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剛才在馬車上,她已經知道,這兩個姐弟,就是姜丞相家的嫡女和兒子。 來京城的這一路上,她也沒少打聽,再加上之前在家里的時候聽爹爹說過的,她知道姜丞相是京城最堅定的□□。 沈放既然能幫他們,那應該是看不過太子行徑的吧? 怎么可能還跟□□的子女混在一起,而且,最關鍵的是,這姐弟倆看起來跟沈放好像十分熟稔。 尤其是沈放對姜涼蟬的態度,看著冷言冷語,兩個人說十句話恨不得互相懟八回,但是每次跟她有關的時候,動作都無意識的溫柔了好多。 她可不是姜云庭那種心眼跟麻繩一樣粗糙的。 不過。 曲溪眼觀鼻口觀心。 這也跟她沒什么關系。 她現在心力交瘁,所有的精力,也只限于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沈放安置好了姐弟倆,才轉向曲溪:“曲姑娘這邊請?!?/br> 曲溪沒說話,點點頭跟上了。 姜涼蟬和姜云庭也默默地看著,看他們兩個人進了一個像是書房的地方后,就把門關上了。 那門挺嚴實,也聽不見里面說什么。 兩個人默默無言的喝著茶,吃著剛才沈放下馬的時候,給他們買的一油包點心和涼糕。 然后努力的支著耳朵,徒勞的去聽根本聽不到的書房的動靜。 姜涼蟬吃著涼糕,想著心事。 話本里面,沈放最后沒有接到曲溪,這條線斷了,還成了沈放事業上的阻礙。 想必曲溪角色曾經應該是挺重要的。 因為這根線在話本里是斷了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曲溪和沈放是什么交易。 她不知道曲溪知不知道沈放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曲溪和沈放之間到底是相互知根底到什么程度,什么交情。 也不知道為什么,一想到曲溪可能在沈放知情的情況下,對沈放知根知底,她竟然略微有點酸。 就好像,我跟你一起共享了我的秘密,本來我們是一起擁有小秘密的人。 結果你卻跟別人一起共享了你的秘密。 而我,獨自站在你們之外,看你們竊竊私語。 有一種原本自己偷偷私藏的好朋友被搶走了的感覺。 反正就,有點不開心。 姜涼蟬覺得自己太飄了。 好飄啊。 自己為什么這么膨脹? 酸你大爺呢? 她跟沈放應該是什么關系,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進行了一番嚴厲的自我譴責自我批評之后,她的心態終于又平穩了起來。 姜涼蟬平穩的吃了一口涼糕。 涼糕還沒進肚子呢,就聽到旁邊的姜云庭嘆了一口氣。 姜云庭扭臉看她:“jiejie,我怎么想,都覺得不舒服?!?/br> 他委屈道:“那個曲溪是誰啊,為什么她感覺跟沈哥好像還有秘密的樣子?我覺得沈哥就像被搶走了一樣,心里酸酸的,不開心?!?/br> 姜涼蟬松了口氣。 原來不是她一個人膨脹。 兩個人你酸我酸,吃完了酸涼糕和酸點心,喝了酸茶,還在嘀咕著,書房的門就打開了。 沈放站在門口,瞇著眼看了一眼他們倆。 莫名的,他的眼神,讓姜涼蟬有一種他們剛才的對話都被沈放聽見了的錯覺。 不過應該不會的,畢竟他們沒聽見里面的聲音,里面也沒道理能他們的聲音。 曲溪隨后也從書房出來,跟姜涼蟬點頭打了個招呼,和姜云庭互相無視,然后跟著推門進來的沈西出去了。 等曲溪一走,姜云庭立刻憋不住話的問:“沈哥,那個女的誰啊,為什么要來找你?她要干什么?” 沈放看了一眼,姜涼蟬分明也一臉好奇,卻要強行裝出一副“我根本不八卦”的樣子來。 沈放坐下來,從她面前拿走了一塊點心,徐徐道:“她是江縣縣令曲程志的女兒?!?/br> 姜云庭根本不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江縣是有什么獨特之處嗎? 沈放瞥到姜云庭茫然的眼神,又微微看向姜涼蟬。 姜涼蟬本也有點茫然,她對京城還有點了解,其他地方她哪里也沒去過??? 猛然間,她想起來什么。 江縣? 姜涼蟬小心地問:“是受災的那個江縣嗎?” 她記得話本中曾經寫過一筆。 后來沈放之所以奪了皇權,除掉一些歷史性仇怨之外,很大的一個決定因素,是因為當朝實在太過民不聊生。 皇上沉迷煉丹,根本不理朝政,所有的朝中大事,莫不由一些權臣和太子把持。 但問題是,他們也都是為了謀私利,沒有一個干凈的。 百姓實在活不下去了,但是哪怕他們已經到了要人吃人的地步了,上面也依然尸位素餐,酒池rou林。 百姓沒有希望,沒有盼頭。 后來不止沈放,到處都是起義軍,到處都是暴動,起因契機之一,就是受災的江縣。 姜云庭還茫然天真的問:“江縣怎么了,怎么jiejie你都知道?” 姜涼蟬搖搖頭:“具體我也不知道了,就是聽別人討論的時候,說這里受災了?!?/br> 沈放睇了姜涼蟬一眼。 江縣這件事,不可能有人討論,更不可能討論到這些貴女跟前來。 其實那日之后,他又去找過懸燈大師,詢問姜涼蟬的來歷。 懸燈大師跟他知交甚篤,聽到他這問話,也只是搖頭,連連說這是姜涼蟬的天機,天機不可破,他不能替她說,否則對她有反作用。 既然會影響到她,沈放自然就不問了。 懸燈大師后來又告訴他,雖然外人不能道破,姜涼蟬自己可能也說不出來。 但是如果是沈放自己想明白的,那就不算道破天機,對姜涼蟬的性命和運道都沒有影響。 沈放根據她過往的表現猜測,她可能對這個世界,知道的比他想象中的多很多。 果然,江縣的事情,尋常人是不知道的。 因為這件事,被刻意壓下去了。 沈放咳了一聲,道:“確實如你姐所言,江縣去年受災很嚴重?!?/br> 不止是受災,還是連環受災。 先是從谷雨開始,當地就開始不下雨。 百姓種稻種菜,都沒有一滴雨水,挑水灌溉。 本以為熬熬就過去了,沒想到,隨后連續五個月,整個江縣都沒有下一滴雨。 這場持續了將近半年的旱災,讓整個江縣陷入困境。 剛開始只是沒得吃,后來連水都沒得喝,河水都見了底。 沒得吃,沒得喝,百姓熬不下去了。 好歹那江縣縣令算是有點本事的,也一心為民,硬是組織百姓在絕境中拼命自救。 幸好,又過了一個月,第六個月,終于開始下雨了。 百姓欣喜若狂,趕緊種上了莊稼和菜,不然明年沒得吃喝,還是災年。 沒想到,莊稼剛剛長好,眼看著終于能有點收成了。 江縣又遭了災。 一場蝗災。 蝗蟲過境,把所有的糧食啃了個干干凈凈。 連續這樣兩場災下來,去年江縣不但一點收成都沒有,還得開倉賑糧,之前攢的那點底子也被掏空了。 今年的江縣,還是干旱,不下雨。 去年還能自救,今年他們也沒有斗志了,也已經餓得沒有力氣了。 現在百姓沒得吃喝,年初就開始有人餓死,到現在,第二年冬天了。 這整兩年沒糧食沒吃的日子,已經餓死了大批人了,路上經常有走著走著沒力氣了,倒在地上再也沒醒來的人。 姜云庭呼吸急促,道:“為什么受災這么重,還不向朝廷求救?” 沈放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 姜云庭心里有個猜測,開始有些不安。 沈放目光淡淡轉向姜涼蟬:“你覺得呢?” 姜涼蟬嘆口氣:“大概是向朝廷求助過了吧?!?/br> 姜云庭埋下心底那個他覺得不可能的猜測,截斷道:“不可能!我知道當今圣上確實少理朝政,但是這種大事,不可能不管的。就算,就算圣上不管,太子哥哥也不可能坐視不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