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俺滴娘啊,嚇死她了,原來rou還在老大家。 楊老太太也不拄拐杖了,而是拎起拐杖四平八穩走在雪地里,罵罵咧咧沖到老大家。 一九三零年到一九四五年,他哪一天不是在木倉口上討生活,身上大大小小幾十處傷疤,年輕的時候他沒把舊傷當成一回事,如今年紀大了,每逢陰雨、天寒的天氣身體各種不舒服。 “又要連續貼好幾天的膏藥?!睏钅改帽壤宵S牛還要倔強的丈夫沒轍,非要跟她一起去供銷社買年貨,這下可好了寒風入體,丈夫身子又要酸疼好幾天。 “女兒、女婿回來陪我們一起過年,我肯定要到供銷社給小兩口子買魚rou補身體?!鄙眢w疼點不算什么,主要他心里熱乎乎的開心。 老夫妻坐在門檻上曬太陽,楊父談論起女兒檔案正在和海城那邊交接,感傷他的閨女即將離開老父親的視線,同時慶幸他沒看走眼,他可以放心把女兒交給女婿。楊父還沉浸在傷感中,母親尖銳的聲音像銀瓶乍破傳到他耳朵里。 “老大,”楊老太太用拐杖搗開門,仰頭大聲喊道,“媽知道你腿腳不好,不用你抽天氣好給媽送節禮,媽自己拿回去得了?!?/br> 老大沒有兒子繼承香火,她把老大家的好東西拿到二房給兒孫們吃,也是為了老大好。起碼兒孫們長大后會記得老大的好,老大死了也不至于沒有人給他端響盆,清明節也有人給老大燒兩張紙錢。 楊父蹙眉兩手空空走到母親面前:“媽,上個星期你說我買的節禮不向你心,讓我逢年過節直接給你錢,你想吃什么自己買。隔天你又說每次過節收錢太麻煩,讓我按年給十個傳統節日的節禮錢,一個傳統節日我給你十塊錢,我一共給你一百塊錢,即將到來的春節和下年的節禮錢我全部給你了?!?/br> 因為他每次給母親送節禮,母親總是嫌棄他送到節禮分量不足,或者嫌棄他送的全是不值錢的東西,送一次節禮讓他身心俱疲,所以當母親提出直接給錢,他毫不猶豫答應母親的建議。他手里的錢不夠,還特意問子健借了一百塊錢給母親。 “老大,媽啥時候說過這樣的話?你給媽一百塊錢,媽怎么沒有印象呢!”楊老太太用拐杖抵住大兒子的胸口,伸頭看見老大家木盆里放兩條破開肚子的大草魚,房檐下掛五根灌臘腸,災星身邊的木桶里裝的應該是豬后腿rou。 楊父腳步凌亂的退后幾步,嗓子里溢出一聲輕笑:“媽,聽說振軍和縣里的唐莉莉訂婚了?!?/br> 楊老太太斜眼看大兒子:“是啊,當初你死活不借錢給振軍娶媳婦,我氣得在床上躺了一個星期才能下地,振軍握著我的手還替你好說話,這么有良心的孩子你真的眼睜睜看著他一輩子當農民,不想辦法把他弄到縣里當工人嗎?” “一個星期你下床了,來我這里騙一百塊錢給振軍娶媳婦,是嗎?”楊父平靜地看著母親。 “慧美借錢給振軍娶媳婦,不行嗎?”楊老太太理直氣壯推開大兒子,她說沒拿一百塊錢就是沒有拿。 楊老太太也不嫌棄老大家晦氣,闖進院子里直奔裝大草魚的木盆,拽住木盆移到災星身邊抱起豬腿放進木盆里,舉起拐杖搗掛在屋檐下的灌臘腸。七十多歲的老太太動作一氣呵成把楊父購置的年貨全裝進木盆里,中途稍微喘了兩口氣。她拉著堆積如山的木盆往后退,拉了兩下嫌棄拐杖影響她拉木盆的速度,看了一眼來搶奪節禮的災星,舉起拐棍砸向災星,罵罵咧咧、振振有詞道:“老娘三十四男人死了,可不像你一樣忍不了寂寞到處勾引男人。老娘始終只有一個男人,壽終就寢我可以坦坦蕩蕩到下面找孩子爹。你呢,一個女人兩個鬼丈夫,yin/dang的嘞。閻王看你這輩子yin/dang讓你下輩子投胎**,誰讓你亂勾引男人,害我兒子斷子絕孫?!?/br> 拐杖從楊母臉上滑落滾到地上,指甲摳進門框里堪堪克制住撿起拐杖打婆婆的沖動。 “媽!”楊父厲聲喊道。 “你不讓我帶走節禮,我坐在你家大門口罵,讓大家都圍過來跟說說她怎么勾引死去的男人大中午躲進房里晃床?!睏罾咸癁男桥蘖艘宦?,sao賤爛蹄子竟然慫恿兒子給她娘家送這么多好東西,不給她一點厲害看看,當真以為老娘好欺負。 大兒子的東西屬于楊家,外姓的人休想占楊家一分一毫便宜。 楊老太太亂罵一通身心舒暢,再次拖木盆竟然覺得木盆的重量變輕了,看來以后身體不舒服就得抓住災星罵,天天罵災星或許她能活到一百歲。 錢謹裕和杏娜乘坐晚上七點的火車,次日八點到站,兩人坐搭上一輛拖拉機坐到縣里,沒敢耽擱時間去找崔子健。崔子健帶兩人去辦理轉檔案的最后一道手續,讓兩人騎自己的自行車快點回家和老戰友團聚。 夫妻倆目睹院子里發生的事。面對不要臉皮的楊老太太,楊父、楊母不能和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打架,又不能伸手去奪木盆,怕爭執的時候誤傷老太太,老太太摔出什么問題,二房的人抓住老太太受傷不放,更加理直氣壯問楊父要東西,那時楊父、楊母再難擺脫二房的糾纏。 錢謹裕先杏娜一步喜氣洋洋進門:“爸媽,信上不是說了嘛,我爸是制鞋廠廠長,我哥是戶籍辦科長,把杏娜安排到制鞋廠上班還不是我爸一句話的事,我哥動動手指頭就能把杏娜的戶口遷到海城,你不用腌閑魚咸rou賄賂我爸、我哥?!?/br> 大哥不是國土局科長嗎? 看到老太太松開木盆審視丈夫,楊杏娜腦子里有一道白光閃過。她從軍綠色單肩包里拿出一張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公公家兩層小洋樓,一家七口人站在院子里合拍一張全家福。 她跑向父母,舉著照片露出手腕道:“我公公家可氣派了,有保姆做家務,家里還有兩輛小汽車…” 老太太起先側耳聽賠錢貨吹牛,目光觸及到賠錢貨手腕上精巧的女士手表,聽到賠錢貨說過完年到海城上班,她眼珠子左右轉了幾下,撿起拐杖有節奏敲擊地面朝賠錢貨走去。她吃力的撐著拐杖,脖子伸的老長瞅照片,照片上的人真的是賠錢貨、錢謹裕,當她注意到房子的結構、兩輛小汽車,還有一個比錢謹裕年長的有氣度胸前掛徽章的男人,她不淡定了,看賠錢貨的眼神變了。 “嗐,原來rou送給杏娜婆家,你們倆口子咋不早說??!”楊老太太慈愛地拉著杏娜的手,一口一個有出息的好孫女。 楊父垂下眼簾把木盆里的豬rou重新放進木桶里,灌臘腸掛在房檐下:“謹裕,咱爺倆進屋嘮嘮嗑?!?/br> “行啊,爸?!卞X謹裕停好自行車跟岳父進屋,雙肩包被他隨手放在桌子上。 怪不得大兒子當十幾年的兵還是老農民,就這小肚雞腸的氣度能當將軍才怪。 楊老太太沒得到大兒子的回應,她找孫女說話。楊杏娜懶得和她上演祖孫情,果斷地抽回手拉著母親到廚房里說話。 “杏娜媽,老大舊傷在身不能喝酒,我回家讓老楊家的男丁過來陪謹裕喝兩杯酒,你多做十來個人的飯?!睏罾咸_步生風走回家。 楊杏娜走到院子里對天翻一個白眼,到堂屋從包里翻出兩貼中藥回到廚房。 被氣得血管差點爆炸的楊父看到女兒陰險地顛藥包的小壞樣,他捧著肚子哈哈大笑。 錢謹裕扶額撲哧笑出聲,杏娜非要到縣醫院抓幾貼苦藥,原來在這里等著老太太呢。 他笑了一會兒,正色道:“爸,子健叔說王杰明的父親王廠長找人對我的檔案動了手腳,抽掉我的照片準備換上王杰明的照片,抽掉我配偶欄的信息,希望王杰明頂著我的身份去上學,到大學能夠找到家世好的對象。至于王廠長為什么選擇讓王杰明冒名頂替我,最后為什么沒有頂替成功,子健叔正在調查?!?/br> 楊父的記憶回到夏初,母親央求他瞞著女婿被選上當工農大學生,把工農大學生的名額賣給王杰明,他沒有同意母親的荒唐言論,毫不猶豫告訴女婿當上工農大學生。 “還好我爸媽不在乎門第,我沒有被外邊的花花世界迷惑,要不然杏娜…”岳父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錢謹裕自言自語又說了句,“我記得慧美堂姐的婆家人在瓷器廠上班,他們的廠長似乎也姓王,應該不會這么巧?!?/br> 說完,錢謹裕到院子里呼吸新鮮空氣,楊父周身散發寒氣煙不離口,一根接著一根抽。 沒過多久,院子里來了好多村民,紛紛稱贊杏娜不得了了,不僅帶回了大學生丈夫,馬上跟大學生丈夫到城里過好生活。 楊老太太跟在村民身后再次來到大兒子家,她還不信了,當著左鄰右舍的面,老大、杏娜不給她好臉色看。 “我已經七十多歲了,說了什么糊涂話,做了什么糊涂事,大家千萬不要忘心里去?!睏罾咸岣咭袅砍梦莺?。 “像您這樣硬朗的老太太真少見?!卞X謹裕腦海里浮現出老太太不費力氣拖動一百多斤的木盆子,估計老太太再活三十年不成問題。 “多虧我經常給奶熬補藥喝?!睏钚幽阮^伸出廚房,還不忘用小扇子扇風,讓老太太好好回憶一遍喝苦藥的感受。 楊老太太恨不得跑上前扯住賠錢貨的頭發,把賠錢貨摁進灶膛里?;叵肷洗钨r錢貨她害的自己丟大臉,大家議論她沒病裝病,她心火難消。 錢謹裕沖杏娜搖頭,讓杏娜安心待在廚房里熬藥膳,杏娜縮了縮腦袋鉆進廚房。 看不到賠錢貨,楊老太太感覺空氣清新好多,果然這對母女和她有仇,天生克她。 還不見大兒子露頭,楊老太太拍腿嘆氣:“人老了變糊涂了,千萬不要留戀活著的親人,早早死了還能讓兒孫們記得自己的好??刹荒軐W我,老的耳朵聽不清楚,說一些稀里糊涂的話,惹兒孫們不開心,再好的母子、祖孫情也經不起這樣磨?!?/br> 上了年紀的鄉里鄉親特別贊同楊老太太說的話,傷感的準備附和兩句,錢謹裕和他們談起大城市的生活。楊老太太不敢像以前那樣隨意罵錢謹裕,忍著火氣和錢謹裕搶話題,讓村民們應和她,讓大兒子意識到他錯了。 “誒,對了。過兩天有一批在制鞋廠犯了事的犯人下鄉改造,聽我爸說有幾個人來楊家村改造,還有幾個人分到其他村子里改造。其中有一戶姓丁的人家可不得了,沒犯事前是制鞋廠的副廠長,還有一戶人家在制鞋廠擔任小工頭。他們被捕了,制鞋廠空了好幾個崗位,我爸正準備招幾名工人?!闭f完這句話,錢謹裕低頭用腳撥弄被冰凍得硬邦邦的泥土。 空缺的崗位?。?!還招啥人啊,把她的兒子、孫子、曾孫全弄到海城當工人。 楊老太太哪里還記得賣慘,腦子里全是空缺崗位。她不但心被錢謹裕糊弄,過兩天下鄉改造的人到村子里,一問便知錢謹裕說的是不是真話。 楊老太太用和藹的語氣問:“謹裕,還缺什么崗位?是領導崗位嗎?” 錢謹裕撩起眼皮子看她,等了幾分鐘回答道:“奶,你已經糊涂到聽不清人話,不用大腦思考說糊涂話,跟你說再多也枉然,你別問了?!?/br> 楊老太太氣的好想捶胸頓足,不敢沖土財主撒氣,怕惹惱土財主不好求他辦事,她只得忍住脾氣好聲好氣和錢謹裕說話。 錢謹裕吃扭頭用手遮住嘴巴和鄉里鄉親說話:“奶老糊涂了,和她說話她也聽不清楚,你認認真真回話,她能聽成另一句話。所以你們遇到這種老人,千萬不要和她太較真,答非所問隨便回答兩句?!?/br> 錢謹裕開始示范如何跟糊涂老人相處,楊老太太問他話,他搖頭晃腦背醫學專用術語,背了十分鐘醫術,問老太太:“奶,您有沒有聽清楚,沒聽清楚我再背一遍?!?/br> 楊老太太立馬睜開眼睛:… 好像把他摁死!娘的,她差點聽睡著了。 經過這件事,村民們認為錢謹裕脾氣好、態度溫和,這家伙挺幽默,坐下來只看他和楊老太太互動,他們捂著肚子能笑半天。 十一點鐘,村民們提出回家做飯,楊家二房的人說說笑笑來到楊家。 楊老太太不敢看老二,被錢謹裕干擾她忘了安撫老大,老大還氣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繼續碼字中 第57章 第二世界(完) 橙紅色火焰慢慢的被煙灰包裹直到泯滅。 一雙左右搖擺的目光隨著焰火被寒冷的空氣吞噬變的堅毅,他起身走出堂屋到院子里,目光在慧美身上停留幾秒鐘,希望自己猜錯了,慧美沒有參與販賣女婿大學率取通知書,不知道王廠長對女婿錄取通知書做手腳的事。 “老二,最近一段時間母親病情越來越嚴重,胡言亂語抓住一個人就跟人說渾話,尤其愛抓婦女罵人家不守婦道,威脅婦女不給她rou吃,她站在人家門前罵人家下輩子投胎做ji。我們兄弟倆繼續縱容母親到處溜門子,遲早有一天村子里的人被母親得罪完?!睏罡概ゎ^看向廚房女兒忙碌的身影,閉上眼睛道,“所以…把母親拘在院子里,別讓她出門了?!?/br> “老大,你…”楊老太太嘶厲叫道。 楊父不給母親說話的機會,面無表情說道:“媽,你剛剛不停地和鄉親們懺悔胡言亂語說了得罪人的話,說你不想被兒孫們厭惡,你就乖乖待在老二家院子里,別出去惹是生非,兒孫們自然不會厭惡你?!?/br> 他一輩子僥幸有一個女兒,母親不心疼他的女兒就算了,竟然毫無愧疚之心算計女婿,算計的后果全由女兒一個人承擔,女兒能承擔的起嗎? 大兒子終年冷面,楊老太太沒發現大兒子和往日有什么不同。仗著老二、孫子們全在,她又哭又嚎口無遮攔罵大兒子是手沾人血的沒有心的劊子手,沒有良心竟然想囚禁她,讓老二趕緊去找大隊長、村支書為她主持公道。 二房的人還稀里糊涂不知道發生什么事,以往不論老太太鬧得多兇,楊父多生氣,老太太總有辦法讓楊父消氣,這次怎么不行了呢? 楊老二沒有去叫村支書、大隊長,如果事情鬧得盡人皆知和大哥徹底撕破臉皮,大哥今后再也不會管他們,也不能讓大哥用母親胡言亂語就把母親關起來?!按蟾纭?/br> “媽一個月病三四次,每次生病至少在床上躺三四天,兒子害怕媽突然有一天躺在床上一睡不起,所以從今天開始,兒子每天給媽煎藥侍奉媽。一帖藥兩塊錢,藥渣能熬三次,也就是說一個月買藥花費二十塊錢,贍養費和節禮的錢兒子不交了,全部用來買藥給媽喝?!比魏稳苏f話,楊父的聲音都要比他大好幾倍,完全蓋過別的聲音。 楊杏娜及時端一碗藥出現在院子里,錢謹裕接過藥試了一下溫度:“奶,我是家中最受寵的幼子,工作的事,你自己掂量?!?/br> 他把藥碗放在老太太嘴邊,老太太氣的白眼珠子往上翻,仿佛下一刻要摔倒。 “奶要是暈了,一天兩碗藥?!卞X謹裕幽幽開口道。 老太太臉憋得通紅,哆嗦地端著碗:“你看能不能把振軍弄到你爸的鞋廠上班?” 錢謹裕笑而不語,把碗往上送喂老太太喝藥。藥材是上好的藥材,藥的功效也不錯,唯一的缺點是太苦了。 最后的結果老太太把藥全吐出來了,嘔吐物里還摻雜著其他食物。錢謹裕背起老太太送她回二房,路上遇到村民,他憂心道:“老太太又犯病了,這次病的特別重,已經認不清爸媽,聽到人說話,不停歇的能把人家祖墳罵的起黑煙?!?/br> 此時的楊老太太氣的神志不清,把大兒子、災星、賠錢貨從頭到腳罵一遍,難聽的話沒有下限。 村民們唏噓不已,還想上前安慰老太太幾句,當他們聽清楚老太太罵的內容,快速往后退目送錢謹裕背老太太離開。 楊老太太被錢謹裕伺候躺在床上,聽到院子里兒孫們談論大房沒有做他們的飯,扯著嗓子把兒子、孫子叫到房里討論事情。 楊家二房的人躲在房間里討論事情,經過錢謹裕和楊杏娜的宣揚村子里的人全知道楊老太太病的不清。錢謹裕說出藥材的名字,以及在哪里抓的藥,防止有人拿藥做文章。 楊老太太和楊家二房的人使出各種計謀和楊父修補關系,當楊父從老戰友那里得知楊慧美和婆家人牽線賣女婿錄取通知書,他再也不敢相信母親說的話。一直用‘母親病了,回房修養吧’、‘贍養費和節禮錢全買藥了,沒有錢給母親,二弟負責母親的飯吧’、‘什么,母親想吃rou、大米、白面?女婿說老人吃粗糧對身體好,二弟想讓母親多活幾年,讓母親吃粗糧’… 每天楊家大房午后院子上空飄蕩濃郁的中藥味,每次老太太吃過午飯,楊父端一碗藥去二房。 “老大,媽…媽病好了?!贝髢鹤釉跅罾咸壑谐闪嘶铋愅?,只要大兒子站在她面前,楊老太太整個心肝都在顫抖。 “媽,你的病沒有七八年好不了,別耍小孩子脾氣裝病,喝吧?!睏罡赴淹敕旁诶咸掷?。 七八年?。?! 干脆把她活埋得了,日子沒法活了。 “媽,慧美和她婆家人請到公安局喝兩天稀飯,你說兒子和老戰友說二弟他們也參與倒賣錄取通知的事,二弟他們會不會也到公安局喝幾天稀飯?”楊父搬個凳子坐在母親對面,扯動僵硬的臉皮笑看母親喝藥。他的好侄女慧美不僅參與謹裕錄取通知書的事,還和婆家人拉起條幫助縣里兩名有權有勢大的子弟盜取知青工農大學生名額。 因為知青在村民沒有根基、沒有人脈,辦理檔案不用走村里這道程序,想冒名頂替知青當大學生不難。 她的兒孫知道倒賣謹裕錄取通知的事,但是沒有參與其中,都是她和慧美從中牽線做的事。老太太有苦難言,知道二兒子一家有沒有參與倒賣錄取通知書的事,全憑大兒子一句話。她捏著鼻子咕嚕咕嚕喝完藥,強忍著嘔吐:“老大,媽跟你商量一件事,能不能不喝藥了,你買補品給媽補補,比喝藥有用?!?/br> 如今大兒子不接濟二兒子,每一粒糧食十分貴重,忍住了不能吐。 “媽,你又說渾話了,看來病情又加重了,晚上兒子再送一碗藥給你喝?!睏罡付酥腚x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