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
正想著陸東深為什么不讓她反擊時,就在這一刻四周突然大亮,刺眼的光束猶若鋒芒穿透幽暗黑夜。 眾人一驚,尤其是衛薄宗,心頭冷不丁泛起不祥預感。 這預感還沒等成形,就聽乍亮的光影里有人喊話:警察!你們被包圍了,舉起手來! 緊跟著是警車車燈閃爍。 恍若白晝的空間,他們一行人都在其中,衛薄宗下意識抬胳膊遮掩,卻發現不遠的草叢、樹影間都有狙擊手。這還是rou眼可見的,他相信還有隱藏在黑暗里的。一點沒假,他們被包圍了,插翅難飛! 第568章 心思深遠 陸東深配合完警方調查從警局出來后天色已是大亮。警局的門臉很小,不大的院子停兩輛警車就能被塞滿,院落長了一株歪脖子的扶桑樹,枝椏不大卻盛了朵碗大的花,紫色,歪脖子的位置被架了一豎桿兒,用紅布條固定 ,紅綠紫這仨顏色搭在一起著實辣眼,但一想就是民警同志的直男風格。昨晚外調的警車都停在院外馬路邊,一輛連著一輛,山一程水一程,盤山路入小溪村的,車玻璃和車身上都是蚊蟲小咬的尸體,連同他們的那輛大越野,停在那也跟從廢 棄場撿來的似的。 隔著一條窄街是條丁字口,丁字口朝南一溜是集市,臨近中午集市快散了,來來往往的不少身穿少數民族服的人,有背著竹簍的,也有拖著買菜車的。 興義還是一如他們來時的那么熱鬧。 陸東深沒立馬回車里,站在臺階上叼了支煙,剛點著,就見一女子被兩名警察帶進院里,他微微瞇眼,吐了口煙霧。 女子看清了陸東深后馬上又低頭,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停了一下腳步,晦澀喃喃,“對不起,我那么做只是為了錢?!?/br> 韋蓉。剛入小溪村時發現追蹤器后最值得懷疑的對象,果不其然。至于她是如何被接頭人選上的,如何安裝追蹤器過程的陸東深已經沒興趣知道,這些事自然是要交給警方處理 。楊遠打來了電話,語氣十分亢奮,他很少這樣,上一次他這么亢奮還是因為陸東憑著超額利潤業績成功進入陸門董事局,成為最年輕的股東的時候。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 ,楊遠還會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果然,他在手機那頭說,成了,成了! 一個詞的基礎上又重復了一遍,落進陸東深的耳朵里震得耳膜都生疼,他一手夾煙一手控手機,面色沒太大的波動,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卻如期落地了。 他沒說話,吐了大團煙霧,也順便吐了這段時間以來的隱忍。 楊遠那邊嗓音還激動著,“你繞了個彎,下了一盤大棋,現在終于到了你殺回陸門的時機了!” 陸東深聞言這話眉梢染上凝重,“我要去趟西奈山?!?/br> 手機那頭一怔,然后說,“我聽說了秦董的事,但是東深,暫時沒消息也算不上是壞消息,有可能是那邊的信號不好……” 陸東深心頭有點亂,離開秦川后他就一直在等消息,等靳嚴的,等正在西奈山工作的陸北辰的,等所有他在秦川時替他調查的電話…… 楊遠在那頭沒法勸說,也不能催促陸東深趕緊回陸門,更不能提醒他說晚回一天就會增添一份風險,沒消息的畢竟是秦蘇,孰輕孰重在陸東深心里拎得清。 “衛薄宗的事我知道了?!睏钸h轉了話題,“四年前關于夏運城的情況,你沒必要瞞得滴水不漏吧?” 陸東深并不奇怪楊遠的耳聰目明,他淡淡開口,“人都過世了,沒必要了?!?/br> “是為了夏晝吧?!?/br> 陸東深走到垃圾桶旁彈了煙灰,道,“讓她覺得我欠了她一條命不是挺好嗎,有些事不用讓她知道,添堵?!?/br> 那頭一聲嘆,“你啊,我也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也幸虧夏晝對你沒壞心眼,她要是真想對你使壞,我看你是防不勝防,而且也不想防吧?!边@邊通話剛結束,在里面寒暄得差不多的饒尊也出來了,跟陸東深一樣點了支煙緩口氣松松勁,“你行啊,先是陸起白再是陸振名,現在再搭上個衛薄宗,你二叔那一派的 勢力算是在你手里折戟沉沙了,陸東深,你眼睛看得遠,手伸得長,心也狠?!?/br> 這話說得似褒更似貶,陸東深沒惱,輕笑,“還多虧了尊少?!?/br> 饒尊瞇著眼睛吐了口煙霧,“不是為你,只是因為夏夏,總不能看著她將來守寡吧?!?/br> 陸東深笑而不語。 自打認識陸東深那天起,饒尊就不信他的笑,今天經過這一遭更是如此,這人笑起來如沐春風,實則笑里藏著把屠龍刀。他說,“我是生生扶了個競爭對手上位啊?!?/br> 陸東深將煙頭一掐,“也許?!?/br> 回到車里,蔣璃還窩在副駕里睡,帽子遮著臉,長發散著,看得出著實是累壞了。 饒尊開了后座的門,示意坐在里面正在玩手機的阮琦下車,他要跟她聊聊。車門一關就隔離了外面的息壤,靜謐的空間里,有他的呼吸,還有她的氣息。陸東深坐在駕駛位上,側身過來輕輕拿掉蔣璃臉上的帽子,她沒反應,闔著眼,長而翹的睫 毛密密鋪了眼下,看著就讓人忍不住觸碰。 陸東深就是忍不住想碰她,輕撫她的臉,這陣子她又瘦了,臉都比不上他的巴掌大,下巴尖得很。 她在做夢,眼皮輕顫。他俯身上前,溫柔低喃,“囡囡?” 很輕的一聲,蔣璃卻像是受了驚嚇似的驀地睜眼,眼里有一瞬的迷茫和惶恐。陸東深心疼,摸著她的頭,“做噩夢了?” 蔣璃的呼吸有點促,抬眼看他,然后伸胳膊圈住他脖子,臉就埋在他的頸窩里。 陸東深任由她像個八爪魚似的纏著自己,輕撫她的后背,低笑,“怎么了?” 蔣璃心里是慌的,哪怕現在這么摟著他。昨晚的情況有點亂,直到他們的車跟著警車回到興義她才緩過神來。 衛薄宗被帶走了,還有那些非法入境的雇傭兵。后來她配合警方做調查的時候才知道來了不少警察,都是上頭抽調來的精英。她最先配合警方問話,回到車里后不知怎的身體就全軟了,警方的問題重點在邰國強的去世上、秦川離奇病死的村民,和他們在秦川的林林種種,每一個問題都指向衛薄 宗。 也涉及了四年前的事,也是圍繞著衛薄宗和陸東深當年受傷一事。 她有隱隱預感,這場籠罩在陸東深頭上密不透風的霾終于散去,所以,她就像是被抽了脊梁骨似的,原來早先她就是憑著一口氣吊著精力呢。阮琦是第二個被問話的,蔣璃將饒尊叫到一邊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饒尊沒隱瞞,跟她說,當時陸東深拜托他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利用他的人脈跟警方通氣,只等背后 的“黃雀”一落網就全力逮捕。 第二件事呢?蔣璃問。 “他說一旦他押錯了局,算錯了勢,沒命回陸門,他請我無論如何都要保你周全?!?/br> 蔣璃心口一顫,緊跟著是五味雜陳。 她又問饒尊,“你說的‘當時’,是指什么時候?” “在小溪村發現追蹤器的時候?!?/br> 聞言,她倒吸一口氣,陸東深果然心思深遠,竟能埋這么長的線。 等阮琦回來后蔣璃就瞌睡了。夢里多舛,她總是在找陸東深,明明他就在眼前,可一伸手去碰就不見了。 蔣璃從陸東深懷里抬起臉,問他,“你相信我嗎?” 陸東深微微一怔。 蔣璃始終沒松開胳膊,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如果衛薄宗說的是事實,你相信我嗎?” 她眼里殘留一絲惶恐和不確定,哪怕她已經走出了噩夢,陸東深看進她眼睛里,她這么一問,他也就明白她的噩夢由來了?!捌平饷胤降氖??” 蔣璃點頭,雙眼揪著他不放。陸東深心口疼,微微將她拉開,抬手輕撫她的臉。是他的錯,曾經他以為的保護不想卻成了落在她心頭的疤,她玲瓏剔透心思澄明,始終過不去的還是生怕他不信任她的 那道坎。 原來,她已心生恐懼,否則這件事怎么就能成了縈繞在她心底的夢魘?這一刻,陸東深是痛恨自己的。 “我從來沒懷疑過你?!标憱|深的俊臉壓向她,拉過她的手放在他心口上,低語,“就算你這次朝著我這里捅刀子,我也相信你?!?/br> 蔣璃沒料到他會這么說,就怔怔地看著他,看著看著眼眶就紅了,再次摟住他,輕輕叫著他的名字,東深東深…… 你知不知道我愛你愛得心都疼了,就生怕你對我有質疑,哪怕一點點都不行。 她知道自己矯情了,可當衛薄宗有心將那番話倒出來,這一路上支配她的就只有恐懼,她唯恐他眼神的遲疑,更怕他只是為了愛著而壓下對她的不信任?!胺馔瓷⒉皇峭昝琅浞?,左時將泫石取代是個錯誤,也會造成臨床上的問題。衛薄宗說得沒錯,我之所以對封痛散有恃無恐,就是因為我已經有了破解封痛散的配方?!笔Y璃將頭抵在陸東深的胸前,輕聲說,“可是,破解封痛散的配方也不安全,我不敢輕易用在人體上,只用白鼠做過試驗,情況差強人意,雖然說解了封痛散卻產生了新問題 ?!罢f到這,她才抬頭看他,”所以,我必須要見到封痛散的原配方,也就是改良前的忘憂散,只有從原始秘方著手,我才能找出最終的破解配方。東深,我這么跟你解釋,你 是相信我的吧?” 陸東深眼神柔和如鴿,跟她說,“只要你說的我就信,哪怕你什么都不說,我也信?!?/br> 蔣璃只覺得吊了一路的擔憂終于瓦解,她忍不住摟緊他,這樣的陸東深是愛著她、信任她的,真好。 “囡囡?!标憱|深在她耳畔低語,“答應我一件事?!?/br> 她抬頭看他。 “秘方既然到手了,那只做研究就行了,不要去沙漠找泫石?!?/br> “可是——” “沒有可是,答應我?!?/br> 蔣璃在他眼神的逼視下點了點頭,可沒說出口的話形同囫圇吞棗,鉻得她喉嚨生疼。 她想說,這秘方的開發對你來說太重要了。又想說,我只唯恐真正能夠破解的配方里,也需要泫石…… 第569章 別人嘴里說出來另有一番感覺 衛薄宗被正式逮捕,因為涉及到一連串的情況,所以后續還有調查,陸東深和蔣璃也要隨時配合警方。 興義是臨時停腳的地,這一站過后,他們四人就兵分兩路,陸東深和蔣璃將會前往貢卆的西奈山,饒尊和阮琦則回北京。 四人隨便找了家餐廳,臨近門口蔣璃樂了,指著餐廳的招牌對陸東深和饒尊說,“這不就是咱們去七舍鎮之前吃過的餐廳嗎?” 陸東深一瞧還真是。 饒尊也樂了,“巧了啊?!?/br> 就連老板娘見了他們也高聲直呼:緣分啊,真是緣分。帥哥美女總教人印象深刻,所以餐廳這么個人來人往的地方,老板娘還是一眼記起他們,一次上門是生客,再次上門就是回頭客了,忙請了他們上二樓,擇了最好的位置 給他們。 屬于觀景位,朱漆小窗是敞著的,憑欄能見風情街的息壤,恰似最安逸祥和的人間煙火在眼底綻放。 蔣璃這個人懶,平時進餐廳最討厭點餐,所以她只負責吃和評價,點餐這種事總是落在陸東深的頭上,反正她也是有恃無恐,因為但凡陸東深點餐都點她愛吃的。所以菜單一上來她就拉著阮琦下樓了,樓下長街不少販賣手工玩意的商鋪,去七舍鎮前因為時間的關系蔣璃沒逛成,現在總算逮著點時間,倆人就跟進了寶藏店似的左看 看右挑挑,應接不暇了。 饒尊落得輕閑,靠窗眺望,然后不解道,“這女孩子在一起逛街挺奇怪的,不是挽胳膊就是牽手的,不熱嗎?” 正在翻菜單的陸東深抬眼瞅了一眼對街,饒尊還真沒夸張,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蔣璃和阮琦兩人挎著胳膊在店里,不知在挑什么。 這個問題還真難倒他了,收回目光,想了想說,“可能,就是不怕熱吧?!?/br> 他覺得蔣璃平時黏著他、挎著他的時候他也不覺得熱。 饒尊撇了一下嘴,女孩子的友情來得總是很迅猛,這也不過是入了趟秦川,就恨不得一副生死之交的架勢了。老板娘熱情,噔噔噔上了二樓后沖著他們就過來了,跟他們說上次是三個人,這次多了位姑娘,可以嘗嘗餐廳的主打菜酸湯魚,四個人剛好能吃完,并且跟他們哇啦哇啦 介紹一番酸湯是怎么個熬制法,魚是哪里的魚。并且給他們翻大眾點評網,說這道菜是人氣指數排名第一的。 不管是陸東深還是饒尊,對酸辣的東西都不在行,而且他們也相信蔣璃和阮琦同樣如此,可鑒于老板娘太熱情了不好推脫,便點了只最大鍋的酸湯魚。老板娘很滿意地下單,眉飛色舞的,又給他們沏了壺七舍茶并且親自給二位倒好。做餐廳生意的人嘴都勤,見他們兩人總會時不時往對街瞧,便道,“兩位姑娘漂亮又白凈 的,不像我們這邊的人曬得黢黑,我看整條街的人都在瞧她們呢。那位多出來的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吧?” 這話是在問饒尊。 饒尊一聽這話,神人啊,笑問老板娘怎么看出來的。 “因為另位姑娘是這位先生的女朋友嘛?!崩习迥镏傅氖顷憱|深,順帶的又跟他說了上次的事,“小姑娘說她男朋友的眼眶高得很呢,一般的姑娘瞧不上的?!?/br> 有的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就另有一番感覺。陸東深忍著笑,眼神落在了街對面,蔣璃還在那家店里沒走,正在跟阮琦一起像是試耳環之類,看不大清,店老板殷勤,不停地從柜子里往外拿東西,隱約可瞧蔣璃臉上 都是好奇和美滋滋。 十有八九已經被人忽悠得買了不少東西。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在于餐廳老板娘的話。陸東深能想到的是當時蔣璃在說這話時自信滿滿的樣兒,還有眼睛里的得意洋洋。而且當時她還跟他鬧著別扭吧,在他面前死鴨子嘴扁,實際上在她心里始終視他是男朋 友的。 他心里泛暖,這樣的姑娘怎么能教他不愛呢。 老板娘又發揮了一把cao心精神,“你們兩位小伙子長這么帥,平時肯定有不少小姑娘惦記,要一心一意的啊,那兩個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可不能對不起人家?!?/br> 等老板娘走了之后,饒尊似玩笑又似認真,“說你呢,陸門權力交椅等著你,膚白貌美大長腿也等著你,陸總以后得把持住?!标憱|深瞧得見他眼里的警告之意,抿了口茶不緊不慢回應,“膚白貌美大長腿我已經有了,在這種事上我這個人不喜歡貪多,倒是尊少,很難得正兒八經談次戀愛,長點心 ,別被人給甩了?!?/br> 饒尊哼笑了聲,“陸東深,我發現你這個人說會話還真是挺無聊的!” 吃飯的時候餐桌上十分熱鬧,氣氛很是融洽。 一來終于可以大快朵頤番,畢竟在秦川那種與世隔絕的地,就算蔣璃是廚神轉世也無法做出人間煙火的味道。 二來兩位姑娘在迫不及待展示戰利品,嘰嘰喳喳的好生快活。都是些或皮質或木質的耳環、項鏈等裝飾品,鉗著彩石繪著圖紋的,手工做的倒也精致。蔣璃耳朵上、脖子上甚至手指頭上幾乎都掛滿了,一個勁地問陸東深好不好看。陸東深心想著這小祖宗都把東西買回來了還這么問,他哪敢說不好看?雖說他真心沒覺得 眼前這堆花花綠綠的玩意有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