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 “上回經過此地我便在想是誰盤下了這間鋪子,沒想到是江公子?!苯衔⑿χ?,看上去頗為和善。 這間旺鋪沒有五百兩銀子根本拿不下來。姜煜在想,江臨初這個寄人籬下的秀才郎是怎么盤下的,難道寧家不僅管他吃穿讀書,還資助他銀錢做買賣? “狀元郎誤會了,我哪有銀錢做這個,不過是代人出面而已?!苯R初對姜煜拱手一禮,“若是沒有別的事,我這就去了?!?/br> 姜煜點點頭,笑道,“碰巧遇見,便多嘴一問罷了。江公子請便?!?/br> 江臨初正要走,卻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多說了句,“這事要辦不好,寧meimei會不高興的,不便耽擱了?!闭f完轉身離去。 姜煜面色微變,盯著江臨初的背影,直至他上樓。 輕輕撥了撥手珠,姜煜看了眼等在路邊的馬車,猶豫了一番還是沒有坐上去,轉而抬腳去了對面的茶樓。 喝著茶,看江臨初什么時候出來。 事關寧姒,他是要問清楚的。 這一等,就等了許久。姜煜是很珍惜時間的,這回卻耗在了等待上。等一個非親非故之人。 臨近午時,江臨初才從鋪子里頭出來。身邊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兩人大概是談妥了,面上都掛著淺笑。 姜煜付了茶錢,走出茶樓。 江臨初與中年男子分道揚鑣,正要上馬車,被姜煜攔下來。 似是意外姜煜還在這里,江臨初微微挑眉,“狀元郎莫不是專程等著江某吧?” 不知是不是姜煜的錯覺,他覺得此時的江臨初比之前銳利些。 “不知江某何德何能,勞狀元郎如此苦等?”隱帶嘲諷的口吻,咄咄逼人的語調。 姜煜蹙起眉頭,對他這副模樣心生不喜。 “剛剛去辦了一趟事,回來時恰好見你出來而已?!苯暇S持著風度,“倒沒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這鋪面我早先也看上了眼,如今雖無緣,卻想多問問?!?/br> 江臨初心里不以為然,面上卻點頭笑道,“知無不言?!?/br> “聽你說,這是姒兒meimei的主意?她怎么突然想到經營鋪面了?” 姜煜是真的想知道是不是這個俊秀小公子將寧姒哄了去。 “哦,原來問這個。寧meimei是不愿再看到我去書鋪租借,便想著開一間書鋪?!?/br> 姜煜心下一沉,看江臨初的目光變得挑剔起來。 只覺得寧姒不該喜歡上江臨初。 原本覺得這少年氣質干凈談吐有禮,如今卻發現這都是他營造出來的假象。這樣的人,怎么配得上姒兒meimei? 江臨初好似沒注意到姜煜略微不善的眼神,突然嘆道,“雖是秋天,可忙活一上午,也當真有些熱?!闭f著便從懷里取出手帕來擦汗。 姜煜眼尖地看見了手帕上繡著的“姒”字。 ☆、喜歡與否【一更】 姜煜也收有一條寧姒的手帕。 但他藏得好好的, 從未拿給別人看過。 此刻的姜煜憤怒又心疼, 恨不得當街給江臨初一拳。 好, 就算姒兒meimei喜歡江臨初,那也不是他拿著手帕炫耀的理由。 那么小的姑娘,要是因此名聲有瑕,如何是好? 姜煜眼角微紅, 氣得發笑,“別擦了,我瞧你沒出什么汗。倒是你的心,需要好生擦一擦?!?/br> 他湊近江臨初,唇里吐出兩個字來,“真臟?!?/br> 江臨初也不生氣,反而氣定神閑地看著姜煜, “狀元郎這是用什么立場來與我說話?是寧meimei的哥哥的好友?” 說起寧姒與姜煜的關系,江臨初便拖腔帶調起來。江臨初是寧姒的師兄, 關系不用隔著一層,倒是姜煜, 和寧姒之間好似搭著名為寧澈的橋梁。 “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哥哥。若我沒記錯,你今年年初才到寧家吧,難怪行事肆無忌憚,全不為姒兒著想?!苯现币暯R初, 眸色沉沉。 江臨初好似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嗤笑了兩聲,“你是哪門子哥哥?是喜歡她的哥哥, 還是她喜歡的哥哥?” “……”姜煜難得一噎,沒想到江臨初竟這樣說。 江臨初一歪頭,笑容是帶著邪氣的天真,“大哥哥,我們這些少年少女之間的事,你就別cao心了?!?/br> 好家伙,姜煜比江臨初年長四歲,竟仿佛差了輩分一般。 姜煜不知江臨初這番話的目的為何,因而捏不準他的痛點,唯有認真警告他,“她的事我不可能不管,下次再見你用這種拙劣手段在人前炫耀……你且等著,我姜煜從來不是什么謙謙君子?!?/br> 話到最后,姜煜勾唇笑起來,溫雅又和善,“我想起來許久未拜訪寧伯伯了,看來是時候去一趟。寧伯伯收了個好學生,我作為晚輩,還沒有好生恭喜呢?!?/br> 江臨初聽出警告的意思,心下微微一凜。 他是討厭寧姒,因而想要攪黃寧姒的好事沒錯,但他并不希望因此被趕出寧家。 小傻子會哭的。 他哭起來,自己也會跟著一起疼。 …… 江臨初醒來時在馬車上。 他記得自己與掌柜在鋪面洽談,然后……然后他困了? 總之江臨初沒有后來的記憶。 但這不妨礙他心生懊惱。 他上樓之前為什么要對姜煜多那一句嘴? 寧meimei是想幫助他,且信任他,才會將書鋪一事全權交給他打理。 他為什么會用炫耀的口吻對姜煜說話?是因為他嫉妒著姜煜的耀眼嗎?還是他讀懂了寧姒看向姜煜的眼神,過于敏感地察覺了那種不同尋常的氣氛? 這么說,他竟是喜歡寧meimei的? 江臨初被這個想法驚到,呆呆地坐在案前,許久都沒有動一下。 不,他一定是收到的好意太少,偶爾出現一束光,才會迫不及待地抓住。 …… 晚飯過后是寧大學士給寧姒三人講學的時間。 江臨初趁著寧大學士抽背寧澈的間隙,將洗好的手帕還給了寧姒。 想起了白日忽然生出的歹念,江臨初猶豫發問,“寧meimei,你為何信任我?” 其實寧姒之所以想要經營鋪子,也是想要多一個攢錢的渠道,每年的壓歲錢如涓涓細流慢慢匯聚,眼看著沒兩年就要入不敷出。若是日后窮到買個小物件也要向爹娘索要銀錢,便沒意思了。 但她并不靠這點錢過活,所以就算江臨初昧了去,她也不至于心疼得要死要活。 而且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也知道江臨初是個好的。只要他身體里頭的另一個江臨初不出來就行。 寧姒認真看著江臨初,回他,“你是師兄,又不是什么外人,別再問這種問題了?!?/br> 說起來,那個壞的江臨初,好像很久沒見他出來了。 …… 當晚,姜煜許久不能入眠。 寧姒喜歡江臨初這件事,是比會試更讓他焦灼的難題。 他翻來覆去地想,寧姒才認識江臨初多久,連江臨初是個什么樣的少年都沒有看清楚,喜歡他什么?他的皮相,還是近水樓臺一來二去生出的情愫? 從今日江臨初拿寧姒的手帕向他炫耀一事足以窺見他的淺薄無恥,姜煜覺得此人不是良配。 且此人善于偽裝,先前連他也騙了過去。 姜煜不由想,如果姒兒meimei將來被欺負了怎么辦? 江臨初那句“你是哪門子哥哥”時不時便會回蕩在耳邊。 自寧姒八歲時便拿她當meimei照顧著、寵愛著,難道就算這樣也沒有立場過問她的事? 他不過就差了那么一點血緣。 比不過寧澈也就罷了,憑什么連江臨初也能在他面前炫耀與寧姒的關系? 幾天后,姜煜邀了寧澈來將軍府,特地言明最好只身前往。 寧澈果然沒有將寧姒也帶來。 姜煜略松了一口氣。若寧姒也來,有些事他便不方便問出口了。 且他還怕自己會忍不住直接去問寧姒。 心緒難平之下難免會說重話。 而小姑娘情緒敏感,惹她生氣就不妙了。 兩人在院中玩起了雙陸棋。寧澈十分投入,對他而言,在玩樂上被姜煜勝了去,比學業上的輸贏更叫他在意。 姜煜卻有些心不在焉。 “阿澈,我想問你些事?!?/br> 寧澈眼看著姜煜就要輸了,哪里還想聽,雙眼緊緊盯著棋盤,口上敷衍道,“你贏了再問我?!?/br> “……”姜煜忽地一笑,“好啊?!?/br> 于是接下來的一刻鐘內,兩人一齊見證了姜煜的絕地反擊、反敗為勝。 寧澈抬眼,眼神復雜地看著姜煜。 姜煜笑容溫雅,“現在我可以問你了?” 寧澈算是知道了什么叫自找苦吃,聳拉著腦袋,“你問吧?!?/br> “阿澈覺得,江臨初這個人如何?”姜煜開門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