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洛伊兒反應過來為何,忙忙對方瑾凌道:“殿下,你先離公主遠些!” 方瑾凌皺眉掃過慶雅,退了幾步,過了一會兒,才見慶雅微緩過來,他余光不經意掃到馬車后的棺材,心下一沉。 慶雅緊緊抓著洛伊兒的手臂,無力地靠在盼思身上,顫著聲音: “回侯府,葬阿彥?!?/br> 第131章 齊侯府已經掛上白綾,侯府自有其消息來源。 洛伊兒和慶雅到侯府時, 就發現原本侯府朱紅色的大門此時已經掛滿了白綾, 下人們都一臉哀色。 洛煜安與楚氏等人都已經等在門前了, 就連老夫人都也顫顫巍巍地被人扶出來,這些年, 老夫人的身體早已大不如前, 此時白發人送黑發人, 剛看到從馬車抬下來的棺材,差點就昏了過去。 不止是她,就連素來冷靜自持的楚氏都在看到棺材的那一瞬間,痛哭出聲,楚氏素來都覺得自己對不起幼子,往日便是最偏寵這個孩子,就連當初洛齊衡打算將齊侯的位置讓與其繼承, 都選擇了默許, 此時親眼看見幼子的尸體, 哪受得住,險些哭暈過去。 一時之間,齊侯府門前亂成一片,洛齊衡紅著眼眶幫抬著棺材,一步一步地邁向前廳。 扶著楚氏的洛煜安,也仿佛在那一瞬間蒼老了一些。 洛煜安對楚氏所生的三個子女, 都寄予了厚望, 洛齊彥的死亡對他來說是非常大的打擊。 棺材被抬到了前廳, 靈堂早已布好,白凌凌的綢緞掛在屋檐,無聲地為侯府帶來壓抑和悲痛。 洛伊兒跪在靈前,親自為他上了香,神色越發沉寂,不知在想著什么。 老夫人已經被扶回了院子,如今沒人有心神在她身上,只得讓她好好歇著,她如今年歲已高,哪經得起這般悲痛。 楚氏被洛煜安扶著,仰面無聲地落著淚,若是知道這一躺會讓彥兒丟了性命,她就是進宮求圣上,都不會讓他離京。 慶雅同洛伊兒跪在一起,說不清的乏累,剛剛吐不出的苦悶似都膩在口中,讓她整個人臉色泛白。 洛伊兒仰頭看向方瑾凌,將那人眼底的擔憂望得一清二楚,她終是揩去眼淚,扶著慶雅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楚氏身邊,拉住她的手。 想要勾起嘴角安慰她,可是這個場景下,卻絲毫扯不開笑容,她啞著聲音道: “娘親,叫府醫來為公主請脈吧?!?/br> 滿廳的人一愣,想不通她此話何意,只有楚氏怔怔地看向她,恍然想到了什么,整個人都在輕顫,她猛地看向慶雅,緊緊拉著她的手,失態地揚聲道: “快!快喊府醫來!” 洛煜安擰眉,想去扶住她,卻被她一下甩開,這個時刻,楚氏心底怨恨又都浮了上來,若不是他……她又怎會難產,她的彥兒又怎么在生前連一日的舒坦日子都未過過! 她期盼地看著慶雅,聲音盡量放得溫柔,卻也止不住地連連問道: “是何時的事?公主可覺得不適?剛剛怎么還跪了那么久!” 慶雅慘白著臉扯了扯嘴角:“娘親,我沒事?!?/br> 洛伊兒替她回答:“公主有孕已經一個多月了,只是她這段時間心緒波動太大,腹中胎兒跡象隱有不穩?!?/br> “這一路上來回奔波,還是請府醫瞧上一番,才為妥當?!?/br> 洛煜安和洛齊衡也都是一愣,楚氏抓著慶雅不曾放松,道:“是,是該仔細瞧上一番!” 楚氏也看見了慶雅臉色慘白的樣子,心底知曉彥兒的死對她打擊太大,這段時間她定是沒少受苦,連連道:“快讓公主坐下?!?/br> 現在的慶雅在她心里就是寶,比任何人都來得重要。 府醫很快就到了,為公主診脈之后,的確如洛伊兒所說,身子太過虛弱,胎相不穩,有小產之兆,之后必須好好靜養。 慶雅抬頭看向楚氏,整個人虛弱無力:“娘,讓我送走阿彥后,我一定會好好休養的?!?/br> 楚氏悲從心來,明知這對胎兒不好,可是卻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她帶著哭腔道:“公主,是我侯府對不住你?!?/br> 她又不是不知事的人,哪能不知道這個孩子生下來,就要拖了公主一生。 如今靖王已經毋庸置疑地要登上那個位置,她又素來同伊兒交好,她如今已是朝中長公主,為自己再覓一夫婿,又豈是難事? 后來,洛伊兒又同楚氏單獨待了一會兒,再出來后,楚氏對慶雅的態度明顯地好上一大截。 她甚至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了:“以后誰要是敢為難公主,便是同她齊侯府為敵!” 所有人都知道,即使圣上逝去,長公主身后還站著靖王妃和齊侯府這等靠山。 洛伊兒和方瑾凌回到靖王府時,整個人都是疲憊不堪的。 圣上駕崩,百日大喪。 方瑾凌打橫抱起她,將她放置在床榻上,一直沉默著,御醫早就在院子中等候。 洛伊兒躺在床榻上,方瑾凌站在床榻前,眸色暗沉地盯著御醫為她把脈。 洛伊兒有些恍惚,她忽然憶起,她第一次來到靖王府時,也曾是這個情景。 她受傷昏迷不醒,男人一言不發地守著她。 只是那時,她還不知這個男人心里藏著對她的深情。 “王妃這段時間思慮甚多,身子受損,前些時候應還受過傷,卻沒有仔細治療過,如今還需靜養才是?!?/br> 受過傷? 方瑾凌猛地皺眉,他怎未得過這個消息? 御醫剛走,方瑾凌握著她的手,忍不住開口問道:“嬌嬌何時受得傷?” 洛伊兒想起趕往梧州之時,一路上的跌跌撞撞,搖了搖頭:“殿下不必擔心,我現在已經沒事了?!?/br> 方瑾凌忽地閉上眼睛: “是我不好,未曾保護好你?!?/br> 洛伊兒看著他自責的模樣,眼眶泛紅:“誰都未曾想到會如此?!?/br> “只是,殿下,你又騙了我一次?!?/br> 方瑾凌心下微滯,聽著她淺淺的委屈,想起那日梅林中,她在他身下,紅著眼罵他大騙子的場景,心底就如同針刺般陣陣地疼。 他啞著聲音:“是我不好,以后任由嬌嬌出氣,可好?” 洛伊兒偏過頭,抬手撫上他的眼角,將他的乏累盡數看在眼底,心疼說道: “殿下也且上來休息會兒吧?!?/br> 方瑾凌搖了搖頭:“我不累,伊兒先睡吧?!?/br> 洛伊兒看著他睜眼說瞎話,心底氣悶,猛然收回手: “殿下有沒有看清自己現在的樣子?” “殿下總得騙我!” 他眼底泛著青黑,明顯是多日不曾休息,洛伊兒心下隱隱知曉是他擔憂她所致,所有更加心疼,哪里想到他竟然還要說自己不累,真當自己是鐵打的人不成? 方瑾凌默然,無聲掀開被子上床,洛伊兒悶悶地給他挪了位置,背過著身子,不想理會他。 卻被人從身后擁住,低低的聲音響在耳畔: “嬌嬌,我只是想多看看你,你別生氣?!?/br> 自把她送走時,身邊暗衛撥了半數給她,連衛風都交由她,可就算如此,他也忍不住地擔憂,后又聽說她被禹王的人追殺,險些讓他失了理智。 洛伊兒驀然紅了眼睛,不敢去想他這段時間的煎熬。 在他懷里翻了個身,緊緊貼著他。 第132章 成王敗寇,溫王府已經被重兵看守一月有余。 縱使洛伊兒沒有親眼瞧見那場硝煙, 但是京中那股腥膩的血腥味卻也未曾散去。 國不可一日無君。 登基大典已備好在即。 洛伊兒再見到方瑾瑜, 是在洛齊彥的喪事之后, 她扶著慶雅一步一步跨進溫王府。 曾經人人向往的溫王府如今寂寥,似被染上一絲落魄。 昨日剛下了一場雨, 秋末染上寒意, 空中冒著蕭蕭, 溫王府的琉璃瓦片似都沉寂,方瑾凌每日忙得抽身乏術,今日卻是抽的時間陪洛伊兒親自來得這一趟。 溫王府的下人早已被疏散,便是心腹崇安也被收押大牢,只有幾個奴才守著院子門口,不許其出入。 房門被打開,久不見的陽光灑入, 那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望過來, 寂靜沉默。 洛伊兒看清那屋子里的人, 眸子里出現恍惚。 他們之間已然走到這個地步了。 可那個當年在宮門口迎著她,笑得清雋溫和的人,卻似乎從不曾她記憶中褪色。 慶雅早已哭得不成人形。 方瑾瑜曾是與她最親近的兄長,她對他也曾仰慕萬分,如今便是恨意入骨,看見他如此狼狽, 也只能哭得不能自已。 她甚至什么都不能做。 若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溫王殿下, 她還能怨恨他, 去發泄,去仇恨不滿。 可如今,她頹廢地退了兩步,再也呆不下去,扶著丫鬟的手,跌跌撞撞地跑開。 方瑾瑜只將眸光看向一個人,便是慶雅再如何崩潰,他也好似從未察覺。 方瑾凌皺了皺眉頭,有心將洛伊兒帶離,卻在轉身無意看見小姑娘眼角的濕潤時,愣在當場。 “……伊兒?” 洛伊兒不解地看向他,似對自己的反應毫無察覺,方瑾凌心下狐疑,勉強勾起嘴角: “伊兒怎么哭了?” 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就發現小姑娘愣在當場,方瑾凌抿唇,心底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