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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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她畏寒,一整天下來,她雙手雙腳一直是冷的。 於母時常念叨她,奔三的人了,還這么不自覺,還這么不愛惜身體,你這身子骨還沒有我一個老太太來得硬朗。 正常情況下,於棠聽了這話是不茍同的。 但是天氣一冷,她就忍不住悔恨,早該鍛煉的,否則真讓老太太言中了。 中午下班,同事各個外出覓食,於棠瞧見外頭一副陰郁光景就不愿意動,只讓同事幫忙打份午飯回來給她。 辦公室能走的都走了,於棠去茶水間打算泡一杯茶。 “打了老板都能回來,你說她是不是有什么后臺?” “陳經理唄,親自去聘請回來的?!?/br> “不盡然吧,陳經理哪有這么大的權力,這是拿命保薦啊?!?/br> “那還有誰?” “這必須得老板給面才行?!?/br> “你的意思是,於工和張總?” “……” 於棠轉身回辦公室,坐在工位上翻了會兒書。 是袁枚的《子不語》,子不語,怪力亂神。是一本志怪小說。 里面有個故事她一直記著。 有一間屋子,夜間屢次見鬼,人人危之,書生卻不聽,買下宅子。 他秉燭坐,至夜半,有女子冉冉而來,引誘書生結繩吊頸,書生掛了繩子探入一腳,女子說:你弄錯了。 書生笑笑說:我沒錯,是你錯了才有今日。 女子一愣,笑著伏地跪拜,走了。 於棠重新翻回那篇故事,文言文,這篇并不難理解。 她看了一會兒,等幾個女同事紛紛回來辦公室,她這才起身去了茶水間。 於棠記得櫥柜里有一套茶具,買回來就擱置起來了,工程部的人通常忙得腳不沾地,哪還有那份興致來料理這些? 楊其修過來的時候,就見她坐在桌旁泡茶,他進來說:“你還有這閑情?喜歡喝茶?” 於棠站起來,順便把一個茶杯遞給他,問:“楊經理怎么來了?” “昨天跟你們辦公室小佳說好了,今天中午過來跟她借點核桃粉,怎么來了她不在?”楊其修目光掃著桌子上的東西茶具。 “小佳出去吃飯了,”於棠遞了杯茶過去,“楊經理嘗嘗,普通綠茶?!?/br> 楊其修趕緊伸手接過來,假模假式地品味一番,說:“普通綠茶經於工這么一手,也就不一般了,只是沒想到你還好這個?” 他一貫油嘴滑舌,於棠并不當回事,笑著說:“是我爸好這個,小時候看多了,就學了個皮毛?!?/br> 楊其修放下杯子問:“小佳去吃飯了,你怎么還在這兒?” 於棠給他添上些許,“外頭冷,我讓她幫忙給我帶回來,等小佳回來了我告訴她,楊經理來過?!?/br> 楊其修聽見她這么說,拿著茶杯看她一眼,笑著點頭:“行?!彼畔卤訒r,小聲嘀咕:“我尋思著,我也沒得罪你啊?!?/br> 於棠趕緊說道:“楊經理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br> 楊其修擺手,“行了開個玩笑,我也沒時間一直在這待著,多謝你的茶,手藝不錯,下回有空再嘗嘗你的茶?!?/br> 於棠目送他出去,她坐下來,直到把一壺茶喝完,小佳終于吃完午飯回來了。她把楊其修過來的事跟她說了一下。 小佳這才醒悟一般,“我忘記了!我拿上去給他?!?/br> 於棠打開飯盒,坐著一邊吃一邊問:“他要核桃粉干什么?” 小佳把一個鐵罐子拿出來,回答說:“之前聊天不知怎么的就提起來這個,我說核桃粉吃了補腦,楊經理說最近讓他費神的事太多,也想補補腦子?!?/br> 於棠:“……” 晚上楊其修和張昀生在外頭吃農家菜,他喝著茶,想起中午那兩杯,隨口就說了句:“這茶太澀嘴,沒有於工泡的好?!?/br> 桌對面的張昀生看他一眼,說:“李秘書的咖啡已經堵不住你的嘴了?” 楊其修哂笑,“李秘書是老總的人,我哪敢使喚?” 張昀生沒搭腔,呷了口杯子里的茶,果然澀嘴。 誠如陳韻所言,她回來公司以后,能碰見張昀生的機會并不多,她慢慢安了心。 時間接近年尾,事情多且繁雜,各種年末報表一份份遞上去簽字,各個部門忙著做一年工作總結,策劃部也開始籌備年會活動。 於棠抽空去商場買了一些補品寄回家去。 於母打電話問她什么時候放假,她沒有年假,只有國家規定的七天假期,具體時間還不定,所以就沒說準。 展眼到了公司尾牙。 尾牙宴定在臨風會館的二樓大廳,那日陳韻拉她去買衣服,公司尾牙宴很正式,大家昏天黑地忙活一年,公司女員工鉚足了勁要展一回風采。 於棠挑了件束腰的連衣短裙,陳韻不滿意,給她另選了一條露肩的,也是束腰,長度及膝,底下露出兩條細細白白的小腿。 既得體,也不太過隆重。 天氣冷,去往尾牙宴地點的路上,於棠裹了件呢大衣,就這樣她還凍得發抖,到了以后里面暖烘烘的,她也不想脫下來。 不多時,人都到齊。 老板最后進來,所有人回頭望去,領頭的是個年過半百的婦人,挽著鬢,妝容精致,身材高挑,很是端莊,很有精神,歲月似乎對她多有眷顧。 張昀生在她右側,和平日一樣的西裝革履,面色教平時多了些許溫和。 於棠第一次見到公司傳說中的董事長。 這位董事長平日里據說不太管事,所以甚少出現在公司里,許多新來的員工也是到今天,才得以親眼一睹尊容。 人家過來以后,於棠才發現張昱堯也在,跟在他親媽左側,稍后的位置。 張昱堯的視線越過人群,發現了她。 之前兩人在公司里碰見,也是互相形同陌路,這種模式很詭異,張昱堯沒有刁難她,直接視她為無物,於棠也是將他視為烏有。 工作中許多事情,於棠只需要向陳韻交代,所以目前為止,還算相安無事。 張昀生上臺講話,語言不再嚴肅,適當調侃:“今天咱們集團是名副其實的百花齊放,我一路過來,差點兒看花了眼,各位女同志果然都很優秀?!?/br> 氣氛輕松,底下人一再發笑。 離開了公司,領導總是給人平易近人的錯覺。 最后眾人入席,於棠感覺肩膀讓人拍了拍,她回頭見到來人的一張年輕俏媚的臉,有些意外,“你怎么來了?” 張愔愔反問:“我為什么不能來?” “你一個人來的?”於棠放下筷子。 “坐我哥的車來的,看見你了過來打聲招呼,”張愔愔回頭指著主桌,“我坐那?!?/br> 於棠循著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目光下意思晃了晃,和主桌上的一道視線對上,她轉回來,說:“你別亂跑,回去吧?!?/br> 張愔愔的笑容收了收,“那里太無聊了,我來你這兒坐?!?/br> 於棠環視一圈,“這都坐滿了?!?/br> 張愔愔拉著她的手腕,很是理所應當說道:“那你去我那坐?!?/br> “你別鬧了,快回去?!?/br> “跟我哥一樣,太無聊了你!” “……” 張從徠遠遠看著小侄女,問旁邊的人,“愔愔和誰說話?她怎么認識公司里的人?” 張昀生擱下茶杯,說:“工程部的,怎么認識的不清楚?!?/br> 張從徠轉頭看他一眼,又說:“這丫頭整天就知道胡鬧,管也管不住?!闭f完搖了搖頭,笑容里有些縱容的意味。 今晚於棠喝了酒,控制著沒多喝,大廳里鬧哄哄地勸著酒,於棠喝得耳酣面熱,去了旁邊的休息室,沒多久又有喝醉的同事被扶著過來休息,她只好換個地方,去了陽臺。 大廳里的抽獎活動一早就開始了,每個人瞅著得獎機會,於棠覺得參與的人這么多,而她一向沒有偏財運,也就懶得回去。 陽臺沒有燈光,於棠先是聞到一陣煙味,然后才發現暗處有個身影,倚著欄桿抽煙,她想往回走,那人已經看了過來。 彼此對視,沉默數秒。 於棠率先招呼:“張總?!?/br> 今夜這樣冷,她穿著大衣尚且感覺冰涼刺骨,他卻只穿件襯衫,張昀生倚著欄桿不動,問:“不去抽獎跑這兒來干什么?” 於棠想了想,回答一句:“現在就去?!?/br> “去幫我把外套拿過來?!彼鋈徽f。 “……在哪?”她猶豫著問。 “我坐的位置,椅子上還有一個盒子,一起拿過來?!?/br> 於棠往回走,來到大廳又是一陣暖烘烘也鬧哄哄,於棠走到張昀生那張椅子,他的西裝外套就搭在椅背上,椅座還隔著一個扁寬的方盒,她一起拿在手里。 正好張從徠敬完酒回來。 “張董?!膘短牡?。 “嗯?!睆垙膹瓶匆娝掷锏臇|西,意外地打量她兩眼,沒有再吱聲。 於棠只好解釋:“張總讓我幫他拿點東西?!?/br> 張從徠點點頭,說了句:“讓他少抽點煙?!睕]再理她,接著和旁人聊起來。 於棠趕緊拿著東西走人,回到陽臺,他一支煙早已經燃盡,她把衣服和方盒一塊遞給他。 張昀生接過西裝穿上,一邊說:“愔愔抽到的東西,她不要,我用不上,你拿去吧?!?/br> 這方盒用紅色硬紙袋裝著,紙袋面上什么字眼也沒有,看不出盒子里面究竟是什么內容。 於棠說:“我也用不上?!?/br> 張昀生整理領帶,冷著聲調說:“那就扔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