頭,那發髻隨即散開,首飾叮叮當當落了一地。 公子笑起來,在身后將我抱住。 他的下巴蹭在我的脖頸上,癢癢的,我正當回頭撓他,外面忽而響起敲門聲。 “公子,”青玄道,“□□來人了,要見霓生?!?/br> 我和公子皆愣了愣,公子道:“見霓生何事?” “說是請霓生過去議事?!?/br> 我訝然,與公子相視一眼,只得各自穿好衣裳,走出堂前。 如青玄所言,秦王果然拍了一名內侍過來,說秦王要議事,請我過去一趟。 公子問道:“大司馬今日不是要道桓府赴宴?” “正是?!眱仁坦Ь创鸬?,“大司馬說議事之后便去赴宴?!?/br> 公子看了看我,又道:“只請女史一人過去?” “正是?!?/br> “除女史之外,還有何人?” “還有謝長史?!蹦莾仁痰?,“大司馬說,此事緊急,女史不可耽擱?!?/br> 我聽得這話,心里罵一聲,再度后悔那日著了秦王的道,答應他隨叫隨到。此人當真得寸進尺,竟敢在我和公子相聚之時來打擾。 “秦王可說了何事?”我問。 “說是明光道之事?!眱仁檀鸬?。 我目光定了定。 “如此,你回去稟報秦王,云女史隨后就到?!惫犹嫖掖鸬?。 那內侍應下,轉身離去。 我知道此事不可推脫,看著公子,有些歉意:“我須得過去一趟?!?/br> 公子頷首,忽而道:“秦王時常召你和謝長史議事么?” 我說:“凡要緊之事,秦王總要召謝長史和我先商議?!?/br> 公子若有所思。 我看著他,道:“元初,那邊也不知何時議事完畢,大長公主既派人來接你,你可先過去?!?/br> 公子淡笑,摸摸我的頭發:“好?!?/br> 既然要去見秦王,又是急事,自不必打扮得花枝招展。我回到房里,束好頭發穿上男裝,與公子一道用了早膳之后,自往□□而去。 謝浚已經來到,正與秦王在書房里說著話。我上前見禮,秦王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了掃,頷首,讓我到席間坐下。 他拿出一份奏報,遞給我:“看吧?!?/br> 我接過來,目光迅速地掃了掃上面的字,果然是大事。 就在五日前,明光道兵分兩路,進攻東平國和濟北國,一舉攻破兩國邊境,直取都城。 濟北國的國君自是濟北王;而東平國雖名義上有二王子司馬斂繼位,掌握實權的是長史張彌之。事發之時,濟北王和張彌之都在數百里外的陳留郡,統帥諸國聯軍與秦王對峙。 也是因此,留在國中的兵馬本沒有許多;又兼先前與曹叔交好,并未防范許多。明光道長驅直入,拿住了東平王的二王子司馬斂,以及濟北王的一家老幼。 我看完信,不由感嘆曹叔果然是祖父一手教出來的,狡詐果決,蛇打七寸。他出這招,顯然是得知了濟北王的打算之后做出的反制,險中有穩,可謂漂亮。 濟北王的聯軍,實力最強的是濟北國,其次是東平國。 東平王一家在雒陽已死于趙王刀下,只剩下二王子司馬斂,跟著長史張彌之領著殘部逃回東平國。雖是殘部,但東平國本是大國,兵馬仍剩余數萬,足以割據一方。于是司馬斂直接自稱為東平王,由張彌之輔佐,投靠濟北王。張彌之和司馬斂的關系,我先前在雒陽策劃營救皇帝的時候曾經見識過,乃水火不容。如今張彌之率部與濟北王等諸侯主事,而司馬斂這正經的王子卻留在國中,可見這二人并未盡棄前嫌。 故而司馬斂被明光道拿住,于東平國而言自是難堪,于張彌之而言其實卻無所謂。 而濟北王則不一樣。 他那一家老小都是親人,曹叔無異拿住了一個巨大的把柄。如此一來,濟北王就算再惱怒再心急也須得聽曹叔的,他投靠秦王捅明光道一刀的打算,自然也就落了空。 我放下信,心想大長公主去找濟北王和談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如何?”秦王道,“你有甚想法?” 我說:“明光道此舉,正拿在了濟北王的軟肋上。此事別無他法,唯有盡早與明光道和談?!?/br> “孤亦是此意?!鼻赝跽f罷,卻是一笑,嘆道,“這位曹先生確是人才,孤先前直到他有些馭人之術,不料謀略戰法亦是了得,只恨未得一見。若他肯歸順,孤必待為上賓?!?/br> 我心想此人想得倒是美,曹叔那樣的人,祖父尚且不能勸他放棄抱負,又何況秦王。 “此事不可拖延?!鼻赝鯇ξ艺?,“你后日出發,可有難處?” 我也明白事已至此,只可求盡早解決,頷首:“遵命?!?/br> 謝浚方才一直不曾說話,看著我,微笑開口:“霓生,今日還有一件喜事,你或許不知?!?/br> “何事?”我問。 “云大夫和玉鳶也到了雒陽?!彼f,“方才云大夫來見殿下,還問起了你?!?/br> “哦?”我說。 云琦來雒陽,對我而言其實稱不上什么喜事。他每每見到我,總要提他那套振興云氏的大業,還總窺覷祖父的無名書。 “不知他在何處?”我問。 “他在廂房中歇息?!鼻赝醪痪o不慢地接話,“你們總會見到,先議事?!?/br> 我和謝浚皆應下。 接下來的,便仍是商議雒陽日常的棘手之事。待得一樁一樁商議完了之后,已經是午時了。 秦王看了看外面天色,對謝浚道:“大長公主那邊今日聚宴,想來也請了你?!?/br> 謝浚道:“正是。我還須回官署中處置些事務,怕是要遲些?!?/br> 秦王頷首,又與他說了兩句,謝浚告辭,起身而去。 我正打算也告辭離開,秦王將我叫住。 “你今日也要去桓府,是么?”他問。 我說:“正是?!?/br> 秦王瞥了瞥我身上:“便穿成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