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所以聽到太子說賀蘭籌要將初次留給寧蘭,他才覺察到了不對勁,情緒幾乎爆發。是曼曼的主動示好讓他安下了心。 看來他是放心地太早了。神女無心,襄王未必就能不夢。 他將滿足后乖乖睡著的小女孩攏好被角和床帳,在她手上輕輕親了一口,走出殿外與沈厲吩咐事宜。 * 寧蘭這一夜吃了解春|毒的藥后好好睡了一個多時辰。 然而為了顧及月事,鹿血殘余的熱氣一時不能驅清,依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睡著時乖乖窩在霍起懷里,醒來就鬧得不可開交,逮著胳膊腿就是一陣亂蹭?;羝鸨锏每殳偭?,現在知道了她還未被破身,更是不敢摸她身體,只能將人圈在懷里親。 仿佛天上地下有兩根繩子在拉著他不斷撕扯,起伏不定,浮浮沉沉,人間極樂與極致痛苦相伴而生,折磨了一夜,男人一向旺盛自制的精神都有些懈憊。 殿外喜鵲嚶鳴,花枝婉轉垂落,海棠似開未開。云收雨霽,天光漸漸明亮。 寧蘭眉心輕蹙著,睫羽如兩把小扇子密密低垂?;羝鸷蟀胍箮缀鯖]睡著,待她醒來便親她,等她睡著便抱在懷里,滿心喜悅。 但他舍不得一直親她。太迷醉了,好像是夢里一般。日色漸漸灑進來,他直起身子看了一會,不是夢,又拱開她的唇舌交纏。 她太軟太香了,霍起將她卷在懷里,恨不能肆意憐愛。晨起又有慣性,霍起微微支起身子在她裙擺上輕蹭。 寧蘭醒來,頭有些痛,失神看著靠在身上的男人。 片刻后:“世……世子?” 正在紓解的男人沉聲“嗯”了一聲,被她撞破也不覺得羞赧,反而在她唇上輕輕親了一口繼續。 男人穿了一件中衣,guntang的體溫沿著兩人相接的衣料傳來。她更是肚兜外面只穿了一件紗衣,下身裙擺上正被……寧蘭意識回籠,慢慢感覺到他在做什么,臉色瞬間變得青白。 他怎么能……這樣對她? 他把她當什么! 泄|欲的玩物? 她是弘安侯的嫡女,就算弘安侯府再衰落,他怎么能用她……用她做這種娼|妓的事情? 他權高威重,自己就要被如此輕賤嗎!寧蘭又羞又氣,雖一夜耗費了不少力氣,天生神力還是給了霍起一個十分響亮的耳光。 男人正在迷醉,對她根本沒有提防,驟然被打得偏過頭去,白皙的臉容上慢慢浮起清晰的五道掌印,半晌后才有些不可置信地轉回頭來看著她。 “曼曼,你……” “人渣!” “是你說要我……” “你是發情的公馬嗎!一點禮義廉恥都不懂嗎?” “禮義廉恥?”霍起鮮有如此生氣的時刻,俊臉一沉,伸出兩指捏著她的下巴,語氣生硬道:“是你脫了衣服爬到我身上求我弄臟你,你說我不懂禮義廉恥?” 寧蘭聞言一僵。她對他……難怪他如此輕賤她! “滾出去!”被藥性和欲|望折磨了一夜,少女嗓音有些沙啞,看著他的眼睛,又大聲重復了一次:“霍起,現在從我的床上滾下去!” 霍起冷著臉起身,連外袍都沒穿就向外走。寧蘭強撐著下床取過他的外袍用力扔過去。 聽到起身的聲音以為她難受,霍起連忙回頭,卻被衣服正好砸在臉上。堂堂少年戰神何曾受過這種侮辱,如果是在戰場上,她早被他折著膀子按在身下。 男人怒急反而臉上鎮定下來,面無表情將衣服取下,慢條斯理當著她的面穿上,帶著報復的意味,云淡風輕道:“寧蘭,我終于知道昨夜你從山洞里回來,為何還是完璧了?!?/br> 寧蘭沒有想到他會當著自己的面毫不避諱地提到賀蘭籌折辱她的事,渾身一顫。 “你也是這樣對待賀蘭籌的,是不是?”想到在她心里,他和別的男人一樣,舍不得破她身子,卻被她用完就丟,男人冷笑,笑意絲毫不達眼底:“欲拒還迎,左右逢源,弘安侯嫡女真是好手段!我霍起甘拜下風!” 寧蘭被他氣得眼眶都紅了,男人卻說罷轉身就走。 不知是怕還是氣,寧蘭這一次居然一滴眼淚也落不出來,只是坐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行竹來給寧蘭換月事帶時呆了片刻,她們姑娘……昨夜怎么會對世子情動至此。這藥居然這么霸道? 她伺候寧蘭多少用了點海參粥。想起賀蘭籌摸她的樣子,寧蘭反胃地吃了兩口就放下。 又想起霍起走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心如刀絞。 行竹與寧蘭多年情分,最是知道她此時聽不進話,沉默扶著她去沐浴。 寧蘭垂頭看自己身上痕跡,她皮膚容易磨損,平日十分小心。只是現在……身上除了衣料磨出的痕跡,并沒有預想中男人行yin的罪證。 這是怎么回事? 霍起他…… 一邊絞頭發,察覺寧蘭情緒平靜了些,行竹道:“這一大清早外面都翻天了。一來為世子昨夜將姑娘救回,貴女們好一頓打聽。二來聽說六皇子的奶母在江都做著皇商的買賣,卻克扣私逃了五百多萬兩的鹽稅。陛下晨起大發雷霆,正讓六皇子在宣政殿跪著呢!” 寧蘭正穿著里衣的手一頓,驚聲道:“五百萬兩?”這幾乎是大梁國庫一年的所有收入了。他奶母多大的膽子,敢貪這么多錢?! 寧蘭轉念一想,忽然驚醒。 賀蘭籌在山洞里說,跟著太子難免有“流離”之苦。與太子對抗,空口白牙怎么贏?如果猜得不錯,他恐怕在屬地偷偷養兵。 養兵不是小事?;实廴绻恢?,現在事發,他這次死定了。就算知道、默許,奪嫡是不能放到臺面上的,現在事情被捅出來,他也得脫層皮! 上一世弘安侯府的滅族之仇也許終于能報了,真是天道輪回。 若知道是哪位正義之士頂著皇子壓力捅出來的黑幕,她一定親自攜重禮登門拜謝,再設宴請他山珍海味、金杯玉露地痛快結拜! 轉而想起行竹說的第一件事。 寧蘭壓下心頭的情緒,冷冷道:“我與世子有什么關系?我們不熟?!?/br> * 宣政殿里,鴉雀無聲。 皇帝打量著跪了一地的兒子,太子還來為六皇子求情,是長大了。 前些日子聽說老二和老六為一個女人打架,他還擔心太子不務正業?,F下看來,這個女孩倒是逼得太子不得不加快成長,好壓過賀蘭籌,徹底護著她、擁有她。 但是對于將身下這個位子傳給太子,他始終有些不情愿。 大梁王朝,太后是霍家的,皇后也是霍家的,未來的天子是霍家的,手握兵權的重臣是霍家的,就連朝廷每年國庫的用銀大半也是涼州霍家進貢的。 那還有他賀蘭家什么事? 明明他賀蘭氏才是大梁的國之宗主,怎么朝廷上下處處都是涼州霍家的印記?這置他賀蘭皇族于何地? 他不痛快,很不痛快。 皇帝道:“老六一向懂事,下面人尚且這樣胡鬧。不肯約束的還不知亂成什么樣?!?/br> 賀蘭籌跪著:“兒臣惶恐?!?/br> 他沒有叫心愛的小兒子起來,卻轉而對著霍起道:“阿起從來最讓朕放心。這件事情,想來想去,還是交給你最為穩妥?!?/br> 霍起冷靜行禮:“愿為陛下分憂?!?/br> 皇帝緩緩道:“天下鹽政,獨重在兩湖。兩湖足,天下足?;魫矍漤樦狭木€索,替我去江浙好好查一查,究竟有多少國庫銀子,都流進了這些不長眼的東西口袋里!” 他對大太監呂章一注視,這人精立馬心領神會,噠噠噠去格子壁掛捧出了皇帝御用的寶劍。劍身厚重,圖紋繁復,正面鐫刻騰飛的蛟龍,背面則是展翅的鳳羽。 皇帝道:“朕賜你尚方寶劍,江浙諸吏見之如朕親臨。朕將大梁的國庫托付給你,望愛卿公忠體國,好好表現。查出蠹蟲,豐我大梁銀脈年收!” 這是很高的嘉獎與期許了,他說完,緊緊盯著涼州世子的每一寸表情。 “謝吾皇萬歲。臣一定盡職所能,不負皇恩?!?/br> 話音落,霍起無任何異動,毫不猶豫恭敬接過?;实郯底运闪艘豢跉?。 六皇子跪于階下,抬起眼來,冷冷地看著霍起。 霍起接過寶劍,退下時,亦回以無畏一瞥。 * 在洛陽根深葉茂的貴族,誰沒有江南富庶之地的產業?攤子鋪得大了,難免便有伸長了的手,不長眼的奴仆,甚至短視的貴族自己。 是以霍起自接了這個活,皇上命他三日后從木蘭圍場回洛陽,即刻啟程往江都。這三日內拜訪他的,約酒的,送禮的便絡繹不絕。 就連寧蘭亦收到她父親從弘安侯府寄來的信,說她堂叔在江都的天香樓逃了稅,這幾日擔驚受怕飯也吃不下,正是惶惶不可終日。讓她將自己的產業也理一理,免得出紕漏。 寧蘭看到,彎了彎嘴角。一棟天香樓,能逃多少錢?至于這么害怕?霍起是去給皇帝找軍餉,又不是奔著與人為敵的,抓幾個大戶收了錢入了庫,事情也便了了。 同在朝堂上,他還能橫掃千軍,雙手敵萬拳不成?大約抓幾個出頭鳥交差,風波就平息了。 寧蘭遂寫信讓父親給堂叔安心,她也會好好自查的。 * 眼看著三日后圍獵結束,大家就要回洛陽了,朋友們聚在一起享樂可就沒這么方便了。寧蘭前些日子受了傷,還沒去木蘭山的溫泉場享受,心下癢癢。 不料她帶著寧蓮去找元馥時,正好見元馥站在庭院門口,插著腰,對四皇子道:“出去!” 賀蘭翎提著竹籠子“哦”了一聲,乖乖走到院門外,看到寧蘭和寧蓮,也沒顧上尷尬,又扭頭對元馥道:“那我明日捉一對足壯的給你。我還來的,你別忘了!” 元馥朝他揮揮手,扭頭就回院子里了。 寧蘭寧蓮跟著進去。 寧蓮看得大奇:“元姑娘,這可是大梁的四皇子,他母親還是四妃呢,你就這么……這么……” 元馥的丫鬟從屋里拎了個小竹籠子丟到渠里,喊小廝來收拾。 寧蘭看了一會:“促織?” 哪有追女孩子,送促織的…… 元馥沒好氣道:“我是國公府的庶小姐,就配玩蟋蟀!招花斗草,不務正業。還是個秋后的螞蚱,蹦跶不了幾天的!” 寧蓮聞言抿唇一笑。 “招花斗草,不務正業”這八個字也不知是說四皇子還是元馥自己的,寧蘭隱約察覺到元馥似乎對六皇子的仕途不太滿意。 當著寧蓮的面,她也沒說什么,只提了湯浴溫泉的事。要不怎么說還是女孩子懂女孩子,元馥一聽頓時拋下了四皇子送促織的不愉快,樂得蹦了起來。 她忽然又擔心:“曼曼,你腳傷好全了嗎?真的能泡湯?” 寧蘭笑著揉了她的小腦袋,點點頭。元馥立刻開心地跑開,去箱子里挑溫泉浴的漂亮衣裙了。 云夢泉館里,侍女們在外室吃著果脯浴腳聊天,三個小姑娘各穿了一層輕紗的浴裙,拎著裙擺走在溫泉裊娜蒸騰的霧氣中。 寧蓮家里為她來圍場下了血本,準備的衣裙一套比一套華美。她今日穿得這身栩栩如生地繡了二喬牡丹,每一朵花瓣兩種顏色的深淺過渡都極其自然,仿佛花真的開在她身上一般。還有一股淡淡的真花香氣,熏的香料想來也很貴。 元馥喜愛熱情大方的顏色,浴裙也是俏麗的酡顏紅紗,繡了象征國公府身份的艷麗丹鳳,鳳眼傳神,既有豪門千金的體面,又襯得身段嬌麗嫵媚,面色被熱氣蒸騰如傅粉。 寧蘭拆了頭飾,里面穿著一件晚香玉的白紗浴袍,外面披了一件月綢大袖,本是素凈。但她走入泉池,褪下大袖,進而舉手將頭發綰起的瞬間,兩個少女都“哇哇哇”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