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寧蓮回看回去,只一眼就低下頭來。 那是東宮未來的皇太子妃,她不能直視。她只要有一個兒子傍身,以后等太子做了皇帝,皇帝再百年之后……她的兒子做了親王,有封地,她坐上太妃,一年到頭家人就會有吃不完的瓜果蔬菜雞米魚rou。 把現在都熬過去,好日子就會來的,她現在忍一忍就好了。 暮色四合,樂聲停下,將四周的寂靜留給晚宴主|席上最尊貴的人。 宴會開始前,梁帝說了一些場面話,鼓勵大梁兒郎們奮進,并且歡迎于闐使臣。三杯開宴酒后,甌聲響,宮宴開,天子和外臣談笑自如,大梁君臣其樂融融。 舞女們或執梁朝風韻,或探西域瑰奇,群舞不在哪一個舞女身姿超群,而在整體的配合美輪美奐,令人觀之賞心悅目。 寧蘭與元馥小聲聊了會哪個舞女的妝臉好看,哪個貴女的衣裙新奇,兩人審美合拍,只是都有心事,聊了一會便小聲偷偷談起元馥的婚事,別過頭去不看宴席。 如此柔和地交談了一會,只聽風中突然傳來琵琶急速的促弦,錚錚然有殺伐之聲,這在大梁舞樂編曲開場中極為少見,寧蘭愕然回頭。 宴會是在洛水旁大片開闊的草地上進行,天空中突然卻隨著琵琶韻律泛起黃沙,砂礫落下由快至慢,不久將舞區妝點出大漠長河的景象。 砂礫舞動在空中慢到如同靜止,正在眾人怔然間,那決斷的琵琶聲戛然而止,營帳后飛出悠揚的樂曲聲,馬頭琴聲處,一段紅色的紗袖翻了出來,其后之人另人屏息以待。 一袖飛出,接著隨著鼓點又是一袖。滾滾黃沙之上,那是唯一的鮮艷色彩,紅色紗綢隨風飛舞,女子赤足踩著鼓點背朝所有人一躍飛入場內,只聽腳踝上清脆的鈴鐺聲回蕩不止。落地后輕柔盤旋,她舞步從容,背向大家展示著身段的豐滿起伏,引得人心猿意馬,更好奇正面。 直到樂聲從悠揚變得纏綿,琵琶聲驟然又殺了進來,女人瞬間回頭,宴席幾處驚呼。 嫵媚的雙眼勾著銷|魂蝕骨的濃烈,眼睫不住眨動,面紗下的容顏雖無法直視,但這一雙見之無法忘懷、勾人心魂的眸子一定長在絕世美人臉上!只有絕世美人才能有這樣的神態與自信! 扜彌索娜如神女降世,手腕翻轉柔弱無骨,金鈴響聲清脆敲擊在不少少年心坎。她的腰身隨著樂曲的柔和慢慢放低,慢慢放低,直到和平面的沙堆融為一體…… 散沙子的婢女轉手拿起白紗,迅速從地面拉起,模仿月光照在大漠的靜謐,扜彌索娜一手拉開面紗,右腿勾回,左腿直踢,如飛天神女一般凌空躍起,縹緲的白紗在她身下不住回旋……于闐國使臣大聲叫好,大梁少年也忍不住欣賞。 面紗下的容顏一如想象,甚至比想象得更美。雖然有些西域的凌厲,但是如此柔軟的腰肢與身體足以彌補很多,她委實驚艷了太多人。 騰空而起的扜彌索娜望著星空的臉龐忽然回轉,眼波漫過許多人,最后直直落在了霍起臉上,目露甜蜜。 寧蘭一怔,扭頭去看對面高位席上的霍起。 作者有話要說: “哦,是嗎?”霍起長腿一邁從篝火上跨了過來。 發現整條褲子都燒起來了。 搶救后失去了生育能力,本文終,預收文終,耶! 第67章 霍起神情非常平靜,握著酒杯放在桌上,并沒有回避扜彌索娜的眼神,只是一邊和眾人一樣看著舞池,一邊繼續割rou喝酒,動作幅度、節奏一點變化也沒有,仿佛美人那深深一眼不是投向他,心緒毫無波動。 涼州世子果然如傳聞一般不近女色,自律禁欲,恐怕未來要去做和尚。 看熱鬧的眾人大失所望,又將目光轉回美人。卻見扜彌索娜短暫黯然后,忽然將雙手交舉頭頂,手腕互相交叉抵住,一個回旋,腕上鈴鐺響起,裙擺也畫了一個紅色的大圓,像盛開的花朵。 花朵從她腳下蔓延起,一朵接著一朵,從舞池到走廊,她似不會暈,一下接一下回旋到高席上霍起桌前,帶來一陣蠱惑的香風。 扜彌索娜膝蓋柔韌下壓,柔肩、抖肩、拱胸,右臂折出典型的三道彎,左臂配合做出祈水動作,如一只渴求雨露的神鳥翩然其羽。 霍起俊美的面龐毫無表情,扜彌索娜壓彎膝蓋,抬頭請求地期望著霍起將掌中酒水遞到她唇上,喂她喝下。 不料男人眉梢一挑,修長食指摩挲著杯子一動不動,抬頭忽然露出一個不甚友好的笑容。馬頭琴還在演奏,舞蹈的動作卻停在這里,場上所有人都注視過來。扜彌索娜咬唇看他,場外響起交談議論聲。 扜彌索娜原想借助這種無形壓力讓霍起就范,沒想到他就能視若無睹,現在反倒讓自己也身陷其中,一時有些懊悔不該動小心思逼迫他。 霍起對場外議論置若罔聞,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饒是扜彌索娜這樣熱情奔放的女子也覺得下不來臺,霍起才淡淡看著她,抬手遞過去一壺桌上擺著沒人喝過的酒。 扜彌索娜勾著深色眼廓的大眼睛緊緊盯著遞到面前的酒壺:……真是不解風情,但是他起碼親手遞酒給她,也湊合吧。對這樣出色的男人,不能要求太高,他對女子恐怕一向不怎么上心。 扜彌索娜抬手舉起酒壺,酒水如線流入她口中,竟是一口氣喝光了一壺酒,在場不少人大聲喝彩。 在周圍猛烈的夸贊聲中,扜彌索娜垂首行了個大梁禮:“謝謝殿下賜酒?!?/br> 霍起嗯了一聲,扭過頭去準備看寧蘭,扜彌索娜忽然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調戲問:“殿下喜歡我……身上的金鈴嗎?” 她曲線凹凸,面容美艷,極有成熟美感,這點霍起沒瞎,他還是承認的。 霍起將手里的酒飲盡,放下杯子,也用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的聲音說:“不喜歡,像個駱駝?!?/br> 說罷直接挪開了視線。 扜彌索娜“蹬”地站起,忽然雙臂一轉,在空中回旋,紅色的裙擺在夜空中旋轉散開,宛如大朵波斯菊盛開花瓣,格外艷麗。 她幾個回旋停到霍起目光所向的寧蘭席前,眼中挑釁明顯。 寧蘭愣住,她要和自己……斗舞? 她勾搭自己的男人,自己還沒找她算賬呢,她還打上門來,這能忍嗎?! 再忍下去她頭上要長綠毛啦! 寧蘭無視霍起暗示她拒絕的眼神,長袖一折也“噌”地站了起來。雖然她比扜彌索娜矮了將近一個頭,像兔子對著羚羊蹦,但她氣勢不輸,揚著小腦袋一個旋身也從座位躍出來,發上細米珠碰撞生響。 有人好奇扜彌索娜找寧蘭拼舞的原因,暗自揣測莫非是兩女爭一男?;羝鸱鲱~,不忍直視地用手遮住半邊臉頰。兒大不由娘,她非要跳,他管不住。 梁帝想了想,真要讓霍氏娶個元國公家的,他更麻煩,寧蘭就寧蘭吧,小兒子那他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滅了涼州,再把二婚的女人奪回來?;羝疬@么上心,恐怕會早早在她肚子里種上自己的種,到時候殺了寧蘭給他生的崽,二嫁婦入宮里服侍小兒子承寵,位份壓一壓就是了。 梁帝吩咐下人給寧蘭接舞袖,大梁宮女偏心她,又愛她貌美,接袖子時另一個大宮女征得她同意,即興在額間給她畫了一朵蘭花,栩栩半開。寧蘭覺得自己現在和扜彌索娜一樣美極了,愈發斗志昂揚,雄赳赳與扜彌索娜擦身進入舞場。 元馥招手喚來古琴與西域人彈的琵琶應和,吩咐停掉了馬頭琴。 樂曲聲起,扜彌索娜明艷大方,成熟外向,動作大方熱辣,活力四射。寧蘭韻律和諧,花鈿輕垂,舞姿婉轉不盡,嬌柔可人。兩人對舞,一眼望去的確是扜彌索娜的舞蹈能夠抓住人第一眼的注意。 然而太過熱辣,也就失了回味不盡的韻味。于闐人看不出這種差異,只覺得寧蘭的動作溫柔嫵媚,似有意味,回想起來卻說不出所以然。大梁貴族卻知道,那是她舞蹈中留有余地的從容與遐想。 中原審美兼容并包,明艷與嬌柔共濟,這本無可厚非。然而高級貴族一直追求地是言有盡而意無窮的玄妙境界。何況少女風華初綻,將將及笄,正是水洗過的留香風韻,一切盡在那種芳香暗襲來,繚繞周身卻不侵襲,輕飄飄又無處尋覓的感覺中。 扜彌索娜斗舞的動作越激進,寧蘭眼角眉梢越見一股我見猶憐的嬌柔,她在舞池中腳步踩著節奏緩緩后退,眾人的目光卻不再追逐著扜彌索娜。 林燕渺咬碎一顆蠶豆,已經完全掌不住禮部尚書嫡女的風范,冷冷道:“這個妖女,就是這樣蠱惑太子殿下的!” 乳嬤嬤道:“您還是把注意力放在蓮……” “你看看太子的眼神!” 霍起不得不看著她跳完這只折袖舞,其中上身晃動的部分被她改成了以袖子的水波浮動代替,減少了其中以色侍人的感覺。 但她的身段實在太起伏有度了,隨著她的動作,一處微微顫著,一處緊緊收著,尤其是折腰的時候,那處凌空攤開,柔弱無依,蕩出波浪,看到的男人誰不想上前用手幫她托住。 霍起眸色晦暗,垂眸喝著手中的酒。太子和六皇子亦是心情復雜,就連不久前剛被她搶白,決定這個月再也不理她的元扈都停下來了嚼rou的動作,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霍起敏銳感受到了群狼欲角逐的嗜血興奮。 最后寧蘭被扜彌索娜逼到舞場最角落時,身子一歪,場上無數貴族從席上站起,竟是都想英雄救美。 唯有大梁皇帝和霍起坐在自己位子上?;羝鹁徛卣A艘幌卵劢?,看著場下沒有說話。 寧蘭自己扶著宮女的手,緩緩折起腰肢,將長袖攏起,從沙地上起身。她緩緩走到天子階下,行了一禮道:“臣女此舞只私下在府中演練,從未在外演示過,技藝尚不純熟,請陛下見諒?!?/br> 梁皇自是安撫了幾句,將此事揭過。 只是她話音剛落,皇帝高席右側座位上的霍起不著痕跡地瞥了她一眼。 只在府中演練,從未在外演示過? 冬至那日在明質閣,他將小人用馬車裝了來吃酒釀圓子。幾杯酒釀下去,小姑娘臉頰泛紅,和他講起自己去江都誤入蕓香樓的趣事。 霍起聞言,聲音低了幾度問:“你跳舞給我小舅舅看過?” 寧蘭雖然有些醉,卻本能反駁道:“那是誤會,我當時在裝舞女……” 霍起還是不高興。 于是寧蘭折起袖子,垂首碰了碰他的鼻尖:“我在蕓香樓學了一支舞,跳給你看好不好?以后只跳給你一個人看?!?/br> 只跳給他一個人看? 他遲早有一天要被這小人氣死。 * 寧蘭原想在宴席上趁無人注意,偷偷出去與堂姐交流片刻。沒想到這一舞畢,大梁貴族們的眼神幾乎就沒從她身上移開過。 她讓侍女傳話給寧蓮,等世子去東宮時,她去找蓮姐兒。寧蘭現在不敢輕易出入東宮了,她發現太子以前還守著禮教底線,自從和蓮姐兒的事后,仿佛撕裂了束縛,徹底破罐子破摔,恐怕在東宮里強|暴她也不是做不出來。 寧蓮則讓行竹傳話回來,說太子對她很好,讓meimei不用擔心。 宴散后,貴族們依序退場。寧蘭特意走得慢一些,等霍起從高臺下來,不動聲色往東面走了些,出了場地,人漸漸少了。與霍起錯身時,她將蠟丸包住的紙條傳給他。 霍起果然很有默契地不動聲色接過,沒想到突然下一刻握住她的手指一扯,修長手指順著她的手背劃上去箍住手腕,將她整個人圈到了有力的懷里。 寧蘭嚇懵了:“阿……阿起……這里是外面!” 霍起“嗯”了一聲,目光灼灼低頭看著她,再沒說旁的話。 寧蘭驚嚇散去,才發現霍起將她拉進了旁邊帳篷的陰影里。 她猶有些擔憂:“阿起,別這樣,讓別人看到了對你不好?!?/br> 霍起唇角勾起一抹笑,寧蘭心里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他抱住她的背,直接掀開旁邊的帳門,將她猛地推了進去,她腳底一絆。 “是對我不好,還是對你不好?” “你從來就沒有真的想要嫁給我,是不是?” 帳篷里沒有點燈燭,剛進入黑暗看不清擺設,寧蘭被他推得有些踉蹌,伸手緊急間扶著桌角還沒站穩,已經被男人按在桌上,低頭壓了下來。 兩人離得那樣近,她以為要被強吻了,男人的唇卻停在一線之隔。 霍起幽亮的眸子鎖著她,誘哄:“親我?!?/br> 寧蘭毫不猶豫微微分開口唇,細細地舔弄吮吸他。她的吻依然有點青澀,卻很全神討好著他?;羝鸶惺苤邶X間淺淡的芬芳,柔軟的水聲,嫩嫩的舌尖…… 男人陰霾的心情被她軟糯的吻漸漸溶解,唇上放輕了些,抱住她腰側的手卻用上了力氣。 寧蘭松開他的嘴唇,輕聲問道:“阿蠻哥哥忍不住了嗎?你是不是想……” 她的手剛剛伸到他玄鐵的腰帶上,賬外突然傳來士兵的暴喝:“愣著做什么!快一點!把這一片的帳篷都拆了,馬上拔營!” 寧蘭一愣,手下動作停住,準備起身整衣服。不料男人聞聲反而笑了,轉身壞心地將她扣在桌案上,撩開了一點衣領,慢條斯理低頭看她胸前的肌膚。 寧蘭急了:“阿蠻哥哥……你別這樣,我這樣……會有人進來看到的!” 霍起輕輕“唔”了一聲,修長的指尖劃過她的鎖骨,引起她的顫栗。他低聲問:“你不想讓所有人看到嗎?你剛才跳舞的時候,這里顫抖著,所有男人都看到了?!?/br> 他的指心隔著衣料按在了凸起上,輕輕揉捻。小女孩貓一樣地叫出來,雙手抓著他的手背低聲道:“阿蠻哥哥,別這樣,會有人聽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