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書迷正在閱讀:青山看我應如是、極限傳說[全息]、我所欲也、[清穿]佛系八福晉、為她心動[娛樂圈]、穿成反派霸總的嬌氣包、重生后我的駙馬換人了、如果寵妾想逃跑、我靠分手致富[穿書]、穿成萬人迷的炮灰竹馬
懷著這種心理,李斯年在轉過垂花門后, 便停了下來,靠在垂花門旁邊的墻邊, 用梅枝遮著自己的身影, 透過墻上鏤空的花紋, 看著院子里的程彥與李夜城, 聽著程彥干脆利落地拒絕了李夜城。 李斯年眉梢輕揚,有那么一瞬間,他想拍手叫好。 這才是他所認識的小翁主,他求之不得輾轉悱惻的人,她接人待物就應該這樣,如陽光般熱烈,也如陽光般不加掩飾。 李斯年繼續往下聽,在李夜城問出那句話時,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了聲音,天地之間,只剩下程彥一人。 他看著她秀眉微蹙,看著她陷入沉思,看著她有些莫名的煩躁,揉了揉眉心。 她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他的心,上不來,下不去。 他想讓她快點開口說話,又不想讓她那么快便回答,他怕聽到不是他想象中的話,他怕他在她心中,如李夜城李承瑾一般,只是兄長,并非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心掌控在別人的手中。 那個人,是他的小翁主,唯一一束照進他灰暗人生中的陽光,他想要靠近,又怕自己嚇到她。 李斯年手指捻著衣袖,聽著自己的心跳。 程彥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入他的耳中:“這是咱倆的事情,與他無關,哥哥問他做甚么?” 李斯年的手指無意識地微微彎曲。 程彥的這句話,是拒絕,還是不曾拒絕? 他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 他透過梅枝看著她的臉,她還是舊時模樣,從眉梢到嘴角,沒有一處不驚艷,上挑的鳳目里,隱隱藏著幾分倔強在里面。 程彥道:“今日我只想與哥哥說咱倆的事情,至于李斯年,哥哥還是不要將他牽扯進來的好?!?/br> 畢竟她所認識的李斯年,是最討厭旁人跟他扯上關系的。 尤其是這種曖昧不明的爛桃花。 君不見,多少人剛對李斯年冒出點旖旎心思,便被他收拾得生不如死,她還不到十五歲,花骨朵一般的年齡,她才不要落個那樣的下場。 她與李斯年現在的關系就很好。 盟友也好,兄長也罷,李斯年做她的左膀右臂,他們日日在一處,她看累了折子,斗累了世家,一抬頭,便能看到李斯年那張清雋無儔的臉,她很知足。 愛情是最堅固,可也最容易倒塌失去的東西,如果注定要失去,還不如一開始便不要擁有。 沒有結果的事情,她懶得在上面浪費心血。 程彥是這般想的,也是這般做的,她時刻盯著自己與李斯年保持距離,萬不能因為李夜城的三兩句話,又將自己與李斯年扯到了一起。 程彥對李斯年忌諱莫深,李夜城碧色眼底的神光越發暗淡。 李夜城看著面前般般入畫的少女,百般心事涌上心頭。 那一年他尚在襁褓之中,他所居住的城池慘遭北狄屠戮,只有他與母親躲過一劫。 邊關戰亂不斷,母親自知胡人身份只會給父親帶來麻煩,并不敢與正在尋找他們的父親相認,帶著他九死一生,從邊關回到中原。 在路上,母親與小小的他說,他的父親是威震天下的鎮遠侯,要他長大如父親一般,做一個頂天立地庇佑萬民的男子。 他點頭,握著小拳頭。 母親還說,中原之地頗為繁榮,百姓們安居樂業,是人間的仙境。 母親說了那么多,唯獨沒有過,中原的仙境,容不下身上流著胡人血液的他,更容不下母親這樣的胡姬。 他們東躲西藏,活得像是陰溝里的老鼠一般。 而他的父親,封萬戶侯,尚公主,紫袍玉帶,無尚尊榮。 父親打馬而過,他低頭看著自己露著腳趾頭的臟兮兮的草鞋,按了按自己好久沒有吃飯的肚子。 他是戰功赫赫的父親的恥辱,他不能,也不敢與他相認。 父親的戰馬越走越遠,他慢慢抬起頭,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心中暗暗發誓,他要成為父親的驕傲,與父親一樣萬戶侯,尚公主,他要成為他的驕傲,而不是他白璧微瑕的恥辱。 只可惜,還沒到那一日,父親便戰死了。 母親一病不起。 那位嫁給父親的公主,又轉嫁了旁人,十里紅妝,傳遍華京。 母親劇烈咳嗽著,聲音悲涼:“天家的人吶,素來便是如此?!?/br> 他沒有說話,給母親掖了掖被褥,轉身去看正在熬著的藥罐。 母親大概從未想到,她會有求到那位薄涼的公主面前。 那日他又被罵做狗雜種,其實他早已麻木了的,可是那些人罵完他,又罵了他的父親與母親,他便與人打了起來。 夏人向來團結且護短,一群人圍著他打,打完又找了衛士,說他是北狄胡人派來的jian細,將他丟在牢里等死。 她的母親求了一圈人,皆是無用,最后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求到了長公主府上。 求公主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給慘死邊關的鎮遠侯留條血脈。 母親大概也想不到,接待她的,竟是公主的女兒,那個如朝霞一般燦爛的女孩兒。 那個女孩兒叫程彥,給他兵書,教他騎射,讓他不用再像陰溝里的老鼠一般躲躲藏藏,她讓他所有的夢想都得以實現,建功立業,認祖歸宗,揚名立萬。 這樣的一個人,他不喜歡她,又能喜歡誰呢? 她身上沒有天家人的薄涼,她永遠如一個小太陽一般,純粹,溫暖,帶給人生的希望與未來。 李夜城伸手去拂她的發,還像她小時候一樣。 墻后的李斯年看到這一幕,眉頭動了動。 這動作,似乎與他有些相似,分外親昵。 只是不知,他的小翁主會如何應對。 是坦然接受,還是不著痕跡避開? 想了想,他覺得是前者。 畢竟李夜城與她相識的更早,說句小時候一起玩鬧著長大的話也不為過,他們之間,比這更親密的動作,還有很多。 李斯年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嬌嬌軟軟一團的那些歲月,他不曾參與過。 他多想與李夜城李承瑾一樣,在她牙牙學語的時候便陪著她,陪她笑,陪她鬧,從她蹣跚學步,到她亭亭玉立,她的人生里,全是他的影子。 可惜沒有。 他們再度相見的時候,她已經是十二歲了,模樣初長成,眉間的傾城國色已經遮不住了,他再也見不到,她一團孩子氣時的樣子了。 李斯年抿了抿唇。 有那么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確是嫉妒著李夜城與李承瑾的。 程彥的那些過往歲月,沒有他。 李斯年看著雪景中的程彥。 對于李夜城伸過來的手,程彥面上卻有些不自在,微微避開了他的手。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她聲音帶著幾分愧疚:“哥哥,對不起?!?/br> 李夜城便笑了笑,收回了手,負手而立,碧色的眸光滿是柔色,靜靜看著程彥,道:“你永遠不用對我說抱歉?!?/br> “阿彥,無論你將我當做什么,你都無需抱歉?!?/br> 程彥心里開始難受起來。 李夜城越是這樣,她心中越是愧疚。 可感情一事,真的不是她自己能左右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李夜城再好,她還是不喜歡的。 喜歡就是這么奇怪的事情,任你戰功赫赫,任你威名遠揚,心中沒有波瀾,便是沒有,再怎樣,也生不來。 “只是阿彥,有些感情,藏在心里,并不代表不存在?!?/br> 李夜城的聲音仍在繼續,程彥微微蹙眉,面上有些疑惑:“什么感情?” 李夜城笑了笑,溫和道:“阿彥,你待他,從來與我們不同?!?/br> “他?”程彥不解道:“李斯年?” 李夜城頷首。 李斯年的心又懸了起來。 說起來,程彥待他似乎的確不同。 李斯年看著程彥,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袖。 程彥道:“他與你們不同,心思細膩敏感,我與他相處,要時時注意分寸,自是不能與你們相處時那般肆無忌憚?!?/br> 畢竟李斯年這個人,是真的有毒。 這個毒,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 李夜城默了默,沒有接話。 其實他很想說,不是這樣的,你與旁人相處時,是成竹在胸,侃侃而談,而與他在一起時,總有些束手束腳的。 說是束手束腳,其實也不是,而是那種,格外照顧他心情,如視珍寶一般的珍視。 更重要的是,還會在說話間,偷偷去瞧李斯年,見李斯年面帶淺笑,你便也跟著笑了起來,笑眼彎彎,分外好看。 那種好看,是他從未見過的,無論與他還是李承瑾相處時,從來沒有過的。 李夜城垂眸,斂去眸中落寞神色。 片刻后,他又抬起眉,眼底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他看著程彥笑了笑,溫聲道:“不管你喜歡誰,我都是歡喜的?!?/br> 歡喜這個曾經小小的,軟軟的一團的小女孩兒,終于長大了。 “只是,你若是覺得喜歡一個人太累的話,那便不要喜歡了?!?/br> 他其實更想說的是,李斯年行事狠辣,并非良人之選,可看到面前的程彥時,他又有些說不出口。 她滿心滿眼喜歡著的人,他怎能在她面前詆毀他? 李夜城斟酌再三,慢慢道:“你是阿彥,天子親封的安寧翁主,你是天之嬌女,一輩子都應該高高在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