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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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隱隱明白嵇清柏是在交代后事,一把捂住他的嘴,厲聲道:“朕不要聽!” 嵇清柏閉了閉眼,他沒力氣掙脫檀章的手,竟急的落下淚來。 外頭不知為何突然響起了鐘鼎之聲。 皇帝的表情木然,看著嵇清柏滿是淚痕的臉,平靜道:“今天本該是朕與你的大婚之日?!?/br> 嵇清柏覺得自己快要哭斷氣了,他被檀章抱起來,才發現身上居然穿著皇后的鳳袍嫁衣。 曾德慌慌張張地從外頭跑進來,跌了個跟頭,伏在皇帝腳下,結巴道:“鳴、鳴將軍,突然帶刀闖殿……禁衛軍攔不住他……他、他說……” 嵇清柏面如死灰,只聽檀章問道:“他說什么?” 曾德不敢抬臉,轉述的話卻莫名其妙:“他說‘清柏上神既然什么都忘了,他來幫他想起來?!?/br> 嵇清柏的確什么都不記得了。 金焰熾鳳,上古至今,六界唯一的圣妖,每千年在業火中涅槃。 鳴寰的涅槃與輪回不同,不喝孟婆湯,不入紅蓮盤,圣妖帶著前塵因后世果地恣意人間,看遍紅塵,他是惡也是善,是劫亦是緣,生死與他只不過是過眼云煙。 直到千年前,嵇清柏下界渡劫。 夢神的那一世,正好是金焰熾鳳的萬年輪。 千年涅槃復千年,待到萬年輪回時,圣妖將了卻前塵,喝孟婆湯,入紅蓮司命盤。 嵇清柏知道自己歷劫那世與一只大妖沖撞了命數,但他歷劫歸來,前緣早已殆盡,在佛境拼拼湊湊數百年才知曉那大妖便是金焰熾鳳。 白朝拼著蓮盤時,是真的怨極了,牙尖嘴利,嘲那金焰熾鳳入不了佛境,只能在六界囂張,要不然早該把嵇清柏挫骨揚灰,神魂吞滅。 “你也是倒霉,遇到那只圣妖輪回,他不記得前塵了,白紙一張,你在上頭瞎畫一通得罪了他,之后千年涅槃圣妖又不用喝孟婆湯,他能記著你萬年對不起他的事兒?!卑壮蝗掌赐昙t蓮,喝多了酒,胡言亂語著,“要不是佛尊下界,替你……” 白朝沒法把下面的話說出來。 因為檀章給他下了禁口術。 如今,嵇清柏遠遠地望著鳴寰。 他手里提住神刀鸑鸞,一步一步地踏入了殿中。 第30章 廿一(上) 皇帝的禁衛軍起碼有三百多人,但跟著鳴寰進殿的卻寥寥數十。 曾德原本還想護在檀章面前,鳴寰袖袍未動,大太監人已經沒了,嵇清柏現在除了佛尊管不了旁人死活,他氣若游絲地歪在檀章懷里,閉眼念訣。 哪怕是在全盛時期,嵇清柏自認也不是圣妖的對手,準確點講,除了超脫六界的佛尊,誰都不會是六界之內金焰熾鳳的對手。 看今天這情形,嵇清柏覺得自己就算沒死在檀章手上,大概也得死在鳴寰的手上。 “清柏上神?!兵Q寰左手提著刀,鸑鸞只要出鞘,業火便永不熄滅,附著在刀刃上,像一抹鎏金,他笑道,“好久不見?!?/br> 嵇清柏沒說話,他是真的不記得自己那世到底怎么得罪了這只圣妖,對方居然這么久都能追著不放。 鳴寰倒是還知道忌諱檀章的身份,沒有馬上動手,他參不透對方的命數,自然也明白皇帝的境界在自己之上。嵇清柏沒到下一次渡劫的時候,此刻也保有著神識,更何況為了躲他,這人百年沒出過佛境,這世下界必定與這位當皇帝的有關。 “金焰尊者?!憋灏鼗謴土诵┝?,他還維持著嵇玉的模樣,不敢輕易動那幾近枯竭的法力,好聲好氣地道,“你我的恩怨,早該前塵盡了,不該再深陷執念,如今小神即將歸境,尊者莫要糾纏的好?!?/br> 鳴寰大概是聽了什么好笑的話,他看了一眼抱著嵇清柏的檀章,淡淡道:“我看你是很想死的樣子,不如就此來成全你?!?/br> 他說完,手腕一轉,鸑鸞刀刃上的業火須臾間燒的遮天蔽日,明明離的還很遠,但那刀鋒裹著火光如千軍襲來,竟是毫不留情。 嵇清柏看到這火,真是心都涼了,鸑鸞刀是金焰熾鳳的妖魂化成,相傳可殺魔滅神,一旦被劈中,神魂沐火,他也不用回佛境了,在這兒與這片人世綠水相聚,青山為伴吧。 先前嵇清柏一直不變回男身,正是在凝聚法力,此刻見鳴寰先行發難,便想著靠修為硬抗下來。 結果刀鋒業火到了跟前,卻突然變了方向,嵇清柏眼睜睜地看著鸑鸞朝著檀章飛去,灼骨業火將二人分開,嵇清柏被震的肝膽俱裂,嘶聲道:“不——!” 鳴寰這一刀是真正準備置人于死地的,他瘋起來簡直不管不顧,絲毫不懼檀章到底是什么身份。 皇帝當然躲不掉,但也不愿就這么坐以待斃,他手里不知何時擎了一把弓,正是嵇清柏之前綁的那一把,鸑鸞劈砍上去,竟是承住了那一下,可擋不住業火燒到檀章的身上。 “貘的鬃毛?”鳴寰瞇著眼,他表情有些陰郁,“他倒是對你挺舍得?!?/br> 檀章不知對方所指何物,雖然擋住了鳴寰一刀,但畢竟還是個rou身凡胎,此刻被業火圍著,眼看就要燒身成燼,突然皇帝腰帶上的荷包被燒斷了系繩,落入了火中。 嵇清柏的臉色慘白,他吐出一口血,背上亮起一片火光,燒的縱橫交錯,皮開rou綻,一身鳳袍浸著血色,壓根看不清哪處還是好rou。 傷成這樣,他居然還能笑出來,看著鳴寰,甚至有些得意道:“有我在,你休想傷他?!?/br> 檀章那處的業火居然滅了個干干凈凈,一層青光攏住皇帝周身,連之前灼出的傷痕都半點沒留下。 鳴寰轉瞬間便明白了,他驚怒般看向嵇清柏,面孔扭曲,恨聲道:“你居然把燈芯給了他,你是真的想死嗎?!” 嵇清柏忙著吐血,哪有功夫理他,此刻身上更是又燒又痛。 元魂不穩,嵇清柏知道自己這身子已到大限,他掙扎著想去到皇帝身邊,卻被鳴寰一把提起,飛身掠出了殿外。 嵇清柏這次徹底絕望了,他發現屬鳥的都不是好東西,上頭的鶴讓他投了這破胎,底下這只死鳳凰又一心一意地要殺他。 檀章要是因為他的死,恨上了鳴寰,渡眾生之苦的劫數與圣妖糾纏不清,到時候兩敗俱傷,六界必將毀于一旦。 嵇清柏因為傷得太重,幾乎處在只剩一口氣的邊緣,他被鳴寰夾抱在胳膊底下,面朝著對方腰間的鸑鸞,他盯著那刀看了半晌,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握住了刀柄。 鳴寰發現時已經晚了,就連嵇清柏都覺得奇怪,自己為何能拔出圣妖的刀來,但此刻上神的內心殺意漫天,嵇清柏一心只想著為了佛尊,為了天下蒼生,定要與這只死鳥同歸于盡。 嵇清柏這一刀用了十成十的力氣,鳴寰偏了下頭,才沒被直接削掉腦袋,脖頸處的傷口漱漱朝外冒著血,嵇清柏只覺腕間一痛,居然是被鳴寰生生擰斷了,鸑鸞落地,圣妖一把拽住嵇清柏的領口,赤紅的雙目盯住他。 “第二次了?!兵Q寰像個瘋子似的,他突然將嵇清柏反扣在懷里,面朝著追出來的檀章,湊在他耳邊,低笑道,“你上一次也是這么殺我的?!?/br> 他說著,鸑鸞已經回到了手里,嵇清柏只覺下巴一陣冰涼,刀刃緊緊貼著。 “我倒要看看?!兵Q寰一手拂過他的臉,嗓音低啞,透著股溫柔涼薄,“要是當著無量佛尊的面,將你一刀刀活剮了,他會是什么表情?!?/br> 嵇清柏真是恨得不行,但又什么都做不了,他此刻也不顧什么六界蒼生了,憋出最后一口氣,惡聲道:“你殺不了他,就想著拿我出氣,佛尊沒罵錯人,你還真是個畜生!” 鳴寰愣了一愣,表情竟有片刻空白,他似是回憶起什么,目光復雜苦痛,張了張嘴,只說了一個字:“你……” 話音剛落,遠處傳來驚弓之聲,一支箭破日一般地射來,穿過了嵇清柏的左胸,正中了他身后的鳴寰。 嵇清柏只覺胸口一痛,再睜眼時,他已變成了一縷元魂,飄在了日光之下,皇帝的手里拿著他綁的那把弓,大紅的龍袍上深一片淺一片,沾著全是嵇玉的血。 鳴寰已經不見蹤影,該是身死涅槃去了。 嵇清柏慶幸的同時,又若有所覺地摸到了自己的心口附近,那一箭,檀章是射偏的。 他沒想要他的命,但他還是因他而死。 嵇清柏見著底下哭頭喪臉的陸長生,竟有些笑不出來,他最后望了一眼抱著嵇玉的皇帝,松了口氣似的,閉上了眼。 作者有話說: 說要死在佛尊手上,就一定要死在佛尊手上 這一世不會交代貘的劫,下一世貘會自己想起來 再有一章這世就結束了 要交代下佛尊的余生 特別甜(?)的那種 第31章 廿一(下) 佛境祥瑞蓬始,妙音鳥從蓮座之下飛出,一左一右夾著通天梯上的嵇清柏。 這陣仗顯然是來迎他的。 嵇玉這一世算是死得其所,故能平安回到佛境,只是模樣狼狽了些,背上一片業火灼斑,胸口佛尊那一箭傷也抹除不去。 白朝站在紅蓮命盤下等他,難得恢復了人姿,模樣清清爽爽。 嵇清柏已經沒力氣和他打架了。 再說他元魂里的長明燈少了一根燈芯,如今修為也比不上這只仙鶴。 “清柏上神真是對佛尊深情大義?!卑壮隽艘粋?,口氣聽不出多同情,“下界的嵇玉一死,成全了佛尊渡愛別離,求不得之苦,此乃無量大成,六界蒼生的喜事?!?/br> 嵇清柏一句話都不想同他說,心里想的都是你怎么不變鳥了,你要變鳥我就變成貘,咱兩rou身打一場,我能把你的尾巴給咬禿! 白朝大概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自然不會給嵇清柏咬毛的機會。 長明燈芯只有三根,過去萬年被嵇清柏當命一樣的精心滋養著,這可不正是他的命嗎?燈芯是他的元魂,要是燈芯沒了,他就只是只稍有靈性的畜生罷了。 留給檀章前,嵇清柏也不是沒糾結過,但一想到他身死歸境后,佛尊要在下界每日受陰熾之痛,他是真的太不舍得了。 人間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嵇清柏覺得自己好歹也是和檀章做過夫妻的人了,該護皇帝此世的余生安穩。 原本嵇清柏以為在下界的佛尊好好吃苦,他回了佛境總能高枕無憂,結果幾日下來,別說高枕無憂了,他連睡覺都睡不著,一閉眼都是佛尊在下界的臉。 整個佛境本來神就少的可憐,也就白朝隔三差五地還來紅蓮命盤下打坐,嵇清柏去了幾次,仙鶴看見他,很是陰陽怪氣道:“上神要看看佛尊嗎?” 嵇清柏想著佛尊下一世可能還得求他給自己尋個托生,只能忍著氣道:“不是之前說看不到嗎?” 白朝笑了下:“大劫沒歷自然看不到,以免泄露了天機,如今上神都全須全尾回來了,佛尊也因此嘗盡了人間失去摯愛之痛,無量已成,余生歲月如何,上神不好奇嗎?” 嵇清柏想說自己不好奇,但話到嘴邊跟口血咾在了喉嚨口似的,白朝輕輕一笑,不等他回答,便開啟了輪回眼。 佛境一天,人間十歲,嵇清柏的魂眼化于一朵辛夷花上,俯瞰著人間顏色。 御龍殿沒變多少,當年伺候自己的丫鬟已經當上了嬤嬤,檀章還留著她。 太監總管換了個人,年紀很輕,手腳倒還利索,嵇清柏每日見他清晨會來樹林里折幾根花枝,插在皇帝的案頭。 景豐帝已過而立之年,嵇清柏再見他時發現他居然蓄起了須。 此刻正巧是辛夷花的花期,檀章一身玄色龍袍站在花樹下,仰頭看來時,嵇清柏的魂眼跟著顫了一顫。 皇帝的腰間還系著他繡的那只荷包,被業火燒的破破爛爛,里頭該有一節永燃不盡的海松燈芯。 嵇清柏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敢再看。 當值的太監小心翼翼地過來,彎著腰,恭敬道:“陛下,該用膳了?!?/br> 檀章沒有動,他看了許久的花,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聲道:“他喜歡辛夷花,如今這片開的這么好,不知他愿不愿意下來看一看?!?/br> 太監肩膀抖了一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皇后娘娘一定是喜歡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