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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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認識李斯年的時候,李斯年性格偏激,且又厭世,他覺得世間所有人都對不起他,他要的不是君臨天下,而是將九州毀了去,以后來消弭心中壓抑多年怨氣。 這樣的李斯年,怎么可能去聽從寧王的話,將皇位搶了來? 程彥秀眉微蹙,心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或許她與李斯年的相遇,也是寧王一手設計的。 她小時候是見過凌虛子的,那時候的她并不知道凌虛子是寧王假扮的,哪怕她不大敬重鬼神,也覺得凌虛子超脫淡然,頗有世外高人的風范,說出來的話,更是高深莫測,讓人捉摸不透。 而今想起“凌虛子”曾經說過的話,哪是什么高深莫測,明明是意有所指——謝家依舊主天下,這個謝家,指的李斯年,謝詩蘊也好,她也罷,都是寧王在給李斯年造勢時故意放出的煙霧彈。 而寧王的那句她若為男身,當為天下之主,更是讓謝家女對她和她的母親百般猜忌陷害,逼得母親劍走偏鋒,弒君奪位。 那句謝家主天下,讓她的舅舅灌謝詩蘊一碗紅花,讓謝詩蘊此生再不能生子,而百般攛掇李承璋兵變逼宮。 甚至舅舅對她和母親的忌憚,其中也少不了寧王的手筆。 能被歷經五朝天子的鄭公所推崇備至的人,必然是算無遺策的,寧王算到了一切,甚至算到了李斯年會喜歡上她,為她不受天子的清算,所以將天下奪來握在掌中。 這些年的是是非非,宮變流血,竟都是寧王一手策劃。 想到此處,程彥只覺得心寒,為自己,更為李斯年。 寧王的確做到了天下為棋,他為棋手的豪言壯語,這九州之眾,任你是九五之尊,還是庶民百姓,都被他算了進去。 他并沒有辜負鄭公對他的期望,他不曾死在女人手中,更不曾沉溺在兒女情長的溫柔鄉,他與謝家女,乃至與謝家女生下的李斯年,全是在他計劃之中的。 他像個沒有七情六欲的機器,他心中只有他的大業。 先廢后謝元與先帝對梁王之后的他嚴防死打,讓他哪怕有鄭公相助,也難成大事,所以他舍棄了鄭公,找到了謝家女。 他找到謝家女并非借助謝家的權勢,恢復自己的身份,謝元已經是皇后,膝下有皇子,不能將自己兒子的皇位拱手讓與旁人。 他的目的是與謝家女生下李斯年。 謝家與天子忌憚他,那好,他便借助長公主,盡屠謝家滿門,替自己掃平所有障礙。 謝家謀害鎮遠侯的事情做得那般隱秘,若沒有寧王從中作梗,只怕長公主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鎮遠侯之死另有他因,甚至于謝家害鎮遠侯之事,也少不了寧王的手筆。 謝家滿門被滅,寧王只保下了李斯年,并放出十年后謝家依舊主天下的預言。 十年后,宮變發生了一輪又一輪,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寧王預想的方向推進,其中還包括李斯年為了她爭奪皇位。 這才是寧王真正的打算,他受困時代不曾做過的事情,要李斯年替他去完成。 無論李斯年愿意與否,都必須按照他設計的路線走下去——寧王的算計中,也包括李斯年遇到她,愛上她。 這便是李斯年曾經向她提起過的,寧王與他母親的相遇,自始至終,都是一場算計。 這也是李斯年恨寧王入骨的原因。 他的出生,他的存在,他所有要走的路,都是寧王設計好的,他不是他自己,他是寧王手中的提線木偶,寧王掌控了他的一生,也掌控了他的感情。 程彥垂眸,寒意自腳底漫起,浸染至五臟六腑。 程彥抬眉,對李斯年道:“我陪你一起去?!?/br> 哪怕她與李斯年的相遇是寧王的一場算計,但她與李斯年的感情,卻是真實存在的。 寧王是李斯年心頭的一根刺,縱然一朝拔除,也會染得李斯年心口鮮血淋漓。 她無法替李斯年疼,替李斯年難受,但這種事情,她愿意與李斯年一起承擔,陪李斯年熬過最戳心的時光。 李斯年眸光輕轉,看了看程彥,道:“好?!?/br> 他的小翁主總是會將他的心弄得很軟很軟,而后又在他心口旁邊豎起圍墻。 他的小翁主是他的軟肋,更是他的盔甲。 李斯年回竹屋挑弄了熏香,便帶著程彥,一起去找凌虛子。 凌虛子平日里住在三清殿中的通明殿,到了閉關的時候,便去升仙臺閉關。 升仙臺是三清殿中最高的一座樓臺,周圍以玄門八卦做機關,這些機關,只有李斯年與凌虛子知道如何破解,外人從來到不了升仙臺的周圍。 而給凌虛子送飯的道童,只是將飯菜放在機關處,機關會將飯菜送至凌虛子的身邊,無需道童們前來。 走過機關,到了升仙臺下,李斯年便棄了輪椅,牽著程彥的手,走在升仙臺的臺階上。 升仙臺的臺階是漢白玉的,順著臺階瞧去,這些銀白漢白玉,似乎能接到九天一般。 這么高的升仙臺,成人爬著都很費力。 程彥看了看臺階,再看看李斯年身下的輪椅,很難想象,幼時的李斯年是如何爬上升仙臺的。 像是看出了程彥的想法一般,李斯年笑了笑,道:“只是爬個臺階,沒甚大不了的?!?/br> 這些臺階與他所受的折磨相比,委實不值一提。 李斯年抬眉,看著高聳入云的升仙臺,聲音平緩,說起了他母親與寧王的事情。 程彥將李斯年的手緊緊握在掌心。 李斯年道:“我的母親,本是謝家最小的女兒,也是最受寵的女兒,天真單純,毫無心機,被養得一點也不像精于算計的世家女?!?/br> 那時的謝家一手遮天,母親哪怕沒有心計,但有著謝家這么強大的靠山,也能讓她一世無憂。 可偏偏,母親遇到了寧王。 最善于玩弄人心的寧王。 寧王的確生了一張好皮囊,俊美若天神,母親一見便傾了心,在寧王編織的謊言中越陷越深,無法自拔,最后與家族決裂,嫁與寧王為妻。 若寧王收心與母親安生過日子,那也不失為一樁美談,可寧王對母親,從來只有利用。 甚至他們最初的相見,也是寧王一手設計的。 寧王看上的,并不是他的母親,而是他母親身后的謝家,母親與謝家決裂,讓寧王的打算落了空。 寧王待母親越發冷淡,時常找不到人,母親只是單純,并不是傻,她終于看出了寧王的野心勃勃,在一次久不見面的寧王又回到她身邊時,她心中發狠,一把火燒死了寧王。 說到這,李斯年輕笑,道:“寧王死后,母親傷心欲絕,再也沒來三清殿找過我?!?/br> “再后來,長公主兵變,母親與謝家一同赴死。說來好笑,母親大抵至死也不曾想到,那夜她燒死的,根本不是寧王?!?/br> “可笑我的母親為寧王身死悲痛一生,而寧王——” 李斯年聲音驟冷,踏上升仙臺最后一塊臺階,瞇眼看著前方大開著的門。 此時已是深夜,升仙臺上燃著點點宮燈,和著天邊星辰如洗,灑在男人身上。 燈光與星光朦朧,男子恍若從環境中走出來的人,驚艷到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身著蜀繡藩王袍,束發紫金冠,負手立于門中,鳳目上挑,眸光瀲滟,清凌凌的盛氣似驕陽,仿佛能將人的眼睛灼傷。 寧王面上帶笑,卻滿是嘲諷,道:“看來你還不算太笨?!?/br> 程彥微微一怔,瞬間便明白了李斯年的母親為何能對寧王一見鐘情——這么好看的一張臉,這般狂傲肆意的性子,什么也不用做,便是閨閣女兒的毒藥。 大抵也只有這種人,才能誤了李斯年的母親、乃至無數華京貴女的一生。 程彥側臉去看身邊的李斯年。 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一定很難受吧? 程彥又握了握李斯年的手,似乎想讓自己的體溫傳到李斯年略顯微涼的手指上。 李斯年一貫風輕云淡的面容含著一絲冷色,靜靜看著門口處的寧王。 似乎是許久不用自己的本音說話,寧王的聲音與常人有些不同,雖然好聽,卻略帶幾分含糊沙?。骸澳悴皇且恢毕霘⑽覇??” “也好,讓我瞧瞧,這些年你都學了什么本事?!?/br> 清風拂面而來,李斯年手指微緊,松開程彥的手,纖長手指在衣袖中摸到了裝著熏香的錦囊。 寧王的聲音低沉,話里話外滿是嘲諷。 程彥再也聽不下去,心中只剩下對李斯年的心疼。 程彥上前一步,擋在李斯年與寧王之間,罵道:“人渣!” 她的人,只有她才能說兩句,寧王哪怕是李斯年的父親,又是李斯年的師父,也不能這般對待李斯年。 她如獲至寶捧在掌心的人,不允許任何人前來說三道四冷嘲熱諷, 寧王眉梢輕挑,目光落在程彥身上,道:“安寧翁主?” “一別經年,安寧翁主別來無恙?!?/br> 程彥道:“寧王是以寧王殿下的身份與我敘舊,還是以凌虛子仙長的身份?” “只是可惜,我不認識身懷經天緯地之才,卻只在女人身上下功夫的寧王殿下,更不認識為了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將旁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凌虛子’!” 程彥只覺得心寒。 她甚至懷疑眼光銳利的鄭公看走了眼,寧王哪里是一代雄主? 分明是喪心病狂,將好好的一個大夏,攪得宮變不止,戰亂不休。 寧王挑了挑眉,道:“時隔多年,安寧翁主風采依舊?!?/br> 依舊牙尖嘴利,咄咄逼人。 程彥冷聲道:“怎比得了寧王殿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寧王,鄭公為了你心中大業鞠躬盡瘁,一把年齡仍在奔波;無數貴女被你誤了終身,遠嫁離開華京這個傷心地;斯年的母親被你始亂終棄,含恨而終?!?/br> “你做了這么多的虧心事,不知晚上是否能夠安眠?” 說到這,程彥聲音微頓,上下打量著寧王,又道:“我又錯了,似寧王這般無心無肺之人,又怎會為自己做下的錯事輾轉難安?” 寧王劍眉微蹙。 程彥繼續道:“寧王如此籌謀,是為了什么?是養蠱般將斯年養大,讓斯年去做你沒有完成的事情,將大夏江山歸于梁王一脈?”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要說一句,寧王,可笑你半生功于心計不擇手段,你所籌劃的事情在,這輩子都不會達成?!?/br> 寧王輕笑,道:“哦?” “是么?” 正月時節,凜冬的寒氣尚未消散,升仙臺又極高,時不時有冷風掃來。 或許是在升仙臺上待了許久,寧王看似身形蕭蕭如竹,實則卻頗為單薄,風一吹,便微微晃了晃。 李斯年眉頭微動,視線越過寧王的身影,看向寧王身后一直點著的宮燈。 宮燈是按照玄門八卦點的,每一盞宮燈,便對應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