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小深正在琢磨呢,一旁的余意卻是黑了臉。 小深轉頭去看余意,想象了一下,“還真是,幾乎一模一樣了?!?/br> 余意氣急,小深根本沒發現他黑了臉。 試問一個墨精黑臉,又有誰能看得出來呢。 哦,商積羽可能看得出來。 因為他雖然眺望著原處,眉眼卻很舒展。 小深看不出自己的臉色,余意能想到的,就是將所負之劍抽了出來,直逼那弟子的脖頸! 劍芒如水墨吞吐,看似飄逸,可不減半點鋒利。 “啊??!”那弟子嚇得渾身僵硬,心中更是閃過一個念頭,就連留下來的墨精劍意都如此驚人,真不知余照祖師本尊全盛期是怎樣。 “余意你放下來!”小深還不知道余意為什么生氣。 商積羽淡淡道:“它雖然是余照祖師遺留之意,但已有自身思想?!?/br> 這個時候,反倒是商積羽更了解余意的想法了。 任誰被和他人做比較,甚至當作仿冒品,也不會開心的。商積羽如是,余意亦如是。 ——商積羽是一體雙面,這一個他雖然心態平和,但另一個對余照,乃至對和余照有著一樣容貌的余意都十分厭惡的他,同樣是“商積羽”。 余意長得和余照一模一樣,繼承其劍意文氣,風姿也神似,從前對余照這個本尊,它沒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但絕對還是親近的。 甚至因為從前沒有名字,每當人們提到余照時,它就會有所反應。 但現在它已經有自己的名字了,再聽到小深可能要讓自己去刻意模仿余照,木木的精怪心泛起波瀾,開始有了逐漸清晰的概念: 至少它自認如此,從余照的文墨中所化,但它不是余照。 它更不能接受,給了自己名字的小深,也把自己當作余照…… 小深在商積羽的提醒下,才恍然大悟,“你說得對……” 將余照和余意相提并論太自然了,所有羽陵弟子也很自然地在余意身上尋找余照祖師的風采,就像修真界要拿“余照之后,千古一人”來評價不相似卻同樣優秀的商積羽。 神魂俱滅的余照對修真界來說,是千年難忘的絕世劍仙。 但小深沒有這樣的印象,他又不是聽余照的故事長大的,所以他代入得容易,改觀也很快,一下就接受了,“不好意思呀余意,我不買那法衣,我也覺得,余照有什么好模仿的。我聽不懂你說話,下次你比劃一下好了?!?/br> 余意這才把摁住的弟子松開了,歸劍入鞘。 那弟子捂著脖子松了口氣,還行,幸好當年泡書林時也是常被墨精毆打的……但他著實委屈,有本事你怎么不拿劍沖著小深。 余意又乖巧地站到了小深身后,嘴角也翹了起來,因為小深看起來其實一點也不在乎模仿這件事呀。 法衣是不買了,但小深已被啟發了,揪著那弟子問:“你們對余照都推崇備至,那方寸祖師一定更是吧,有沒有什么關于他的東西,比如以方寸祖師著名事件連夜搬運蘭聿澤回鄉為主題制作的法器……” 說不定,這些東西里頭就隱藏著蘭聿澤的線索呢,小深是什么也不放過了。 “……”那弟子想了想,“這個,好像,我記憶中,以前有賣,是用來沐浴的,有個方寸祖師的模子倒水,就和搬蘭聿澤一樣,還可以打泡泡呢。但是,現在已絕跡了。太早了,是好久以前的弟子制作的。我都是聽百丈潭里的龜族前輩提過一嘴?!?/br> 小深暗喜,看來可以去問問,龜族都活得長,知道也有可能。 “什么,沐浴的么?那就是水系了?”小深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對商積羽道,“你知道路么,帶我去找那老龜問問吧?!?/br> 商積羽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這時給他們補船的女修也完成任務了,小深急著去找老龜,讓她把船送到碧嶠峰,自己跟著商積羽御劍飛走了。 小深搭商積羽的飛劍就可以,但商積羽難道會讓余意上來么。 余意見他們起飛了,自己也踩著水墨劍去追,誰知商積羽速度極快,流光一般,轉瞬已不見人影。 余意在原地怔了一會兒,蔫蔫地回去了…… 那百丈潭也是蘭聿澤剩下的水,小深一到就知道,站在岸邊喊那弟子告訴自己的老龜名號,可喊了半晌也不見應聲的,以他對龜族的習性判斷,“一定是睡覺了!” 他轉向商積羽,羞澀地道:“不如,你陪我下去找他吧?!?/br> 看到這水,小深就有了一個念頭: 終于有機會了。 ——他一直在想,商積羽修為高,自己要如何才能把商積羽弄下水,然后撿起來。 這可是個重要的儀式,只要在水底撿到商積羽,管是怎么撿的,商積羽就是他的人了! “小壞蛋,怎么笑得這么下流?”商積羽微微傾身,抱臂看著小深,“在打什么壞主意?” “怎么是你?”小深一愣,很氣,“你突然蹦出來做什么,快叫他出來,快點!” 商積羽閃身躲過小深的拳頭,“客氣一點,這老龜在羽陵宗待了三千年,修為可不低,脾氣也不怎么好,你還想要我幫你嗎?” 小深看他就像是來趁火打劫的,“那你別去了,我自個兒去!” 小深一下跳進水里,就不信活龍會被龜逼死。 脾氣可真大。商積羽跟著下水。 潭底老龜叫金錢子,三千年前投靠羽陵宗,資歷極深,平素已經不需要干什么活兒了,反而是羽陵宗會供奉著,只要必要時刻,出來辦事就行。 金錢子脾氣很大,他若是睡覺了,那些在這里修習水法的弟子要是驚擾了他,肯定要吃苦頭。這也是為什么,此時這兒一個羽陵弟子也沒有的緣故。 小深一入水,比在岸上靈活多了,竟是比商積羽都游得快,令商積羽也微微一驚訝,旋即想不愧是蛟族。 小深在金錢子的洞府外用力敲門,叫門,“金——錢——子——” 饒是商積羽,聽到他這么大聲,也有些猶豫,甚至懷疑小深一上來就這么猛,是想故意給自己找事——難道金錢子找小深麻煩,他能坐視不理? 大門很快打開了,一名中年水族游了出來,滿臉陰沉,怒氣蓄勢待發,“哪個小子,竟敢擾我清夢??!” 小深利落地道:“我聽說從前宗內有賣沐浴法器的,主題是方寸祖師搬運蘭聿澤,我很想要,但消失已久,你知道它的淵源么?或許,可以復制出來?!?/br> 商積羽只見金錢子本是隨時都要發飆的樣子,手已按在劍上了,他竟也未爆發,只是黑著臉答道:“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了,有個弟子制作出來的,圖紙收藏進書林了,你可自去查詢?!?/br> “這樣啊,那倒是方便?!毙∩畹?,“對了,還有沒有其他關于蘭聿澤的法器,我覺得很有意思,畢竟蘭聿澤早不知哪兒去了,我想看本體也看不到?!?/br> 商積羽看了小深一眼,作為羽陵門人,仰慕方寸很正常,作為水族,想看上古大澤也很正常,但不知為何,他總隱隱覺得有些奇怪。 金錢子想了想,道:“那倒是沒有,而且你要看蘭聿澤,來晚啦!” “什么意思?”小深忽然覺得不妙,這金錢子果然沒白活,像是知情的,“怎么這樣說?蘭聿澤呢?” 金錢子腦子一空,就答道:“當初方寸祖師只留下離垢河與這百丈潭,剩下的用芥子納須彌之術法裝在一只錦囊里,藏于寡二庫?!?/br> 他指了指商積羽,“后來那小子的師父,陳妙想,入門后半道轉修水法,亦有所成,當時的宗主讓她自在寡二庫挑樣法寶,她就挑了裝著蘭聿澤的錦囊。雖然這不算法寶,但宗主也不愿食言,就約定給她賞玩百年。 “此事你問別人斷然不知,但我那時就在現場。我還知道,陳妙想那家伙自己煉制的法器、別處收集來的法器太多,百年之后,也不知怎的,竟是不知把錦囊丟在何處了,翻也翻不到。她畢竟是借用的,又沒有把錦囊煉化,再說里頭裝著蘭聿澤,也難以煉化啊,所以毫無感應。 “當時撕扯許久,也沒找到。她強說東西肯定還在羽陵宗,自己百年沒出去過,讓宗主自己找便是了。不過到現在嘛,我都還沒見過蘭聿澤,這么多年過去,甚至都沒人提了。真是可惜了,好歹也是上古大澤?!?/br> 小深:“………………” 羽陵宗的人到底還能不能好,他那么多水都能被陳妙想弄丟了? 如果這不是商積羽的師父,他都想破口大罵了……算了,還是罵方寸好了! “家師性情乖僻,也確實有些丟三落四?!鄙谭e羽失笑道。這件事連他也沒聽過,陳妙想的事跡太多了,這鬧得估計都不算大。 小深唉聲嘆氣,怎么找個水這樣困難,難道他以后只能做河龍王了。不行,既然那水還在羽陵宗,他一定要找出來。就算不在,也肯定不會無故消失,說不定是陳妙想偷偷送人之類,還得繼續查!查不出來以后讓羽陵宗的人百倍賠償! 小深堅定了信念,對金錢子說了句謝謝,就往回游了。 “不客氣?!苯疱X子一臉郁悶,他這會兒才覺得有點奇怪,自己今天脾氣怎么這么好,本來想打人的,一看到那少年問話,他竟不知不覺氣全消了,還說了那么多。 商積羽也對金錢子一拱手,他甚至以為金錢子沒動手是給了自己薄面。 商積羽慢小深一步,當他冒出頭來時,小深已坐在岸邊了,手撐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陳妙想你欠我的用什么還…… 商積羽心中一動,并不出水,而是游到岸邊,伸出手來,“拉我一把?” 小深不理他。 商積羽笑容微微僵硬,“只要輕輕拉我一下就好?!?/br> 小深:“不拉不拉!自己爬上來!” “我也與你幾日未見,你就這樣對我?”商積羽氣極之下,竟是無力再和另外一個自己相爭了,放縱身體。 只見商積羽微微閉眼,再睜開時,眸光流轉間,已換了一個。 若是叫他來看,心中卻是有些清甜,小深總是直白得可愛。 他輕輕伸出手去,淡笑道:“那我呢?” 小深忽然看見他,驚得站了起來,太好了,又出現了!好機會! 小深連忙用力去推商積羽,“下去!” 商積羽:“………………????” 作者有話要說: 商積羽: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人?? 第16章 商積羽微愕,不明白為什么,難道小深這次竟沒認出他來么,他又喊了一聲:“小深?” 小深卻已經聽不進去了,完全陷入了一定要抓緊機會的想法中。 他蓄力又壓了一下,試想當年羅頻會吹噓自己有一龍之力,就知道龍族的力氣有多大了,配上他們堅硬無匹的鱗片,很多時候無需靈力,也能碾壓一大群低階修者。 饒是商積羽已是不伏身(第九境),心神失守之下,也猝然沒入潭中。 商積羽:“……” “哈哈哈哈哈哈哈嗷?!毙∩钚Φ絻芍谎劬锏谋躺珟缀跻鰜砹?。 不是他死板,而是他們龍族也沒有像人族那樣的什么成婚儀式,頂多請龍君祝福冊封一下,現在珍寶君早就帶著其他龍飛升了,那小深所知的和人族結親,就是故事中,自水底把人撿起來,帶回龍宮。 他現在還未占領羽陵宗,舊俗還是不要隨便改為好。說了水下,那就是水下。 小深在心中默想,我第一次婚姻極其失敗,算是一場騙婚,第一點五次是大型意外婚姻,被我暗暗隱藏,并留作備用,這第二次結親一定要順順利利才好。 珍寶君在上,保佑一下本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