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
沒想到,他的meimei還活著。 周師父緊攥著身份證和機票。 他不敢問太多,不敢去想meimei想不想見自己,他只想第一時間飛過去。 哪怕只能遠遠看上一眼也行的。 陸則不知道周師父做的一系列事情。 他和周師父說完了,又打電話給裴舒窈,把結果告訴她。 裴舒窈沒想到世上竟真的有這么巧合的事。 既然結果已經出來,裴舒窈沒讓陸則先把事情對自己講一遍,而是直接出門去找陸則,兩個人一起奔赴伍家老宅。 伍家外婆還沒睡,事實上自從聽過那首曲子,她就很淺眠,每天睡得晚起得早。 哪怕說服自己不要多想,她還是忍不住翻來覆去地想。 她的家人到底是什么樣的? 他們會不會有一點想念她? 他們為什么要丟下她? 這些問題日夜啃噬著她的心,讓她無法安眠。 沒想到這天晚上裴舒窈又過來了,還帶著陸則。 伍家外婆打起精神露出慈愛的笑:“你們怎么來了?跑這么遠會不會影響你們工作?” 伍家老宅位于市郊,直接圈了座山當園子,離市中心有些遠,適合養老,通勤確實不太方便。 “不會?!标憚t應了一聲,和裴舒窈一起坐下。 他把帶來的親子鑒定結果拿給伍家外婆。 伍家外婆頓住,感覺這份文件會給她帶來極大的沖擊。 她的手有些發顫。 伍家外婆顫著聲音問:“這是?” “dna鑒定報告?!标憚t言簡意賅。 伍家外婆打開文件逐字逐句地往下看,看到最后的結果時眼淚不由自主地涌了上來。 誰能相信,有人靠一首曲子能夠找到幾十年都沒有音訊的親人? 陸則等伍家外婆情緒稍稍平復,才娓娓和她說起周師父說出的那段往事。 得知周師父這幾十年來無親無故,身邊連個親近人都沒有,幾十年如一日地坐在大樹底下替人修鞋和拉二胡,伍家外婆心疼得不得了。 她雖然失去了親人,卻還是被養父母呵護備至地長大成人,從來沒吃過什么苦頭??伤@位兄長過的卻是那樣的生活,還一直生活在自責里面,這讓她怎么能安心? 伍家外婆站起來說:“不行,我要馬上去南方接他過來?!?/br> 陸則把伍家外婆勸住了,打開手機給她看剛剛收到的一條消息。 周師父:「我登機了?!?/br> 后面還附帶機票截圖,上面有詳細的航班信息。 周師父順利登機后才發消息過來,顯然是不想等人安排著送來送去,只想第一時間飛過來。 距離飛機抵達s省還有好幾個小時,伍家外婆卻怎么都不肯去睡了。她拉著陸則的手感嘆:“好孩子,你真是個好孩子啊,要不是你,我們兄妹倆這一輩子可能永遠不會再見面?!?/br> 他們這樣的年紀,再晚個幾年可能真的會天人永隔。 所以這事還真得感謝陸則。 伍家外婆不肯睡覺,其他人聽到消息也都趕了過來,包括裴正德和伍心慈。 得知陸則的師父之一居然是伍家外婆的兄長,裴正德是最自責的。 當初他還嫌棄陸則不務正業,整天搞東搞西,學二胡都不跟正經搞聲樂的學,非跑去路邊跟著人蹲樹底下拉著玩,那不是浪費時間嗎? 當時他只顧著拐帶陸則、把這根好苗子拉回正軌,根本沒有好好關注陸則那位“師父”。 畢竟,陸則的“師父”實在太多了,看起來全像鬧著玩的。 誰能想到,那居然會是他岳母的血親! 作者有話要說: 老裴:誰會想到,路邊的補鞋老頭居然是我岳母的哥哥! 小陸:對啊對啊,完全想不到。 老裴陷入沉默。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春喧 兩邊都度過了無眠的一夜。 深夜航班人少, 票不難買, 周師父在凌晨飛到s省,陸則和裴舒窈開車去接人。 主要是其他人也不認識周師父, 就他比較熟。 兩個人抵達機場后, 很快接到什么行李都沒帶的周師父。 周師父先看陸則,然后努力想看清陸則身旁站著的裴舒窈。 以前周師父對陌生人總是漠不關心, 眼睛又不好使, 從未仔細看過裴舒窈的長相。 即便前段時間他們一起關注過陸則的戀情, 也看過兩個人的合照, 卻并沒有多想,只覺得陸則眼光很好, 這娃子長得怪好看的。 現在知道了, 周師父覺得她有點像記憶中的父親。 他父親男生女相,又因為是玩音樂的,氣質非常特別,見過的人很難忘記。 只是他當年也小, 一直恨父母拋下他, 對父母的印象反而模糊了。這么想來,是他放棄得太早,所以才連這幾年都錯過了。 周師父猶豫著說:“這是窈窈吧?” 裴舒窈爽快地改口:“舅公好, 外婆她們在等著, 我們先上車吧?!?/br> 這一聲“舅公”把周師父喊得眼眶濕潤,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陸則把周師父攙扶上車,和陸則一起并排坐在后座, 不知該怎么和裴舒窈搭話,只能猶豫著問陸則:“我要不要買點什么?” 他憑著一股子沖動坐飛機過來,現在真快見到人了,他心里又非常不安,很害怕自己的到來太過突兀。 越是在意,越是忐忑。 “不用?!标憚t說,“大家都沒睡,一直等著您過來,您能早些到比買什么禮物都強?!?/br> 周師父不說話了。 裴舒窈也沒說話,專注開車。 車開進伍家老宅,伍家外婆已經得了消息,站起身走出主屋,想第一時間看到自己從未真正見過面的兄長。 “媽,慢點,小心臺階!”伍家舅舅緊跟左右,開口提醒。 “在自己家,我還不至于摔著?!蔽榧彝馄艣]讓兒子女兒攙扶,快步走了出去。 裴舒窈把車停下,后座的車門也開了,陸則先下的車,繞到另一側把顫巍巍摸索著開車門的周師父扶下車。 本來周師父眼睛都不好使,這會兒很想好好看看眼前的meimei,眼淚卻止不住地上涌,讓他半瞎的眼睛更是視野模糊。 周師父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伍家外婆也是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還是小輩們把兩個人扶了進屋,讓他們坐下說話。 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最初的激動過去后終于都收了淚。 也許是因為有血脈親緣在,他們哭了一場以后一點都不覺得生疏,兄妹倆拉著手敘起話來,都挑揀著高興的事來說。 伍家外婆說自己的丈夫和兒孫,周師父也說陸則這個徒弟。 至于曾經經歷過的艱苦和難過,那都已經過去了,再不必提起。 到這對一別數十年的兄妹敘完舊,才提起陸則拉奏的那首曲子。 周師父其實繼承了父親的音樂天賦,不僅能把流行曲子用二胡演繹出來,還牢牢記得兒時父親反復拉給他們聽的曲子。 算起來,那可以算是他們父親的遺作。 他們的祖父就是民樂大家,收徒無數,父親周頤不僅師兄弟曾占據民樂大半江山,自己也少年成名,成家也早,夫妻恩愛。 正是因為沒遭受過什么挫折、始終一心撲在音樂上,所以在因為“成分問題”被批斗時才會一蹶不振,扔下一雙兒女跳進湖里跟著妻子去了。 提起這些事,伍家外婆和周師父都是一陣沉默。 那個時期有的人可以忍受千般苦楚活下來,有的人則無論如何都不愿意低頭,無論是選擇哪一樣,都只能付與一聲嘆息。 畢竟,當時誰知道那場劫難會持續多久,誰又知道要熬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 周師父在伍家老宅暫住下來。 陸則在天亮之后回了醫院。 轉眼已經是八月,按照學校臨床醫學八年制的實習要求,第五年開始統一實習,實習期間要把醫院絕大多數科室都輪轉一遍。 這大半年陸則勤勤懇懇地在外科這邊實習了一輪,已經超額完成外科這個大類目的實習學時。 八月開始,陸則按照從裴正德那邊拿到的實習計劃從內科開始混學時,爭取盡早把內科這個大類目也解決掉。 主要是他只有提前把實習計劃上的外科內科干掉,接下來才能從容不迫地繼續中西醫雙肩挑。 內科樓各科室都很歡迎陸則的到來。 要知道陸則是裴正德的愛徒兼未來女婿,又有江老和老閻這兩個人力薦,自身專業水平過硬不說,還有兩個了不得的爸爸,怎么看都是他們的準同事! 要說以前還有人不長眼找他茬,現在在見證過幾撥人倒大霉之后,已經沒誰會和他過不去。 看看那位曾經找上門來碰瓷的“系花”吧,娛樂圈夢碎了,退而求其次未婚先孕嫁給副院長的兒子這個備胎,結果副院長倒臺了,家里變得一窮二白。想馬上離婚也離不成,因為懷著的孩子月份大了,打不了胎,只能先把孩子生下來。 現在兩個人正相互傷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