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霍瀾音安靜地靠坐在床邊,抬起眼睛望著衛瞻一步步走近。她現在已經比剛剛冷靜了一點,不過也只是一點罷了。 衛瞻在隔壁已經將滿腔的怒火壓了下去,可是一回到這邊,每朝前一步離她更近一步,心里的火氣又升起一分。 霍瀾音白著臉咬牙裝傻:“紀公子認錯人了?!?/br> “認錯人?” 衛瞻胸腔的火氣一下子又炸開。 他扯開綁著霍瀾音雙手的床幔,將她拉起來,又讓她轉過身背對自己,一手撐在她的前腰,一手用力去撕她的褲子。 腿間一涼,霍瀾音使勁兒去推衛瞻的手。 “你放開我!流氓色痞!混賬!” 衛瞻的手掌覆在她的臀上,用力一捏,怒道:“認錯人?那你的屁股上為何也有這胎記?” “什么胎記我不知道!”霍瀾音用手使勁兒拍打衛瞻撐在她前腹的手掌,又使勁兒去踢踹他。 “也是。你的屁股上也沒眼睛,自己竟是看不見?!?/br> 霍瀾音掙扎得急了,衛瞻終于放開了她?;魹懸粢粋€用力過猛,差點跌倒。衛瞻伸手扶住她的腰。 霍瀾音彎下腰在他的手背上用力一咬,趁著衛瞻松手的時候,飛快爬上床,整理著褲子,堤防地瞪著衛瞻。 這防賊一樣的目光簡直是火上澆油。 衛瞻怒了,探身握住她的腳踝,將角落里的她往外拉,想狠狠在她屁股上打幾巴掌才解恨。 “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你離我遠些!”霍瀾音胡亂朝衛瞻踢去。 鞋子踢掉了,襪子也脫落。褲腿滑上去,露出一小節小腿。 衛瞻目光落在霍瀾音的小腿上觸目驚心的疤痕,整個人一瞬間僵在那里。 他的掌心小心翼翼撫過霍瀾音小腿上被野狼撕咬過后可怖的疤痕。那些壓在他胸腔里滔天一樣的怒火,好像就這樣煙消云散了。 霍瀾音愣了一下,立刻縮回自己的腿,扯著褲腿遮住丑陋的疤。 “還傷了哪里?”他問。 霍瀾音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腰。 衛瞻不似先前幾分讓著她,他輕易將霍瀾音的衣襟扯開,讓她左腰的疤痕暴露在視線中。 不如她小腿上的疤痕瞧上去那么可怖,可是腰間的傷才是更容易傷及內臟。 九死一生,僥幸活命。 像有一柄鐵錘在衛瞻心口用盡全力敲了一下。 半晌,他輕聲地罵:“蠢貨……” 霍瀾音瞧著衛瞻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我們以前真的認識?” 衛瞻撩起眼皮看她,四目相對。他從她瀲滟的眸光中看見狼狽的自己。 “我醒過來的時候什么都不記得了?!被魹懸羟鲋镌掳愕捻右黄嬲\,“你真認識我?那我是誰呀?” 她拉住衛瞻的手,眸中閃爍幾分期待。 衛瞻冷著臉盯著她的眼睛。 ——又撒謊,還是這么拙劣的謊話。孤要是再信你這小騙子,就是天下頭一號的大蠢貨! 衛瞻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你叫泥泥,是我八抬大轎娶進門捧在手心里兩情相悅的美嬌妻!” 霍瀾音怔怔望著衛瞻。 這……怎么跟她設想的不太一樣???難道不是該一眼識破更加憤怒嗎?你怎么就信了??! 第76章 一時之間,霍瀾音竟是不清楚衛瞻到底是真的信了,還是順著她說著玩的。 這可……怎么辦? 霍瀾音抿抿唇,為難得眉頭揪起來,問:“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怎么信你?” “拿兩面鏡子過來前后對照你屁股上的胎記給你看?”衛瞻問。 霍瀾音搖頭,忙說:“你是先脫了我褲子才說我身上有胎記的!” 衛瞻:…… 半晌,衛瞻“哦”了一聲,說道:“咱們家在京城,還算小富之家。這次西行出游,不想你遇到意外走丟,更不想竟傷了腦子。哎。你跟著我回家,看見曾經那些熟悉的布置,興許就會想起來。再言,父母在家中十分掛念,見了雙親,你這腦疾也能痊愈。再再言,京中醫者醫術高超,不管你得了什么病都能藥到病除?!?/br> 霍瀾音:…… ——面前這人怎么比她還能胡扯? 霍瀾音扯了扯嘴角,嘟囔:“你這人好沒道理。我都不確定你是不是騙我,怎么可能跟你走。你若是騙我,把我賣了可怎么好!” “嘶?!毙l瞻摸了摸霍瀾音的頭,“這倒是個問題,泥泥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是仍舊聰慧如昔?!?/br> 霍瀾音向后挪了挪,躲避開衛瞻的手。她在床上抱膝望著衛瞻,雙肩耷拉下來。她甚至很泄氣,想著不若坦白別演這場戲,可心里畢竟是不甘心的。這一局是她輸了,人要輸得起,下次才能贏。 “還有個法子?!毙l瞻整理了一番衣袖,挺拔地盤腿坐在床上,面朝霍瀾音。 他說:“其實人有兩份記憶,一份用腦子來記,一份靠身體來記憶。泥泥腦子壞掉把為夫給忘了,可身體定然不會忘記。不若你我夫妻二人重溫魚水之歡床笫之愉,娘子享受之余定然會將為夫憶起?!?/br> 霍瀾音望著衛瞻這張陌生的臉,長嘆一聲,真誠發問:“紀公子,當初是我家道中落還是你強人所難?要不然,我實在想不通我怎么會心甘情愿嫁給你這般無恥之人?!?/br> 衛瞻沉吟半晌,才道:“今日實在擔心娘子安危有些失態,其實為夫平日里儒雅隨和謙遜守禮,被人冠以謫仙人之稱?!?/br> 霍瀾音望著衛瞻這張微笑的臉,幾乎真的要信了他的鬼話。她但笑不語,眸光里充滿了不相信,輕輕搖頭。 “不論為何成親,你我夫妻二人婚后的日子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都相當美滿。所謂情投意合神仙眷侶便是你我夫妻二人?!?/br> 霍瀾音和衛瞻相對坐在床榻上,你一言我一語,盡情胡扯。他們兩個分明都知道彼此在胡扯,還是一本正經地將這出戲扯下去。 “娘子還是不相信為夫?”衛瞻問。 霍瀾音扯起唇角假笑:“不要怪我多疑,實在是紀公子沒有令我相信的點。紀公子曾說來豐白城是為了尋找你的妻子??赡慵热辉缇鸵姷搅宋?,為何一直沒說?再聯想上次紀公子所言家人讓你回京,我實在懷疑紀公子尋不到走丟的妻子,隨便找我來頂替?!?/br> “泥泥,這世上沒人能頂替你?!毙l瞻笑得溫柔。 霍瀾音垂下眼睛,目光落在自己抱膝的手背,說:“紀公子實在不可信?!?/br> “還有一件事能讓娘子相信為夫。我知道一件事情,這世間只有你我夫妻才知。旁人皆不得知?!?/br> 霍瀾音驚訝地抬眼看他,疑惑問:“何事?” 衛瞻欠身,湊近霍瀾音的臉,壓低了聲音,問:“泥泥的毛可重新長齊了?” 霍瀾音一僵,霎時變了臉色。 “你、你無恥!” “泥泥,這下你總該相信為夫了?!毙l瞻重新坐直身體。 霍瀾音低下頭,暫且不想去看他那張笑得好似發光的臉。 衛瞻惋惜地輕嘆一聲,道:“那日本來是想玩些有趣的花樣,可惜給泥泥剃完,泥泥就不高興地拉著臉,只好終止。嘖,如今又重新長齊,實在可惜?!?/br> 霍瀾音捂住自己的耳朵。 衛瞻亦住了口,含笑望著霍瀾音垂頭喪氣的小模樣。 霍瀾音忽然朝衛瞻撲過去,撲進他的懷里,緊緊抱著他。 衛瞻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嗚嗚嗚,你怎么才來找我。原來我也有名字有家人,還有一個這么俊朗的好相公。并不是沒有過去孤身一人的小可憐。嗚嗚嗚……” 衛瞻舔了一圈牙齒,才抬起手,慢悠悠地拍了拍霍瀾音的脊背,溫聲哄著:“為夫這不是來找你了?不管你去了哪兒,為夫總是能把你找到。娘子莫要再哭,莫要再傷心?!?/br> 他將懷里的霍瀾音稍微推開一些,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憂傷道:“娘子臉上竟然沒有淚水,想來是真的傷心到極致,欲哭無淚。為夫瞧著真是心痛。不過沒有關系,為夫不會再讓娘子走丟了?!?/br> 霍瀾音心里頓時一凜。心知肚明下次逃跑會變得更加困難。她臉上露出楚楚可憐的柔弱表情,偎在衛瞻懷里,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仰望著衛瞻,溫柔地說:“相公可真好!” “那是自然?!?/br> 霍瀾音好看的五官頓時揪起來,說:“相公如此好,可否弄些吃的來?剛剛一桌子的菜我可一口都沒吃就被相公帶到這里來?!?/br> 提到剛剛的事情,衛瞻眸色微冷。 “分開沒多久,娘子似乎學會了勾三搭四?!?/br> 霍瀾音直言:“可是我失憶了,不記得自己嫁過人,為什么不可以考慮旁人?” 不是不記得自己嫁過人,是她分明就沒有嫁人。她像是用這種的方式告訴衛瞻她既無婚約也無情感承諾,那么考慮旁人是她的自由。 衛瞻怎么會不懂她的言下之意。 他一點都不惱,反而笑了。只是這笑很快收起,他用指腹摩挲著霍瀾音的下巴,壓低了聲音:“也學會了替野男人擋刀。真該扒了褲子,狠揍幾巴掌才解恨?!?/br> 他壓低聲音說話的語調讓霍瀾音有幾分熟悉,好像又變成曾經的那個他。 霍瀾音苦著臉:“老實說,我沒想替他擋。只是想提醒他把他推開的。但是……哎!” 衛瞻審視著霍瀾音的眼睛,道“但是你太蠢被匕首嚇傻,反應遲鈍,連手都抬不起來?” “哇!”霍瀾音眼睛亮晶晶地再次撲進衛瞻的懷里,臉蛋兒在他的胸膛蹭了蹭,“沒想到夫君這么了解我!” 衛瞻用指腹壓了壓額角。 ——這浮夸的演技,可真讓人嫌棄。 即使心知肚明彼此是演戲,也不能這般敷衍了事。 過分。 衛瞻正想著,霍瀾音忽然在他懷里抬頭,蜻蜓點水般親了親他的唇角。 衛瞻低下頭,望著霍瀾音干凈澄澈的眼睛。一時之間有些迷茫。一個人的演戲竟能一時那般浮夸,一時又這般讓人真假難辨? 霍瀾音彎起的眼角勾勒出幾分嫵媚。 衛瞻捏著霍瀾音的下巴彎腰,將她壓在身下,去吻她的唇。 他以為她會拒絕推開他,甚至會借著失憶的拙劣借口甩他巴掌。然而她沒有,什么都沒有。他吻上她柔軟的唇,意想之中的抵觸并沒有來,相反是她極其自然地溫柔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