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節
寧姒又去扯被子,“有點冷,我們熄了燈,蓋好被子睡覺吧?”說完有些心虛地輕咳兩聲。 她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么嗎?自從常氏跟她談過話,寧姒就知道了,但她心里有些害怕,她習慣了姜煜溫柔的模樣,如今見他眼神熾熱,仿佛掀開溫柔的面紗,里頭藏著兇獸,露著獠牙。 (河蟹爬過,請移步) 洞房花燭夜有個老規矩,即龍鳳喜燭要燃到天明,象征夫妻恩愛長久、白頭到老。 姜煜雖不是墨守陳規的人,卻不愿壞了這樣美好的規矩,于是扯過被子將寧姒蓋得嚴實,而后下了榻,將燭臺移到里間另一頭的桌案上。 離得遠了,燭光變得微弱昏黃,灑在朱紅的帳幔上,柔和又安寧,連這刺眼的紅色也夢幻起來。 寧姒從被子里露出一雙圓溜溜的眼,見姜煜背光而來神情模糊不清。 還未走到床邊,先解了衣襟,幾步之后,寢衣松松散散。 寧姒不敢多看,羞得把自己腦袋埋進被子里去,心里卻害怕又期待。 (河蟹爬過,請移步) 她想起來清洗身子,卻渾身懶洋洋,半點也不想動彈。 姜煜披衣起身,拉開門命人抬熱水進來,來回幾趟,凈室的池子才被裝得半滿。 再走至床邊,見寧姒闔著眼,一動也不動,姜煜笑著瞧了她好一會兒,目光溫柔繾綣又帶著饜足。 “就這樣睡了?” 寧姒沒理他。 “你里面還有……”姜煜一句話未說完,寧姒便羞惱至極,睜眼瞪他。 “不逗你了,走,沐浴去?!苯闲χ鴮庢Ρ饋?,仿佛抱小兒一般的姿勢,寧姒覺得羞恥,卻沒了力氣與他爭辯。 外間兩個丫鬟沒聽見主子喚她們,猶猶豫豫地出聲詢問,“小姐姑爺,可要奴婢進來服侍?” 寧姒還未出聲,姜煜先道,“不必?!?/br> 遂抱著寧姒踏入凈室,一步步踩著臺階,水面漸漸沒過二人腰間。 寧姒本是舒舒服服地泡在水里的,偏偏姜煜見她玉白的膚色在熱水里染了層胭脂,模樣越發誘人,于是手漸漸不安分起來。 開、葷之前還能做個君子,食髓知味以后姜煜連人也不想做了。 他目光帶著熱度,軟聲道,“姒兒meimei,我想……” “不,你不想?!?/br> “我想幫你擦洗一下,因為我看你面帶倦色,想必是累了?!苯闲θ莶蛔?,語氣十足的溫柔。 寧姒一聽,知曉自己誤解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頭,“好吧?!?/br> 姜煜眼里藏著得逞的笑意,從后將她攬入懷中,掬了一捧水澆到她胳膊上。 (河蟹爬過,請移步) 寧姒倏地睜開眼。偏頭來瞧他。 姜煜輕輕揉搓,“說好了幫你擦洗?!?/br> “……”寧姒咬咬牙,忍了,“你洗別處去?!?/br> 姜煜在她耳畔笑了兩聲,應道,“聽你的?!?/br> 他動作輕柔,寧姒又放松地閉眼,身子往他懷里靠。這樣信賴的模樣忽地觸動了姜煜,他低頭嗅她頸側的香氣,滿足喟嘆道,“姒兒meimei,我真開心?!?/br> 寧姒悄悄睜開眼來,看見姜煜竟像是撒嬌一般將頭擱在她肩上,還蹭了蹭。 他身量很高,這樣的動作做起來,仿佛高大的雪狼伏地了身子。修長的手臂沒入水中…… (河蟹爬過,請移步) 寧姒心生柔軟,正要說點什么情話回應他,姜煜的手卻下移一寸。 “你!” 姜煜又笑,笑聲懶洋洋的,“幫你清洗?!?/br> 可這么清洗注定是要出事的,不知什么時候,小船又開始晃晃蕩蕩,水中不好著力,一個浪頭打來,寧姒慌忙地尋找礁石,手臂撐在池沿上,指尖不知不覺摳進了一處凹槽里。 她終于能穩住身子。 但隨之而來的是幾乎將她淹沒的羞意,“這,你這個凹槽……?。?!” 防滑,原來防的是這種滑。 姜煜笑聲開懷,“姒兒meimei真聰明,都不用人教呢?!?/br> …… 清晨,龍鳳喜燭只剩短短一截,樹樁子一般杵在燭臺上。 屋子里彌漫著燭火的香氣,以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甜香,姜煜昨晚睡得好,還做了個美夢,夢里寧姒如乳燕投懷一般撞進他懷里,他伸手接住她,入手卻是羊脂玉一般的滑膩。 睜開眼一瞧,寧姒確實在他懷中,中衣不知什么時候松了,他的手擱在里頭。姜煜放輕了呼吸,見寧姒睡顏安寧,烏壓壓的墨發隨意鋪散開來,被正紅的綢緞襯得黑亮柔滑。 她蜷在他懷里,小小的一只,臉頰睡得微紅,嘴角也微微上翹,仿佛夢里也有值得她高興的事。 他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她的?姜煜有些說不清楚。他察覺寧姒心意的時候,心里對她的好感已然悄悄發了芽,只是一直不去想,不敢想。 幸而他們二人沒有因此錯過,且彼此珍惜,不曾被亂花迷了眼。 姜煜的眼神越發柔軟。 之前還以為她的感情是愛護多過男女之情,結果一碰她,便跟黏上去了似的,不想拿下來。 便如此刻,他非但沒有收回手,反而收緊了些,將她碰得癢了,眼睫顫了一顫。 “茶蕊,我再睡會兒?!睂庢緡佉痪?,又熟睡過去。 姜煜好笑,合著寧姒以為自己還在寧家呢。 也是,她才出嫁一天,難免不習慣。 姜煜心生愛憐,俯身輕輕啄她眼瞼,寧姒卻蹙了眉頭,不耐煩地哼道,“別鬧我?!?/br> 見她實在睡不醒,姜煜擁著她又躺了一會兒,直到天色更亮一些,外頭的丫鬟叩門催促,姜煜才晃了晃寧姒的肩,“姒兒meimei,該醒了?!?/br> 寧姒大約聽見了,喉嚨里溢出一聲咕噥,卻半天沒動靜。 “起來,帶你出去玩?!苯闲χ笏橆a,“去不去?” “去哪里?”寧姒眼睛還未睜開,話先問出口,惹得姜煜不住地笑。 “我在西山有處山莊,種了不少花花草草,這個時節,正是桂菊最旺的時候,山莊里頭的下人會釀桂花酒,做桂花糕?!币妼庢α瞄_眼簾看過來,姜煜輕笑著將她的長發撥到而后,“桂花酒很甜,不醉人,桂花糕又做得清香,不膩人。你若有興致,我們就去。若沒有……” 寧姒急急打斷,“我有!” 姜煜笑意nongnong,“好。但是在此之前,我們要去給母親敬茶,再去認一認親戚?!?/br> “?。?!”寧姒瞬間睡意全無,“我都忘了!我本來記掛著這事的,不知怎的一時沒想起來?!彼牧伺哪X袋,掀開被子坐起身,“現在不早了吧?要趕緊了?!?/br> “不急,新婚第二日,就算起得晚一些,長輩們也是能理解的?!?/br> 就是有些羞人,引得旁人遐想。 寧姒羞瞪他一眼,“別,我不要這樣的理解?!闭焓纸庖律?,動作卻一頓,猶猶豫豫地看了眼姜煜。 雖說什么的都做了,但是白青天白日的,她還是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面換衣裳。 姜煜也不逼她適應自己,撈了衣裳下了榻,將帷帳放下來。 不一會兒,里頭傳來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 …… 梳洗妥當后,寧姒跟著姜煜去了正堂。 正堂里頭已經來了不少人,熟面孔不少,生面孔也有。謝夫人坐在上首,面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正與客人說話。 這幾個大多是姜姓族人,昨晚婚禮之后宿在了將軍府,今早又沒急著走,便來見見寧姒這個新娘。 晨光里,寧姒與姜煜一道踏進正堂的門檻。 將軍府的正堂比寧家要寬敞一些,四周沒有屏風,也沒掛什么字畫,顯得有些空曠。只是上首最中央擱了一把入鞘長刀,橫在支架上,仿佛沉睡的猛虎。 御賜寶刀,事急從權之下可斬逆臣,可大將軍只喜愛征戰沙場,對朝堂上的陰謀陽謀不感興趣。 本是要封在匣里的,謝夫人卻覺得御賜之物理應擺在明面上,以示對皇上的敬愛。 寧姒的目光從寶刀上移開,落到謝夫人面上,她端著一盞茶,低頭吹了一口氣,白霧裊裊,籠在她眉眼間,叫人看不清神色。 “哎喲,這便是三公子的媳婦吧?!庇腥嗣奸_眼笑地贊美,“瞧瞧,多標致的人兒!”這一出聲,屋里數道目光一下子聚到她身上。 只見寧姒身著海棠色長裙,領子很高,遮了半截玉白頸項,大約覺得秋日的清晨寒涼,又披了件玫紅的披風,這樣深深淺淺的紅常人難以招架,偏偏她白得剔透,反倒被這紅色襯得肌膚如雪。一夜過去,她眉眼間有三分疲色,卻更顯得嬌媚,仿佛海棠春睡,多了幾分慵懶美態。 被這么多人瞧著,寧姒有些不自在,姜煜輕輕捏了捏她的指尖,牽著她往里走。 ☆、新婦敬茶 這對新人一進來, 屋里仿佛都亮堂了些。 姜煜牽著寧姒走至蒲團前, 屈膝行禮, “給母親請安?!?/br> 寧姒也跟著跪下,“母親?!?/br> 這時一個丫鬟端著托盤走來,托盤上置著一盞熱茶。 寧姒謹記著教習姑姑與她說過的話,伸手小心端過茶盞, 穩著手高抬至頭頂,“請母親喝茶?!?/br> 不知怎的,寧姒想起了話本子里頭為難新婦的惡婆婆,總愛在敬茶這件事上做文章,不是默不作聲叫兒媳干等,就是陰陽怪氣數落人,要么手一個“不小心”, 將熱茶潑人身上,手段百出。 上頭的謝夫人似乎正在打量她, 寧姒暗暗繃緊了身子,強忍著沒有抬眼迎視她。 手上忽地一輕, 原來是謝夫人接過了她的茶,湊到唇邊意思意思地小啜一口,淺笑道,“總算是一家人了?!?/br> 寧姒沒料到謝夫人態度這般寬和。 謝夫人將厚厚的紅封放在她手心, “娘曾是你夫子,與旁的婆媳自然不一樣,娘從前就拿你當自己孩子一般看待, 如今當真成了一家人,心里不知多高興?!彼p輕捏了捏寧姒的手背,“這孩子,愣著干什么,快收下?!?/br> 寧姒忍住驚訝,回以笑容,“多謝母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