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先生。

    又過于疏遠，叫起來身份立馬矮了一截，也叫不出口……

    庭霜想來想去，腦子里突然出現了一個不那么親昵，又不那么疏遠，近乎于調侃，又不乏尊重的稱呼。

    柏老板。

    這稱呼比較像國內研究生對導師的稱呼，也過得去。

    柏昌意瞥了庭霜一眼，說：“查到了？”

    庭霜說：“柏老板，失敬?！?/br>
    柏昌意眉毛都沒抬一下，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個稱呼。

    牛排要好了，柏昌意說：“去洗手?！?/br>
    庭霜一邊洗手，一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故意像開玩笑似的說：“柏老板……你感覺我怎么樣？”

    柏昌意的唇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來：“什么怎么樣?！?/br>
    “我的意思是……要不……”庭霜特別仔細地洗著手，半天也沒洗完，說話的口氣吊兒郎當的，好像沒把自己說的話當一回事，“要不你以后不考慮別人了，就我了……怎么樣？”

    第二十一章 0　?(????)??(????　)?

    “嗯我也沒時間同時跟兩個人約會?！卑夭獍雅Ｅ叛b進盤子里，往餐廳走，“洗完手過來吃?！?/br>
    庭霜聽了，立馬把水龍頭一關，手都沒擦就跟上去：“咳，那個，意思是……就我了？”

    柏昌意說：“嗯慢慢來吧?！?/br>
    嗯慢慢來。

    慢慢來就慢慢來。

    庭霜若無其事地縮回想從后面摟一把柏昌意腰的手，用一種很散漫的口氣說：“咳，行啊，我反正不急。我這么年輕，是吧?！?/br>
    柏昌意唇角微勾，放下牛排，解圍裙。

    庭霜坐下來，邊切牛排邊說：“你不吃？要不我再去拿把叉子？”

    “我不吃。你吃完刷牙?！卑夭鈩傁肷蠘?，又停下腳步，“哦你沒有牙刷。你等一下?！?/br>
    “行?！?/br>
    庭霜以為柏昌意是去拿家里多備的新牙刷，沒想到等他吃完牛排，柏昌意已經換了衣服，對他說：“我出趟門，十五分鐘?！?/br>
    庭霜站起來，跟過去：“你要出去買牙刷??？現在都大半夜了，哪還有超市開門？”

    柏昌意說：“開車五分鐘有個加油站?！?/br>
    加油站，哦，24小時便利店。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蓖ニ砩咸滓r衣，等準備穿褲子的時候，他警惕地看著柏昌意，說，“你別再對我下手了啊?！?/br>
    柏昌意低笑一聲，說：“嗯我盡量?！?/br>
    盡量？

    老流氓。

    庭霜換好衣服，出門的時候感覺到一絲涼意，抬頭，夜空深邃，滿天繁星。

    “要不……咱們走路去吧？”庭霜忍不住說。

    “嗯?！卑夭饽昧艘患馓壮鰜斫o庭霜，“走?！?/br>
    道路兩側有盛開的杏花和玉蘭，風吟花搖，時而有杏花花瓣落下，如雨如煙。

    庭霜呼吸著夜里涼寂的空氣，說：“我總覺得這個時候……應該聊個什么……”

    柏昌意說：“比如?！?/br>
    庭霜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嗯比如……人生……什么的……”

    說這種話本來就難為情，庭霜說著說著又聽見柏昌意的低笑，就感覺被嘲笑了。

    太傻逼了。

    竟然剛還覺得氣氛很好，想深入一下對方的精神世界……

    他媽的。

    老流氓能有精神世界？

    簡直做夢。

    老流氓只有低級趣味。

    庭霜沒好氣地說：“不聊就不聊，你笑我干嘛？”

    柏昌意說：“沒笑你?！?/br>
    庭霜說：“還說沒笑？我都聽到了?！?/br>
    柏昌意說:“為什么讀現在這個專業？”

    被問到這個，庭霜就沒揪著柏昌意笑他的事不放了：“這是個挺長的事?！?/br>
    柏昌意點點頭，煞有介事地說：“嗯我們現在趕時間?！?/br>
    庭霜也被逗笑了，說：“也是，現在不就聊么，長點就長點唄。就，我們家是做工業機器人的，所以我學機器人很正常。但是其實我沒什么天賦，對機器人學也實在沒興趣——呃?！?/br>
    一瞬間，空氣好像凍結了。

    完了。

    忘了是在跟誰聊天了。

    庭霜緩緩扭頭去看柏昌意的側臉。

    柏昌意說：“嗯沒興趣，繼續說?！?/br>
    “呃……”庭霜的臉有點僵，“那個……就，我的意思是，除了你的課之外。真的。我說的其實是上你的課之前的情況。自從上了你的課之后，我對機器人學興趣大增，對學習也充滿了熱情。柏老板，我感覺你是那種傳道授業解惑、能激發學生興趣、專業過硬、師德優秀、學術水平極高的牛逼教授?！?/br>
    柏昌意瞥了庭霜一眼，說：“說實話?！?/br>
    “呃實話啊……”庭霜咽了一口口水，艱難地組織了一下語言，“實話就是……你的課我只能聽懂一半……嗯一半多一點……”

    柏昌意：“嗯?！?/br>
    庭霜：“一想到你可能點我起來回答問題，我就一整節課都在擔驚受怕……”

    柏昌意勾唇：“嗯?！?/br>
    庭霜：“呃……其實你的論文我一篇也沒看過……不知道你學術水平到底怎么樣……但憑我個人的感覺……應該比較高？”

    柏昌意的笑意越發明顯：“嗯?！?/br>
    庭霜：“還有……你那個師德吧……我覺得……也就那樣吧……咳，也多虧了你師德堪憂，你要真師德優秀的話，咱倆現在能大半夜出來軋馬路么？”

    柏昌意笑出聲來：“有道理?！?/br>
    庭霜側頭看著柏昌意的笑容，不禁抓住了他的手臂。

    柏昌意也停下了腳步。

    兩人相對而立，看了一會兒對方，然后在繁星與花樹下接了一個長長的吻。

    庭霜在那個吻里慢慢摸到柏昌意的手，牽起來。

    只有這樣，才像是真的在一起了。

    第二十二章 520快樂！

    那個吻結束，庭霜就馬上松開了手。

    牽手這事也挺讓人難為情的。

    性跟吃飯差不多，是必須的，成年人嘛，對生理需求沒什么難為情的。但牽手吧，它是個非必須行為，難為情程度就堪比談人生了。人么，年少時羞于袒露身體，成熟后羞于袒露內心。

    他們倆身體已經袒露完好幾遍，但袒露內心那一步，庭霜卻感覺好像還沒完全到時候。

    怪不得柏昌意說慢慢來。

    老人言確實要聽。嗯。

    庭霜松開手之后，柏昌意也沒再去牽庭霜的手，兩人就隔著半步遠，繼續并排往加油站走。

    走了幾步，庭霜說：“我剛說到哪了？”

    柏昌意說：“說到我師德堪憂?！?/br>
    庭霜說：“咳，怎么說到那兒去了……噢，是你問我為什么要學這個專業……其實就是為了幫家里。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但是我們都不想管家里這攤事，可我弟吧，他太……嗯就比我還學渣。當初本科填志愿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干什么，而且我覺得吧，到頭來真能干自己喜歡干的事的人其實也很少，所以我就想著，那不如先干我該干的事……就，挺現實的?！?/br>
    柏昌意說：“那你現在知道自己喜歡干什么了么?！?/br>
    庭霜用不太在乎的語氣說：“嗯……就，喜歡……上你的課唄?！?/br>
    就，喜歡你唄。

    柏昌意說：“不是剛還說上課擔驚受怕么?！?/br>
    庭霜說：“……那、那也喜歡啊?！?/br>
    能見著你，擔驚受怕也行啊。

    柏昌意說：“總害怕也不行，得想個辦法?！?/br>
    庭霜想了想，試探道：“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你以后上課……就別點我起來回答問題了唄，那我肯定就不怕了……你看怎么樣？”

    柏昌意說：“或者我每節課都點你起來，點到你習慣為止?！?/br>
    庭霜：？？？

    柏昌意看了一眼庭霜，勾唇說：“你看怎么樣？”

    庭霜說：“我看？我看不怎么樣，很不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