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傅明灼還在等后續。 “說完了?!绷殖f,“小鬼,你爸打過你嗎?” 傅明灼頓了一下,搖頭。 “想想也沒有?!绷殖f,“懂了吧,這就是我為什么討厭你?!?/br> 林朝第一次見到傅明灼,像所有人一樣詫異于她孩童似的外表,林朝原以為她是跳級生,沒想到她是正兒八經正常年齡上的學,相由心生這話不假,傅明灼的幼稚不僅僅表現在外表,更表現在內心,這種涉世未深的單純和童真,得是一個家庭怎樣精心、全方位無死角的保護和嬌慣,才能讓它停留在一個高中生身上。 這小鬼天生就是被人寵愛的命,開學第一天,老師已經把她捧在手心愛護,同班同學一個比一個喜歡她,就連倪名決——整個班里林朝唯一能入眼的人,看著傲的要命,卻也給了那小鬼特殊待遇。 林朝與其說是不喜歡傅明灼,倒不如說是嫉妒。 同樣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有人被陌生人圍著轉,有人被最親的人拋棄。 一句話后面藏著那么多彎彎繞繞,傅明灼當然聽不懂,她皺起鼻子,露出一個費解的表情,過了會,試探著問說:“你在發酒瘋嗎?” 林朝:“……” 離開ktv前,林朝給自己唱了一首生日快樂歌。 傅明灼聽完,說:“你唱的還挺好聽的?!?/br> 林朝抽了抽嘴角:“就一首生日快樂,你還能聽出好聽來,厲害?!?/br> 傅明灼說:“我可是專業的?!?/br> “怎么個專業法?”林朝問。 “學過音樂的那種專業?!备得髯普f。 林朝好奇:“你學的什么?” 傅明灼說:“架子鼓?!?/br> 林朝:“……” 退了包廂,兩人向外頭走去,傅家的司機已經在路邊等候。 傅明灼問林朝說:“你回家嗎?” “不回?!?/br> “那你去哪?” “隨便吧?!绷殖f。 “哦,拜拜?!备得髯谱吡藘刹?,回頭,“那你要不要去我家?” 上了傅家的車,林朝冷靜下來,漸漸有些后悔,打定主意在傅明灼家待一會就找借口離開。 車開進小區,傅明灼突然“咦”了一聲,手腳靈活地越過林朝的膝蓋,趴到了她旁邊的窗前,并快速搖下車窗探出頭去喊:“一概,一概!” 司機大叔把車停下。 袁一概氣喘吁吁地追上來:“明灼,你怎么在這?” “我家在這啊?!备得髯破车剿掷锏牡案夂?,“誰過生日?” “你家也在這???匿名過生日?!痹桓抛宰髦鲝執鎵坌茄埜得髯?,“明灼你也一起來吧!” 傅明灼就等他這一句話,本來她今天去陪林朝過生日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吃蛋糕吃個爽,誰料到林朝過生日居然連蛋糕都沒有。 這會面對袁一概的邀請,她當然是滿口答應,熱情邀請袁一概上車:“上來,一概,你坐我家車走,這里到倪名決家還有好遠呢?!?/br> 袁一概繞到副駕駛座的時候,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了:傅明灼怎么知道倪名決住哪?這兩個人的關系也暗戳戳進展得太快了吧? 等袁一概上了車,傅明灼趴到副駕駛位的椅子上去了:“那你不介意我再帶個人吧?” 袁一概回頭,看到后座的林朝。 林朝露出經典的痞笑:“hi?!?/br> 傅明灼說:“她也今天生日?!?/br> 袁一概的表情變得很精彩,話都說不太利索了:“你你……你也今天生日?” 這下袁一概沒空關心傅明灼怎么知道倪名決住哪,也不關心傅明灼怎么和林朝好上了,他恨不得立刻消失,弱弱地說:“明灼,那不是匿名家,是陸沅家,匿名只是最近住在陸沅這里?!?/br> 袁一概是在委婉地表達拒絕——我們要去的不是倪名決家,而是倪名決的朋友家,不適合隨便帶朋友。 “嗯……”傅明灼眨了兩下眼睛,看起來挺鄭重其事的。 她一定是聽出潛臺詞了,袁一概松了一口氣。 下一秒。 傅明灼對司機大叔說:“李叔叔,你還記得前天跟我們一起回來的那個人他家里怎么走嗎?我不記得了?!?/br> 袁一概:“……” 袁一概心驚膽戰,越想越覺得自己必須給倪名決和陸沅打個預防針,他給倪名決發微信:我碰上了明灼,帶她一起? 倪名決答應得很爽快:噢。 袁一概:明灼還帶了個朋友一起。 倪名決:隨她吧。 袁一概:那朋友你也認識。 倪名決不耐煩了:我他媽在給狗洗澡,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 袁一概一次性說完了:明灼帶林朝,林朝也今天生日。 倪名決:“…… 袁一概的預防針打得很不及時,反正倪名決完全沒來得及跟陸沅知會一下,傅家的車子就停在了別墅外頭。當然,倪名決覺得也沒什么知會的必要。 傅明灼腳步歡快地跑近柵門,先熱情地跟王中王打招呼,照樣去了姓:“中王!”然后才輪到倪名決:“倪名決,祝你生日快樂?!?/br> 這是倪名決第二次看到她沒穿校服的樣子,跟開學第一天一樣,她還是穿了一套白t恤搭配寬松背帶褲,酷酷萌萌的。 傅明灼走近些,圍著耷著毛的王中王走了半圈,確認了,蹲下來看倪名決洗狗,嘴里感慨著:“它不是虛胖,是真胖?!?/br> 王中王不滿地甩了她一身泡沫。上次讓由著她說旁,是它餓了顧不上。 倪名決離得近,被甩得更慘,他皺起眉打了王中王一下,“草,別動?!比缓笥檬直巢亮艘幌履樕系呐菽?,對傅明灼說:“它最討厭別人說它胖?!?/br> 傅明灼根本不聽勸,火上添油:“嚯呦,這么胖還不讓人說啦?” “……”又被王中王甩了一身泡沫的倪名決瞇起眼睛,二話不說,捧了一把泡沫直沖她面門襲去。 事發突然,傅明灼嚇得一個沒蹲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倪名決發出一聲愉悅的笑來,余光瞥到林朝和袁一概一起進來,他停止跟傅明灼的打鬧,朝二人看去。 林朝挑眉,吊兒郎當地:“生日快樂?!?/br> “嗯?!蹦呙麤Q應了一聲,“進去坐吧?!?/br> 袁一概招呼林朝在客廳沙發坐下,自己去廚房監督陸沅家的阿姨有沒有給他做他最愛的菜。 屋里隱隱有吉他彈奏的聲音,似乎是從地下室傳來的。 林朝一個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走下了地下室的樓梯,站到門前。 果然,聲音是從這里發出來的。 門虛掩著,她輕輕退開一條縫。 是個很很寬敞的樂室,琳瑯滿目地擺放著很多樂器,鋼琴,吉他,貝斯,架子鼓,合成器,書架上擺滿了音樂相關的書籍和曲譜。 有個年齡相仿的男孩子在彈吉他,手法熟練,干凈的手指輕輕撥動,流利的音符便傾瀉而出。他嘴里叼了根煙,橘色火星明明滅滅。 不消多說,是袁一概口中的陸沅。 陸沅余光注意到門開,看去,是一張陌生的臉龐,他停下了彈奏,咬著煙問道:“匿名的朋友?” “對?!?/br> 陸沅頷首,繼續彈奏,是一首外文歌曲,來自rachaelyamagata的《dealbreaker》,林朝挺喜歡這首歌,跟著哼唱了一遍。 女孩子的聲音很輕,慵懶又隨意,帶著少女獨有的懵懂和青澀。 樂聲繾綣,一點點溫柔,一點點憂傷。 一曲完畢,陸沅抬眸,語氣很淡:“唱的不錯?!?/br> 林朝問:“你玩樂隊?” “曾經?!标戙浒褵熮魷缭跓熁腋字?。 林朝:“為什么現在不玩了?” “缺了鼓手和主唱?!?/br> 林朝原想說外面有個小孩自稱會打架子鼓,而自己的嗓音勉強還過關,剛好可以湊齊空缺,不過話在喉嚨口滾了一圈,又咽下去了。 她很久以后才明白為什么。因為她的防備意識比心跳提前一步察覺到了失控的預兆,趨利避害的本能下,她選擇了逃避未知的危險。 陸沅繼續下一首曲子。 林朝沒有聽過。 陸沅彈完整首,抬頭問:“不會?” “不會?!?/br> “那你會什么?” 林昭想了想,揚了揚眉:“生日快樂?!?/br> 陸沅意外,隨后了然,他的手虛虛在弦前揮了兩下,落了下去。 簡單的生日快樂歌被奏響。 林朝走到他身邊,靜靜聽。 等他彈完,她大方朝他伸手:“我叫林朝?!?/br> 陸沅的身體一下子被定在原地僵住了,過了幾秒,他問:“哪個zhao?” 傅明灼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倪名決把王中王洗干凈,自告奮勇要給王中王把狗毛吹干。 阿拉斯加毛多且長,每次吹干都要花費半天,有人主動攬苦活,雖然她眼冒精光的樣子有點可疑,但倪名決也沒多想,跟她交代了一點注意事項,看她動起手來還算有模有樣,也就放心了,給王中王洗澡濺了他一身的水和泡沫,他也得去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