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慢點吃,不要急?!甭牭竭@個聲音,眾人一驚,這才發現李老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到小姑娘的身邊,一手接過林肯打開的一瓶果汁,親自端到小姑娘的嘴邊,一手在小姑娘后背輕輕地拍。 “爺爺……李爺爺帶來的月餅還有很多,回頭給你多拿一些,還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訴我,我讓人給你送過來?!崩罾显捳Z親切,看著黎小麥,原本凌厲的眼神,里面的慈祥和憐愛都快溢出來了。 除了林肯之外的所有人,都驚疑不定地看著這紅顏白發的一對組合,當事人卻沒什么反應。 黎小麥是顧不上,好容易咽下月餅,她在忙著喘氣兒。李老卻只微微一笑,對著校方代表問:“這是南芝族的那姑娘吧,山區考過來的孩子不容易,為人樸實,生活習慣和咱們也不一樣,還請校領導們多關照一些?!?/br> 眾人恍然,原來新?;ㄟ€是少數民族學生代表。 李老的關心也有了解釋,國家對少數民族向來優待,尤其是貧困山區的孩子,能考來a大,比大都市的學生要難上千倍百倍,關照那是必須的,任誰也要響應國家政策不是嗎? 黎小麥的失禮舉動也有了解釋,原本的貪吃行為變成了璞玉本質,天真爛漫。 高,實在是高! 林肯在心里嘆笑,姜還是老的辣,這城府,這反應,這氣度,如果李念南能繼承五分,也不至于執著于下一輩的聯姻。 就不知道那位大李叔叔是何等樣的人了,想到自家老爹眼高于頂的樣子,和他私底下對李念南的不屑一顧,既然他和大李年輕時相交莫逆,那人就不應該是個簡單的。 何止是不簡單啊,就憑一聽是他的女兒,老爹就對李家聯姻換人的事沒有二話,就該知道那位的能量了。 就是不知道那樣的人物,何以后來只身南下去給人當了贅婿。 其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在他們這個圈子,這樣的家庭里,發生什么都不奇怪吧。 看著黎小麥終于緩過勁兒來之后,面對李老的關心時那副牙疼的樣子,林肯莫名心情好了起來。 “黎小麥同學身體好,力氣大,扛包裹能扛三份,飯量自然也是正常人三倍,餓得快很正常?!绷挚相嵵叵虼蠹医忉?。 黎小麥聞言悲憤地看向那個笑嘻嘻落井下石的林渣渣,恨得直咬牙:好想打死他哦! 眼底有精光閃過,李老笑得更加和煦:“這位同學說得很對,年輕人體力好,正在長身體,是應該多吃些?!?/br> 終于送走大人物,黎小麥看著被領導身邊隨從人員扛過來的一大箱月餅水果點心等各種吃食,陷入了沉思——如果忽略被噎著那個環節,其實合個影問幾句話就換來這么一大堆好吃的,是不是還挺劃算的? 畢竟軍訓接近尾聲,零食儲備告罄,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連買都沒地方買,大食堂的飯菜不說難以下咽,也是缺油少鹽。 和那些大鍋飯比,這些明顯是出自高級廚師之手的月餅和點心,簡直不要太美味好嗎! 黎小麥并沒有吃獨食,整個營區的人都跟著沾了光,美美地飽餐了一頓,連之前對黎小麥被選中做學生代表而有些小心思的女同學,吃人嘴軟,也都不好意思再嘀咕什么。 女生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面對著比自己優秀又美麗的同性會感到嫉妒,但如果這人并不恃美行兇,也不過多利用女性特質為自己謀取利益和好處,同時性格還兼顧了豪爽大方等比較中性的特質,那隨著時間的推移,女生們多半會對這人添些親近少些嫉妒。 而再如果這女孩子對男生不假辭色,反而對女孩子們小心備至甘當護花使者,這些嫉妒就幾乎可以煙消云散了。 黎小麥現在就是這種狀態,被一群香香軟軟的小jiejie們圍著,投喂她們,保護她們,照顧她們,她感覺幸福極了,從小到大沒享受過的待遇現在都有了。 所以男人是什么鬼?就算要洗衣服扛大包,她也情愿服務小美人兒們好嗎? 因此當林肯再次發消息讓她出來時,黎小麥翻了個白眼,把手機丟在一旁不理他。 過了一會兒,電話打過來了。 “有東西要給你?!边€別說,就算看不見他的臉,林渣渣就憑這把嗓子也能撩到不少女生,可惜本人太極品,黎小麥初見他時那點貪慕美色的小心思早就被打的七零八落,甚至都懷疑自己是腦抽了才問他要電話號碼。 近墨者黑,黎小麥甚至都學會了陰陽怪氣:“你可別告訴我還是你的臟衣服?!?/br> 電話對面輕輕“呵”笑了一聲,少年清朗的聲音似乎都帶著荷爾蒙,黎小麥忽然覺得耳朵有點兒癢,把手機拿下換了一邊,準備找借口盡快掛掉電話。 “我找人要了一打t恤,所以今天不用洗衣服?!?/br> 夭壽哦!好像他有衣服要洗自己就會幫他似的,上次是太震驚所以腦袋秀逗,她又不是真的笨蛋,吃虧上當一次就夠了。 “出來吧?!绷挚险f完便掛了電話。 想了想,還是有太多謎題沒解開,再說既然不用幫他洗衣服,那林肯也沒有什么可怕的了,說不定還能借機找回些場子。 也想看看他要給自己什么東西。 于是本著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心理,黎小麥毅然赴約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18章 軍訓接近尾聲, 各項任務進展的都很順利,教官們和學校的輔導老師,都不再像一開始那樣如臨大敵,管理也比剛開始的時候松散一些。 因此睡前點名過后,黎小麥便找到王童,讓她掩護自己偷偷溜出去。 最近這樣的事情并不少見,只要安全上沒問題,生活管理員也都睜只眼閉只眼了。 畢竟學生們都成年了,也不是真正的服役軍人,并沒有過于苛求他們。 除了王童看她的眼神像是眼睜睜看著老婆出去會情郎的綠帽男, 別的并沒有什么不妥。 黎小麥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一再保證:“我就是想看看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你放心, 我也不是吃素的!” 王童一臉生無可戀,心想這小寶貝兒怎么就學不乖呢, 以她的腦袋瓜子,碰上林渣渣那種心黑皮厚的人,你就算一口吃了他, 那吃的也是虧。 但女生之間的友誼, 有時候又很微妙, 界限感很重要,她固然是為了黎小麥好不想她和林肯多來往,但憑著敏銳的直覺和觀察力,她看出黎小麥和林肯之間的關系, 并不是來a大之后剛認識的同學那么簡單。 具體什么關系黎小麥不說,她自然也不會去追問。 既然了解的不全面,就不便于過分插手,有些時候自以為是的“為你好”,反而是各類關系中的大敵,親情友情愛情都適用于這個道理。 因此盡管不贊同,王童還是盡心盡力地幫她打了掩護,只是在她臨走前偷偷在她手里塞了個熱乎乎圓溜溜的東西。 黎小麥接過來一看,竟然是一顆蛋,詫異地看向王童。 王童和她確認了眼神,鄭重點頭:“是我白天在后院撿的,很新鮮,肯定是那只蘆花雞今天剛下的,本來打算餓了的時候用開水沖了喝,現在送給你?!?/br> 軍營里有干部的家屬隨軍,在后院的空地上種了菜,還養了幾只母雞,母雞有時候會飛出來散步,不排除偷偷在外面下蛋的可能性。 黎小麥沒想到王童這么人才,居然還能撿到漏網之蛋。 可她有些不解:“生雞蛋嗎?我要這個干什么?” 王童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萬一林渣渣要對你做些什么,你就糊他一臉生雞蛋?!边@個既構不成殺傷,又足夠惡心,最適合對付林肯這種龜毛潔癖極品男。 黎小麥:…… 她是誰她在哪兒她在干什么?這么睿智的閨蜜,她是如何擁有的? 不忍辜負王童的殷切關懷,黎小麥隨手將雞蛋揣進兜里,便前往約好的地點。 那是營區后面一個偏僻的角落,之前觀察過,算是巡邏員的視線死角,兩人的秘密交易大多是在那里完成,半個月來沒有翻過車,可見還是相對安全的。 黎小麥身體輕盈靈活,夜色掩映中很快摸到地方,雖然這邊燈光照不到,但秋天的月色很好,黎小麥老遠就看到在那熟悉的兩顆呈倒“八”字生長的樹下,有人閑適地背靠著一棵樹,一條長腿蹬在另一顆樹的樹干上,指尖還有火星明滅——林肯竟然在抽煙。 這還是黎小麥第一次見他抽煙,腳步略停,對方卻已經察覺到她的到來,抬頭看了她一眼,反手將還剩余大半的煙在樹干上摁滅,順便將腿放下來,雙手插袋,沖還有些距離的黎小麥頭歪了歪頭:“走吧?!?/br> “去哪兒?”黎小麥有些傻眼,覺得今天的林肯有些不一樣。 似乎有些過分正經,也有些沉悶。 也不是說他平時不正經,但以往每次見面,她總有種隨時會被坑被戲耍的感覺,讓她如臨大敵又防不勝防。 今晚不大一樣,起碼他沒有露出慣常的似嘲非嘲的表情,這讓黎小麥反而更加不安,想到李家那一團破事,心里已經做好了艱苦談判的準備。 “會爬樹嗎?”沒想到林肯忽然問了句不相干的話。 “誒?”黎小麥有些傻眼,她對這人的言語行為就沒有預料準確過,這讓她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智商,不然就要懷疑對面這人精神是否正常。 “到底會不會?”林肯追問了一句。 “當然!”黎小麥被激起了好勝心,山里長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會爬樹! 林肯點點頭,沒有說什么,懶洋洋地站起身。 就在黎小麥一頭霧水的時候,他忽然動了起來。 只見他雙臂展開,一手撐著一棵樹的樹干,長腿一蹬,三兩下便竄到樹上,身手異常矯健,毫不拖泥帶水。 之后便踩在樹干的分叉處,沿著靠墻的一根樹杈往外挪動,再輕輕一躍,便跨坐在墻上,從高處俯視著黎小麥:“上來?!?/br> 黎小麥愣愣地看著他這一系列的動作,一句話脫口而出:“你爬墻?!” 林肯難得錯愕了一下,黎小麥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用詞問題,毫無誠意地道了歉:“少數民族,漢語不好?!?/br> 林肯消失了一晚上的那種嘲諷表情終于又回到了臉上,微扯嘴角:“那你爬不爬?” “爬!”也許是血液里就帶有冒險的因子,從小自由慣了的黎小麥被關在軍訓基地半個多月,早就膩煩了,對于偷偷摸摸翻墻出去這種事,雖然明知道不對,卻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躍。 連一秒鐘的掙扎都沒有,黎小麥便擼下手腕上的皮繩把頭發綁起來,摩拳擦掌準備上樹——誰怕誰啊,反正被抓住也有個墊背的。 不過她沒有林肯腿長,臂力也不及他,沒辦法用他的辦法上樹,而是像考拉一樣抱著樹干,借用腿部和樹干的摩擦力,手腳并用往上爬,姿勢其實不怎么雅觀,更不如林肯那般瀟灑利落,果然,很快便聽到他又“呵”了一聲。 黎小麥翻了個白眼,呵什么呵,爬樹爬得好有什么用,連包都要讓女生背的小白臉! 然而到了樹上,學著林肯的樣子往樹杈一側移動,黎小麥又發現了新的問題,那就是樹杈的末端并不能承受一個成年人的體重,而她的腿沒有林肯長,一步跨不了那么遠,離墻還有些距離。 這是駐軍基地的后院,圍墻高達六七米,要是一腳踩空摔下去,可夠喝上一壺的,黎小麥看著腳下就有些猶豫。 林肯卻有些不耐,跨坐在墻上,身體往內微傾,伸出雙臂催促:“快點兒?!?/br> 黎小麥看著他伸過來的雙手,在心里盤算著他故意把自己摔下去的可能性,以及如果摔下去不死不殘的概率,最后心一橫,縱身撲了過去。 林肯修長有力的雙手從她腋下穿過,腰部一擰,以大人掐小孩的姿勢將她掐了過來,黎小麥擔心腿撞到墻上,連忙一縮,也像林肯一樣騎在墻頭。 由于慣性的緣故,黎小麥沒剎住身體往前一撲,為了維持平衡就扶住了他的肩膀。 荒郊,夜半,墻頭,皎潔的月色,少女美麗的臉龐微微抬起,仰視上方微微俯過臉來的英俊少年,潔白柔夷搭在少年寬闊的肩膀上,而少年的雙臂虛扶少女纖腰。 明明很唯美旖旎的青春畫面,偏偏配音極不和諧。 “你晚飯吃了多少?怎么這么重,我腰都扭了?!?/br> “你才重!你最重!作為男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挑,連腰都不好,還有臉說?” 繼之前的“爬墻”之后,林肯再次驚訝于黎小麥詞匯的擴充,他感到有些難以接受:“你最近都學了些什么?”之前明明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大妞,現在都開始點評男人的腰了?! 這是一個女孩子該說的話嗎? 黎小麥卻不肯弱了陣仗,撇撇嘴:“有病就得治,可別諱疾忌醫,我外公可會做膏藥了,純天然無污染,專治腎虛腰腿痛,改天給你帶兩貼?!彪m然她總覺得那膏藥是假的,不過給這貨用也算相得益彰了。 推銷完膏藥,黎小麥俯下身,雙手抓住墻沿兒,用腳蹬在粗糙的外墻上借了把力,然后便輕飄飄地落在了墻外。 下來之后,黎小麥雙手蹭了蹭在墻上沾到的灰土,正要對墻上的林肯再說些什么,忽然感覺不對,扭頭便看到身后齊刷刷站著幾個年輕男孩,五顏六色的毛發,稀奇古怪的裝束,一看就不是什么陽光少年。 兩邊都被對方嚇了一跳,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著說不出話來。 黎小麥是沒想到這大半夜的墻外還有人,趕緊扭頭去看林肯,卻見他單手撐墻,也跳了下來,十分輕松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