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千鈞一發 姜煜心知寧大學士正在氣頭上, 他是無論如何也討不了好。 還是溫雅一笑, 禮數也十分周全。 寧大學士盯了他一會兒, 沒再說什么。 見姜煜好似有話要說,心道不在乎是賜婚之事,不樂意聽,抬腳便走了。 寧姒跟在后頭, 欲言又止,而后悄悄碰了碰姜煜的小臂,正要隨著寧大學士離開的,卻被姜煜拉住了。 “別急著走,有道消息要告訴你?!?/br> 寧姒停住腳步,微微歪頭看他,“什么?” 前頭的寧大學士豎著耳朵聽身后的動靜, 知曉姜煜明目張膽截了寧姒,頓時心頭火起。 “姜小郎……”寧大學士轉身便要說他。 姜煜又是一禮, “方才忘了與姜伯父說,晚輩這里收到了一道十分緊要的消息?!?/br> “何事?” 姜煜輕嘆一聲, “晚輩的小舅母,晚晚的母親,于昨日入夜時分,辭世了?!?/br> 寧大學士驚愣, “消息屬實?” “千真萬確?!苯洗?,“母家人已經趕回去了?!?/br> 寧家如今是謝家的姻親,親家母過世, 自然是大事,遂收拾了行李就離了北山。 …… 謝家已著人去往各家報喪,府上一應事務都由謝大夫人打理。 華家遠在汝南,一時間趕不及過來,常氏便以姻親身份先去謝家搭把手。 回府后恰逢寧姒等人從北山趕回,常氏飲了口茶,嘆道,“哪一戶人家嫡妻沒了,男人還在外頭呢?真是荒唐?!?/br> 不得不說,謝林晚趕回了謝府,而謝清還逗留在北山,此事傳出去,是在謝清的臉面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娘親,晚晚jiejie怎么樣?”寧姒問。 “唉,哭暈了一回,那孩子,和她母親感情好,不知道心傷成什么樣!” 次日,寧家前去吊唁。 寧姒瞧見謝林晚眼睛哭得紅腫,面色蒼白,看上去比上一回見到時要虛弱許多。 而她的兩個庶弟庶妹,則白里透紅,瞧著十分精神,偶爾趁來客不察,還會在一旁竊竊私語、偷偷發笑,眉眼間盡是漫不經心。 謝清瞧見了,也只是隨口訓斥一句,半點重話沒有。 換了誰,也不會覺得謝林晚和他們像是一家人。 寧姒眉頭一蹙,為謝林晚的處境感到心疼。 如今許多人家還有“五不娶”之說,謝林晚恰好占了個“喪婦長女”,謝清十分慶幸他與寧家早早地定下了親事。 見了寧家人,也格外的熱情。 豈料寧大學士將他的殷情款待忽視得干凈徹底,張口便道,“謝寺卿,令郎是有何等喜事迫不及待要與人分享,竟不分場合了?” 聞言,許多道目光落在謝林崖身上,他正小聲與meimei說話,察覺到氣氛異常,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來。 謝清當即訓道,“崖兒,就是對你母親有些感念之詞,也回去說!” 聽聽,好一番維護。 寧大學士嘴角一扯,“謝寺卿可要好生管教,以免令郎再鬧出什么笑話來。令夫人尸骨未寒,在天之靈可瞧得明明白白?!?/br> 直將謝清的臉面往地上踩。 寧大學士雖為人較為耿直,卻不是個不懂得圓滑的人,相反,他很明白該怎樣將話說得漂亮。 但今日實在看謝家二房不像話。 以后還是姻親呢,若謝清還這般稀里糊涂,寧可不和他們來往了。 寧姒崇拜地看了寧大學士一眼,悄悄握上謝林晚的手,冰冰涼涼的。 …… 三月底寧澈出征,謝林晚與寧姒一塊去送他。 寧澈眷戀地看著她們。 “嘟嘟,哥哥要走了,你在京城要好好的,聽見沒?” 寧姒笑著點頭,“知道了!哥哥你放心?!?/br> “還有,在阿煜面前可以刁蠻一點,別事事順著他,知道嗎?” 寧姒噗嗤一笑,“哥哥,我盡量?!?/br> 寧澈這才看向謝林晚,她的氣色仍舊不太好,立在春風中身姿纖細衣擺飄飄的模樣,好似乘風欲飛的白蝶,比往日多了一分柔弱氣質。 她什么話也不說,只這么靜靜地看著他,目光又顯得深遠,仿佛有千言萬語藏在其中。 寧澈伸手,將頭盔上的紅纓解下來,扎在謝林晚的發髻上,“等我回來,晚晚?!?/br> 動作認真得像是許下一道承諾。 直到寧澈走遠了,謝林晚仍舊沒有將紅纓結解下。 …… 接下來幾天都陰雨連綿,好不容易放晴,寧姒便尋思著去找蘭央玩耍。她快要及笄,是待嫁之身,家里將她管束得嚴了些,平日里也少有外出的機會。 正要去跟常氏說一聲,卻聽丫鬟來稟,二夫人攜了寧婧上門來,也不知所為何事。 寧姒進了花廳,眼見常氏正與二夫人說話,寧婧坐在二夫人身邊,并未參與話題。 “嘟嘟來了!”二夫人聽見動靜側過頭來,“來得正好,也有一段時日未曾見你,叔母瞧你啊,是越發好看了!” 二夫人很是熱情地招她過去。 寧姒瞧了眼常氏,常氏微微點頭,于是對二夫人行了一禮后走到她身邊,“叔母?!?/br> 二夫人拉起寧姒的手,又牽過寧婧,將二人的手親熱地疊在一起,“你們是堂姐妹,一家人,嘟嘟啊,你堂姐平日里不愛與人交際,如今熟識的閨秀十個指頭也數得過來,這可怎么行!叔母想要你幫幫忙,平日里交際的時候啊,也帶著你婧jiejie,可好?” 寧姒想轉頭去瞧常氏,卻怕二夫人瞧出她的不情愿,于是說,“叔母,我結識的多是和我一般年紀的姑娘,堂姐比我年長,興許不愿和我們一起玩呢?” “哪里,怎么會……” 二夫人話未說完,寧婧卻截了過去,“說得好像我比你大了多少似的!不就兩歲嘛?!?/br> 見寧姒看過來,寧婧又是“嘁”的一聲。 “這孩子!”二夫人拉住寧婧,悄然捏了捏,“她是想說,嘟嘟的小姐妹她也能合得來,只是不會說話而已?!?/br> 二夫人又看向常氏,“我們兩個長輩說話,她們聽著也無趣,不如叫她們自去玩耍?!?/br> 常氏略略點頭,吩咐道,“嘟嘟,不許走遠了啊,申時之前要回來?!?/br> 寧姒答,“知道了,娘親?!?/br> 遂與寧婧往外走。 方出了花廳,離了長輩的視線,這二人牽在一塊兒的手驟然分開。 寧婧假作手疼,甩了又甩,寧姒掏出手帕,連指縫也擦得干干凈凈。 “堂姐,我瞧你也不愿和我一道出去,我們便在府外分開吧?!睂庢μ_便走。 “唉!誰說我不與你出去?”寧婧雖討厭寧姒,卻不可否認,與她一道外出,可以結識一些重臣之女。 “我要去蘭家,你要去?” 寧婧一聽,是戶部尚書府,府上還有個適婚公子蘭舟,連連點頭,“我要去,我娘要你帶我出去的,你不可以丟下我?!?/br> 兩人上了馬車。 寧姒掀了窗簾,一路瞧著街上的風景,沒有要搭理寧婧的意思。 寧婧卻忍不住了,不住地瞟寧姒。 天光從馬車窗口照進來,往寧姒細白的皮膚上灑了一層淡金色,她的正臉顯小,側臉卻并不干癟,反而起伏有致,鼻梁秀挺,下頜小巧,羽睫長長翹翹,眨眼時仿若蝶翼撲閃。 每一處都生得惹人憐愛。 反觀寧婧,雖與寧姒是姐妹,瞧著也有幾分顏色,頗為嬌俏甜美,但她打心底里知道,她生得不如寧姒。 這也是她不喜寧姒的原因之一。 明明小時候是個胖丫頭,為什么不一直胖下去? “哎,聽說皇上給你和姜公子賜婚了?”寧婧壓下心頭的不喜,探問寧姒。 寧姒意味不明地瞧她一眼,“嗯,賜婚圣旨還擺在家里呢?!?/br> 寧婧心里跟淌了酸水似的,“怎么皇上來賜婚?而且你年紀還小,不再相看了?萬一兩人不合適,豈不成了一對怨偶?” 寧姒啟唇笑,露出一點虎牙來,笑容顯得狡黠,“堂姐,我也不知道皇上為何賜婚,你真想知道,直接去問皇上呀,正好給我也解解惑?!?/br> 寧婧一噎,“你在諷刺我?” “倒沒有,只是君無戲言,既然賜婚圣旨已下,堂姐口中的‘怨偶’之言,還是不要說了,傳到皇上耳朵里,還以為你不滿圣裁呢?!?/br> “我哪里不滿了?你別瞎說?!睂庢阂换?,矢口否認。 寧姒笑了聲,不再說話。 馬車在蘭府停下。 寧姒熟門熟路地找到了蘭央,她正在練字,見了寧姒便抱怨,“爹娘太狠了,叫我一天寫百來張字,手腕疼死了!” 寧姒揶揄她,“看來伯父伯母也發現你字寫得不好了?!?/br> “我發現寫字真是要天賦的,四四你知道的,我各類雕刻都會一些,照理來說寫字也不在話下,偏偏我拿這軟頭的毛筆沒有辦法,寫出來的字半點比不上我刻出來的?!?/br> 兩人一來一往說起話,蘭央見到寧姒十分高興,一時間將寧婧忽略了去。 寧婧輕咳一聲,蘭央才瞧見她,“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