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
陸振名沒追問,卻警覺地看著他。見狀,陸東深笑了,卻是沒溫度的冷笑。稍許后道,“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建議我父親從老宅子里搬出來,但父親執意不搬,說老房子住著更舒服。二叔是知道老宅子的,你跟我父親都是在那出生。后來,就連陸家的老輩人都搬走了,我父親卻始終沒有離開的意思,跟我說,老宅子不能空。二叔入獄那天,聽管家說,我父親在你曾經住過 的房間里待了整整一晚?!?/br> 說到這陸東深也就停了。 陸振名聞言后,眸光里似有波動,但只是隱隱的,轉瞬即逝。 陸東深看著他,一字一句問他,“二叔,我在你眼里就非死不可嗎?”陸振名的手指下意識攥緊,許久,又緩緩松開,再開口時嗓音沉啞冷淡,“敗者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所以,如果當年是我坐上了交椅,那么現如今我也可以道貌岸然了。 “陸東深眼里的溫度泛著涼,起了身,倨傲岑冷,”當年權力交椅之爭我父親是使了手腕,但從沒動過殺念,如今我坐上權力交椅,不說手段有多光明正大,可至少沒像陸起白那樣沖著人命蘸著血去的,二叔,這就是你忘了的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br> 第612章 沒關系了 是景濘要求見陸東深的。景濘以商業泄露罪名被逮捕,但鑒于是她自首,認罪態度好,因此在刑期上也有減免。陸東深來之前向獄警打聽了一下,獄警對她的印象很深,說她平時沉默不語,大多 數時間里都在看書,也不主動惹事,因此別人也惹不上她。 景濘的氣色尚算可以,她對陸東深玩笑的說,“以前做你助理的時候每天都要化妝,現在素面朝天挺養皮膚的?!?/br> 很難得的玩笑話,不像是景濘平時的風格,卻又像是景濘最原本的模樣。 她主要是跟陸東深道歉。 “這么久了,我是欠你一聲對不起的。雖然事到如今,道歉已經沒什么用?!?/br> 陸東深對于她的歉意沒說接受也沒說不接受,只是對于她最終的選擇感到惋惜。景濘問他,“其實你早就懷疑我了吧?” “是?!?/br> 景濘看著他問,“我很想知道你是從什么時候懷疑我的?!?/br> “在滄陵?!标憱|深說,“第一次見蔣璃的時候?!?/br> 景濘先是一怔,很快腦中閃過當時的那一幕: “美女,你很緊張啊?!?/br> “你該學學你老板的處事不驚,還是,你有什么秘密是不想讓你老板知道的,所以才這么緊張?” …… 景濘笑了,苦笑,她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她以為他懷疑她是在蔣璃大鬧會議室的時候。 “那是你跟蔣璃第一次見面,她說的,你就信?” 陸東深輕描淡寫,“人和人之間有時候憑的就是一種感覺,那個時候我的感覺就告訴我,蔣璃可信?!?/br> “可你并沒有揭穿我?!本皾籼а劭此?,“你是想給我機會,還是想利用我給陸起白傳遞錯誤消息?” “兩者都有?!标憱|深沒隱瞞,“你的工作能力很強,是我最滿意的助理,只可惜,心不在我這。景濘,你本該有個好前程的?!?/br> 景濘笑了笑,稍許后說,“你果然是不輕易信人的?!?/br> “當你嘗了鮮血,從死亡堆里爬出來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信任一個人需要多大的勇氣?!?/br> ** 陸起白坐牢后就很少見誰,除了上次面見景濘,這次是陸東深。如果可能的話陸東深是不愿見陸起白的,用陸東深的話說就是,你雖然不是我的親弟弟,但骨子里流淌著的也都是陸家的血,對于揮著刀子企圖要我命的陸家人,老死不 相往來是我對你們的最大寬容。 可陸起白一直執著于輸贏問題上,他想不通當初的那局棋自己的紕漏在哪里,為什么最后的贏家會是陸東深。 陸東深了解陸起白,他在乎的哪是棋局上的輸贏? “人往往在自認為穩cao勝券的時候最容易露馬腳?!标憱|深一語雙關,“陸起白,是你太想贏了?!?/br> “難道你不想贏?”陸起白冷笑。 “想?!标憱|深淡聲,“但是,我能為了贏去忍、去扛、去容得下暫時的失利哪怕身敗名裂,你們可以嗎?” 陸起白看著他良久,“陸東深,你果然狠?!?/br> “不問問景濘的情況嗎?”陸東深話鋒一轉,語氣沉沉,“你能為了她撒手,現在怎么連問一句的勇氣都沒有了?” 陸起白抿著唇,不說話。 “陸起白,你不該這么自私?!标憱|深說,“為了成功,你算是把別人的一輩子都給毀了?!薄澳阌匈Y格說我?”陸起白眼里有冷意,“陸東深,你為了成功何嘗不是耍盡手段?否則你哪來的今時今日的地位?你說我毀了別人的一輩子,那陸北深和秦董事長的命又是 被誰連累的?” 這番話說得狠,至少是往陸東深的心窩子里戳,由此可見陸起白是有意的,他企圖挑起陸東深的怒火,哪怕自己是輸了,他也要陸東深知道這場戰役中他也沒贏多少。 陸東深微微瞇眼,看著他,眸光沉得似有暗云,稍許后開口,情緒不怒不惱,“凡事有因必有果,能主動掉進坑里被我利用的都算不上是無辜之人?!?/br> “是嗎?”陸起白冷笑,“你的意思是秦董事長也是死有余辜了?” “她是無辜的,所以我從來沒利用過我母親,也所以,陸北深的下場才能稱得上是咎由自取?!标憱|深不疾不徐回擊。 陸起白盯著他許久,然后說,“陸東深,我還真想親眼看看你崩潰是什么樣子??上?,就連秦董事長的死都沒能讓你改了臉色,我果然還是小瞧了你的忍耐力?!?/br> “如果可能的話,我并不希望陸家兒郎有這種忍耐力?!比诵亩际莚ou長的,誰人不知道苦痛?誰人不會在扛不下去的想掉眼淚?可是,陸家人自小的教育里就沒有軟弱一說,那顆原本帶著血性的心在一場場人性爭斗里變得越來 越冷。 他渴望溫暖,也希望擁有溫暖,所以他深深愛上了蔣璃。他相信陸起白也一樣,想去碰觸溫暖,卻用了最極端的方式來毀掉溫暖。 陸東深臨走時陸起白叫住了他。 但也只是叫住了他,接下來的話就止在嗓子里,沉默了半天。陸東深開口了,“景濘一切都好,因為是主動認罪,所以刑期短。但案底是留下了,等她出來后我會給她找份新工作,遠離這個圈子,就當重新活過。以后她會有自己全新 的生活,哪怕是結婚生子,也再跟你陸起白沒關系了?!?/br> 陸起白垂眸,良久后低喃了一句,“謝謝?!?/br> ** 入了秋,日子就跟插了翅膀似的,飛快。 中秋節轉瞬就到了。 相比去年臨近十一的中秋,今年尚算早些,距離十一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蔣璃起了個大早,陸東深臨時有會所以得先去公司。蔣璃送他出門的時候老大不愿意,嘴都能嘟到天上去,陸東深被她的樣子逗笑,吻了她翹得老高的嘴,說,“公事處理 完我就回來,推掉所有應酬?!?/br> 蔣璃就勢咬了他的嘴唇,松開時瞧著他被咬得通紅的下唇直笑,陸東深抬手狠勁揉了揉她的頭,將她的頭發揉得一團亂才肯罷手。等陸東深離開后,蔣璃朝上一吹亂七八糟的頭簾,“敢晚回來你就廢了?!?/br> 第613章 每一天都很重要 撂了狠話,轉頭蔣璃就去忙了。 玻璃房成了工作室。 天微亮的時候蔣璃就命管家帶著人到花園里采花植,平時不會覺著什么,到了這種日子這種時候就能察覺出有個偌大花園的好處來。 從玫瑰花到荷葉,從桂花到松果,統共20余種,全都是最新鮮的原料,采摘回來后一一裝進相應的器皿中等著加工。而早在一周前,蔣璃就陸陸續續地將一些原料進行加工,其中她就做了青紅絲。將新鮮的桔皮和木瓜清洗后切絲,以食用植物上色為青紅,加入融好的冰糖水進行腌漬, 出器皿后將其日曬晾干。 到了中秋當日,青紅絲也曬好了,備用。 除此之外,蔣璃又做了桂花蜜,備了清口的茶。 管家拿著手機來玻璃房找蔣璃的時候,她正在用柏木雕模子,仔細看去,模子上還雕了只兔子,挺可愛的。 手機一聲聲響,蔣璃抻頭瞅了一眼,跟管家說,不用接,今天但凡找我的電話都忽略。 管家覺得挺奇怪的,瞅了一眼手機來電:阮琦。 這個名字倒是不陌生,最近頻頻被各大媒體提及,聽說是華力太子爺的女朋友,那位尊少很疼他這個女朋友,走到哪就帶到哪。 華力因為現如今跟陸門合作的緣故格外受人關注,因此有人眼尖的覺著,尊少的那位女朋友從背影看像極了陸太太。于是乎就有傳聞出來了,說當初尊少一度與陸東深的太太,也就是夏晝走得很近,坊間也有關于他們兩人的風言風語,現如今找了個與夏晝背影相似的女朋友,是巧合還 是余情未了? 關于這事兒,蔣璃不表態,管家也不敢問,應了一聲“是”后,瞧見她手里的模子,贊了聲好手藝。 蔣璃得意洋洋。 ** 饒尊落得一身清閑,用他的話說就是,我來這一是為了投資,給國內產業添磚加瓦,而是放松享樂,當是給自己放個長假。 所以,在合作項目這件事上,陸東深和邰業帆忙成了狗,他閑成了蟲,只看報告,不參與任何協商式或細節式會議。這兩天就是睡到自然醒,然后陪著阮琦到處玩到處逛。唯獨不好的是,他們走到哪都能瞧見記者的影子,阮琦為此很糟心,饒尊倒是無所謂,將她往懷里一摟說,“咱倆是 正大光明談戀愛,又不是偷情,隨他們怎么拍?!斑@話說得阮琦心里舒服,這些日子的相關報道她也知道,尤其是流言蜚語。當然,她是相信蔣璃和饒尊兩人行得正坐得端的,可還是私心想著饒尊對那些個流言有所回應 。 阮琦知道這種念頭挺無聊,但就這么一種無聊心境促使她無法豁達。 就這么到了中秋這天。 阮琦睡到自然醒,睜眼第一件事就給蔣璃打電話,可這電話一遍遍打了,對方卻沒有接的意思。 直到坐在餐廳里吃早餐,阮琦的電話已經撥了第五遍。 等早餐一一都上全,饒尊見她又要抬手打電話,趕忙將她的手連帶著手機一同按下,問,“你是魔怔了嗎?一大早干嘛呢?” 阮琦咂了一下嘴,“給蔣璃打電話啊,今天是中秋,一起過節多好?!?/br> “中秋團圓日啊?!别堊鹚闪耸?,朝椅背上懶洋洋一靠,“也是,身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br> 阮琦撇了撇嘴,又打了第六遍。 饒尊挑眉瞧著眼前這副光景,等阮琦放下手機后說,“可能沒聽見,夏夏那個人經常手機不在身邊。你先吃早餐,實在聯系不上我們直接殺過去?!比铉鶎⑹謾C攥在手里,身子微微探前看著饒尊,“我打了六遍電話,就算她聽不見,她家里那么多下人呢,也聽不見?總會告訴她一聲吧,就算出門,身邊也不可能沒人吧 ?!?/br> 這么一說,饒尊倒是覺得在理,想了想,“也許,就是不想接吧?!?/br> “過二人世界?”阮琦遲疑,“蔣璃那個人是最喜歡熱鬧的,今天過節,擱她的性子來說肯定人越多越好?!?/br> 饒尊沉默不語,像是若有所思。 阮琦盯著他的臉,冷不丁說,“你說,她會不會……”饒尊抬眼看她,她的話沒說完,可意思他明白了,好半天說,“應該不會吧,畢竟她跟陸東深硬斗的話很顯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軟硬兼施都算上,我也想不出她能有什么 辦法說服陸東深?!?/br> 阮琦聽了這話,反而不著急連環call了,笑看著饒尊說,“敢打個賭嗎?” “賭什么?” “我就賭陸東深肯定會折蔣璃手里?!?/br> ** 夕陽西下之前陸東深就回來了。 褪了襯衫,換了清爽的休閑服,直奔著花園這邊過來。坐在玻璃房里正在洗花瓣的蔣璃老遠就看見了他。 花影間是他偉岸的身影,天際初形成的余暉落在他寬拓的肩膀上,他也看見了她,沖著她笑,那笑里有溫暖,有幸福。 蔣璃的心口就蕩呀蕩的,打發走了在旁幫忙的管家。 只是,在管家臨出玻璃房之前,蔣璃叮囑了他一句,“別忘了,到時候放人進來?!?/br> 管家剎住腳步,有些緊張地搓搓手,壓低了嗓音問蔣璃,“這樣……真行嗎?陸先生能不能生氣?” “能?!笔Y璃抬眼看他,“但是,你想眼睜睜看著他被人非議甚至被人拽下交椅?” “當然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