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范宇昌:“……” 范宇昌:“對不起?!?/br> 旁聽的何全:“……” ……這到底是什么個野路子。 那邊顧昭行對完戲,還有五分鐘開拍,他看了蘇鯉兩秒,抬腿走過來。 “結束后要拍一下定妝照,”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妝發的影響,他說話時都有一股斯文清逸的感覺,“何全應該告訴你了?!?/br> 蘇鯉點點:“知道?!?/br> 她視線微微一滑,忽然定格住。 那個女演員……何全說是叫殷蔓蔓? 有一點兒印象,似乎是最近剛冒出點兒紅的勢頭的小花。 和當初杜庭晚被打壓前的狀態很像。 “龜龜怎么樣,安置好了?”蘇鯉問著顧昭行,視線卻不時滑向他后方。 一個身穿休閑服的瘦高男人走到殷蔓蔓旁邊,給她遞了瓶水。 殷蔓蔓抿唇笑,手指動作隱晦曖昧地在男人手心刮了一下,那男人看著她的眼里充滿令人頓感油膩的深情。 顧昭行發現她的視線不停偏向某個地方,眸光漸冷。他皺了皺眉,回答:“嗯。就是有個小問題?!?/br> “什么小問題?” 后方的瘦高男人轉身的一瞬間,視線慣性,往這邊掃了眼。 然后臉色瞬間僵住,見了鬼似的扭頭,一下便躥入了人群里。 蘇鯉瞇了瞇眼,勾起嘴角無聲地冷笑。 “我買的貓糧它不太吃得慣,和你拿去的稍微摻一摻它才會吃,最后也會剩下一大部分我買的那些?!鳖櫿研泻脸恋鸵?,“蘇鯉?!?/br> 他每次叫她的名字似乎都會不自覺把聲音壓低半個度,像是在說什么悄悄話似的,無端有些親昵,也像回蕩在山谷最低處的塵霧氣流。 蘇鯉分掉一部分的思緒拉回來,抬眸,像是后知后覺地回憶了一下他說的話,才道:“它剛換了環境,又突然換了另一種飲食,不習慣也正常,你先摻著給它吃吧,慢慢引導。如果不夠……”她想了想,“我那兒還有剩的,反正焦糖也不吃,到時候都給你?!?/br> 好像只有在說到貓貓狗狗的話題,她的態度才異常平和。 顧昭行漸漸意識到這點,心里慢慢有了決定,劉導那邊在喊演員就位,他將手里的劇本遞給何全,對蘇鯉說:“不用,給我一部分就好,多了也不方便引導他的飲食習慣。如果還需要,我再找你?!?/br> 蘇鯉一想好像挺有道理:“也行?!?/br> 顧昭行衣袂飄飄地入場,沒了遮擋視線人rou墻,蘇鯉偏了偏頭,看向側方向的人群。 高瘦男人站在人群中,一直在往這邊瞟,見她冷意刺骨的眼神倏地掃過來,他被殺了個猝不及防,猛地扭過頭望向場內,一點點把自己往人群中藏匿得更深。 直到感受不到仿佛冰錐似的那雙視線,他才松了口氣。 而蘇鯉看著他慢慢挪進人群里,忽然咧嘴笑開,舌尖一抬,掃過上槽牙。 要不說什么叫冤家路窄呢。 她之前以為這詞兒用來形容自己和顧昭行比較合適,現在才發現完全不合適。 真正的冤家在這兒等著她呢。 她之前說過什么來著? 她不執意打渣掃三。 除非渣男小三自個兒沒長眼,撞她面前來。 顧昭行也是今天剛開工,拍的第一場戲就是和大小姐一塊兒出場的片段。 殷蔓蔓的長相本就屬于比較張揚的類型,通過妝造修飾打扮后,張揚里多了些俏麗的感覺。 這場戲是在場外拍攝的。 十月份的白天還不算特別冷,陽光照射下來還帶著層熱意,將影視城古香古色的街道照得明亮。 群演到位后,劉導喊a,街道頓時熙熙攘攘,與陽光相應,繁華的市井氣息仿佛讓這條街道都活過來了。 鏡頭推至街角,同樣穿著一襲白衣的女子轉著鬢邊的垂發,步履輕快俏皮地走出來——這就是殷蔓蔓扮演的大小姐寧常安。 女孩兒嬌俏艷麗的臉上寫滿了出游的放松,語調輕快地說:“我就我只要哭一下,爹爹肯定不忍心再讓我練劍。天天練天天練,那些所謂的名門俠士,都扛不過我三招,也就爹爹老覺得我練得不夠?!?/br> 殷蔓蔓小表情還是挺豐富的,臺詞念到這里的時候化成了嘟噥,皺了皺鼻子。 她突然停下,轉過頭叫了聲:“清越,你快點兒,磨蹭什么呢?!?/br> 鏡頭往前推進,白裳的書生走出來,姿態文雋,帶著青竹般的清逸,低眉順目,嗓音溫和:“小姐,莊主吩咐您不要跑得太遠?!?/br> 蘇鯉一怔,原本懶懶散散的姿勢不自覺站直。 寧常安和清越算是青梅竹馬,傾心于他,自然最看不慣他低眉順目的下人模樣,殷蔓蔓臉上的雀躍頓時沉了下去,像是帶著小女兒般的撒嬌賭氣道:“清越,我都說了沒人的時候你不要這樣,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也可以與我并肩,我從未把你當下人看待過?!?/br> 顧昭行扮演的清越低垂著眸,仍和寧常安保持著上下級的距離,聽了這話眼簾微微抬了抬,而后又覆蓋下去,嗓音低輕,帶著某種卑微的試探:“清越認為……紅裳更適合小姐?!?/br> “怎么,我不能穿白衣嗎?”像是被點破某種心事,寧常安臉色不自然地拽著裙擺扭捏了下,隨即嬌蠻道,“你不是喜歡穿白衣嗎,那我也穿。難道就許你穿,我穿不得?” 清越抬頭深深地看了寧常安兩秒,直到作勢蠻橫的大小姐挪開目光,他臉上露出縱容的笑意,輕聲開口:“常安自然穿得?!?/br> 聽出心上人軟下來的親昵態度,寧常安很高興,步伐再次雀躍,拉過清越的手腕:“走,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我定要玩兒個夠?!?/br> 劉導示意鏡頭推進,給顧昭行一個特寫。 清越含著笑,任由她拉扯。 只是笑意未達眼底,黑沉的眸中一片冰冷。 劉導:“好,卡!” 蘇鯉里場景還是有一段距離,雖然看不清顧昭行更細微的表情動作,但是他表演出來的姿態,讓她也不由自主有一種,好像那樣一個虛偽無情的人是真實存在的,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都讓她仿佛自己正處于寧常安那個位置。 她輕輕吐出口氣。 自己入戲并不可怕,能將觀眾也帶入戲里——這往往才是最難做到的。 蘇鯉的反應還算淡定的,旁邊的范宇昌就不行了,抓住她的手臂,滿面愁容:“老板,我好像,好像……” 蘇鯉嫌棄地睨他:“你尿急?” “不是,”他就差咬根手絹在嘴巴里,“我好像愛上顧老師了,我是不是彎了?” “……” 蘇鯉摁著他腦門一把推開:“滾?!?/br> 何全很懂地湊過來拍拍范宇昌的肩,像個江湖老騙子:“小兄弟,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這是道坎,跨過去就沒事兒了,別多想,你只是腎上腺素飆升?!?/br> 范宇昌找到救星似的撲過去:“真的嗎,大師,我真的還有救嗎?” 何全溫柔和藹地摸摸他的腦袋,姿態十分做作地張開手臂導向片場:“當然,來,跟我一起,繼續往下看?!?/br> “好的大師!” 蘇鯉:“你倆能離我遠點兒嗎?” 你們才是戲劇學院畢業的吧? 還是博士學位的那種。 在外人看來,顧昭行和殷蔓蔓這段戲已經演得非常好了,但在劉導這樣的專業人士眼里依然能挑出毛病來:“殷蔓蔓,你的小表情可以,但有幾個,比如噘嘴,還有那個不自然的鼓臉頰,做得浮夸了,稍微收一收,手臂動作也僵硬,你走出來的時候有點兒同手同腳了你自己注意到了嗎?” 殷蔓蔓臉上有點兒掛不住,紅了紅,態度倒是謙遜:“注意到了,我會小心的,劉導?!?/br> 大家心平氣和地交流,劉導語氣嚴厲了些,卻也沒發火——當然這只是第一次重來。 他又轉向顧昭行:“昭行,你和蔓蔓拉的距離也大了點,你好好想想,你是在她面前要演出十全十美的情郎形象,但你的內心知道這是假的,并且不屑一顧,你就是個殺手你沒有感情你知道嗎?但你要演出你對她是愿意偷偷親近的。別小看這個距離,你再稍微近那么十公分,效果都完全不一樣?!?/br> 顧昭行若有所思,頷首:“我知道了?!?/br> 劉導拍拍手:“好,各就各位,重新來?!?/br> 又拍了兩遍,到第四遍,劉導終于滿意了,進入下個劇情的拍攝。 下個劇情就和顧昭行、殷蔓蔓沒什么關系了,是男女主那邊的視角,在同一區域發生的事情。 電影要拍,剪出來三四個小時的時長都沒問題,但最終上映的時候時長需要嚴格控制的,就得力求用最合適的時間說一個最清晰的故事。 這部電影頂多兩個小時的時間,劉導想打造成一個類群像的風格,最重要當然是男女主,但在此基礎上,他還想突出另外幾個主要角色各自最鮮明的特點,所以拍攝上就要繁復許多。 這么一剪出來,其實顧昭行和殷蔓蔓的劇情占全篇的比重并不大,但故事強烈的色彩性卻是能排得上前列。 顧昭行穿著厚重的古裝在太陽下站了許久,回來時額上出了層薄薄的汗。 小唐給他遞上水,他接過來灌了幾大口,喉結上下滾動,帶動頸部線條的松弛緊繃。 蘇鯉看著,忽然朝他吹了聲口哨。 有那么點兒小流氓,又克制了那份流氓感。 顧昭行側眸望過來。 “咔嚓?!?/br> 蘇鯉眼疾手快,拍完后才晃晃相機,朝顧昭行笑:“介意嗎?” “沒什么介不介意的,”顧昭行擰上礦泉水瓶蓋兒,“你是我的攝影師,想拍就拍?!?/br> 蘇鯉挑了挑眉,他是不是話里有話? 范宇昌好奇心旺盛,一陣風似的湊上來:“臥槽神仙——”他猛地一頓,看看顧昭行,又看看自家老板,想了想,為了都不得罪,他一口氣長舒出去,“神仙相機啊——” 蘇鯉:“……” 蘇鯉;“我看你是神仙不小心踩到的狗屎?!?/br> 范宇昌和楊晟兩個平時在工作室里湊蘇鯉面前插科打諢慣了,男生站在蘇鯉側后方一點的位置,頭從她耳旁往前湊,距離不算近,但現出來的親近感像一把火在燒。 燒得顧昭行覺得刺眼。 “蘇鯉,”他垂眸看著女人微低傾注在相機上的發額,“給我看看?!?/br> “就幾步的距離您老不能自己過來?”蘇鯉看了下自己和他的距離,氣性挺大,懶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