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局的人叫他繼續回去開會，江北淵讓兒子先呆在辦公室里，等下他開完會，讓宋毅凱送他回去。

    ……

    另一邊。

    柳真給言念做了個全身檢查，望著靠在床頭的言念，嘆了口氣。

    “好在是你肚子痛的時候在醫院里，現在沒什么事了，以后記得不要情緒激動了，不然很容易小產的！”

    “知道了柳醫生，就是兒子一丟，我整個人就慌了?！?/br>
    “天塌下來，也有小江給你撐著，你怕什么？”

    “……”

    言念沒有回話。

    柳真很快就走了，讓言念躺著好好休息一會兒。

    言念打開了手機。

    她昨天關機了，因為要照顧兒子，二來手機有輻射，她晚上都是關機的。

    方才給江北淵打電話的時候才開機，看到了他給她發的十幾條語音。

    都是今早上五點左右發的。

    第一條：“對不起，昨天那句話當我沒說，好嗎?！?/br>
    第二條：“昨晚上我想了很多……”

    第三條：“離婚的事，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我真的讓你那么累，你約個時間，去民政局?！?/br>
    第四條：“給你做了早飯，放門口了，記得吃?！?/br>
    第五條：“我今天要回集團一趟，談收購俞莉莉公司的事情?！?/br>
    第六條：“晚上可以看看新聞，財經新聞會報道這方面的事情?！?/br>
    “……”

    剩下的，言念忽然沒力氣再聽下去了。

    她靠在床頭，側眸瞄向外面初升的太陽。

    明明現在是深秋了，可是陽光依然燦爛得要命。

    但是陽光曬在她身上，她感覺不到溫暖。

    她在一個小小的黑洞里面，四周無路可走，黑暗將她包裹，那是一張由卑微和恐懼筑成的蜘蛛網，密不透風。

    ……

    一個小時之后，江北淵開完會了，回到辦公室。

    兒子在畫畫，江北淵走了過去，居高臨下望了一眼。

    白色畫紙的中間是三個人。

    高高的男人，矮矮的小男孩，和瘦瘦的女人。

    雖然畫風很是抽象，不過江北淵還是看得出來，這畫的是他們一家三口。

    “為什么mama的旁邊有兩棵樹？”江北淵問。

    “因為mama肚子里有弟弟meimei呀，雖然不知道是弟弟還是meimei，就讓他們先做樹好了！”

    “嗯?！?/br>
    對這個回答，江北淵挺滿意，眉目攀升上幾分溫和，連同那雙桃花眼的眼角，都一并上揚了溫暖的弧線，褶褶生輝。

    “現在送你回去，不然你mama會擔心?！?/br>
    “好的爸爸，但是爸爸能不能給我寫一份保證書呢？”

    “什么？”

    “嗯……就是我看電視上那些叔叔犯了錯，都會給自己老婆寫保證書的?！?/br>
    江清池眼珠子靈活地轉了兩下，怕江北淵生氣似的，一邊說話一邊偷瞄著他的臉色。

    江北淵臉色沒什么變化，唇角勾了勾，“說吧，寫什么?！?/br>
    “就寫你會愛mama一輩子，你和mama一輩子都不會離婚這種話！”

    “……”

    這是江北淵第一次被小孩牽著鼻子走，拿了白紙寫了保證書。

    【我，江北淵，這輩子從生到死，只愛言念一個女人，永遠不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言念是我一生一世的心頭寶?！?/br>
    最后還按上了手印。

    “爸爸，你為什么不寫不會離婚呢？”

    “我，這兩個字不會寫?！?/br>
    “爸爸可以加拼音的呀！”

    “算了吧，這樣就夠了好不好？”

    “好的呢爸爸！”

    江清池終于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江北淵把兒子抱到一樓，讓宋毅凱送他回家。

    “回去之后，讓你怎么同mama說，記住了嗎？”

    “放心吧爸爸，我都記住了，要跟mama道歉，要跟mama說我愛你，要跟mama說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她?！?/br>
    “很好?！?/br>
    “那爸爸不跟我回去嘛？”

    “不了，晚上再說?！?/br>
    現在他回去，估計那妮子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她是什么性子，他早就再清楚不過了，自尊倔強和固執，簡直要男人的命，這個牛角尖，她自己若是鉆不出來，他回去的話，反倒讓她更加糾結。

    ……

    醫院樓下的咖啡廳。

    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欞落進來，落在穿著白色外套的女人身上，她白皙的臉，清澈的眼睛，翦水秋瞳的純正，沒有什么雜質。

    俞莉莉得承認，言念還是挺漂亮的。

    骨相很正，皮膚也水潤，彎彎眉很秀氣，笑一笑的時候，眼睛也會彎起來，跟月亮一樣，就是一個鄰家小女孩。

    江北淵那種性子，大男人。

    大男人通常喜歡小女人，而不喜歡女強人，因為那樣能凸顯他們的保護欲。

    不過，她也可以做小女人，做他喜歡的樣子。

    這般想著，俞莉莉勾唇笑了笑：

    “你找我，如果是想問我那天在酒店的事情，我沒什么好說的，你都打了我一巴掌了?！?/br>
    “打你一巴掌，是因為你sao，又賤?！?/br>
    言念一字一句，又狠又絕。

    俞莉莉的臉色變成了萬花筒，眼神有異。

    “打他一巴掌，是因為他有事情瞞著我，兒子發燒也不在，不代表我不相信他?！?/br>
    “所以呢？！”

    “事實上你給我發照片的時候，第一反應我真的信了，任何正常女人看到自己的老公同別的女人出現在酒店，都會浮想聯翩，更何況那還是在晚上，我也不例外，我當時真的懷疑過?！?/br>
    言念說著，手指攪動著面前的杯子。

    她懷孕了不能喝咖啡，點了一杯溫的檸檬水。

    “去了酒店，看到他對你滿臉的厭惡和冰冷，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真的是一個很賤的狗皮膏藥?！?/br>
    “呵呵……”

    俞莉莉倒是也不惱，端起面前的黑咖啡抿了兩口。

    “優秀的男人從來都不缺狗皮膏藥，你跟他一路走來這么久，矛盾還少嗎?！?/br>
    “所以如你所愿，我跟他要離婚了?！?/br>
    “哦？你既然相信他，為什么還要離婚？”

    “具體的原因，我沒有必要同你說?！?/br>
    言念的聲音很清淡，其實她的音色沒有俞莉莉的甜膩，只有在撒嬌的時候，她才會去刻意嗲著嗓子，但是以后都沒有撒嬌的必要了。

    俞莉莉抬手抿了抿頭發，揚動了一下嘴角。

    “讓我來猜猜，你是不是已經認識到你們之間的差距了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我承認，你能做到這一步，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愛他一點?！?/br>
    因為愛一個人：

    越卑微的那一方，越害怕失去。

    越自卑的那一方，越想要放手。

    與其說是不信任對方的愛情，倒不如說是全盤否定了自己，認定了自己是底層的無能者。

    “我記得上大學那會兒，我也跟你一樣，我遠遠地望著他，感覺他很高不可攀，不近人，也不讓人近他，我足足望了他一年，才敢同他打一聲招呼，換來的是他的冷漠和疏離，其實我也料到會是那樣?！?/br>
    往事浮現于心頭，就如同面前這杯黑咖啡，俞莉莉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個時候我就明白，喜歡江北淵，就一定要站在他身旁，不然只是遠遠的看著，他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你，我常常在想，高中的時候他若是不喜歡你，或許大學，他會被我吸引?！?/br>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被你吸引，但是，我跟你從來都不一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