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妤茜的宮斗劇最近播出后大火，她的人氣也水漲船高，所以她已經自認為是山風的當家花旦了。

    她以為這次去試鏡李導演新電影的機會，自己是勢在必得，而且為了保險起見，她最近又是主動要陪姜嵐吃飯，又是給她送酒的，總之一個勁兒的套近乎，但最后姜嵐還是把試鏡的機會給了簡寧。

    一月中旬，天氣雖然還冷，但陽光明媚的一個上午，簡寧跟著姜嵐來到了李信導演的電影公司。

    李導演短發花白、溫文爾雅，是個讓人面對他時，都不好意思太大聲話的人。

    這次試鏡的模式很像藝考，在一間偌大的房間里，導演坐在桌前，桌上放著筆和演員的簡歷。演員則在導演的面前，按照要求演繹劇中一個片段。

    簡寧一個人坐在面試房間門口的長凳上，思考著自己身為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要怎么去演繹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而姜嵐剛剛遇到幾位老朋友，盛情難卻，別拉到咖啡廳去敘敘舊。

    就在簡寧全神貫注思考著表演細節時，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面試房間里走了出來。

    簡寧抬頭一看，居然是周蕊。

    周蕊笑著跟房間里面的李導演道別之后，一出來看到簡寧，嘴角笑容不變，只有眼神冷卻了一下，但隨即就恢復如常。

    簡寧見到影后，有點緊張，但沒有表現出來。她起身，禮貌地問候道“周老師您好，我是簡寧?！?/br>
    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最煩被人叫姐，尤其是在女人最怕老的娛樂圈。簡寧跟姜嵐簽約的第一天，姜嵐就教過她在這個圈里，如果不知道怎么稱呼對方，甭管對方是做什么職務的，統統叫老師。

    周蕊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心想她還挺圓滑的，怪不得能搶走原屬于自己的《民國往事》。她笑著回應道“簡寧你好，別這么客氣，叫我周蕊就好?！?/br>
    兩人客套地打過招呼之后，簡寧往門口走了兩步，表示自己要進去面試了。

    擋在門口的周蕊佯裝無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讓開門口時，想著她又要來跟自己強角色了，當然不希望她能表現好，所以心里一算計，在她進去之前，叫住了她。

    周蕊問“簡寧，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能問問你嗎？”

    簡寧天真地眨眨眼，“什么事？”

    周蕊笑著“程熠導演是做投資出身的，我之前接觸他時，也覺得他財大氣粗。當時高導另一部找我，開價三千萬。他聽之后，眉頭都沒皺，還讓我繼續開價。所以……我很好奇，你拍《民國往事》的片酬是多少呀？”

    簡寧一怔，面對周蕊的問題，一臉措手不及的樣子。她的神情有些尷尬，低著頭“這個……抱歉，我們都簽過保密合約的，我不方便透露?！?/br>
    周蕊輕掩著嘴，深吸一口氣，衣服很抱歉的樣子，“對不起，是我太失禮了，你當我什么都沒過吧。我先走啦，拜拜~”

    周蕊一轉身，笑得一臉狐貍精般的得意。她就是要影響簡寧的心情，讓她等下發揮失常。

    簡寧在門口，心想自己的片酬只有三百萬……

    但是……

    三百萬對她來已經很多了呀！

    她要是畢業后去做朝九晚五的工作，得多久才能賺到三百萬呀？

    一這么想，她就美滋滋地覺得自己好厲害！

    試鏡結束后，姜嵐單獨找李信聊了一會。

    姜嵐坐在沙發上問“簡寧演的如何？”

    李信點頭肯定，“很好，靈氣十足，是個難得的演員?！?/br>
    姜嵐滿意地笑了，“那她這次參演的機會大嗎？”

    李信神情沉了一些，“很難，周蕊公司能提供的宣發能力太強了。你也知道，現在選角，導演已經不是有第一發言權的人了，面對同樣的好演員，投資者當然更想選有票房保證的?！?/br>
    最后的定角也確實像李信的一樣，投資方欽定了周蕊。

    **

    一周之后，簡寧在姜嵐的辦公室里確定了這個消息。

    失望是難免的，但她看到比她更失望的姜嵐時，反倒鼓足精神去安慰姜嵐。

    姜嵐欣慰地笑了笑。

    接著，門口有人敲門。

    姜嵐道“請進?！?/br>
    簡寧往辦公桌旁邊了。

    門被從外推開，是張妤茜和投錢給她拍宮斗劇的張總，還有一位拎著公文包一幅精英范兒的中年男人，一起走了進來。

    張妤茜看到簡寧，先是翻了個白眼，接著自行拉開姜嵐辦公桌前的座椅，坐了上去。

    姜嵐見張妤茜今日的態度這么囂張，一改往日面對自己時的討好乖巧，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張妤茜看了一眼身旁的精英男，接著輕蔑地勾起嘴角，對姜嵐介紹道“這位是蔣律師，負責幫我跟你解約的?！?/br>
    姜嵐原保持著客套笑容的嘴角凝固，眼前張妤茜的面容，忽然跟上一個被自己捧紅之后就踹開自己的影后重合了。

    簡寧震驚地看著張妤茜。

    張妤茜察覺到她的目光，帶著嫉妒與她對視了一番，又帶著恨意對姜嵐“嵐姐，你看人的眼光是真的不行了。你什么好資源都不舍得給我，怎么樣？沒想到最后居然是我紅了吧?！?/br>
    姜嵐聽完她的話，不急不躁，風度依舊，“簡寧，你先出去?！?/br>
    簡寧擔心地看著姜嵐，接到姜嵐催促的目光之后，離開了她的辦公室。

    姜嵐帶著成熟女性的知性笑容，對張妤茜“妤茜，我當初能簽你，就是看好你。我承認面對資源的分布，我確實有些偏心，但你從簽約后，一路發展的這么順利，公司也不是沒為你花心思的。不過，人往高處走，你有更好的資源了，我也希望你以后的路能一帆風順、大紅大紫。只是……”

    她到這兒，看了一眼坐在張妤茜旁邊的張總，再對張妤茜“看人別光看眼前，也看看人家過往的經歷。少吃點虧?！?/br>
    這位張總沾過多少女明星，姜嵐在圈里這么多年，可沒少聽聞。

    張妤茜眼里很難過，嘴角帶著冷笑，“你對我居然連一句挽留都沒有?！?/br>
    姜嵐笑了笑，沒接她的話，而是給公司的法務顧問打了個電話，請他盡快過來。

    法務顧問到了山風之后，雙方用了兩個多時，把解約的大致方向談好后，張妤茜的人就離開了。

    法務留下來跟姜嵐交代了一些細節問題，姜嵐揉著太陽xue，皺著眉，強逼著自己耐心地聽下去。

    等法務也走了之后，她倒在辦公椅上，望著傍晚的窗外，殘陽如血。

    她愈發地覺得自己對事業越來越力不從心了……

    **

    夜里，逐影。

    李遙坐在程熠的辦公室，把一堆藝術院校的□□放到他桌前，“這些都是我面試完之后，覺得還不錯的人選，你也看一看，別光顧著……”他看程熠不停地敲鍵盤，好奇問道“喂，你干嘛呢？”

    程熠叼著煙，敲完了一個段落，右手夾起煙，往煙灰缸里抖了抖煙灰，抽空回答道“寫劇呢?！?/br>
    李遙問“寫??？寫什么??？”

    程熠繼續盯著屏幕敲鍵盤，“聽李信的新戲用了周蕊那事嗎？”

    李遙想了一下，點點頭，“知道，都上了熱呢?！?/br>
    程熠沉下一口氣，“簡寧之前也去面試那部戲了，但老李居然沒用簡寧？他怎么想的，那么好的演員都不用！”

    李遙也挺替簡寧覺得可惜的，但是……“這事跟你現在寫劇有什么關系？”

    程熠的手聽了下來，抬頭看著李遙，信誓旦旦地“我要拍一部跟他同題材、但是比他好十倍的電影，讓他自慚形穢！”

    接著他繼續敲鍵盤，還聲地自言自語道“讓他不用簡寧……”

    李遙想得腦袋晃了又晃，也想不明白，“喂，不是……你這是什么邏輯??？”見程熠根不理自己，自顧自地寫劇，李遙搖搖頭，無奈地走開了。

    又過了兩個時，逐影的白色矮樓，除了程熠的辦公司，已全沒了人。

    他有點了一根煙，構思下個情景時，手機響了起來。

    拿起手機一看，是姜嵐，他按下通話鍵，“喂，媽?！?/br>
    姜嵐聽上去很堅強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你不是想簽簡寧嗎？剛好我想退休了，你直接把山風接過去做吧?！?/br>
    第14章

    程熠聽完，眉頭一皺，把煙往煙灰缸里一扔，握著手機起來，“媽，你怎么了？為什么突然要退休了？”

    姜嵐在電話那頭疲憊地一聲嘆息，“我累了?！彼趧e墅的落地窗前，抬頭看著夜空上冷色調的一輪彎月，眼中泛著零星的淚光。但她不想讓別人擔心自己，眨眨眼睛，讓眼眶上的垂重感淡去，又恢復成平日里大家熟悉的那個姜嵐，故作堅強地“別問那么多了，總之過幾天等我通知，過來簽轉讓合同?！?/br>
    程熠聽著手機里的“嘟嘟”聲，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他按掉手機之后，也沒心思再寫劇了，拎起仍在沙發上的外套，走到停車場，快速按開車鎖，上車開往姜嵐的別墅……

    **

    一個星期后。

    張妤茜帶著大墨鏡，在律師和助理的陪同下，來到了姜嵐指定的律所。

    在電梯里，張妤茜問“張總呢？他今天為什么不陪我來？”

    張總幫她請的律師謹慎地“啊……是這樣的，張總今天有一位很重要的客戶要見，所以對我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幫張姐看好姜嵐那邊出的解約合同?！?/br>
    張妤茜半信半疑，金主最近的若即若離讓她很沒安全感。

    走進律所之后，律師幫她打開會議室的門。她看到姜嵐已經到了，微微一愣，很是意外。要知道平時在山風，上午可是很少能見到姜嵐出現的，何況現在才八點。

    不過這對張妤茜來，已經不重要了。她趾高氣昂地走到姜嵐旁邊的作為，等律師幫她拉開座位之后，再坐下摘下墨鏡。

    坐在張妤茜和姜嵐對面的是山風的法律顧問陳律師。

    陳律師將解決合同一式兩份分別放到張妤茜和姜嵐面前。

    張妤茜看著姜嵐爽快地簽完字，一臉云淡風輕的樣子，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剛簽約山風時，那個自信滿滿地要捧紅自己的姜嵐。

    再一想到張總今天也不知道是真去見客戶了，還是去陪別的狐貍精了，她手中握著的準備簽字的筆，就顯得越發的沉重了。

    陪她來的律師朝她請示了一下，拿過合同，細細翻閱。接著，他的神情一怔。

    張妤茜問“怎么了？”

    難道是合同里有什么大坑？

    她就知道姜嵐不會那么輕易放過自己！

    在她身后的律師，彎著腰上前一步，翻開合同中的某一處，指給她看，“這違約金……”

    張妤茜一聽到“違約金”三個字，就憤恨地看了姜嵐一眼。這是所有跟經紀公司提解約的藝人，最怕的三個月。

    她心想，要是姜嵐提出的違約金，超出張總答應幫她出的金額，這約就解不成了。

    她急忙地轉頭看向合同，上面的違約金，寫著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