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淵翹著二郎腿，腳上踢打著一雙藍色兔子圖案的棉拖，手里拿著一瓶西柚味的酸奶，搖晃兩下，解開瓶蓋。

    玉立巴巴地走過來，匍匐在江北淵的腳邊，很乖很乖。

    江北淵把酸奶蓋丟到地上。

    玉立懵懂地盯著面前的奶蓋，舔了一下，隨即就嗚咽著繼續趴著了，似乎是不懂主人的口味。

    “怎么，給你舔蓋還嫌棄？你媽都不嫌棄?！?/br>
    江北淵說了這么一句，奈何狗又不會說話，并不會給他任何回應。

    他抿了抿薄唇，低斂眉梢瞧著趴在他腳邊的小狗。

    空氣很安靜。

    安靜到他方才那句話的尾音似乎還在空氣四周回蕩。

    下一秒，江北淵幾不可聞嘆了口氣。

    “你媽不要我了?！?/br>
    “……”

    玉立抬眼瞧過去，仰著腦袋直勾勾瞧著江北淵。

    江北淵沒看它，嘴角有一圈的奶漬，他下意識舔了一圈，薄薄的唇很性感，動作也很性感。

    “……”玉立的眼神愈發直勾勾了。

    江北淵一只手搭在桌面，指節分明輕敲著桌沿，有些失神地側眸看向窗外。

    天色已經黑沉個徹底。

    深冬不及盛夏，七點便已入夜，再也不見遠處天邊的橘紅洲頭。

    江北淵手指敲擊桌面的頻率加快了，伴隨著動作，他的眸色也倏然染上幾分不悅和焦慮，二話沒說起身走去廚房。

    再次出來，手里多了一把菜刀。

    銀光閃閃的刀嚇得玉立打了個哆嗦，小玉立趕忙跑到窗簾后面藏著去了。

    江北淵徑直走到沙發旁，用菜刀在沙發一角割開了一個口子。

    玉立懵懂瞧著男主人。

    某位男主人掏出手機滑到“夫人”那一欄，撥通了言念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

    江北淵抿了抿唇，開口時聲音平靜：“玉立把沙發咬破了，不回來看看嗎？”

    玉立：“……”

    電話那端是言念的嗓音，“嗯……已經到家門口了?！?/br>
    “……”

    *

    言念拖著一身的疲累走到家門口。

    回來的路上丁寶怡已經說了不下一百遍“放寬心，沒事的，多大點事”這種話。

    奈何言念毫無反應。

    她像是又回到了言譽銘去世的那個階段。

    自我頹廢，沮喪，憂慮又茫然。

    那雙清澈的眸，此時全無生動純粹的促狹。

    她對著正門，站在門口站了兩分鐘之后，終于抬手剛想要指紋解鎖，似乎存在某種心靈感應，下一秒門便直接從里面打開。

    第461章 江北淵，我們離婚吧

    靠在玄關的男人，一身松垮的黑色毛衣，露出精致的鎖骨，雙臂還著胳膊，那雙黝黑的眸一瞬不瞬攫住她的臉。

    “膽肥了？看看表，現在幾點了？”

    他眼底的焦慮不安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慍怒。

    “抱歉……”

    言念輕輕推開江北淵走了進來，在玄關處換鞋。

    江北淵凝著她的背影，長眉擰緊，“怎么了？”

    他聲音很有耐性，也很溫柔，言念搖搖頭，背對著他在換鞋。

    有點暈暈乎乎的，換個鞋子怎么都換不好，頭重腳輕的感覺，身子踉蹌了一下。

    江北淵從后面扶住她的腰，側眸盯著她的臉，“到底怎么了？”

    “沒事，就是有點累了而已?！?/br>
    “……”

    江北淵抿了抿唇線，二話沒說蹲下身來，親自給她脫了鞋子，換上同他同款的粉紅色兔子棉拖。

    言念低頭瞧他。

    這個高高在上唯我獨尊的男人，完美優秀，一身桀驁和冷然，卻甘愿在她面前匍匐著，尊嚴和驕傲一并都沒有。

    又或者說。

    在她面前，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所謂的男人尊嚴。

    “吃飯了沒有？”

    給她換好了鞋子，江北淵直起身子瞧著言念，給她摘掉頭頂的帽子，這才發現她竟然沒穿羽絨服。

    “外套呢？”

    “落在公司了……沒帶?！?/br>
    “腦子也沒帶么，今天外面零下十度知不知道？”

    “嗯……”

    她低頭說著，情緒不高。

    江北淵豈能看不出她今天情緒不高，他什么話都不想說了，彎腰抱住她，摩挲著她有些冰冷的后頸和后背。

    “以后別讓我擔心了?！?/br>
    他聲音有點悶，卻依然耐性得質感分明。

    “你不回來，我飯也吃不好，玉立也不乖，沙發都咬壞了?！?/br>
    窗簾后面的玉立：“……”

    言念推開了他。

    她始終低著頭。

    鵝黃色的光圈落在她的臉上，兩腮微微發紅，似乎是凍的，連同鼻尖都是紅的。

    “我那天忘記問你了，你說給我兩個億的聘禮，是真的嗎？”

    江北淵微微瞇下眸，薄唇抿成了一條僵直的線。

    “你說呢？”

    “如果是假的，那就太好了，本來我就覺得你花兩個億開公司給我這樣的人，就是糟蹋了?！?/br>
    言念聲音低低的，她一直低著頭，一直在低著。

    而江北淵就站在她面前，他在看她。

    如果她抬起眼睛，就可以望進那一雙深邃又深情的雙眸之中。

    但是她沒有。

    言念在醞釀。

    如同被最后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在最后一刻掙扎著，最后駱駝被壓倒了，再也爬不起來，因為駱駝自己不想爬起來。

    她終于抬了眼。

    大大的眼睛，清澈的瞳眸，空洞地看向他。

    “12月24是你的生日嗎？”

    “……”江北淵沉默著。

    他的眉頭擰得很緊。

    迄今為止，今天是他臉色最難看的一次。

    言念勾了勾嘴角，沖他笑笑，“對不起了，你29歲的生日我可能不陪你過了?！?/br>
    “……”

    她分明看到他眉宇之間的川字紋路，卻還是開了口……

    “江北淵，我們離婚吧?！?/br>
    第462章 江北淵的語無倫次

    ……

    一切都安靜了。

    空氣、時間，外面呼嘯的風聲，包括躲在窗簾后面的玉立。

    言念閉了閉眼睛。

    這句話說得要了她的命，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下一秒就能直接倒地，然后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