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邢野抓著他的手,幾根手指貼著他的手腕不知道在測量什么,來回比劃了一會兒,指腹在他手腕往上幾厘米的位置按了一下:“有什么感覺嗎?” 溫承書不明所以,如實回答:“沒有?!?/br> “不應該???”邢野小聲嘀咕著,指腹又往旁邊偏移了一點,“這里呢?” “……有點熱?!?/br> “那就是這兒了?!毙弦袄氖址旁谧约盒乜?,兩只手交替著用大拇指按揉著他手腕的xue位,一邊解釋道,“網上說這里好像叫什么內關xue,按一會兒可以緩解胃疼,還可以安神助眠……” 溫承書的手背貼著他溫熱的胸膛,感受著他均勻的心跳,胃里有沒有舒服一點不太容易察覺,手腕卻是真真切切地泛著暖意。 他的手指微微勾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抽回手。 第32章 夜晚與清晨 這一覺溫承書睡得并不安穩。 本身睡眠淺加上常年獨身,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多少有些不習慣——何況這小孩兒睡覺也實在稱不上老實。 半夜,邢野不知是冷還是怎么,一個勁兒往溫承書懷里鉆,冰涼的腳無意識地蹭著他褲腳下露出的小腿,胳膊也不安分地往他脖子里掛,炙熱的呼吸噴灑在他肩頸里。夜深人靜,又有軟玉在懷,溫承書作為一個身體素質各方面十分健康且正常的成年男性,若是不被他撩撥出什么問題來才是真的出問題了。 邢野的手腳冰涼,身體卻暖烘烘的,體溫隔著單薄的衣料源源不斷地向溫承書傳遞過去,近乎灼熱的溫度裹得他渾身燥熱,邢野又粘人得厲害,溫承書只好沉著氣拉開他。 沒一會兒,邢野又鍥而不舍地貼上來,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來回幾次,索性隨他去了。 溫承書繃緊了下顎,拿開邢野不自覺摸上他胸膛的手,輕輕吐了口氣,將呼吸調整至與頸窩里溫熱均勻的鼻息相同的頻率,合上雙眼。 清晨,一縷薄光從沒拉嚴的窗簾縫隙鉆進來,落進臥房的大床上。驟亮的光線滲透過邢野薄薄的眼皮,強迫著他渙散的意識回籠,他略微蹙起眉,慢慢睜開眼睛,迷茫了片刻,忙扭頭四處張望。 溫承書已經不在房間里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走的。 ……自己又是什么時候睡到這邊去了? 邢野輕輕吸了下鼻子,從墨青色的羽絨被下伸出兩條細長的胳膊,弓起身體伸了個懶腰,睡眼惺忪地從床上坐起來。邢野靠在床頭發了會兒癔癥,喉嚨后知后覺有些干澀,他一邊清了下嗓子,一邊俯身過去,從身旁另一個枕頭下面摸出自己的手機,撈到眼前看了一下。 還不到七點。 邢野心中一沉,盯著手機發了會兒呆,心里胡亂琢磨了一通,最后還是沒忍住,點開溫承書的微信,試探性地問道:哥,你這么早就去工作了? 對面的消息很快回了過來。 [wen]:樓下。 屏幕里彈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邢野立刻笑了起來。他放下手機掀開被子跳下床,往門口跑了兩步,腳步又停下來。他返回來把拖鞋穿好,又俯身乖乖地把床上凌亂的被子整理好,站在床邊繼續給溫承書發消息:你房間里有沒有多余的牙刷啊,我想洗漱一下。 [wen]:浴室儲物柜里。 邢野打開浴室的儲物柜,拿出一把新的牙刷——和他在客房用得一次性牙刷不同,這是溫承書留著備用的——這個念頭讓他心里頓時泛起暖意。 他簡單洗漱完,把牙刷規規矩矩地擺進置物架的牙刷筒里,看著兩支同款不同色的牙刷莫名其妙地樂了好一會兒,想了想,又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留作紀念。拍完了也沒把自己那把牙刷拿出來——讓溫承書拿吧,反正他爽了。邢野看著手機上的照片,美滋滋地想。 他在浴室里多待了一會兒,等他慢吞吞地從二樓下來時,一眼就見溫承書背對著他站在客廳開放式的壁櫥前。 溫承書身材挺拔,深藍色的綢面家居服貼在身上,勾勒出他寬闊而緊實的脊背,性感流暢的輪廓線條到腰線略微收緊,一雙長腿包裹在款型寬松的褲腿下,被垂感頗好的面料襯得筆直修長。 他的目光黏在溫承書的背影上,慢慢靠近,快走到溫承書背后時才聽到細微地滋滋聲響,充滿溫度與誘惑的聲音喚醒了他遲鈍的味蕾,肚子咕嚕叫了兩聲。他輕輕嗅了一下,約莫是食物的香味還沒來得及散發出來,他只嗅到溫承書身上縈繞著極淡的煙味,是一種充滿了雄性魅力的氣息,讓邢野大清早才剛平復下的生理反應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都說飽暖思yin欲,他這又冷又餓的怎么也思得起來——嘖,年輕真好。 他在心里胡思亂想著,差點把自己逗樂了。 溫承書聞聲,略微偏過頭:“怎么不多睡會兒?!?/br> “醒了就睡不著了?!毙弦疤鹗钟w彌彰地蹭了蹭鼻尖,從溫承書身后探頭過去,“在做什么?” 邢野突然湊過來,溫承書沒防備,鼻梁輕輕蹭過邢野的耳尖,神色幾不可見地一頓,將頭轉了回去:“煎蛋?!?/br> 邢野不動聲色地紅了耳朵,可他非但沒往后退,反而得寸進尺地扭頭看著溫承書,這次是一點不摻假的撒嬌,意圖赤裸裸地寫在眼睛里:“哥,我也想吃?!?/br> 溫承書“嗯”了一聲,臉上沒看出什么明顯的表情,眉目卻柔和。 邢野擅長察顏觀色,更擅長順桿爬,溫承書的縱容讓他樂得整個心花怒放,眼尾透著笑意:“還有別的能吃的嗎?我還在長身體呢,得多吃點?!?/br> 溫承書說:“三明治?!?/br> 邢野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溫承書后頭,一會兒問“要不要鹽”,一會兒說“我幫你拿盤子”,殷勤得實在有些過了頭。溫承書最后無奈地從他手里接過糖罐,說:“去沙發上待著,看會兒電視,或者打會兒游戲?!?/br> 邢野扁了扁嘴,拖著長音心不甘情不愿地應了:“好吧——” “鳥還沒喂?!睖爻袝D過身,把切好的土司片放進烤面包機里,“芝士要嗎?” “要?!毙弦岸⒅膭幼魈蛄讼伦齑?,語氣明顯不太舍得,“那我去喂鳥了?” “嗯?!睖爻袝f,“鳥糧在飄窗下的抽屜里?!?/br> “喔?!毙弦爸缓脩艘宦?,踩著不合尺碼的拖鞋啪嗒啪嗒地跑開了。 耳根總算安靜下來了,周圍那股熟悉的須后水味道也隨著小孩兒跑開淡了下來——昨晚蹭在他頸窩里的下巴光潔滑膩,沒有一點硬茬,邢野顯然還沒開始冒胡茬。 這種類似于‘偷穿大人外套’的行為讓溫承書心覺好笑,抬起眸子朝飄窗前掃去一眼。 邢野正背對著他在地毯上蹲下,家里沒有發圈,他就用這一條白色的耳機線隨便將頭發系了起來,松松垮垮的睡衣領口外露出一小片雪白的后肩??赡苁嵌椎美哿?,索性赤著腳在飄窗前跪坐下來,溫承書這才注意到邢野腳上的拖鞋又不知道被他脫到哪里去了,腳跟還是染著點淺淺的粉。 他無奈地收回目光,唇上勾出一道不太明顯的弧度。 “可以吃早餐了?!睖爻袝言绮投松喜妥?,從微波爐里拿出熱好的牛奶倒進玻璃杯里,對跑過來的邢野說,“洗手,穿鞋?!?/br> “忘了……”邢野嘿嘿笑了一聲,跑回到窗邊穿上鞋,趿著拖鞋往洗手間跑去,發尾上墜著的兩只耳機隨著他輕快的動作晃動著,滑稽里透著點不修邊幅的可愛來,嘴里哼著的小調被狹窄的洗手間裹上一層悶悶的混響。 溫承書眼里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他輕輕抿唇,濃墨渲染過的眸里蘊含著晦暗不明的情愫。 第33章 吻 邢野洗完手回來,在餐桌前坐下,抬眼看著對面慢條斯理吃著早餐的溫承書。 起床不久,溫承書沒戴眼鏡,也還沒來得及打理頭發,發絲自然隨意地搭在前額,看起來柔順細軟,被窗外鋪灑進來的晨光映成溫暖柔和的深茶色——連同他這個人也融進暖意里。 邢野本來是想隨便跟他找些話題聊,奈何多看了兩眼,突然有些不舍得打破這份略顯微妙的氣氛。 大概是昨晚瘋得狠了,一直到兩個人安靜地吃完了早餐,也不見其他人出來。 等溫承書吃完早餐,邢野率先起身,想要在他面前表現:“我去洗碗!” 溫承書走過來拿走他面前的餐盤:“有洗碗機?!?/br> “……喔?!毙弦案跍爻袝竺?,看著他把盤子放進搶了風頭的洗碗機里,“那我做點什么?” 溫承書按下開關鍵,在洗碗機蹭蹭的運作聲里睨了他一眼,說:“把牛奶喝完,長身體的小朋友?!?/br> 這聲“小朋友”叫得邢野心頭一暖,作勢不滿地反駁“不小”,笑意卻早已經從眼尾擴散到嘴角。 他捧著溫熱的玻璃杯坐在沙發上,小口小口抿著牛奶,目光卻早就凝在茶幾上昨晚隨手放下的煙盒上。邢野煙癮不大,在學校早晨起床先去陽臺抽根煙的習慣保持了挺久,這會兒也確實是饞了。 他當然知道溫承書清楚他會抽煙,也知道溫承書清楚他的本性,畢竟頭一回見面就揭了個底掉,想蠻也難。 但他還是忍住了,畢竟要裝就得裝到底——不知道為什么,他就是有種強烈的潛意識,覺得溫承書會喜歡乖的。 溫承書早就留意到旁邊小孩兒眼眸微垂的方向,抽煙的人極少會介意別人在自己面前抽煙,但看小孩兒心不在焉地捧著牛奶裝乖,倒覺得有趣了。 “發什么呆?”他故意問。 邢野回神,扭過頭沖他笑:“沒啊……這個牛奶怎么一點也不甜???” “脫脂的?!睖爻袝f。 “這樣啊?!毙弦澳樕闲Φ锰?,心里卻在罵娘,沒有甜味的牛奶流進喉嚨里香得發膩,‘溫承書親手熱的’這么強悍的濾鏡都抵不住不和胃口的生理不適。 晨間新聞結束后,溫承書把電視臺調到娛樂頻道上,放下遙控器從沙發上起身,大概是上樓換衣服去了。 喝一口也是喝了,喝一口也是喝了…… 在心里默默念了幾遍‘不能對不起自己’原則,趁溫承書離開的時候,迅速起身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倒進洗碗池里。 溫承書回來的很快,邢野剛把杯子洗好放回杯架上,就見他從樓上下來,身上還穿著剛才的家居服,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金絲半框眼鏡,泛著寒光的鏡片將他眼底的溫和略微遮去,表情比剛才看上去要稍嚴肅些。 邢野看著他遞到自己面前的銀行卡,先是一愣,心里突然慌張起來,他遲疑地抬起頭,看著溫承書:“……這是?” 溫承書聲音平穩:“昨天晚上……” 話才剛開個頭,他吃早餐時隨手放在櫥柜邊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溫承書道了聲“抱歉”,走過去接起電話。 邢野蹙緊了眉,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背影,似乎要將那道身影射穿,手心里握緊的銀行卡硌得指根發疼,心口也猛地疼了一下,胸腔下仿佛有一口氣堵在半空中,上不來也下不去,憋得他難受得厲害。 李苗苗從房間里出來,看到廚房旁邊的溫承書,有些詫異,禮貌地道了聲:“溫大哥好?!?/br> 溫承書似乎在與電話那頭聊什么重要的事情,聞聲轉過頭,蹙著的眉頭微微舒展,拿著手機無聲地與她打了聲招呼,李苗苗見他在打電話,忙低聲說:“不好意思,您先忙?!?/br> 溫承書抱歉地沖她略微點了下頭,拿著手機往樓上走去。 “嘛呢?”李苗苗看著屈膝窩在沙發上發呆的邢野,伸手過來扯了扯他的睡衣肩膀,調侃道,“喲,你還把睡衣帶來了?不虧是我們文美一枝花兒,出個門也這么精致?!?/br> 邢野微微垂著腦袋,抿緊了嘴唇,也不說話。 見他情緒不大對勁兒,李苗苗在他旁邊坐下,低頭過去看他:“怎么了這是?……哭了???咋啦?” 邢野眼瞼泛著明顯的紅,沒哭,但也分不出心情反駁。他垂著眼睛盯著面前的煙,心里沒由來地升起一股煩躁,抬手一把扯下頭發上系著的耳機線,一只耳機隨著他的動作甩過來,重重打在他的側臉上,他白皙的臉頰上很快泛起一塊兒指甲蓋大小的紅痕,火辣辣地燒灼著。 臉上與心里這兩把火騰起,來勢洶洶,頓時燒得他腦袋發蒙,呼吸緊澀。他起身,沒有理會身后李苗苗擔憂地叫喊,起身往樓上跑去。 溫承書剛換好衣服,聽到敲門聲,扭頭朝房門看了一眼,沉聲對電話那頭說道:“先這樣,我很快過去?!?/br> 掛斷了電話,他抬手將領帶系好,走過去開門。 剛把房門拉開一條縫,門外的人便急不可耐地擠了進來,接著門“砰”得一聲被來人重重拍上,又是一聲“咔嗒”,反手落了鎖。 溫承書看著面前滿臉寫著委屈的小孩兒,神色不動,聲音沉了沉:“怎么了?” 邢野耷拉著肩膀站在他面前,目光微垂,聽到他問話也只是咬了咬嘴唇,不回答,只直勾勾地盯著他系好的領帶。 溫承書只好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發生什么事了?” 邢野突然伸出手,一把拽住溫承書的領帶,將他拽到面前,又反身將他用力推在門板上,終于抬起眼睛,瞪著他,眼眶透紅,看樣子快哭了。 溫承書看著他臉頰上明顯的紅痕,微微有些腫,頓了頓,輕聲問:“臉上怎么了?” 邢野刻意壓抑著怒氣的聲音又悶又?。骸皽爻袝慊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