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第70章 農家科舉日常(15) 成績下來的時候,不光縣令樂瘋了,段青恩他們也高興。 一甲三人,他們仨就占了倆。 張道遠還是二甲第一。 可以說,今年的科舉,三人完全吸引了京城大部分人的視線。 畢竟他們三個可是一個縣里出來的,每次科考,能考中的人本就已經是得天獨厚,一個縣里能出一個就算是燒高香了,他們縣里卻一口氣出了三個。 而且其中兩個還是狀元與探花。 段青恩為狀元,馬儒宵為探花。 張道遠倒是一點都不難過,他完全被繼母和弟弟倒霉這件快樂事給占據心神了,不就是沒進一甲,他雖然沒進,但自身可是二甲第一,段青恩與馬儒宵這兩個一甲也是他的好友,哪里還有什么不高興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張道遠才是三人中最不圖名利的。 他考科舉,完全是想要讓家里人后悔,讓他們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一句話來形容張道遠的心境。 今日你們對我愛答不理,明天我讓你們高攀不起。 只要能證明自己比弟弟甚至是父親強,他就高興了。 除了名次,最讓張道遠高興的就是他終于get到了對付繼母弟弟的技巧。 那就是在張大人面前裝可憐,對著繼母二弟也可以面上關懷,嘴里說出的所謂關心的話都是擠兌。 在他年幼的時候,繼母就是這么干的,讓小小年紀的張道遠不知道明里暗里吃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 現在能報復回來真是太爽了哦嚯嚯嚯嚯。 馬儒宵倒是有點不安,自從名字下來之后,就一直有點不敢面對張道遠。 張道遠最近忙著跟繼母弟弟斗智斗勇,倒是沒注意到這點,段青恩看出來了,就鼓勵他去主動跟張道遠說。 于是在回鄉的馬車上,馬儒宵難得沒有把握一切時間看書,而是滿臉慚愧,吭吭哧哧的跟張道遠道歉。 滿臉莫名聽著道歉的張道遠:“我沒有考上一甲關你什么事?” 馬儒宵又紅著臉,將自己心里所想講了出來。 大致意思就是,他自知才學是比不上兩人的,之所以能順利考上舉人,當初也是靠著段青恩跟張道遠聯合起來幫他溫習,結果現在他考上了,明明比他學問好,又比他聰明的張道遠沒考上,他心里就挺過意不去的。 說白了,就好比是一個人和自己的朋友一塊去競爭,本來這個朋友贏面要大一些,結果一路上朋友都在努力幫著這個人補習,要是雙贏也就算了。 結果等到成績下來了,竟然是這個人拿到了名次,反倒是比他聰明還幫他補習的朋友給落下來了。 心底就會有一種自己搶走了朋友榮譽的感覺。 馬儒宵就是這么想的。 他自覺自己是肯定比不上張道遠的,不管是在縣學還是在哪里,張道遠能輕輕松松背下來的內容,他就得反復反復的研讀才能背下來,張道遠靈關一閃就能吟詩作賦,他就必須要冥思苦想。 一直以來,都是兩個學霸帶著他跑。 結果到了最后,竟然考的比學霸之一要好。 馬儒宵心底就會想,是不是因為張道遠幫著自己,耽誤了自己的功夫,所以才會這樣。 張道遠是真沒想到馬儒宵會這么想。 聽完了,他又覺得馬儒宵怎么能這么好,對人這么真誠呢,又覺得想笑。 “行了儒宵,這和你有什么關系,你能是探花,那是你自己的本事?!?/br> “這一路上你有多么用功我和青恩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怕是連做夢都在看書了,你的名次能這么高我一點都不意外?!?/br> “是啊?!?/br> 段青恩見馬儒宵還是有點不安,幫著一起說;“我與道遠還時不時出來喝喝酒逛逛街,你卻是自從來了京城就幾乎沒出過門,一直在閉門苦讀,這般努力,何須妄自菲薄?!?/br> “沒錯,我告訴你們吧,其實我早就知道我不會考中一甲了?!?/br> 張道遠索性一拍手,把本朝每次一甲的潛規則直接告訴了兩人。 一般,只要皇帝不抽風,每次科考,一甲三人都會被代表著三個階層。 比如段青恩代表的寒門子弟,馬儒宵代表的書香門第。 而張道遠,他代表著官宦子弟。 只是他運氣不好,這次科考,同期也有個和他才學不相上下的官宦子弟,兩個官宦子弟只能選一個,那個考生父親在朝中勢力更大,于是最后落到二甲的就是張道遠了。 張道遠一點都不覺得生氣,“我父親也跟我說了,道他打聽過了,不是我才學不如人,而是對方在朝中更有影響力,這也沒什么,反正我能考到二甲第一也很不錯了?!?/br> 比起名次,他更加注重人家知道他有才華。 說完了,張道遠拍拍馬儒宵的肩膀:“所以完全跟你沒關系,我們兩個不沖突,你是跟那些書香門戶競爭又不是跟我?!?/br> 見張道遠說的灑脫,好似是真的不在意一樣,馬儒宵這才羞窘的笑笑,放下了心結。 他們是在路上說的這段話。 本朝進士們在成績出來后會先選官。 那些名次較低的進士與同進士會外放,去某地做個官,然后等到政績上來了再升官,再有政績再升。 這些人都是天子門生,不管是放到哪里,一般都會有比較大的權力,只是到底不如京官,又能享受京城繁華又可以跟皇帝上司親密接觸,被看順眼了再漲一下官位什么的。 外放的官員在外面攬財容易,踩到雷被炸死也挺容易的。 而且還要cao心百姓,cao心當地的各種事,可以說是又累又苦又要擔心上司給鍋背還要cao心下屬打著自己的名號做錯事。 三人比較走運,都被留京,還都進了翰林院。 當然了,雖然游街的時候段青恩這個狀元看上去是挺威風的,但進了翰林院,他們也頂多算是一實習生。 畢竟三年出一個狀元,十二年四個狀元三個都在翰林院,要特權肯定是沒有的。 等到告訴大家你們該去哪里上班上什么班了,朝廷一般都會給探親假,意思是回家鄉去祭祖告訴父老鄉親,他們考上進士了,他們出息了,然后再安排一下家里,接著才繼續去自己的職位上上班。 段青恩他們三個此刻就是在回家鄉的路上。 路途遙遠,三人回京探親的這一路上除了有這么一個小插曲,倒是跟去京城的趕考的時候一樣平靜。 而就在他們三個每天看看書,偶爾有點小童心停下來打獵烤兔子rou吃的時候,段青恩提出了一個靈魂問題;“你們說我們家里知不知道我們考上的事?” 馬儒宵;“應當是知曉的,我們中榜后,京城報信的人會先快馬加鞭的到我們家中通知家人,按理說,縣令大人也該派人去道喜的?!?/br> 張道遠倒是難得有了點期待;“真想知道我祖父祖母知道后有多高興,可惜我不在,看不見?!?/br> 他對張大人沒什么感情,看張大人為他有出息而高興的時候內心毫無波動,但只要想想回鄉時祖父祖母會為了他自豪,張道遠心底就滿足的不得了。 馬儒宵也差不多,不過他除了想爹娘知道了該多高興外,還會想他的未來娘子會不會知道,會不會也為了他高興。 段青恩倒是了解自家人,“我家里也肯定很高興,倒是我未來娘子,怕是又要擔心我考上狀元之后不要她了?!?/br> 他猜的其實也差不離。 當日消息傳下來的時候,縣令也顧不上自己這么巴巴的過去祝賀會不會有失身份什么的,直接敲鑼打鼓的親自去了三人家中祝賀。 反正他完全可以說是父母官,那自家孩子出息了,他高興有什么錯。 這么一想,縣令就樂顛顛的挨家挨戶的上門道喜了。 雖說三人名次不一,但縣令也是知曉他們關系不錯的,他索性沒按照名次來排序,而是按照哪家離著縣衙近的順序,一家一家的過去道喜。 先去的是馬儒宵家,馬先生與馬夫人自然是一陣高興,等到縣令告辭后,立刻派人去了未來親家家里送信,共享喜悅。 接著是張道遠家,張道遠的祖父也是退下來的官,倒是比較穩重,與縣令還多聊了一會。 接著就是段家了。 段家村距離縣里還是有一段距離的,不過因為是最后一個報喜段家的緣故,縣里一些人看著縣令都親自出馬敲鑼打鼓的,也都紛紛猜測是中了進士的名單下來了。 這么久過去,當初擺攤就能賺錢的黃五也已經有了自己的門面,一聽到外面的敲鑼打鼓聲就讓伙計出去打聽。 段姑姑也在這里幫忙。 九年過去,她不僅沒有變老變丑,反而還比當初要多了一絲成熟女人的韻味,瞧著就十分好看。 這得歸功于黃五遵守了諾言,始終都寵著這個妻子,自從兩人搬出了家,打著做生意的名頭來了縣里之后,段姑姑就幾乎沒再風吹日曬做過粗活了。 她本就長相不錯,這么養了養,更是膚色白皙,面容清秀溫婉,再加上她性子和順,黃五每次出去喝酒,聊起家中娘子時,都要被人羨慕一陣。 越是被羨慕,他就越是得意,有時候被夸得高興了還要去銀翠樓給娘子買首飾。 自然了,他不否認自己就算是發達了也不納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段青恩這個侄子。 段青恩是秀才的時候,黃五就已經走在街上連隨意瞥一眼別的女人都不瞥了。 他考上舉人的時候,黃五連酒很少喝,陪著段姑姑的時間越發的長。 隨著這么長時間的陪伴,他漸漸是真的覺得就這么守著一個娘子也不錯了。 放眼過去,滿縣城里誰能有他這么好運氣。 有個這么漂亮性子又溫柔娘家又給力還愿意幫扶他這個女婿的娘子。 當初要不是段家看在他娘子的面子上給了他發財的主意,他黃五怎么會有今日。 如今底下的孩子又大了,他對著段青恩也越發的恭敬。 畢竟雖然自己是沒指望走科考這條路了,但底下的孩子卻可以,若是有段青恩這個舉人表兄幫著參謀一下,日后他說不定也能像是段青恩的爹,他三舅哥一樣,成了舉人老爺的爹呢。 自覺自己跟段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從段青恩去上京趕考之后黃五就一直關注著關于科考和京城的消息。 這才一聽見外面動靜就讓人去打探。 段姑姑掀開簾子出來的時候正好撞到這一幕,她一愣,有些期待的走上前;“相公,是青恩回來了?” “沒有沒有,我只是讓人去打聽一下?!?/br> 黃五抬起脖子,一個勁的往外面的大樹上看:“娘子你看,這樹上以前都沒鳥窩,就今年多了個喜鵲窩,這不就是來報喜的嗎?青恩肯定能考中的?!?/br> 比起黃五的殷殷期盼,段姑姑更加理智一些,柔聲道:“就算是沒考中也沒什么,青恩還這么年輕,總會考中的?!?/br> 雖然她也想要青恩考中,娘家直接魚躍龍門,但她更擔心青恩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要是沒考中了,心態會不會出問題。 黃五要是知道自己娘子在想什么肯定得笑的肚子疼。 那可是段青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