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周沅點頭應聲:“說完了,正要去馬車等著你,就看到你和蘇婉在說話?!?/br> 顧微涼低頭睨了她一眼,眉眼柔了下來,這時恰好走過蘇婉身側,直將蘇婉給看的一顆心沉到谷底。 蘇婉強忍著沒喊住他,時至今日,方才無意聽到顧微涼和皇上說話,聽到顧微涼出的那些削弱蘇家對付蘇家的計策,還到了蘇靜究竟是怎么小產的,蘇婉方才發覺此人究竟多薄情寡義。 不管怎么說,當初她也是險些就要… 她閉了閉眼,涼意簡直沁到了骨子里。 身邊的丫鬟喊了喊她:“娘娘,咱們要不要悄悄給老爺送個信兒?” 蘇婉自嘲的勾起唇,看著被細雨模糊的兩道身影,眼底暗了下來:“你以為皇上還能讓我將信送出去?” 丫鬟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而另一頭,顧微涼虛扶著周沅上了馬車,周沅憋了一路正要出聲質問,怎么皇宮這么大,他進一趟宮里就能這么恰好撞見蘇婉? 而她一肚子話沒說出口,顧微涼剛一坐穩馬車便壓了下來,薄唇帶著春雨的涼意和濕氣,不算太溫柔的舔舐,伴著遲來的惶恐,尋找慰藉似的將人抱的愈發緊。 第75章 75 雨勢似有變大的趨勢,打在馬車頂面的聲音越來越急,周沅喘不上氣來,用舌尖抵住顧微涼的攻略,男人似是才回過神,慢慢停住動作,貼著她的唇感受著姑娘的喘息。 周沅看到顧微涼的眼睫顫了一下,隨即緩緩闔上眼,安撫似的揉著她的背,蹭著她的唇。 她分明能感覺到男人心里的煩躁,他慣來是個冷靜自持的人,顯少流露出這樣的情緒,周沅忍不住問:“是不是出事兒了?” 顧微涼抬了下眼,不訝于她這么問,也并沒有要瞞著她的意思。 這些周沅總歸是知道的好。 “蘇家在朝中結黨營私,勢力逐漸壯大,可盤根錯節的,難以一刀斬斷,以后見到蘇家人,多留個心眼,可知道?” 他說這些,也不過是想周沅出門在外能多小心一分,至于昨日沁雪苑發生的事兒,小姑娘膽小,不知道也好。 周沅睜著眼睛,將他一番話仔細琢磨了一下:“那是不是,跟我爹之前一樣?” 顧微涼沉吟片刻,才說:“不一樣,老師是效忠錯了人,尚有回頭之日,蘇澄狼子野心,為的是他自己?!?/br> 周沅垂頭,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既然蘇家這般狼子野心,定是將皇上最信的過的大權臣視為眼中釘。 她面色一緊,拽了顧微涼的袖子說:“我會多留意的?!?/br> 許是實在事多,顧微涼眉宇間添了幾絲疲憊,今日都沒有在書房久留,拉著周沅便回了屋里歇息。 甚至衣裳都沒換,和衣將周沅塞進了被褥里,摟著人便閉了眼睛。 周沅半分困意都沒有,仰著腦袋去看顧微涼,等了好半響,看他呼吸平穩,估摸著該是睡過去了,這才敢挪動身子,拇指輕輕在他眉間柔了一下,將那極淡的紋路給揉開。 她不由撅了撅嘴,頗有些不滿。 顧微涼又不是鐵打的,皇上怎么什么事兒都讓他辦,怪不得吳mama日日cao心他的身子,這么下去,是個人都會累垮。 周沅往他懷里鉆了鉆,抬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下,這才閉著眼睛睡過去。 —— 京城的天兒琢磨不定,這雨一連下了四五日,都以為春獵怕是又要再往后推了,這雨便堪堪在春獵前兩日停了,不僅停了,日頭還高高掛著,將濕噠噠的京城烘了個干爽。 可即便如此,獸春山的路也還是沒干透,有些小道的泥路還濕滑的很。 這次春獵,能隨駕的都是五品以上的官員,其中不乏蘇家,連往年不湊這個熱鬧的柳家都來了。 不僅是來了,還將柳長鳶也帶在了身邊,倒是沒有帶著柳長津,想必也是怕皇上見了他心里頭不快。 可柳長鳶沒有機會和周沅熱絡,便見周沅被皇后宣進了帳子里。 宮人掀開帳子的那剎那,柳長鳶似是見著了里頭端坐著的人,她感嘆著道:“那便是皇后,好生尊貴?!?/br> 聽見她說話,王妃輕輕瞥了一眼那帳子:“你圓兒表姐與皇后交好,你得了空多向她討教討教,以免無意沖撞了皇后?!?/br> 柳長鳶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心里卻忽然緊張起來。 原來皇后長這個模樣,那般雍容華貴,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的上的。 爹娘說要她進宮侍奉皇上,柳長鳶歡歡喜喜的應下,周沅嫁給了顧家,京城里左挑右挑,哪家能比得上顧家? 若是能進宮侍奉皇上,她也不算是落了下乘。 柳長鳶與周沅同為家中最小的嫡女,自小就是比較著長大,哪怕是婚姻大事兒上,柳長鳶也不想差了周沅一截。 王妃回了自己的帳子里,柳長鳶沒立即跟上去,只是在外頭站了一會兒,正欲轉身離開,便見那處帳子的門簾被從里頭挑開,周沅虛扶著皇后走出來,身后還跟著三兩個丫鬟。 柳長鳶也不知怎的,下意識退了一步,藏在樹蔭里,生怕被瞧見。 皇上與皇后的帳子,左右都有禁軍把手,一般人是輕易靠近不得。 柳長鳶只能隱約瞧見周沅和皇后在說話,面上掛著清淺的笑意,具體說的什么倒是聽不見。 柳長鳶躊躇的正要離開,就見周沅似乎是看到了她,往她這里瞧了一眼,卻佯裝沒瞧見的移開了眼。 柳長鳶一怔,匆匆回了自己賬里。 而那頭,周沅方才低下頭,就聽皇后款款笑道:“方才那就是柳家的丫頭吧?” 周沅訝異了一瞬,沒想到皇后也瞧見了,她只好回話道:“是,許是迷了路才走到這兒來?!?/br> 皇后笑著不言語,柳長鳶到底怎么走到這兒來的,存的什么心思,她心知肚明,不過到底沒在這事兒上多難為周沅,皇后很快就岔開了話。 “你大哥哥周淮這次可來了?” 周沅微微一頓,沒料到皇后突然問到周淮,只點頭稱是:“來了,大哥哥從武,平日里那些詩會宮宴或許不常去,但春獵他還是好興致的?!?/br> “上回出征鐘武,周淮是有功的,本宮瞧皇上也對她贊賞有加,得了空叫他多往皇上面前湊湊,皇上身邊不能只有顧大人一個可信之人,否則你這丫頭豈不是要心疼壞了?!?/br> 皇后說罷,搖著頭笑起來。 周沅雙眸微微錯愕,將手里的帕子揉皺了說:“是…皇上的意思?” 皇后眼神溫婉的瞧了周沅兩眼:“是皇上的意思,也是顧大人的意思,你可知道為何皇上這般信任顧大人?” 周沅又是一愣,說起來皇上之所以能登上皇位,按照爹的說法,是顧微涼一手促成的,可以說,顧微涼于皇帝是知遇之恩。 當然這些周沅不能說,她搖頭道:“娘娘請說?!?/br> 皇后抿著唇笑,兩眼彎彎的:“先前皇上對顧家有芥蒂,顧大人卻執意保周家,甚至不惜同皇上爭執過幾次,皇上每回都是氣的來本宮宮里,抱怨著說了兩嘴,卻依舊是將大事要事拿出來同他商議?!?/br> 說罷,皇后停了一下,抿了口茶繼續說:“他不過是太傅眾多學生之一,在太傅門下也不過短短一年,卻將這恩情記到至今,皇上身邊不乏有才干有能力的大臣,可卻沒有個至情至性之人,這樣的人,比之蘇澄,豈能不算忠臣?” 周沅回頭看了看帳子里,顧微涼還在里頭和皇上商議政事。 “可總有旁人想離間他君臣二人,但皇上究竟多信任顧大人,旁人哪里知曉,當初皇上想將蘇婉賜給顧大人,是想要顧大人能牽制蘇家,卻全然不怕顧家聯合蘇家謀反?!被屎笮χp輕道來,像話家常似的。 周沅回過頭來,多瞧了皇后一眼,回話道:“得皇上青睞,那是顧家的福氣?!?/br> 皇后動作輕慢的放下茶盞:“本宮的意思,你還是不大明白,你這丫頭倒是實心眼。雖然顧大人待你是極好的,可身為女子,沒有娘家傍身終走不長久,周家如今算是傷了元氣,可好在皇上看在顧家的面上。還不算太過疏遠,何不搭上顧家這層關系,重振旗鼓?你要知道,如今朝堂上下,沒有比顧家的關系更可靠的?!?/br> 周沅怔住,手一抖,茶碗里的茶撒了幾滴出來。 皇后怕說多了嚇著她,朱唇輕啟:“本宮是第一回見你便覺得合眼緣,你這丫頭的性子同我從前倒是很像,這才說多了些?!?/br> 周沅拿著帕子去擦手,低著頭說:“顧家已然重權在握,周家再壯大起來,哪怕是沒有不該有的心思,也會惹人矚目,招人誤解?!?/br> 皇后笑了一下,佯裝無意的隨口問:“這是你琢磨出來的?” 周沅抬眸,認真對上皇后對眼睛:“是爹的意思,也是周家的意思?!?/br> 正此時,那頭挑了門簾,顧微涼稍稍低了下頭出來,朝皇后頷了頷首,便領了周沅回自己賬里。 他像是什么都知曉似的,牽著她踩在一路落葉斷枝上:“皇后問你周家的事兒,是皇上看中了周淮,隨意試探兩句,不必放在心上?!?/br> 周沅心下了然,仔細回想方才自己說的話,沒有什么不當的地方,下意識松了口氣。 顧微涼想到什么,忽然側身睨了她一眼,語速緩慢道:“待這些事處理完,周淮在皇上面前能擔事兒了,我也就能閑下來?!?/br> 周沅點了點腦袋,眉頭一楊,示意他繼續說。 顧微涼捏著姑娘小小嫩嫩的虎口,清冷的聲線帶著一絲輕快:“用不了多久,最慢也就是□□個月,約莫是冬日,等到春日暖和了,懷上身子最適宜?!?/br> 而周沅生辰正好在春日,那時這丫頭也十七了,時候也差不多。 顧微涼連這件事都算的剛剛好,連懷身子在幾月都想好了,周沅聽的一愣一愣的。 她耳根子一熱,低下頭不言語。 顧微涼看她不應聲,捏了捏她的手心:“怎么,不好?” 周沅咬著唇哼哼唧唧的:“沒有不好,這種事兒…你說出來做什么?!?/br> 顧微涼認真瞧了她一眼,語氣綿長道:“一把年紀,等不起?!?/br> 周沅抬眸:“……” 第76章 76 周沅嗔怪的橫了他一眼,惹的男人低低笑了幾聲。 忽然一聲馬蹄忽鳴,四下鳥兒驚起,是周淮和幾個武將打獵歸來,馬上拴著好幾只獵物,都奄奄一息的。 他翻身下馬,周沅方才看到他身后那匹紅馬上是段衍。 段衍慢條斯理的下了馬,拍了拍沾了泥的衣袍,跟在周淮身后走過去。 周淮看了顧微涼一眼,先和周沅說話:“山上路滑,走路小心著,沒人別四處亂晃,聽見沒?” 周淮向來都放心不下這個幼妹,遇見就囑咐兩句也是情理之中,周沅亦是聽話的點點頭:“聽見了?!?/br> 顧微涼笑著揉了揉姑娘的腦袋,對上周淮的目光:“放心,我會看好?!?/br> 周淮一滯,感覺還有些別扭,眉頭皺了皺,忽然想起什么,側身拍了一下段衍的肩:“阿衍,你不是剛逮了只兔子要送給這丫頭?” 氣氛忽的一變,眾人皆朝段衍看去,段衍抬頭撞上顧微涼若有所思的目光,只見他淡然一笑:“段小將軍有心了?!?/br> 周淮沒看出個所以然,手里的弓箭往后一扔,身后的武將準確無誤的接住,周淮這才將段衍馬上栓著的籠子拎過來遞給周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