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寧蓮當時覺得只是心里一點余恨,萬沒想到后面掀起了這么大風波。 * 御書房里。 聽到四皇子的話,賀蘭籌心里翻騰起駭然殺意,面上卻只是露出疑惑道:“貴女不能嫁于我,未必不能嫁他人,我為何要因此殺人?四哥此話是何解?我不明白?!?/br> 三皇子一梗,扭頭向太子求助。沒想到太子聽他說了要殺那貴女的話,亦是狠狠剜他。 三皇子:??? 皇帝摩挲了那方差點被自己砸了的玉璽,他是不可能讓寧蘭做賀蘭籌正妻的,最多是個側妃,日后四妃也到頭了。 若是在這之前,她影響到兒子的心志,殺了也便殺了。 皇帝這樣想著,低眼觀察小兒子神態,心里盤算著,不如先殺了,以防萬一。 正這時,秉筆太監叩首求見。 皇帝聞聲皺眉。 呂章連忙一掃浮塵道:“有什么大事,這會子趕進來?有沒有眼色!下去!” 那太監低著頭,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道:“涼州王進了賀表恭賀年節,愿陛下康壽。還……還向陛下討一個人做世子妃……” 皇子們聞言心下了然,兩位公主近日爭得如錦毛走地雞一般,啄得漫天都是毛,后宮里也沒個清凈,快過節了,涼州王這是為陛下分憂來了。 在眾人欣慰的目光下,太監愈發惶恐了:“涼州王求陛下為弘安侯女與涼王世子賜婚……求為涼州王世子妃?!?/br> 第62章 皇帝生氣:“飯桶!飯桶!都是飯桶!一個兩個都給朕找氣受!都給朕滾出去!” 那秉筆太監做了皇帝怒火的替罪羊,被拖出去打了二十棍。太子是國儲,身系社稷,不能傷其體膚,皇帝罰他抄一百遍《孝經》,還要求他這三個月每日辰時到宣政殿門口背“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道,非先王之德行不敢行。是故非法不言,非道不行;口無擇言,身無擇行;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三者備矣,然后能守其宗廟?!?/br> 堂堂太子,七尺男兒,年將及冠,如黃口小兒一樣天天站在大太陽底下背書,警示有之,更大大削他的風頭威信。 其余皇子們弓著身子恭敬地往外退。 賀蘭籌說不上心里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吊了起來。他太了解龍椅上的男人了,剛剛有一刻分明感受到了皇帝有弄死他鐘情姑娘以絕后患的想法。 如果皇帝當真動了這個心,他恐怕很難顧及到母妃的囑咐,不在這個檔口出聲。就算一時糊弄過去,暗手也會拔了父皇的人,肯定惹他猜忌。 在這個太子之位風雨飄搖的時候,越是接近,越不能出差漏??墒亲屗郾牨牽粗富蕷⑺缆?/br> 哪怕是為了得到皇位,他真的…… 回去的路上,魏南見六皇子起初夾馬腹快行,后來慢慢放緩了馬速,不由奇怪:“殿下,您不急著趕回去見那位嗎?” 他們殿下對弘安侯女有多上心,這些年他是看著過來的。好不容易得到了,怎么會慢慢悠悠地不想趕緊回去立刻見到? 賀蘭籌聞言卻忽然調轉馬頭,向京內洛水旁自己的皇子府邸去:“不必去別院了,奏章能挑這個時點遞進來,世子肯定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br> 他頓了頓,低下頭去,只要霍起來,她對自己肯定沒有一點留戀。 曼曼走了。 * 霍起派人送元馥去東宮見四皇子。太子既沒等來寧蘭的感謝,又被皇帝狠狠削了一頓,大為沒精打采,回寢殿抱著寧蓮胡天海地,花樣百出。一夜過去直弄得她筋疲力盡,路都走不了,被宮女扶回自己房間打水沐浴。 賀蘭璽腦海里想到內侍報的,賀蘭籌將寧蘭手腕綁在溫泉池旁,如何凌|辱肖想她,又是氣怒,又是想得蠢蠢欲動。于是將賀蘭籌做成了的,沒有做的,想要做的,全部在寧蓮身上試了一遍,弄得她哭著求他,臉紅得喘不過氣,軟在池壁上。 寧蓮那雙眼睛生得極好,在溫泉池子的霧氣里朦朦朧朧的,最容易讓人產生錯覺。身子也嬌軟,唯一不好的就是從小不習武,柔韌性上差了點,體力差得太多,不能長久。因此太子傳令,給寧蓮加了舞蹈和武藝課程。 賀蘭璽也不想想,寧蓮又不像他是主子。她白日要做女官,早起晚睡,必須在太子起身用墨、天亮之前先起來洗漱更衣,收拾妥當來伺候太子。晚上有時值班陪他熬奏章,完了后太子用夜宵,她有時站著伺候,有時因為前一夜要得狠了,一整天下來加上晚上站不住,跪下哀求,太子發恩讓她回房用餐。 吃完飯,男人們一起議事,太子有時會在議事廳被謀士計策或世子刺激到,突然來了欲望。她出工了一天,晚上還要畫眉換了斕裙,從書房轉移到寢殿,被他翻來倒去地折騰。東宮女官,太子未來側妃,世人看著光鮮無限,父母也都滿意,其中日子,唯冷暖自知。 * 明質閣里,霍起親自打水給曼曼擦臉擦手。寧蘭伸出兩個小爪,眼里蒙著霧氣垂著小臉,任他將每一根白嫩嫩的指頭揩干凈。放下熱巾子,霍起又用掌心溫了玫瑰油膏,將她小爪子翻來翻去,每一寸肌膚、每一根手指都仔細涂滿馨香,然后蜷起來包在他掌心里溫熱。 好溫柔,好舒服啊。寧蘭瞇著眼睛,鼻子里發出滿足的呼聲。 “這是西域特產的粉扇制成,花冠有你腦袋那么大,用體溫溫開,肌膚吸收了后可以保持柔嫩?!?/br> 寧蘭奇怪道:“這東西哪里來的?”她怎么感覺這個花膏的作用怪怪的,是不是她想多了? 霍起聞言臉上也有些紅了,他將盒子收起來,簡單道:“我堂姐從涼州寄來的。我是父王獨子,沒有親生兄弟姐妹,堂兄堂姐多cao心些。家里人聽說我要求娶美人,運了一些東西過來備用。堂姐寄了很多罐子,都是……都是女子用極好的?!?/br> “那你拿出來呀?!睂幪m道。公號:古今書藏 整理 霍起難得有些扭捏:“還是等……等成婚那天吧?!?/br> 寧蘭:“咦!你臉怎么了?”她剛剛的直覺是準的?孔嬤嬤給她按摩時常用山茶油,玫瑰膏用得少,因為最好的玫瑰膏西域才有,千金難求。反倒山茶在江都寧家便有好的,因此取用相宜。 孔嬤嬤當時私房話,頗有些遺憾地和她說,西域有一種粉色的玫瑰,花型碩大,精華飽滿,去了花蕊,取花房和花瓣用古方熬成膏子,用體溫熱開敷在女孩子最嬌嫩的地方,能夠保持顏色粉嫩。 霍起對粉扇的描述正與嬤嬤說的話相和。這花膏應是西域秘寶,價格貴重,一般人用來在那里涂一點都心疼,霍起竟然滿滿地給她擠了一手,涼州人真是有錢。 寧蘭調戲他道:“那你涂了這么多,萬一我的手變粉了怎么辦呀?” “???會嗎!”霍起有些緊張。他自小練武,對女孩子不感興趣,對女孩子用的東西更是一竅不通。因為上次曼曼手背受傷的事,他去信向堂姐求助。 霍嫣早已成婚,在涼州有霍家罩著,金尊玉貴地寶貝著,平日保養用的脂膏極其復雜?;翩淌盏叫藕喼斌@呆了,驚奇于一向不近女色的堂弟有一日竟然會為了姑娘的保養膏劑向她低一回頭,看來傳言非虛,這次是真栽了,連忙一面嘲笑他,一面真正打點起精神,將往日用了覺得好的,沒用過但是貴的,一股腦打疊了六馬車從涼州寄過來,希望能助堂弟一臂之力,早日獲取美人芳心,也提早和這位涼州未來的少主夫人示好。 霍起看到六輛馬車里面有的敷著冰塊,以防從涼州到洛陽,溫度變高,花膏里面的水珠凝出來。有的車底又溫著炭盆,避免天冷膏體凝結,失了順滑。 真是大開眼界,霍起對于女人維持美貌的努力肅然起敬,他的曼曼嫁給他以后為了能一直做個漂亮小姑娘,真是太辛苦了。 霍嫣知道堂弟素來是個對女人用品不上心的,寄過來這些瓶瓶罐罐時一并列了單子。 霍起看了堂姐的信,為了婚后對曼曼身體好,硬著頭皮琢磨了各個罐子的功用,強行背了下來,其實還做不到融會貫通。 聽寧蘭這樣道,他抬起她的手,小心用布帕子又要擦。 寧蘭連忙縮手:“你又沒有潤滑的手油,給我擦了外面天冷,凍得多干呀?!?/br> 她一說到潤滑的手油,兩人不期然都想起那次在明質閣的梅花樹下,霍起咄咄逼人靠近,最后干脆將她抱在樹枝上凌|辱。她裝作一臉天真地勾引男人,問他有沒有潤滑用的油脂,反被抱進內室壓在床上奪走初吻。 寧蘭這時才解過味來:“原來你當時那樣說,不是因為厭棄我輕浮,而是在吃我和六皇子的醋啊?!?/br> 霍起道:“我從來不認為你輕浮。男人的占有欲……不是你的錯?!?/br> 他皺眉,抬指按住她的唇,小聲道:“為什么又提他?” 寧蘭無視霍起吃醋的臉色,愈發道:“其實我當時騙了你,我不是腳滑,是真的被他抱住按在梅花樹上,他將梅花汁染在我的嘴唇上,要親我……那還在你親我之前?!?/br> 霍起臉色有些難看,握起拳頭,似乎想敲一下桌子,又不想嚇到曼曼,慢慢松開。 寧蘭問:“如果他當時吻了我,你還想要我嗎?如果我被……” 沈厲在外面說有事匯報,霍起道:“傻瓜,別想這些沒發生的事?!?/br> 話畢他起身去外室聽沈厲稟告。 回來時,世子臉色果然低沉。 寧蘭害怕地往后坐了一點,眼睛水汪汪地,眼神四處游移。 這神情……霍起知道了。 沈厲肯定和他稟告了在京郊別院發生的事,那件羞辱她的透明衣袍還掛在溫泉房里,她該怎么讓霍起相信,她真的沒有穿著那件衣服給賀蘭籌看過身體? 她又慌張,又委屈,又難過。為什么賀蘭籌總要針對她,就不能讓她過一天好日子嗎? 她小聲道:“阿蠻哥哥,我……我想回家了……” 霍起卻沒有答允。他走過來,蹲下身子平視著她的眼睛,寬大的衣袍逶迤在地上,低聲道:“曼曼,我聽說,你在京郊別苑……試圖自殺?” 寧蘭著急道:“我沒有……我沒有被得手,我真的,嗚……不是受辱……” 霍起閉上眼,聲音愈發低:“為什么拋下我和父兄,賀蘭籌強迫你?” 寧蘭聞言越來越害怕,忍不住還是汪地一聲哭了出來,越想說越著急,抽噎著話音都破碎了。 “我沒有……不是我……我害怕……” 霍起見她哭得傷心,只好起身坐在榻上,將小人抱在腿上。她腰肢輕軟,被他一抵便折了下去,如一朵不勝雨露的蘭花。 霍起下巴抵在她發旋小窩輕輕磨蹭,像安撫小奶貓一樣:“曼曼,別怕,我在這里,你已經離開別院了?!?/br> 寧蘭抽抽噎噎著道:“我沒穿那件……被按在了溫泉壁……我不愿意……我不喜歡他……” 霍起輕輕嘆一口氣,將她柔軟的小臉抬起來看向自己:“曼曼,相信我,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我寧愿你失節,也不愿你為了名節自盡?!?/br> 他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認真道:“曼曼,我父親向陛下請旨求娶你做我的世子妃了。本來應該先征得你父親同意,再向陛下請旨,今天情況有些緊急,只能權宜行事。年前我家人會來洛都一趟拜訪你父親?!?/br> 丑媳婦要見公婆了!比預見地早了半年多,寧蘭懵了。 “嗚哇,我都沒做好準備,你怎么不提早說。我最近快過年吃得好胖……” 霍起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我父親又不是來看你胖不胖的,是來向你父親納彩問禮的,你乖乖坐在珠簾后面就是了!” “可是如果太胖了,珠簾也遮不住了呀!”寧蘭著急。 霍起將她小rou臉一捏,嘴唇嘟起,忍住親她的沖動,嚴肅道:“那些都交給我,你不要著急。你要記住的是,曼曼,以后再遇到溫泉館這種事,不要傷害自己。保護你是我的責任,不要為此為難自己?!?/br> “我寧愿你失節,也不愿再也見不到你。那樣……我真的承受不了?!?/br> * 涼州王進表向梁帝請旨為獨子與弘安侯女賜婚的事情,只有經手的秉筆太監和當日在場的皇子們知情。 因此梁帝將此事壓下,在朝堂上并沒有引起震動,只是皇室內部暗生猜測。 公主們一日來鬧三回,梁帝自己亦知此事不能長久懸而未決。年后三月頭上,便是弘安侯女的及笄禮了??v然自己不賜婚,涼州屆時也會派人去弘安侯府納彩。 弘安侯一直不愿女兒嫁入將門,皇帝若愿意賜婚,涼州便承這個情??v然梁帝不賜婚,人家兩情相悅,男才女貌的,誰還能從中作梗不成? 但寧蘭他確實是打算捏在手里,給小兒子做個餌的。只要賀蘭籌不要對她過于上心,如此美人待老六東宮之位穩了,賞個良媛,夜夜臨幸,也是當權者的樂事。男人執掌權力,只要不動情,每夜玩幾個美貌女人,是最緩解政治壓力的方式。 這樣想著,三公主又撅著小嘴進來讓父皇拒絕給涼州世子和弘安侯女賜婚時,梁帝露出一點微笑,點了點女兒的額頭:“你是真的喜歡涼州那小子?” 賀蘭悅羞澀又驕傲,嘴甜道:“除了我的爹爹和兄長們,世子是世間最好的男兒。我是爹爹的女兒,自然要嫁最好的男子!” 梁帝摸著她的額發,溫和道:“那你愿意為你一母同胞的六弟做一件事么?” 梁帝表情溫和,似一位疼愛女兒的慈父。若是賀蘭籌在,卻會知道,越是風平浪靜的底下,越隱藏著這位帝王無所不用其極的陰冷用心。 作者有話要說: 果然還是詩情畫意的章節名,怎么想都不走題,起名廢得到拯救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