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映容眼角一抽,“母親說話怎么沒個準頭?之前不還說怕我受欺負要給我尋個門第低的嗎?怎么現在又變卦了?” 趙氏訕訕笑了笑,“那時候不是擔心你受委屈嗎?可如今慧容都要嫁到國公府去了,你要是嫁個小門小戶,那怎么說的過去?往后你在她面前可就抬不起頭了?!?/br> 映容只得笑著打哈哈,趕緊把這事翻篇,不然趙氏還有的說。 “蓮表妹他們什么時候到?”映容問。 趙氏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就這幾天了應該,到時候你多帶著她玩玩?!?/br> “那是自然了?!庇橙菪Φ溃骸安贿^我明兒要去殷家,綺如擺了個小花宴,叫了幾個姑娘一起過去玩,要是蓮表妹來的早,我就帶她去一起去?!?/br> 趙氏道:“明兒是肯定到不了的,左右還得要個三五天?!?/br> 不過聽得綺如兩個字趙氏又起了興趣,問道:“綺如那丫頭古靈精怪的,從小就頑皮,沒個女孩子樣,也不知你跟她是怎么玩到一塊去的?!?/br> 映容笑道:“她很好相處的,性子也活潑?!?/br> 從正院回來,趙氏又給映容塞了許多東西,都是些吃喝穿用的。 安陽那邊也寄過來不少東西,有外祖家寄過來的,有趙姨媽寄過來的,趙氏挑了些好的拿給映容。 尋常的首飾衣料也就罷了,倒是有幾盒胭脂很新奇,京城這邊從來沒見過,是用玫瑰和茉莉制成的,加了研磨的珍珠粉和金粉,聞起來是淡淡的花香,擦在臉上很細膩,更有點點細閃的光。 京城里各家女眷用的胭脂也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只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嘗試過把珍珠和金子磨碎了添在胭脂里。 安陽地界雖小,但是所用之物無不精細。 這玫瑰珍珠胭脂共有三盒,映容便叫人包了一盒,準備明天帶給殷綺如。 * 翌日上午,映容乘著馬車去了殷府赴宴。 今日過來的都是熟人,也是經常跟映容和殷綺如一起玩的幾個,佟家的三姑娘,劉家的大姑娘還有張家的七姑娘。 殷綺如平日里看著大大咧咧的,不過安排這小花宴還真是有模有樣,雖不如人家夫人太太擺宴那么大排場,但是從布置擺設,到茶水點心,樣樣都很周到。 幾個姑娘湊在花園的涼亭子里說話,連石凳子都鋪了軟和的綢緞墊子。 佟三姑娘吃著點心問殷綺如道:“我前幾日聽我母親說,你們家要跟沈家結親了?” 殷綺如笑了笑,“你的消息倒靈通!還沒定呢,不過也差不離了?!?/br> 映容挑眉,“我怎么沒聽說?是你結親嗎?” 殷綺如搖頭,“不是我,是我哥哥,他要跟沈家的大姑娘訂親了?!?/br> 劉大姑娘訝然道:“怎么是沈家大姑娘?她不是比你哥哥大一歲嗎?我還以為是沈二姑娘呢!” 殷綺如道:“是沈大姑娘,她年紀雖然大一點,但是溫和知禮,我父親母親都喜歡她?!?/br> 沈家只有兩個姑娘,大姑娘沈夷蘇,二姑娘沈夷曦,大姑娘今年都已經十六了,原是家里長輩太挑,一拖二拖的就耽擱到現在,要不是沈大姑娘年歲漸長,殷家的家世沈家還未必看得上,不過殷綺如的哥哥為人上進,少年有為,想來沈家也是看中這個的。 幾個人說了會話,佟三姑娘見園子里的花開的繁盛,便提議道:“咱們去掐花吧,我剛剛見著幾簇紅的,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跟鳳仙花很像,可以摘過來染指甲呢!” 映容道:“多摘一點,還能做花餅吃?!?/br> 殷綺如笑道:“這個好,我可喜歡吃花餅了,可是我們家的廚子總做不出那個味兒,還是鹵子調的不好,沒你家的好吃?!?/br> 映容笑笑,“這還不容易,到時候我給你送幾盒過來?!?/br> 眾人起身往園子里走,佟三姑娘,劉大姑娘和張七姑娘專去摘那些顏色鮮艷的花,讓丫鬟們把帕子攤開放花,映容和殷綺如一起走,摘了一些紫葵和百合。 映容專心致志的挑揀摘下來的花,殷綺如湊過來小聲問道:“前幾日陳夫人是不是去你家了?” 映容回過頭來,“怎么問這個?” 殷綺如左右看看,見旁邊沒有人,便直接道:“我跟你說,你可千萬不能跟陳家扯上關系,那個陳晁是我父親的下屬,平日里就作風就很有問題,總之不是個好東西,你一定要離他遠遠的?!?/br> 映容失笑,“知道啦,我家里也沒那個意思?!?/br> 殷綺如這下放心了,“這就對了,”又走近了悄聲道:“我跟你說件事,我哥哥告訴我的,那個陳晁不止常常出入風月場所,他還,他還褻玩孌/童呢!你說可不可怕?” “還有這種事?”映容很驚訝。 想了想又道:“不過,這跟我們也沒關系,聽聽就罷了?!?/br> “你不知道,陳家最近又打上佟家的主意了,想跟佟家二姑娘結親呢!”殷綺如嘆了口氣,恨恨道:“這樣的混蛋,就活該他一輩子娶不到媳婦,我一想到那些一起玩過的好姐妹們可能要嫁給這樣的人,我就氣不打一處來?!?/br> 映容問道:“你跟佟三姑娘說了嗎?畢竟是她jiejie?!?/br> 殷綺如更愁了,“還沒呢,我是跟你關系好才直接說的,可是佟家跟陳家結親的事還沒個準話,八字沒一撇呢,我這么貿貿然的去說也不合適!” 映容拍拍她,“放寬心,佟家要真有結親的意思,豈會那么隨意?肯定會去打聽打聽陳晁的,既然你家能知道他的品行不好,那佟家也能知道?!?/br> 殷綺如只能嘆一句,“但愿吧!” 第二十一章 趙姨媽帶著孝然孝蓮到昌順伯府的時候已是三日之后。 趙氏多年未見娘家人,見到趙姨媽更是激動不已,止不住的掉眼淚。 慧容,映容,碧容,黛容都去了正院里,趙姨媽見著幾個姑娘,臉上笑意盈盈,“呀,姑娘們都長這么大了,上一回見的時候還都是小丫頭呢!” 見過了四個姑娘,又一人給了一對玉鐲做見面禮。 趙姨媽和趙氏長的并不像,趙氏偏纖細柔弱,趙姨媽偏胖,臉圓圓的,看著很和善。 兩人很是熱絡的聊天,從孩子們小時候一直說到從前在閨閣中的趣事。 映容和慧容時不時應合兩句。 對面是羅孝然,坐的板板正正,一身藏青色的夾衫襯得整個人書卷氣很濃,看起來溫和又安靜。 本來他不愿跟著過來的,可趙姨媽非帶著他來。 到了這一看,左邊右邊全是表姐妹,他已經十五了,心里也是覺得男女有別的,在一眾女眷之間實在是坐立難安。 待了一會便臉發漲,話也不好意思說,低著頭不怎么作聲。 趙姨媽幾次叫他說話,他都是支支吾吾的搪塞過去。 羅孝蓮就要活潑多了,沒一會就跟慧容映容聊到一起去了。 她樣貌沒怎么變,還是小時候白白嫩嫩的樣子,鵝蛋臉,杏仁眼,身形豐腴,臉上還有點rourou的,但是不胖,是勻稱的好看。 慧容是姑娘里最高挑的,五官生的明艷大氣,面相上就氣勢十足。 映容隨趙氏,個子不矮,但是肩窄腰細,眉眼溫婉,便顯得單薄柔弱了些,讓人看見便想護著的樣子。 羅孝蓮上一次來余家的時候,年紀還很小,當時余家正是圣恩隆重的時候,高門大戶,金匾懸掛,護衛奴仆無不規矩森嚴。 那是她第一次見識到京城世家的體面和威嚴。 羅家在安陽也是大戶人家,可是遠比不上余家的莊嚴貴氣。 那也是她第一次明白了富和貴的區別。 此后多年,也經歷了不少事。 余家遭了一場禍事,這些年也漸漸沉沒下來了,不復往日榮光。 如今再次踏入昌順伯府的門庭,明明大門還是那個大門,獸頭柱也還是那個獸頭柱,門口的護衛換了一批年輕的新人,亭臺樓閣,四面格局仍是從前的樣子,但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了。 她從前所向往的,所震懾的,真正名門世家的傲氣和清貴已經通通沒有了。 平地起高樓不易,可萬丈高樓卻能霎時頃倒。 只能嘆一句物是人非! 大家也都長大了,面前的慧容,映容已經完全變了樣,和小時候的樣子幾乎找不出相似的地方,碧容和黛容也從小娃娃長成大姑娘了。 羅孝蓮陷入沉思中,也不知道父親升遷之事能否辦成。 青州太守,可是不小的官。 比起縣令之女,太守之女的聲名更為響亮。 倘若父親真的做了太守,將來哥哥做官,她出嫁都能更上一層樓。 趙氏和趙姨媽敘完話,便叫人在隔間里擺了午飯,置了一張黃檀木八仙桌并四對高背大椅,又鋪了纏枝紋松翠色軟墊在椅子上,門口放了一座八扇春水垂花的琉璃屏風。 丫鬟婆子們擺上了飯菜,趙氏和趙姨媽坐在了上首。 下頭幾個孩子都是規規矩矩,小口小口的吃菜,總之盡量表現的得體一點。 余文軒在工部上值,要晚上才回的來,趙氏和趙姨媽便商量著待會先去見見老夫人。 羅孝然坐在桌前很是拘謹,只夾面前的菜,基本沒怎么動過筷子。 趙氏見了便道:“然哥兒多吃些,在姨媽這兒不必拘著?!?/br> 羅孝然肩膀僵硬,笑了兩聲道:“姨媽客氣了?!?/br> 一旁的碧容雖在低著頭吃菜,可眼珠子總往羅孝然身上瞥。 姑娘們都是自幼養在深閨里,見外男的機會不多,更別提一桌子面對面的吃飯了。 羅孝然是表哥,不算外男,倒也不要避諱太多,不過他跟碧容只是名義上的表哥,實際上沒有半毛錢關系。 再說了,表哥表妹湊成一對的也不少。 碧容捏著筷子,又偷偷瞄一眼。 羅孝然面容清秀,溫和有禮,和她從前看戲時最喜歡的書生形象很相似,堪稱清風霽月四字。 碧容不喜歡孔武有力的男子,不喜歡純厚本分的男子,卻獨獨偏愛那一身清朗書生氣的少年。 戲臺子看多了,總覺的這樣的少年往后是要中狀元做大官,攜愛妻一起衣錦還鄉的。 只看那一眼,她自個腦子里便能憑空想出許多故事來。 羅孝然伸筷子夾了一片醬牛rou,碧容跟他坐的近,立刻眼疾手快的給他碗里添了一大筷子醬牛rou,含羞帶笑說了一句,“表哥多吃些?!?/br> 羅孝然拿筷子的手頓住,整個人愣了一下,隨后禮貌的一笑,“多謝三meimei?!?/br> 見羅孝然不僅回她話,還沖她笑,碧容又激動又羞澀,雙手撐著下巴,含情脈脈的看向羅孝然,問道:“表哥是不是明年要考鄉試了?” 羅孝然聽了,彬彬有禮回道:“今年鄉試已經過了,只等著明年春闈了?!?/br> 碧容驚訝道:“表哥好厲害呀,竟然已經過了鄉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