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楚氏閉著眼睛倒在洛煜安懷里,身子還是忍不住顫抖,洛煜安將她埋在自己胸前,低沉的聲音里有一絲涼意: “夫人,來日方長,她總會付出代價?!?/br> 第26章 夜色濃郁得化不開, 輕風吹過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 拂去白日里的炎熱浮躁。 云霞苑里掛著幾盞燈籠,散著淡淡的暖光,洛伊兒斜靠在軟榻上, 案桌上擺著一白玉棋盤,窗戶半開著, 她一只手抵在下顎處, 撐著白玉的臉蛋, 眸光淺淺地隨意持子落下。 此時她剛剛沐浴過, 秀發余留幾分濕意, 搭在香肩上, 浸濕半邊衣裳, 玲瓏端著熱茶走進來,放在案桌上后, 才開口:“小姐,盼思回來了?!?/br> 她嫩白的指尖正推著一枚白色棋子, 聽了她的話,頭也未抬地說: “讓她來見我?!?/br> 很快,一個綠色裙裝的女子就走進來, 她面容清秀, 極為規矩地離洛伊兒三步處停下,掀開裙擺,跪在地上, 恭敬開口:“奴婢請小姐安?!?/br> 洛伊兒終于抬起頭來,臉上露了些許笑意:“回來了?” 盼思彎唇:“是,未能及時給小姐請安,小姐贖罪?!?/br> 洛伊兒頷首,輕柔道:“起來吧?!?/br> 她婷婷站起,雙手交疊于身前,只聽洛伊兒道:“玲瓏,你先下去?!?/br> 玲瓏點頭,退下。 屋內只剩下兩人時,洛伊兒輕嘆了口氣,抬手捏了捏眉尖,盼思見狀,走到她后面,輕柔替她揉捏著太陽xue,有些不解地輕聲問:“小姐這是怎么了?” 洛伊兒閉著眼,任由她服侍著:“府中的事聽說了嗎?” “嗯,紅豆今日下午已經與奴婢說了?!?/br> 洛伊兒指尖敲了敲桌面,淡聲道:“落云閣的事由你接手,回頭讓玲瓏將事情悉數與你說明?!?/br> “小姐,玲瓏管得不妥?”盼思有些不解,玲瓏是她一手□□出來的,按理說,萬不該出紕漏才是。 洛伊兒搖搖頭:“那倒不是,只是她終究是接手得晚,尚有些不熟悉,而落云閣在府中還有哪些人手,我要盡早知道結果?!?/br> 盼思明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 洛伊兒向她招了招手,盼思低頭附耳湊近,洛伊兒輕聲說了兩句,盼思眼底露了幾分驚訝,面色鄭重地點了點頭。 “小姐,天色晚了,您該休息了?!?/br> 伺候她入睡,盼思才從房間里走出去,玲瓏正低著頭等在外面,她皺了皺眉,說道:“你跟我來?!?/br> 又看向一旁幾個丫鬟,面色沉穩:“你們幾個,好好守著?!?/br> 耳房里,盼思看著玲瓏,平靜地說道:“小姐讓我接手落云閣一事,你先將你查到的結果與我說說?!?/br> 等著玲瓏說完,盼思見她似乎有些失落,皺起眉頭:“給我收起你的情緒,我不過出府一個月,將云霞苑交到你手里,原想著讓你在小姐面前立功,可是你呢?竟能讓五小姐買通院里的二等丫鬟,甚至連落云閣的事情,一個月都未查到結果,還好意思委屈?” 玲瓏咬咬唇:“我不是委屈,我只是害怕小姐對我不滿?!彼钌畹拖骂^,不敢去看盼思的神色,盼思自小陪著小姐長大,如今盼思已經二十歲了,卻是為了小姐并未嫁人,自己更是她一手□□出來的,她對于盼思自然沒有一絲不滿,只是害怕小姐對她失望。 盼思眉頭松了松,道:“行了,小姐并未對你不滿?!?/br> 玲瓏有些驚喜地抬起頭,見盼思面色不假,才著實松了一口氣,又聽盼思說道:“院子里的事宜,依舊由你來管,現在快將落云閣的事與我說說?!?/br> 玲瓏沒有想到小姐居然沒讓自己把院子里的權力交還給盼思,可是此時也來不及多想,連忙將自己最近查出來的消息,說與盼思聽。 盼思聽罷,略微皺起眉頭,說道:“你照看著小姐,我出去一趟?!?/br> 她趁著夜色出了云霞苑。 …… “啪嗒——” “廢物!” 溫王府書房,傳來一陣卷折落地的聲音后,又傳出一道陰涼斥聲。 方瑾瑜負手背在身后,站在書桌前面,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跪著的安崇:“前前后后派了十多波人手,靖王竟然絲毫未傷,真是無用!” 安崇叩頭:“屬下無能,求王爺息怒!” 昏暗的書房里,氣壓十分低沉,方瑾瑜看向一旁的暗衛:“你,繼續說?!?/br> 暗衛跪在地上:“今日宴會時,靖王和洛小姐在太幽湖相遇……” 話未說完,頭上便砸下一本卷折,讓他猛然閉上嘴,只聽見上首溫和中帶著無限涼意的聲音:“很好?!?/br> 安崇和那暗衛只覺一陣膽寒,背后沁涼了一大片,埋首跪在地上,不敢發出聲音。 方瑾瑜又重新坐在位上,眼底神色明明暗暗,他心底自然清楚,如今方瑾凌已然安全回京,他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輕舉妄動。 他看了地上跪著的兩人,閉上眼睛:“滾出去?!?/br> 兩人無聲退下,安崇低頭守在書房門口,心底有些嘆息,王爺總是在遇到洛小姐時,容易失了理智,如此,可如何是好。 書房內的方瑾瑜,他平靜地坐在椅子上,他手搭在書桌上,細看,他手中握著一個香囊,那香囊已經被洗得泛白,他卻視若珍寶地將那香囊捧在手心,他眼底藏著一絲執拗,他抬起修長的手指撫了撫香囊上刺繡的紋路,嘴角卻是掛著一抹溫潤的笑,低聲呢喃: “……別忘了……應我的……” 不知過了多久,等在外面的安崇終于聽到屋內傳來聲音:“進來?!卑渤缏犓曇粢呀浕謴腿绯?,面色放松了些。 他推開門進去,就見王爺正持著筆,在寫著什么,他抬起頭,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聽說蘇南那邊來了一商隊?” “是,是一隊茶商,聽說他們商隊有一種松針花茶,極其出名,在虞國深受高官貴族的喜愛?!?/br> 方瑾瑜溫和地點了點頭,眸底似乎有一絲暗色:“買下來?!?/br> 安崇早有所料,低頭應下。 他抿了抿唇,終究低聲開口道:“王爺,如今靖王已經回京,我們不……” 話說到這里,他就再也說不下去,眼前的溫王已經含笑看向他,明明是帶著笑,卻讓他感覺到入骨的寒意,沁入心扉,甚至額頭也溢出絲冷汗,他低下頭: “屬下多嘴,王爺恕罪?!?/br> 方瑾瑜復又低頭勾出字的輪廓,道:“退下吧?!?/br> 安崇無奈,拱手退下。 …… 清晨,洛伊兒是被院子里的動靜吵醒的,盼思剛從外面摘了一捧白蘭花進來,淺笑著插入花瓶里,隱隱綽綽見床紗內的人影坐了起來,她又連忙掀開床簾,對著洛伊兒道:“小姐醒了?” 洛伊兒半仰著頭,微蹙著眉尖,盼思見此,問道:“可是院子里吵到小姐了?” 盼思見她似乎還沒有解困,便沒有扶她起床,將靠枕放到她身后,洛伊兒窩在靠枕上,才睜開眸子,淡淡問道:“外面在干什么?” 盼思笑道:“院子外的那顆槐樹枝頭長進了院子里,夫人讓人來修剪下,才鬧出的動靜?!?/br> 外面的動靜未停,這一番功夫后,洛伊兒也徹底醒了困,她扶著盼思的手下床,掃了一眼屋子里,問道:“玲瓏呢?” 這些日子,玲瓏服侍慣了,乍然醒來后沒看見她,還略有些不適應。 盼思讓人扶著她,從一旁的小丫鬟端著的托盤上捧一碗鹽水遞給洛伊兒漱口,一邊笑道:“小姐忘了?今日是十五,玲瓏去管家那里領院子里的月錢了?!?/br> 洛伊兒洗漱之后,換上了一身舒適的長裙,坐在梳妝臺前,讓丫鬟為自己上著妝,這時,玲瓏也正好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跟在她身后的,是膳房送來的早膳。 玲瓏笑著:“猜到小姐醒了,便讓人將膳食端了上來?!?/br> 在洛伊兒用膳的時候,玲瓏在一旁說著她去領月錢時遇到的事:“今日到管家那里領月錢的時候,剛好遇見了大小姐身邊的青靈?!?/br> 洛伊兒揚了揚眉,這青靈不是早已失寵了嗎?她問道:“那個碧玉呢?” 玲瓏掩嘴笑了笑:“當初碧玉碎了二小姐的玉鐲,被罰了一年的銀錢,她哪里還會去管家那里心煩啊?!?/br> 洛伊兒每日都要去芳韻堂那里學習,今日,她在芳韻堂留用午膳。 六月天,便是靜靜站在外面,不消一會兒,都能汗流浹背,洛伊兒素來不耐熱,可是每日在楚氏醒來之后去,午休之前離開,都正是最熱的時候,一旁的丫鬟小心打著扇,卻是扇出的都是熱風,惹得洛伊兒略微煩躁地皺了皺眉,打斷那丫鬟: “停,別扇了?!?/br> 小丫鬟立刻停下動作,雖有些不解,卻是不敢問,心底也松了口氣,這艷陽天,無論做什么都是燥熱的,她也趁機用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走到花園的時候,洛伊兒突然頓住,瞧著遠處左顧右盼、小心翼翼溜進竹林小徑的人,那人動作很快,錯眼間,人影就消失不見,洛伊兒眸子里的神色淡了淡,她偏頭對著一旁的玲瓏道: “剛剛看見了嗎?” 玲瓏素來謹慎,自然看見了那人,她點點頭,就聽見小姐說道:“派人查查?!?/br> 等玲瓏應下之后,她又繼續帶著人朝云霞苑走,只是突然,她輕笑了一聲:“如今倒真是多事之秋,什么牛神馬鬼都跑出來了?!?/br> 玲瓏想著剛剛溜進竹林的那個熟人,心下嘆了口氣,道:“再如何,也逃不過小姐的慧眼?!?/br> “不,我只有一雙眼睛,可盯不住那么多作妖的人?!?/br> 她垂下眸子,輕聲喃喃:“蘇氏的下場居然都沒能給這府中的人警醒,呵……” 玲瓏接話:“總有人不見棺材不落淚,小姐又何必替她們惋惜?!?/br> 洛伊兒扶著她的手,目不斜視:“倒不是惋惜,只是蚊子多了,也令人心煩?!?/br> 紙傘早就被玲瓏接過來,一群丫鬟落后五步,遠遠地跟著,深深埋著頭,當下人久了,就能明白一個道理,謹言慎行,不該聽話的時候就要當自己是個聾子。 六月的天,上一刻還是艷陽天,下一刻便是傾盆大雨,淡青色的煙雨砸在紙傘上,油紙傘上的墨色油畫渲染開,枝頭的樹葉經不住垂落,玲瓏變了臉色,望了望天,將洛伊兒護在紙傘中,自己淋了滿頭的大雨,她看著不遠處的涼亭,著急道: “小姐,我們先去涼亭避避雨?!?/br> 一行人被大雨攔在了涼亭里,玲瓏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水,才仔細打量著洛伊兒,見她除了衣擺處,其余地方都未沾上雨水,才放下心,剛要開口說話,就見小姐突然走到涼亭邊,伸出玉手接住一捧雨水。 就在玲瓏疑惑的時候,就見她突然轉過頭來,指著外面的地面,對著玲瓏輕柔地笑:“瞧,地濕了?!?/br> 玲瓏眸子微微睜大,朝一旁的竹林看去,這外面的地面都已經被打濕了,更何況是竹林里的泥地,那豈不是走過便留痕。 趁著雨勢減小,玲瓏連忙護著洛伊兒回了院子,之后,又趕緊去查剛剛的事。 天色漸暗,紅豆從外面走進來,行禮后道:“小姐,剛剛渠福院那位在小花園里遇到侯爺,將侯爺請去了?!?/br> 紅豆說這話的時候,撇了撇嘴,不知心中如何想法,渠福院那位是二小姐的生母,邱姨娘,往日后愛占些小便宜,尚有些恩寵,不過是因為她會看眼色。 府中除了清姨娘外,邱姨娘身份便是最低的,她曾是老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后來在年齡正好時賜給洛煜安做貼身丫鬟,也許正是出身的問題,她總有些小家子氣。 等到楚氏嫁入府中后,直到懷上了長子,無法侍寢,才由楚氏做主,提了邱氏為姨娘,當時的侯爺和楚氏似乎還因此置氣,卻不知為何,侯爺一直不喜邱氏,連帶著對二小姐也淡淡的。 邱氏也知,在侯府后院,真正做主的是楚氏,所以在那些年,她日日請安從不落下,伺候主母用膳也不假人手,也許也是因為她的懂事,她后來才有了二小姐。 直到她有孕后,才免了請安,也就此,楚氏罷了所有姨娘的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