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趙鸞沅心覺自己在密境同許致淳過了幾年的清閑日子,頭腦都有些遲鈍了。 坐家主這些位置的,遇上有人作對,行程總會忙碌,在主府的日子很少,趙綺南兩個月前去了中立之地,沒兩天就要回來,趙鸞沅知道他會在什么地方歇腳,卻沒打算找他。 許致淳冒充他的事一直梗在趙鸞沅心中,就算趙綺南什么都不知道,她也著實不想看見他。 那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許致淳倒是會醋,十分了解她。只不過他把趙綺南當做情敵的事,也實在讓趙鸞沅驚訝,趙綺南只是她的侄子。 今天有些冷,路邊的人并不多。她穿得單薄,仙氣雅致,帶著白紗帽笠,一看便知是有底子的,沒人敢偷瞄冒犯。 她許久沒這樣一個人在外面,以前身子差,身邊總是各種人,醫女絕不會離開她半步,守衛也必定布滿她四周。 許致淳對她萬分呵護,便是自己盡興時也不忘調理她的身子,趙鸞沅的身子從未這樣好過。 他是傻孩子,但趙鸞沅想一個人靜靜心。 許致淳喜歡黏著趙鸞沅,幾年了都不嫌煩,趙鸞沅都有些倦了,偏他什么癡乎乎地,好夫人好jiejie叫個不停。 無論他面上再冷靜,待她卻總是各種黏|膩。 倘若她以前狠心一些,他或許不會這樣,只喜歡和她待在一起??伤菚r候那么小,那么可憐,誰也狠不下心。 趙鸞沅不想讓人發現自己的行蹤,她失蹤一事趙家瞞得緊,但旁的世家也不是傻子,貿然出現或許會惹事端,倒不如私下找大閣主問問最近的情況。 這里是趙家的地方,離主府有些距離,但也不算遠,兩天就能到,鳳凰閣就在附近。 趙鸞沅沒想到會在這遇到趙綺南。 天快要黑了,路邊人變得更少,他親自來一間藥店,不知是要找什么藥。 她稍稍訝然,隨后便想到他是在鳳凰閣歇腳,趙鸞沅以前也常在這地方歇息。 他和以前沒什么兩樣,雖然越長越像她兄長,但性子要悶得多。 店家小心翼翼拿出包東西,趙綺南頷首,接過之后開始往外走。 趙鸞沅現在不想見他,便退后幾步,轉身避開,趙綺南似有所覺,他轉過頭,看見趙鸞沅的背影,趙綺南眼眸微微睜大。 “……姑姑?” 趙鸞沅腳步一頓,拐進一條無人的小巷,趙綺南快步往前,眼前的小巷空無一人,他神識展開,沒發現任何奇怪的人影。 “可看見一個女子?”趙綺南抬起頭,問暗中的護衛。 護衛剛要開口時,突然結巴了一下,最后才道:“未曾?!?/br> 趙綺南皺了眉,“約摸是我看錯了?!?/br> 五娘生了病,他來找藥,近日事務壓在身上,他或許是太累了。 趙鸞沅背靠另一處拐角,她體質極其適合修煉,靈力遠超出在世的許多人,從前只是身子太差,使不出來。 她和許致淳這幾年的雙修也不是白修的,趙綺南發現不了她,護衛曾經是她的人,接了她的話。 趙綺南轉身回去,沒多久后又突然過來,發覺真沒有怪異后,沉默了會,徑直回了鳳凰閣。 趙鸞沅一直沒動,纖白的手有些冷,她心嘆口氣,還是不太想和趙綺南見面。 她準備離開之時,倏地發現一股熟悉的氣息,讓人毛骨悚然。 趙鸞沅猛然轉頭,發現許致淳遠遠站在她身后,眼睛發紅,她退后一步,手按住帽笠,打算立即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啊欠欠,計算失誤,應該是明天完結 第42章 許致淳沒給她離開的機會。 趙鸞沅嘴角突然流出了血, 她咳嗽幾聲,腳步踉蹌, 白色的帽笠落在地上。她的身體是用許致淳調理,魔氣早已經融入她的血與骨,許致淳要找到她很容易,控制她更加容易。 她扶著墻, 摔在地上, 捂唇咳嗽,口中的血腥味濃重。 許致淳慢慢走近, 他渾身的冷然之氣讓趙鸞沅都覺得顫抖。 “jiejie逃得真快, ”許致淳站在她身后, “你記著回趙家,果然是想把我還活著的消息說出去,是想殺了我?!?/br> 趙鸞沅眼睛微睜大,他沒看她留的信。 她抬起頭, 但胸口的沉悶讓她呼吸都困難,體內的靈氣與魔氣攪擾, 疼得趙鸞沅說不出話。 許致淳眼睛紅得滴血,他微微彎腰, 呼吸吐在她耳邊, 他輕輕開口,蹭她臉頰說:“反正我也不在乎?!?/br> 趙鸞沅手撐在地上,身子從沒疼成這樣過,渾身如刀割, 冷汗涔涔。許致淳的魔力在暴動,影響了趙鸞沅。 “你想見趙綺南,我不怪你,你們才是血親,”許致淳的雙手摟住她,聲音很輕,“我這就帶你去見他?!?/br> …… 鳳凰閣以前是趙鸞沅休息的地方,她的臥寢留了下來,平時很少有人來。 趙綺南今天在大街上遇見一個很像趙鸞沅的背影,睡不著,來了一趟。 他才推門進來,便發現有一股熟悉的氣息,趙綺南倏然抬頭,望向里側的書房,大步走過去。 帷幔垂下,月光籠罩大地,一句別進來讓趙綺南停下了腳步,是趙鸞沅的聲音。 “姑姑???” 趙鸞沅聲音平靜道:“是我?!?/br> 她的語氣和平常一樣,趙綺南又驚又喜,上前一步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你怎么會在這?當初怎么會離開?到底發生了什么?” “我沒事,你做得很好,以后不用找我?!?/br> 趙綺南心覺不對,大步掀簾,卻發現書房里無一人。 一封書信放在安卓上,趙綺南上前拿起,是趙鸞沅的字跡,他立即跑了出去,對暗衛道:“查附近是否有像姑姑的人出現?!?/br> 而此時的書房內,趙鸞沅身子緊緊繃起,渾身是汗。許致淳坐在扶手椅上,雙手擁住她的腰,親她的唇。 “不愧是jiejie,即便我那般弄你,你也能平靜說出那些話?!?/br> 方才趙綺南過來拿信之時,她就做在許致淳身上,衣物散亂。許致淳擅惑人心,趙綺南沒有戒備,中了招,沒看見他眼前的人。 “走吧,你要說的話我已經說了?!壁w鸞沅微|顫著,“何必要在綺南面前這般羞辱我?” “讓你說幾句話便是羞辱?”許致淳的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那不如叫趙綺南回來,你直接和他面對面說?” “許致淳!” 許致淳不說話。 自他找到趙鸞沅后,他便再也沒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一步,她想見趙綺南,他無所謂,隨便她見。 趙綺南又回來了,他坐在外室的圓桌旁,看那封書信,只有勿念二字,趙鸞沅實在沒法忍受在外人面前這副模樣。 “致淳,回去,”她低聲開口,“我以后再也不會走了?!?/br> 許致淳禁錮趙鸞沅的力氣加重了許多,他垂眸不語,什么都沒說,也沒答應。 趙鸞沅不敢大聲,她輕聲道:“致淳,我再也不走了,回去吧?!?/br> 透過這層帷幔,許致淳看著外面的趙綺南,道:“你在說謊,我再也不信你了?!?/br> 趙鸞沅額間冒汗,他嘴上的語氣沒什么波動,底下卻時不時重重撞她一下。 她的手無力搭在他肩膀,口中呼出熱氣,“你若這樣,我便不再喜歡你?!?/br> 許致淳的動作一頓,他緩緩抬起頭,堵住她的嘴。 他小的時候,在趙鸞沅懷里哭過不少次,但趙鸞沅這輩子也沒想到,許致淳已經是個成熟男人,還會在她懷里哭出來。 咸淡的淚水落到她唇邊,她頗為無措,竟也不知道該做什么。 她氣息的不穩讓趙綺南有所察覺,等趙綺南再次掀簾進來時,許致淳帶著趙鸞沅出了這個地方。 他們到了一間小宅,以前許致淳偷偷在外買的,他早早就設想和趙鸞沅在外生活。 趙鸞沅著實不知道他這是怎么回事,明明失態的人是她,偏他在安靜哭。他緊緊摟住她,干凈的床榻上熏著和趙府相同的香。 “致淳,我留了信,”她說,“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很快就回去?!?/br> 許致淳沒說話,趙鸞沅只能抬手抹他的眼淚。 她看的書都說魔族異類,最好血腥,殺人無數,冷漠無情,卻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花了什么心思,把這孩子養成了這樣。 趙鸞沅嘆了聲氣說:“小祖宗,你再給我些時間。你是我看大的,我如何能接受你的喜歡?” “為什么不能?”許致淳臉龐濕了,“我都沒別的想法,你做什么想那些奇奇怪怪的?” 趙鸞沅實在不想和他爭辯,只同他道:“今天你來找我時,我疼得要死,以前就算犯病,也不會疼到那種程度,我有些累了?!?/br> 他垂眸說:“你不該拋下我一個人?!?/br> “我沒拋下你,我信中說了我心情不好,想一個人出來走走,很快就回去,你沒看信嗎?” 許致淳蹭著她的脖頸,又不說話了。 趙鸞沅一想也明白了,他回去時沒看見她,約摸是氣極了,把信撕了。 “致淳,我的心很亂,真的很亂,”她嘆了口氣,“你還沒長大,以后遇見自己真正傾心之人,會后悔今日同我的一切?!?/br> 膽怯二字只出現在想得多的人腦海中,臨到頭時,都會怕。人心都不是鐵打的,趙鸞沅算計慣了,最知道人性善變,她比許致淳大出許多,他還沒見過世面,總有些人會是不同的,那個人不一定是她。 許致淳拿出一個靈石,刻著他們二人的名字。他劃傷自己的手,將血滴在石頭上,又沉默握起趙鸞沅的手,劃開一道小小的口子。 紅光微閃,幾息之后,靈石縮寫成拇指大小,慢慢消失不見,進了禁制的空間。 契約之術成功,婚約成立,速度快得讓人沒反應過來。 趙鸞沅手上的傷口好得很快,她頓了好一會兒,才道:“傻孩子?!?/br> 這點小傷自己就會好,不必浪費魔氣幫她恢復。 許致淳壓在她身上,就是不說話。 “我以后不會再自己一個人走,”趙鸞沅輕拍他的背,“別氣了?!?/br> 許致淳說:“……你騙我?!?/br> 趙鸞沅深吸一口氣道:“還說想要個孩子,你自己都是小孩子脾氣?!?/br> 許致淳厭厭道:“你不喜歡我,日后也不會喜歡我的孩子,何必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