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目送燕衛忠離開后,周沅方才轉身進了書房,顧微涼看過來的同時朝鄭凜頷首示意,鄭凜領著吩咐,合上了書房的門。 既想要蘅宜姑娘舒舒坦坦嫁進周家,她腹中孩子的生父便不能留。 可惜了許家的小公子,可誰叫他運氣不好,花樓那么多姑娘,偏生碰了蘅宜,還留了種。 里頭,周沅朝座椅上的人走過去:“他答應了?” 顧微涼朝她伸手,周沅便順勢將手搭在他手心里。 他點頭應:“嗯?!?/br> 周沅抿了抿嘴:“我爹那里——” “我來說?!鳖櫸鼋舆^話,順便抬手攬住她的腰,將人側放在腿上,下巴擱在姑娘肩頭。 小姑娘似是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還是我來說吧,你說的話他又要罵你了?!?/br> 顧微涼默了一瞬,窩在她肩頸上低低笑了一聲,周沅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男人直起腰,大手撫上姑娘的臉:“周沅,你還生我氣嗎?” 周沅一頓,動作很慢的搖了下頭。她多瞧了顧微涼一眼,伸手在他眉間揉了一下:“你是不是累了,你要不要歇一下?” 顧微涼沒說話,心下一動,將人抱緊了些。燕衛忠的話似是在耳邊繚繞了一陣,他抿著嘴眸中略有不屑,因失責沒能護她周全?不可能,絕無可能。 周沅不舒服的挪了下身子,又被按了回去。 第62章 62 后來近半月的時間,燕衛忠與顧微涼誰都沒輕舉妄動,但皇上對燕將軍是rou眼可見的愈發客氣,各朝臣皆不知緣由,誰也沒想到不聲不響中燕衛忠以修養身子為由交還了小半兵權。 而這半月來,周沅日日窩在沁雪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李菁菁邀她吃茶的帖子都被她給回拒了,一本賬簿從早捧到晚,還將一些生事又不聽話的丫鬟給打發出去。 正這時周沅忽然想起什么,仔細瞧著冊子上的丫鬟名字,順口問了句:“妗楚在哪個院子做事兒?” 她輕輕掃了一眼,冊子上是沒有妗楚的名字的。 自打上回她被周沅安排出了沁雪苑,又恰逢后來安王府出事兒,周沅便將此人忘的一干二凈,方才整頓府里的下人時才突然想起。 吳mama恭敬的回道:“聽說是做事毛手毛腳,有一回沖撞了公子,被趕出府去了,再之后老奴也不知她的去處?!?/br> 毛手毛腳?妗楚做事可謂是小心謹慎,滴水不漏… 周沅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也沒再深究。 秋嬋頂著一頭汗從外頭進來:“姑娘,三姑娘放了,但人已經病暈過去,奴婢叫岳大夫過去瞧著了?!?/br> 周沅翻過一頁冊子,冷不丁瞧見王mama的名字,指間一頓,抬眸問:“老夫人身子可大好了?” “說是好一些,但還下不了床,恐怕還得再養一陣?!?/br> 秋嬋說著略有疑惑,不知這段日子姑娘怎就開始cao心府里的事兒,小到丫鬟犯了錯,大到老夫人的身子,都一一問過。 周沅摸了一顆蜜餞丟進嘴里:“王mama伺候著?” 秋嬋點頭:“老夫人身邊就王mama貼身伺候著?!?/br> “老夫人病的這些日子,臨安堂是王mama做主?”周沅揚了一下眉。 秋嬋遲疑了一下沒應答,按理說定是王mama在做臨安堂的主,但這話說著便有些別有深意了… “吳mama?!敝茔鋼沃榔鹕?,將這名單冊子交給吳mama:“您是府里的老人了,挑個嘴嚴又懂分寸,拿的住事兒的去臨安堂伺候,王mama年齡大了,該送回鄉享福去了?!?/br> 吳mama正接過冊子,聞言手一頓,驚訝的看向周沅。 一旁的兩個丫頭亦是一怔,夏荷嘴快的問出來:“姑娘,您是要趕王mama走?” 說罷她捂了嘴,重新道:“姑娘,您是不想王mama在顧家伺候了?” 周沅神色自若的點了點頭:“老夫人在她服侍下病了這么些日子,可見王mama心不夠細,不會伺候人,老夫人的身子金貴,玩笑不得?!?/br> 幾人面面相覷,自然知道姑娘這話里別有深意。 王mama確實是個五大三粗的性子,嘴還碎,沒個眼力勁兒,處處挑事兒,對沁雪苑時不時也是陰陽怪氣,夏荷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可說到底,這王mama是孫氏從永安縣帶來的人,伺候孫氏這么多年,也是孫氏唯一的心腹,如今要讓她走,恐怕沒那么容易。 “可姑娘,這是不是該先問過老夫人?”夏荷詢問。 周沅抿了抿嘴,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后便傳來一道聲音:“問什么?” 她聞言轉身,是顧微涼回來了。 男人一身暗紅朝服,踱步過來時順帶抽走她手里的賬簿丟給吳mama,抬手在她額前擋了一下:“不曬嗎?” 周沅順勢將抓著他的手腕將那只手拉下來,向一旁吩咐道:“吳mama,這事兒你去辦吧?!?/br> 吳mama應聲退下,又聽周沅在吩咐秋嬋去廚房端酸梅湯來。 屋子里,顧微涼被小姑娘拉進來,就聽她啰啰嗦嗦的在問:“你熱不熱呀?熱吧,外頭好曬?!?/br> 顧微涼好笑的看著她:“知道外頭曬你還在大太陽底下站著?!?/br> 周沅沒答話,熟練的去解他朝服上的腰帶,這半月來周沅沒少做這事,三兩下便替他褪了朝服,換了身暗藍色衣袍。 顧微涼沒阻止她,老老實實站在梨木架子旁由著她伺候,這半月來小姑娘熱衷于當個好妻子,認認真真在跟吳mama和楊姑姑學東西,看她樂的自在,顧微涼也不愿掃了她的興,索性隨她去。 丫鬟端了解渴的酸梅湯進來,本是周沅給顧微涼準備的,可坐下后男人卻饒有興味的一口一口喂著她。 他邊喂邊問:“今日學了什么?白管家又拿賬簿給你看了?” 周沅低頭抿了一口,含在嘴里應了聲,點頭說:“是幾處永業街的鋪子,吳mama教我對賬?!?/br> 顧微涼沒說什么,顧家的鋪子莊子本來就要交到周沅手上,她肯學也是好的,身邊幾個mama雖然靠譜,但到底還是不如枕邊人可靠。 周沅想起什么,忽然抬頭:“我叫了二jiejie回家,若是出什么事兒,二jiejie會給我出主意的?!?/br> 昨日顧微涼便同她商量過,今日午后去周家一趟,蘅宜的事也不好一直拖著。 這段日子周渲日日往綠釉巷跑,遲早要被發現。 顧微涼停了一瞬,點頭應下。 其實這事要說服周成祿,不如說服柳氏。說到底,周渲娶了蘅宜為妾室,于周成祿與周淮在仕途上都更有好處,唯一不足的便是后宅女眷們的臉面。 一個當過妓,懷著他人之子的女人,別說是妾室,哪怕是做通房都是臟了自家的門楣,若是傳出去,周家的女眷在外人面前豈不是貽笑大方。 柳氏這樣一個高門顯貴的大夫人,最看中清白二字,也最緊著面子。 蘅宜要進周家的門,最難的是柳氏,而非周成祿。 然而出乎周沅的意料,他二人到周家時,卻不見周成祿于柳氏。 周沅拉了個丫鬟問,那丫鬟小心翼翼看了顧微涼一眼,猶猶豫豫說:“姑娘不知,老爺夫人都在祠堂呢,三公子好像又犯事兒了,方才氣的夫人險些暈過去,老爺正動著家法呢?!?/br> 周沅一愣,啞然失聲。 反觀顧微涼倒是神色自然,似是早有預料。周渲雖然平日看著輕浮放縱,但畢竟也是個七尺男兒,自己喜歡上的姑娘,再怎么也不能讓旁人幫他開這個口,總得他先開個頭。 顧微涼拉住就要往祠堂去的姑娘,熟門熟路的將她帶到前廳去。 這個時候周成祿要動家法,旁人是攔不得的,倒不如等他氣消了大半,他們才好勸說。 然而得知周沅與顧微涼這個時候回了府,又聯系到周渲的事,周成祿最后一鞭子落下便摔了鞭子,扶著腦仁發疼的柳氏去了前廳。 丫鬟見狀趕忙過去扶著周渲,心疼道:“三公子,老爺這回打狠了?!?/br> 周渲面色發白,倒抽了一口氣:“蘅宜那邊——” “您快別再惦記蘅宜姑娘了,她有那么個大宅子的人伺候著,倒是您,奴婢去請大夫來瞧瞧吧?!?/br> 周渲沒吭聲,一言不發的跪在祖宗牌位前。 那邊,嘩啦一聲珠簾搖晃,周成祿冷著一張臉進了前廳,柳氏緊隨其后。 周成祿目光略過周沅,直看向顧微涼:“你幫著那混賬將那女子安置在了顧家的宅子里,是想看我周家的笑話?什么時候我周家的家事也由得你插手了!” 顧微涼緩緩抬了抬眸,倒是對周成祿對他的態度絲毫不覺有任何異樣。 雖然如今周家已大有向皇上靠攏的趨勢,但效忠皇上是形勢所迫,除了效忠于皇上,他再無人可效忠。 而顧微涼說的不錯,霍楚臨是個好皇帝,這毋庸置疑。 但他依舊不能諒解顧微涼陷害太子,捏造圣旨一事,何況他為了達到目的,還逼著圓兒嫁給他。 “爹?!?/br> 周成祿盛怒之下,一道極低的聲音傳來:“這事是我做的,蘅宜是我安置的,也是我幫著三哥哥瞞著您和娘的?!?/br> 周成祿與柳氏皆是一愣,最后柳氏極為無奈的扶著額頭:“胡鬧!簡直是胡鬧!那女子什么身份,你就敢幫著你三哥哥藏著她?娘知道你向來與渲兒感情好,但也不能如此胡來??!” 顧微涼抬了下眸,看來周渲還是聰明,沒將此事全盤托出,待周成祿與柳氏盛怒到極致時再告知蘅宜的身份,更容易說服他二人。 周成祿靜默片刻:“若真是你安置,怎不將人安排在你名下的宅子里,這沒你什么事兒,扶著你娘回院子里!” 周沅去拉周成祿的袖子:“您別跟他生氣,這真的就是我干的呀,也不能因為他脾氣好您就老冤枉他吧?!?/br> 話說到最后,姑娘的聲音愈發小聲。 周成祿一滯,眉頭擰起:“我冤枉他?” 周沅睜著雙小鹿般的眼睛,還有些害怕,但依舊咬著唇點了兩下腦袋。 周成祿:“……” 眼看周成祿沉默下來,周沅趁機就要拉著他往外去,不能讓他留在顧微涼面前,要不一會兒又該動怒了。 周成祿拗不過她,不情愿的走了兩步,回頭看了顧微涼一眼,顧微涼朝他頷首,雙眸含著零星笑意,笑的周成祿全身都不舒暢。 父女倆剛一出前廳便撞上了姍姍來遲的周沁,就見周沅立即松了周成祿的衣袖,二jiejie二jiejie的叫著:“二jiejie你進去看著些,別讓娘氣急了責備他,他慣來是個不會還嘴的?!?/br> 周成祿在一旁聞言,重重揮了下衣袖,冷哼一聲抬腳徑直離去。 周沅急著就要追上去,又放心不下前廳,周沁看她這緊張兮兮的模樣著實覺得好笑:“快去吧,我看著呢,娘再是氣,還能將顧大人吃了不成?” 周沅抿著唇點點頭,邁著小碎步匆匆追上前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