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她掃了掃張老太用被子覆蓋住的被子,發現果然稍稍隆起,心中有了結論。 但她的眼神落在張老太和婆子眼中,卻以為她已經知道了,張老太用沙啞的聲音問道:“阮大夫……你可是把出了喜脈?” 阮瑜:“???” 她稍稍瞪大眼睛,然后不可思議地眨了眨,到了如今她可算是明白為什么這個婆子從一開始就這樣神神秘秘,還讓她出去之后不要聲張了,原來張家人竟都以為張老太懷了身孕?! 這……這也太荒唐了吧! 阮瑜還未來得及答話,張老太卻以為她是已經把出了喜脈,驀的便哭出聲來。她哽咽道:“我都一大把年紀了,老頭子都死了好幾年了,我老婆子平日里為人也本本分分,怎么就會突然懷了身孕了呢?” “為這事,我以命作保才讓我兒子相信我沒有做對不起他爹的事情??晌疫@肚子一天天的卻不見小,他去找算命先生算過了,說是我這肚子里懷的是個妖精,須得家中沖一沖喜才行,可我那孫兒昨日已經成婚了,為何我這肚子里的妖物還不走?” “她莫不是不肯走,賴在我們家了不成?” 阮瑜:“……???” 她聽張老太說完,面色更是尷尬,見張老太停下來不說了,這才解釋道:“老夫人怕是誤會了,我方才把脈時未見喜脈,你這肚子之所以鼓鼓囊囊的,是因為胃脹氣而導致,并非那算命先生所說有妖物?!?/br> “阮大夫,你是說我并沒有身孕?只不過是胃脹氣?”張老太還有些不敢置信,她這肚子已經大了兩三個月了,感覺跟她當初有了身子時的反應差不了多少,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有了身孕。 “可是我時常感覺到惡心、嘔吐,與有了身孕的人是一樣的啊,阮大夫,該不會是你沒把對脈吧?不若你再重新把一次脈?” 雖然她也希望自己沒有身孕,好顯自己的清白,畢竟除了這事之后她已經快要丟死人了,恨不得隨了老頭子一塊兒去了。 但這些表現都太真實了,讓她不得不重視。 阮瑜搖搖頭,肯定地說道:“老夫人,我可以保證,你這真的不是有了身子,就是一般的胃脹氣罷了。待我給你開個散氣的方子,吃一陣子就能好了?!?/br> 張老太和婆子互看一眼,面面相覷。阮瑜在清河的名氣還是挺大的,既然她都這樣肯定了,就說明她真的沒有弄錯。 既是如此,那就是她們弄錯了…… 張老太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趕緊讓阮瑜給她開方子。阮瑜寫下了方子,交代她每日吃過了飯之后要多運動,這樣才能好的快一些。 張老太千謝萬謝的謝過了,便讓婆子送阮瑜回去。 二人剛走到前院的時候,卻聽見西廂那邊傳來一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接著便是一個丫鬟瘋了一般的大叫:“啊啊啊啊——” 這聲音叫的慘烈,讓二人心頭都是一震。 阮瑜還未反應過來,便見一個穿著大紅喜袍的人朝府門口飛奔而去。她蹙眉問道:“這人可是張公子?他這是要去哪兒?” 婆子早就瞠目結舌了,哪能知道張公子要去哪里,喃喃道:“我……我不知啊……” 不過片刻的工夫,張老爺和張夫人便哭天抹淚的吩咐著下人們趕緊去追張公子,千萬別讓他在外頭傷了人,也別傷了自己。 另一個穿著喜袍的新嫁娘癱坐在地上一邊喘氣一邊哭,面色慘白的很,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驚嚇:“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夫君就跟著了魔似的撲過來要掐我的脖子,幸好有人推門進來了,否則我定是要命喪在此了嗚嗚嗚……” 那叫做春梅的丫鬟也嚇壞了,驚魂未定道:“老爺,夫人,少爺好像真的跟著了魔似的……他眼睛瞪得那么老大,好像要吃人!” 這時聚成一堆的下人們當中傳來一個聲音說道:“該不會是老夫人肚子里的那個妖物附了少爺的身了吧!” 這話引來許多人的附和,他們平日里雖然不說,但心里頭跟明鏡似的。老夫人去了后院,老爺又找算命先生算命,要少爺沖喜什么的,自然而然,老夫人肚子里懷了個妖物的事情就傳開了。 母親的事情還沒了,兒子又開始發瘋了,張老爺心頭正煩著,聽見有人這樣說,便怒喝道:“誰要是敢胡說八道,我就將誰發賣了!” 這下沒人敢再多話了,只剩下新娘趴在地上抽抽搭搭的,哭的十分心碎。 阮瑜已經知道老夫人是胃脹氣,并非他們所說的懷了妖物,見他們這樣說有些可笑。但同時也不明白為什么那張公子好端端的會發瘋。 婆子也說從前沒見過公子這樣,阮瑜不再多問,從張家回去了。 走幾章查案劇情線 第47章 到了下午的時候, 便有人開始傳張家的公子張文彥發瘋跳了江, 此時衙門的人正在江邊打撈尸體。 阮瑜正在給人把脈, 聽見有人談論起這事,忍不住問了句:“你說的可是家中開茶葉鋪子的張家?” 那人趕緊點頭道:“正是正是,聽聞那張文彥昨日才娶了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早就發了失心瘋跳江去了,張家一眾下人,追都追不上?!?/br> 有人過來湊幾句熱鬧,說道:“這你可就不知道了,聽說張家有妖氣,那張文彥說不定是被妖物附身了,這才跳江的, 否則誰剛娶了新嬌娘就去尋死???聽聞他那個新娘子還是城東頭出了名的豆腐西施,模樣好著呢!” 開啟了話匣子, 便引來更多的人議論此事。 阮瑜今早是親眼見到張文彥跑出去的,卻沒想到他竟然會跳了江, 才半日的工夫人就沒了,連尸體都還沒撈到。 她打了個哆嗦,總覺得這事透著些古怪。 鬼怪附身的話她是不信的,可張文彥發瘋是事實, 他因何發瘋?難道是房中有他懼怕的東西?亦或是受了什么打擊? 嘶—— 阮瑜想不明白,便不再想了??戳丝唇袢罩皇O聝扇齻€人來看病了,心道等忙完了這兒的事情, 便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城南江邊。 宋河指揮著幾個人正在江中打撈尸體,岸邊他們已經打撈過了,但一直沒有打撈到,故而請了附近打漁的乘漁船去打撈,才駛出沒多久,就有人叫道:“撈著了,撈著了!” 眾人齊心協力將尸體撈了起來平放在地上,發現果然是穿著喜服面色青白的張文彥。 張老爺和張氏早就已經在江邊候著了,他們得知兒子張文彥跳江之后從一開始的期望他還活著,到后來心慢慢沉了下去,此時見到兒子的尸體被打撈起來,早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張氏撲過來要抱住兒子的尸體,宋河卻命人將她拉開了,表情嚴肅認證道:“張夫人,我明白你失去愛子心中疼痛,但張文彥死得蹊蹺,你還是別妨礙我們衙門查案?!?/br> 宋河說完之后沉吟了一聲,自己最近說話水平見長了,若是從前的話,他大概率會說一句:“要哭一邊哭去,別妨礙衙門辦案?!?/br> …… 張氏聽見宋河說張文彥死得蹊蹺,臉上便閃過一抹悲憤,她看向張老爺罵道:“這下好了,你那老娘不知道做了什么虧心事弄大了肚子,非要逼著我兒娶妻生子,說沖喜能治好她,如今好了,沖喜把我兒的性命都給沖沒了!你高興了?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張氏像瘋了一般對著張老爺破口大罵,看熱鬧的眾人也從她嘴里得知了張老太大了肚子的事情。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張老爺被張氏的話氣的面紅耳赤,失去了兒子他的心里也很痛,更加后悔聽了算命先生的話沖喜,可是他哪里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 張氏當著這么多人面說他娘的事情,這不是叫他難堪嗎? 他氣的甩了張氏一巴掌,怒罵道:“你這婦人,豈敢胡說八道!” 張氏的哭聲,張老爺的罵聲,再夾雜著看熱鬧的人的說話聲,吵得宋河額頭突突直跳,他真恨不得拎著張氏和張老爺統統都丟進江里讓他們好好冷靜冷靜。 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吵能讓張文彥死而復生嗎? “謝伯,這張文彥真是被淹死的嗎?”宋河擰著眉頭,忍住心中的氣惱謝仵作。 謝仵作在衙門里干了二十幾年了,是個老仵作,在驗尸這上面少有出錯。此時他已經將張文彥的身體全部都檢查了一遍,朝宋河搖搖頭道:“不是被淹死的?!?/br> “那是?”宋河打起精神,自己果然猜對了,張文彥的死果然有蹊蹺。 謝仵作卻并不答話,只是指著張文彥的尸體說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br> 宋河從前替衙門辦過案子,自然也跟謝仵作合作過。辦案子的時候謝仵作竟然會告訴宋河一些驗尸的技巧。宋河雖然沒有真的去學,但謝仵作說的那些,他都記著的。 見謝仵作存心想考考他,他便開始檢查張文彥的尸體,很快便發現了疑點。 他指著張文彥的幾處傷口說道:“張文彥的頭部,膝蓋部位,都有淤傷,尤其是脖子這里,有一道很細的刀痕。說明他生前曾跟人打斗過,那人原本想一刀取了他的性命,但不知為何沒有下刀?!?/br> “還有,他的尸體已經完全僵硬,少說也死了五個時辰以上,而張家人卻說今早親眼看見‘張文彥’跑出來跳進了江里,如果不是張文彥死而復生,那么只有一個可能,早上的張文彥是別人假扮的?!?/br> 謝仵作聽了宋河的話,一臉的孺子可教。 旁人都說宋河是個浪蕩子,沒出息,可他卻知道宋河聰明的很,不論什么事情只需要他稍稍提點即可,便說著驗尸的技巧吧,他也只不過是以前跟宋河隨便說過幾次,誰知道他竟然學的這么快。 他覺得宋河這樣聰明的人像從前那樣虛度光陰太浪費了,也勸了他好幾次讓他繼承自己的衣缽,可是宋河卻直言沒興趣。 但從半個月前開始,也不知道這小子是突然醒悟了還是如何,竟然還是振作起來,來衙門辦事了不說,查案子比誰都認真積極。 見宋河如此,他倍感欣慰。 世上有人死了還能復生的嗎?笑話,那只存在在鬼怪志里,現實當中哪有這事。所以,上午那個發了瘋的‘張文彥’一定是人假扮的。 宋河問張老爺:“你們確定今早見到的人就是你們的兒子張文彥?” 張老爺有些懵了:“正是啊?!?/br> “我們親眼看到文彥發瘋一般掐住了春梅的脖子,春梅嚇壞了大叫一聲,文彥就跑了出去,沒想到他竟然就這么跳江了……嗚嗚嗚……”張氏痛不欲生,哭的嗓子都沙啞了。 宋河見他們這樣肯定,問道:“那我再問,你們可看清楚了他的臉?你們可想過,今早的那個人并不是張文彥,而是別人假扮的張文彥?” 宋河這話讓張老爺和張氏心中生寒,他們互看一眼都打了個哆嗦。不是張文彥,那會是誰? 他們當時分明就見到了的…… 阮瑜來的時候正好聽見了宋河的這句問話,她走到了最前面,卻沒想到張文彥的尸體就在理她不遠處的地方,她受了驚嚇,低呼出聲。 “阿瑜?”宋河聽見阮瑜的聲音,朝這邊看過來,見她面色發白,似乎是被尸體嚇到了,趕緊走到她身邊,用身體擋住了那具尸體,“別看?!?/br> 阮瑜的確被那具泡的有些腫脹的尸體嚇了一跳,故而將臉扭向別處,不敢再看。 她雖然是醫者,看過的病人不少,但死人,尤其是這種在水里泡過的死人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又是個姑娘家,自然是會害怕的。 但有了宋河護在她身前,她的心漸漸平穩了些,好像沒那么害怕了。 她呼吸放緩,抬眸看向宋河,溫聲道:“方才我聽你問張老爺他們張公子的事情?今早我剛巧去了張家給張老夫人看病,正好看見張公子從房里跑出去,十分癲狂的模樣?!?/br> “當時我有些嚇壞了,看的沒那么仔細,更沒注意到他的臉,估摸大家都跟我一樣被嚇住了,不會看的太仔細。但是有一點我能肯定的是……” 阮瑜比了比身高,說道:“早上那人生的高大,跟你比的話……” 她踮起腳尖比了個高度,那認真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的嬌憨。她說道:“大概到你鼻子這里吧,可我剛剛不小心看到了張公子的遺體,發現他的骨骼小巧,與我早上見到的那位‘張公子’并不像是同一個人?!?/br> 阮瑜的話讓宋河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他點點頭說道:“我心中已經大概有決斷了,事情究竟如何,還得查過了才知道。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br> “嗯,那你小心一些?!比铊び行鷳n地說道。想起張老太的病,又叮囑道,“若是有人拿張老夫人懷了妖物的話說事,你便告訴他們,我今早已經給老夫人把過脈了,她不過是胃脹氣罷了?!?/br> 宋河勾唇笑笑,心頭炙熱。 阮瑜走后,宋河跟隨張老爺和張氏回到了宋家,因為此案當中有疑點,所以張文彥的尸體被帶到了衙門。 張老爺倒是沒說什么,反倒是張氏一直哭哭啼啼地說著不用查了,這一切都怪張老夫人,要不是她懷了個妖物,又怎么可能牽扯到她的兒子? 宋河嘴角抽搐,原來還真有人信這鬼怪一說。 張文彥出了事,他們第一時間要查的自然是跟張文彥待了一個晚上的張家新婦許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