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老太太臉上帶著笑,卻一直都沒有叫理國公離開自己的視線。 畢竟,如果理國公躲開,就不知道在哪兒發什么壞水兒。 去年的時候叫燕寧與阿蘭落水,險些叫燕寧一命嗚呼,今年老太太怎么可能不盯著理國公。 然而理國公這一次卻很老實,并沒有叫姜嬛進府給老太太磕頭。 大概是去年被老太太當著眾人的面趕出門太丟臉,姜嬛也不想重蹈覆轍了。 燕寧今天給老太太拜壽忙了一天,此刻靠在回娘家的阿蓉的肩膀上打瞌睡,聽見阿蘭在一旁松了一口氣說道,“姜嬛沒來,這倒是好極了?!?/br> 今年她也特別老實,沒說如去年那樣帶著小姐妹冰還沒有化凍就在外折騰,就是為了防備姜嬛如果來了再害人。誰知道姜嬛沒來,她自然也少了擔心,便笑嘻嘻地靠過來低聲說道,“不過她哪里還有臉來。如今都被泰安侯府給趕出來了?!?/br> “真的趕出來了?”阿靜不由詫異地問道,“泰安侯府都折騰半年了,我以為……” 當初泰安侯世子夫人在泰安侯府門外一通叫罵,罵得姜嬛狗血淋頭,痛快自然是痛快的,只是泰安侯那是多么心疼meimei與外甥女的人吶,能容忍姜嬛被這么羞辱? 等回了泰安侯府,泰安侯知道了發生了什么勃然大怒,罵泰安侯世子夫人忤逆不孝,剛剛嫁過來就這么不賢良,就要泰安侯世子休妻。 泰安侯世子能干么?他就跟泰安侯說,頭可斷血可流,妻子是肯定不能休了的,不行的話,他只能和妻子破家而出,無處可去倒插門入贅將軍府了。 泰安侯給這沒臉沒皮不要臉的長子差點氣吐了血,期間又和護著兒媳跟他爭吵的泰安侯夫人大打出手,還有楚氏母女哭哭啼啼求去不給他添亂等等,最后又是將軍府打上門……沒聽說娶了將軍府的姑娘沒出半年就要休妻,還說將軍府的姑娘不賢不孝的。這不是在質疑將軍府,欺負將軍府的姑娘么?當將軍府都是死人??? 這一群軍中出來的打上門,泰安侯本就是個養尊處優的人,被一群軍中糙漢按起來打,連大門都給打碎了,為了老命著想頓時表示一切都是誤會,兒媳,兒媳真是太賢良淑德不過。 將軍府的男人自然不可能收拾楚氏母女,男人怎么能毆打女人呢? 打女人的男人都不是人。 只是趁亂泰安侯夫人的娘家女眷與將軍府的女眷湊在一塊兒,把楚氏母女直接就給吊起來了,吊在泰安侯府大門口三日才給放下來。 這樣可怕的地獄,楚氏母女哪兒還敢住啊。 本以為泰安侯夫人當初還是個要隱忍,好拿捏的,以夫為天的,沒想到一轉臉就變成了母夜叉。 只是到底折騰了這么久,楚氏母女才從泰安侯府搬出來。 泰安侯還哭著懺悔對不起meimei呢。 燕寧閉著眼睛聽著,都覺得詫異極了。 她真是沒有想到,上一世賴在泰安侯府上,令泰安侯夫人束手無策的楚氏母女,這么簡單就被打了出去。 原來王爺說的是對的。 面對這種沒皮沒臉不要臉的人,禮讓順從完全沒有必要,還會叫她們蹬鼻子上臉。 只要跋扈起來,囂張起來往死里打,她們自己就老實了,知道畏懼再也不敢招惹了。 打一次不老實,那就打兩次。 “只是……我覺得大舅舅似乎沒有多么著急啊?!?/br> 楚氏母女是理國公的心肝兒。 在泰安侯府被趕出去,理國公竟然這一次沒有在國公府里露出什么急赤白臉的樣子。 這有點不對勁兒啊。 姜嬛的年紀漸長,也該是要說親的年紀了,如今落魄到了泰安侯府這層臉面都被扒下來,那就徹底地成了卑賤的外室女了。 她不想說親嫁人了? 理國公能忍得住,這真的格外古怪。 而且這一世,怎么理國公還不把姜嬛陷害給九皇子? 燕寧心里覺得奇怪得不得了,甚至和自己記憶里完全不一樣了,此刻聽著阿蘭說著姜嬛和楚氏又只能哭哭啼啼回了理國公從前給她們安置的宅子,當不成泰安侯府表姑娘,重新做回了理國公外室母女,折騰了一年重新回到原點,她又覺得這真的叫自己非常意外。只是燕寧沒過幾日,就顧不得姜嬛了。 春天到了,楚王回京都了。 第78章 燕寧知道楚王回了京都,高興得不得了。 她都算著日子呢。 雖然從未親口去問過楚王什么時候回來,可是燕寧卻總是能在李貴妃的口中知道只言片語。 知道楚王出發回京的時間,知道楚王都到哪兒了,知道楚王什么時候回來。 只可惜自己不能去城門迎接楚王。 因為楚王帶著自己麾下的武將從城門而歸,太子帶著大皇孫親自去迎接了,楚王還要帶著人在長街上一直策馬過來,那左右迎接楚王的人太多,燕寧翻過年就十五歲,是大姑娘了,自然不好再不規矩地跑出去迎接楚王。 只是雖然這樣,可是燕寧還是被李貴妃宣進了宮,至少能在楚王進宮之后能第一時間見到楚王。她心里高興,又覺得滿心的想念,莫名還有些緊張,因此靠著李貴妃坐著,一雙手指忍不住緊張地勾在一塊兒。 王爺會不會消瘦了? 他會不會覺得她長大了一點了? 一定覺得她不再是個小丫頭了。 莫名的,燕寧就覺得心里又忐忑又期待起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顯然十分高興。長平長公主今日也帶著沈言卿在李貴妃的宮中等待,雖然之前和李貴妃話不投機翻了臉,可是長平長公主是個不念舊惡的人,早就把李貴妃竟敢對自己那樣無禮的事寬容地揭過去了。 只是此刻看著坐在李貴妃身邊的燕寧,還有燕寧旁邊正偷偷對燕寧戲謔眨眼的十一公主,長平長公主便忍不住對身邊的四皇子妃低聲哼到,“貴妃是不是過分了?今日皇家聚集,怎么叫姜家的一個小姑娘參合?!?/br> 去年的時候燕寧打了長平長公主的臉,對于長平長公主的示好視而見,很不知好歹,因此長平長公主心里就有些不滿。 而且她還隱隱聽說燕寧在宮中給了沈言卿沒臉。 雖然兒子從沒有對她提過這件事,可是長平長公主料想這種事絕不會是空xue來風。 這叫疼愛兒子入骨的長平長公主不能忍受。 燕寧不過是個國公府里沒爹沒娘的表姑娘,怎么敢對沈言卿那么放肆! 而且她還聽說燕寧和沈言江走得很近。 想到自己曾經在楚王跟前央求楚王打壓沈言江的時候,燕寧也在,長平長公主臉上的表情就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瞇著眼睛看向燕寧,卻見到底是女大十八變,燕寧年紀長了一歲,如今越發生得清艷動人起來,那雙眼藏著盈盈的水汽,清媚瀲滟,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稚氣褪去了幾分,變得柔和嫵媚。 這樣的生得極好的小丫頭叫長平長公主心里本能地不自在,因此抱怨的時候也帶了幾分不悅。 四皇子妃垂頭,哪里敢應和她。 皇帝心里只有太子這個兒子,其他的兒子都是透明人,四皇子自然也是如此, 因為比較無能,在朝中也沒什么本事,自然夫妻倆都是縮著頭過日子,從不敢去和權貴沖突。 燕寧雖然只是個姜家的表姑娘,可是打從她得李貴妃的喜歡,大家不是沒有了解過這位姜家的表姑娘。不說她得理國公府的長輩疼愛,也不說她的表姐十皇子妃現在還帶著笑意在上頭坐著,就說李貴妃和楚王就是大家都惹不起的。 長平長公主抱怨一句心里高興了,可是叫旁人聽見,都是他們的麻煩。 自然四皇子妃什么都不敢說的。 長平長公主她惹不起,可是燕寧她也是惹不起的。 “膽小怕事?!币娝幕首渝桓铱月?,長平長公主便帶了淡淡的鄙夷。 她出身高貴,一向在皇帝得寵,是皇帝最喜歡的皇妹,因此生了一副傲慢驕傲的性子,自然看不上畏畏縮縮的人。此刻四皇子妃的樣子叫長平長公主很看不上,小家子氣極了,明明能嫁給四皇子好歹也是高門大戶出身,可是那氣度卻差得遠了。她一邊腹誹,一邊看著四皇子妃深以為戒,只覺得日后挑兒媳的時候必然得挑一個至少氣度高貴,能敢大聲說話的。 “怎么,緊張了?喝點水?”李貴妃見燕寧十分緊張,便笑著問道。 “不了不了,我不渴。娘娘,王爺什么時候會過來???”燕寧唯恐叫人聽見,覺得自己事多,便低聲問李貴妃。 “誰知道呢,得先去見陛下?!崩钯F妃見燕寧輕輕點了點頭,便笑著問道,“你怎么緊張做什么。不是之前才去過蜀中么?!倍已鄬幵诔踉谑裰械倪@段日子一直都有給楚王書信,其實應該是很熟悉的,怎么突然緊張起來。 只是燕寧卻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莫名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發燙,小聲說道,“我就是怕王爺認不出我來了?!辈恢裁磿r候她再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之前還帶著幾分嬰兒肥的臉瘦了下來,整個臉的線條都變得更加……燕寧說不好,只是覺得緊張得不得了。 “是變漂亮了,又不是壞事。而且你的大模樣兒又沒變,難道還擔心王叔認不出來?”李貴妃不由覺得燕寧孩子氣。 不過是生出了少女的嫵媚,從青澀慢慢地變得更加溫潤美麗,可是燕寧卻緊張得不得了。 燕寧小小聲地應了,還是沒有覺得自己輕松下來。 她也知道自己今日能進宮是因為李貴妃疼愛自己,不然如今此刻坐著的都是皇家女眷,不是皇子妃就是公主們,自己坐在這兒怪突兀的??墒窍氲侥艿谝粫r間見到楚王,燕寧厚著臉皮當做自己沒發現自己跟大家不一樣兒,一邊眼巴巴地去看門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燕寧也對李貴妃宮中女眷互相交談熱鬧的氣氛充耳不聞,直到一個內侍進門給李貴妃稟告說道,“陛下與王爺正往娘娘這兒來了?!?/br> 頓時,李貴妃的宮中鴉雀無聲。 等到片刻之后,皇帝和楚王聯袂而來。 他們的身后是太子與幾個皇子。 燕寧的眼睛頓時一亮,只是也知道自己位卑,這時候沒有自己出頭的份兒,因此老老實實地充當在李貴妃跟前服侍的丫頭,等眾人都給皇帝和楚王請安,都落座之后,皇帝坐在李貴妃的身邊的位置,看見李貴妃身旁的燕寧不由笑著說道,“燕寧今日怎么一聲不吭的?!狈路鹧鄬幨只顫娝频?,燕寧紅了臉便給皇帝福了福說道,“陛下面前不敢輕狂?!?/br> 皇帝本是知道她膽小的,只是楚王在這兒,皇帝忍不住取笑燕寧一番, 這也算是報了之前這小丫頭偷偷去楚王面前告密自己提到楚王黑歷史的一箭之仇。 見燕寧緊張得不得了,皇帝便微微一笑,寬容地放開了這件事,轉頭對坐在下首的楚王笑著說道,“燕寧聽說王叔回京,那是天天兒往貴妃的宮里來,明明想知道王叔到哪兒了,偏偏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彼麕е鴰追终f笑,楚王便抬頭看了燕寧一眼,在燕寧緊張的目光里冷哼了一聲說道,“陛下高看了她。她一向單純,學不來若無其事的虛偽?!边@話把皇帝噎得不行,皇帝都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楚王就是能一句話就終結話題的人。 燕寧的后背緊繃。 當楚王的目光看過來之后,她等了好一會兒,突然在心里真正地輕松了起來。 她似乎變樣了,可是楚王卻依舊對她還是從前那樣。 想到這里,或許是心里輕松了,燕寧又忍不住抿嘴笑了。 “王叔,這次回到京都,你暫時不會再領兵出去了吧?”長平長公主自忖自己是皇帝的皇妹,自然在皇帝說話之后自己就該第一個開口,因此搶著問道。 她十分急切的樣子,還含笑看向一旁的沈言卿對楚王笑著說道,“阿卿一直都想跟著王叔歷練。如果王叔留在京都,那就多教導阿卿些吧。他文武雙全,不會墮了王叔的聲名?!彼湴恋乜粗约盒沱悆炑?,允文允武的兒子,卻見楚王冷淡地說道,“我不給人帶孩子?!?/br> 他本就不是喜歡孩子的性子。 就算沈言卿好得跟朵花兒似的,楚王也沒有心情。 護著一個哭包都要把楚王給煩死了。 如今楚王都忍不住在想,當初自己是怎么鬼迷心竅伸了伸手,叫哭包把自己賴上的。 自己怎么找了這么大一個麻煩。 簡直是把整個洞庭湖都背在了身上的沉重。 “王叔!”見楚王斷然拒絕,長平長公主美貌傲氣的臉頓時變色。 王叔怎么敢當著這么多小輩的面駁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