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節
他想,哪怕是上輩子,他應該也是小時候就喜歡上宋喻了。 青梅竹馬,情竇初開。 長大后重逢,也會是蓄謀已久不動聲色的追求,只是不知道……有沒有追上。 第二天是周六,宋喻吃了退燒藥,睡到中午起來時,昨天晚上那種壓抑感已經沒了。 他身體很好,昨晚會那么難受,多半還是因為那個夢。就像那一晚他丟失的夢一樣,醒來溺水般難受。 痛苦焦灼的感受消失,但記憶卻沒被消除。 和008的對話他還是記著的,以及那段讓他痛苦無比的記憶。 最清晰的一幕,還是踩到的那個針筒。 他醒來后,回過神,愣愣地捋起衣袖,看著自己白皙的手臂——所以上輩子他是被人注射酒精活生生害死的?這個想法浮在腦海中,宋喻瞬間臉色蒼白。不是怕,是懵。 是誰?倉庫里太黑暗,那個夢又是光怪陸離,只記得撕心裂肺的對話。他好像是因為謝綏糟的罪,聽聲音像是秦陌——偏執瘋狂,自己得不到的人,就拉著一起下地獄?也不愧他在書里的人設。 記得謝綏那個時候打電話給他。 最后謝綏會不會因為這件事特別自責呢? 兒時玩得最好的小伙伴因為自己受罪。 “醒了就先吃點東西吧?!迸ら_門,謝綏走進來淡淡道。 眉眼清俊,聲冷如泉。 宋喻一愣,看他一眼后,馬上低下頭。 “哦?!?/br> 宋喻現在看到他就頭疼。 尤其是昨天跟008坦白有點喜歡上他之后,更是不知道怎么面對。 心里像是開了一個突破口,繁衍出出一堆思想,把他搞得亂七八糟。若沒008那個人工智障的一番話,他絕對不至于那么糾結。 靈魂伴侶是什么玩意? 趙梓宇是誰能不能趕緊出現。 但這個姓趙的就是他心里一根刺,恨不得拔出來咬斷。 宋喻有些郁悶地抓了下頭發,穿鞋子去洗漱,他也不是第一次在謝綏這里過夜了,當然什么東西都有。在刷牙的時候,宋喻就盯著鏡子里的自己,腦子想的是008那一番屁話“同樣的天之驕子,同樣的優秀,同樣的聰明”。 滿嘴的泡泡,思想發散。 可得了吧,鏡子里的小帥哥還不優秀聰明?憑什么他們一對。就因為趙梓宇是天選之人,他是天譴之人??刹煌瑯邮翘熘?? 宋喻扯了下嘴,渾身散發出一股懨懨煩躁的氣勢。 麻木刷著牙,剛醒來其實也沒什么思緒,就是很亂。 等他坐到桌子前。才猛地瞪大眼,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恨得牙癢癢,筷子插進碗里—— 昨晚把他困在禮堂的,也是秦陌! 第82章 周一晚上 宋喻想到了秦陌,卻很快收住情緒,沒有表現出很明顯的氣憤來。 他低著頭,睫毛垂下,安靜吃著飯。 他不想讓謝綏看出不對勁來。 上輩子的事成為心底的一道霾,可是他答應過謝綏,不再糾結過往,那么這件事也不想讓他知道,會自己處理。 謝綏在等他說話,視線就一直地落在他身上。 但宋喻一聲不吭,病后初愈的臉蒼白脆弱,眉頭緊鎖著。 一頓飯沉默無言。謝綏指望不上他了,還是決定先打破平靜:“昨天的事,你不該跟我說一下?” 昨天的事? 宋喻乍聽到他的話,還是有點亂的,穩住內心的慌亂,裝作風輕云淡說:“哦,就是個意外。我回去拿東西,那人關門關得太快而已?!?/br> 謝綏微笑:“意外?” 宋喻含糊:“恩?!?/br> 謝綏漆黑的眼眸定定看他幾秒,看他是真的打算自己處理這件事,也不在追問,只是慢吞吞收回視線,笑著,“這樣啊,我還以為,是宋導專門為我們安排的一幕戲呢?!?/br> 宋喻眼睛望著他,第一次沒有被撩得憤怒或惱羞,反而心里涌現一種很挫敗的郁悶感來。他索然無味地扯了下唇,低下了頭。 他們認識在那么小的時候,而上輩子到死都是朋友,說明謝綏說的喜歡,果然就是朋友間的那種喜歡吧。 宋喻心里嘆了口氣,心情不好地轉換話題說:“我等下就要回去了,謝謝,你昨晚照顧我?!?/br> 比其他現在這副遮遮掩掩一看就有心事的樣子,謝綏還是喜歡昨天那個燒得糊涂了的他。但他沒有拆穿,點了下頭微笑:“好,周一見?!?/br> 周六宋喻是要回家的。他坐在車上,眼眸望著外面,到了冬天,景城的一切都似乎籠罩在一層灰白的霧氣里。車窗開著,外面的風冰冷,008說了一通亂七八糟詞不達意的話,可還是有一句進了他的心里,“那都是上一世的事了”。 可哪怕是上一世,盡管他沒有一點印象,秦陌都是殺了他的人。 ……這筆賬,哪那么容易清算。 宋喻眼眸一眨不眨,神色冷淡如霜。 008又去找主神了,下一次回來對付他的可能就不是那么和善的手段。 會直接把他送走嗎? ……他到底想不想走呢? 他說喜歡上謝綏? 又是什么時候喜歡上的呢? “少爺是在學校里遇到了什么不開心的是嗎?” 馬叔握著方向盤,疑惑地問了一句。 宋喻被他的聲音喚回神,愣了幾秒后,張口忽然問:“馬叔,你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的那個一見如故的朋友嗎?” 馬叔愣了片刻,也笑起來:“記得,少爺剛來景城就一直往連云街那邊跑,經常大晚上讓我去接,是那個人嗎?!?/br> 宋喻也笑,目光卻有些恍惚:“恩,就是他?!?/br> 他勾了下唇,不像帶笑意的樣子,輕聲說。 “其實不算一見如故?!?/br> ……就是故人。 對付秦陌,哪怕人證物證都放到學校面前,也不一定能懲罰到他,甚至可以歸于一個稍稍有點過分的玩笑。畢竟只是被困在禮堂一晚而已。就連宋喻自己都沒想到,在那里面他會那么難受。 看來秦陌調查他還是蠻深入的。 秦陌背后是秦家,這件事,當然只能拜托他哥哥。 電話不能打給他爸,宋總暴躁成那樣,知道他被刁難,絕對第一時間把人揪回a城放到眼皮子底下。 他哥哥現在在國外,接到電話的時候,還有些驚訝:“怎么突然打電話給我?!?/br> 宋喻說:“哥,你幫我調查一個人吧?!?/br> 宋煦哭笑不得:“你這高中業余生活挺豐富啊,調查都用上了?!?/br> 宋喻:“調查一下秦陌?!?/br> 宋煦愣住,嘴里重復著這個名字:“秦陌?這名字,我怎么那么熟悉呢?” 宋喻嘆口氣:“你當然熟悉了,秦家排行第四那個?!?/br> 宋煦琢磨了一下,回過神來,笑著說:“哦,是他啊,不過你們一個在a城一個在景城,他是怎么隔著十萬八千里惹到你了?!?/br> 宋喻垂眸,視線冰冷:“他前些日子轉到景城來了?!?/br> “恩?” 宋喻說:“干脆就這么說,我們命里犯沖、兩看相厭。昨天他算計了我一場,把我困在禮堂,我也想搞他?!?/br> 宋煦:“……” 宋煦:“你這,”他斟酌著用詞,不知道怎么勸他的寶貝弟弟,還沒組織好語言。 宋喻后面的話已經說了出來:“哥,我小時候是對暴雨天有什么陰影嗎?” 所有勸解的話收了回去。 宋煦在電話那邊愣住,想起來了一些事。 宋喻在島上落水后就一直把自己封閉,要么就是躺在病床上,要么就是縮在臥室,漫長的時間像是失去了七魂六魄一樣??陕渌?,卻是活蹦亂跳、健健康康的,小時候唯有兩次意外讓全家慌了神。一次是無意中喝了口酒,一次就是下雨天被鎖在教室。 司機去接他的時候,發現他渾身蒼白,整個人虛得不行,驚得直接打了電話回來。那個時候家人就猜,他可能是有一點幽閉恐懼癥。 六歲之前的這兩件事,盡管宋家已經封鎖了很多輿論,怕對宋喻造成不好的影響,可是若有人真的去調查,還是能查到的。 這么一想,秦家那小孩,可能就是故意的。 宋煦緊皺眉,聲音帶了分焦急:“你昨天一個人雨天被鎖在禮堂?現在身體怎么樣?” 宋喻很坦誠,淡淡說:“發了燒,但是睡一覺就好了?!?/br> 聽他聲音也確實不像病了,宋煦稍稍安心,聲音很低:“你剛剛說秦家排行第四,我就想起來了。我聽說他轉學,就是因為高中談了個男朋友順便出柜了,秦家老爺子恨不得打斷他的腿,為了避風頭才去的景城,畢竟是秦家當初這事也鬧得不笑?!?/br> 宋喻闔眸,一愣,敢情秦陌轉學來景城還有那么一段事。 “秦陌年紀小,心思倒是不善?!彼戊阏f:“這事你不用直接管,我會幫你處理的。如果事是真的,秦家再怎么也得給我們一個交代?!?/br> 宋喻道:“恩?!?/br> 他關上手機,眸光如刀,卻是神色陰冷。 秦家那邊一解決,那么在景城這邊,他對秦陌就不會客氣了。 一直纏著他說坐下聊聊,那就……好好談一談吧。 周一,現在已經是深冬,天氣越來越冷。走在外面,呵出一口氣,都仿佛能起霧,風刮在臉上刀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