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
好半天,蔣璃喃喃,“那還真是……虐待?!彼铉南敕ㄊ且粯拥?。六歲大的孩子啊,正是盡情享受童年的年齡,陸門怎么舍得折磨那么小的小太陽呢?想想就心疼,小小深當時一定會磕到哪碰到哪吧,有沒有哭,哭的時候有沒有人安慰?想她雖說一出生就被拋棄,而后的那段精神病院的日子生不如死,但起碼養父母在世的時候她活得像個公主啊,別說重活了,就連重話都不曾跟她說過,在養父母的眼里,她能看到他們打心眼里的喜愛,而他們也從不吝嗇對她的愛,經常跟她說,囡囡,你就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寶貝,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寶貝。 小小深……可憐的寶寶。 阮琦的心思不在陸東深身上,自然沒有蔣璃那般心疼,反倒是問饒尊,“那你呢?” 柴垛壘的敦實,饒尊干脆半倚下來,一條腿架起來,夾煙的那手搭在膝蓋上,十分悠哉?!拔野 彼铝丝跓熿F,瞇著眼看阮琦,“我爸當初可沒打算讓我經商,所以小時候我走的路子跟陸東深可不是一脈的,但后來我決定經商了,我叔叔也沒少折騰我。那個時候華力主要也是地產開發,我吧,雖然沒像陸東深去搬磚扛瓦的,但也要練的對建筑物料一眼望穿的火眼金睛?!?/br> 這么一說,阮琦就好奇了,“也是很小的年紀?” 饒尊清清嗓子,“那倒沒有,但……反正我也是吃了不少苦的?!?/br> 阮琦聽了這話也心疼了,面露憐色,“真是不容易啊?!?/br> 那可不。 饒尊心里發甜發美。 但沒驕傲三秒,蔣璃就足足潑了一大桶冷水,“你吃的苦是要打折的吧?喬阿姨可舍不得小尊尊受苦?!别堊鹈嫔粚擂?,尤其是聽到“尊尊”這倆字,他是最頭疼有人這么叫他了,奈何,每次回家,他那個永遠飚著優雅腔的mama就這么喊他,聲音還透著萬般心疼,就好像每次他在外面都是吃苦受累似的。他從柴垛上起身,義正言辭地維護尊嚴,“大家都以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實際上呢,有時候富人的孩子更早當家!行了,跟你們說不明白,哎,這個陸東深怎么回事?沖個澡這么磨嘰啊……” **阮琦還真是充當了伙夫,緣由是,蔣璃這人一工作起來就忘我。等陸東深和饒尊都沖完澡、換好衣服一身清爽的出來后,幾道簡單的小菜也在桌上擺好了,出自阮琦的手。飯桌沒擺在餐廳,直接搬到了院子里,也不知道這算是哪頓飯,總之天像是被潑了墨似的黑,正值黎明,黎明過后就將破曉。室內院里都燈火通明,除了燭火外,陸東深和饒尊還裝了不少銅鏡在燭火后面,有了照明的輔助神器,整個宅院的亮度可以跟通了電似的相媲美。 按照之前商量的,陸東深和饒尊兩人是回三嬸那邊休息的,但兩個老爺們認為這里就只有兩個姑娘在不大安全,所以休息的時候他們還是回來。 所謂休息也不過就是小憩,秦天寶和秦川人醒著的時候他們不可能睡,秦天寶睡著的時候他們也只能找空隙時間瞇一會,所以,吃東西成了撫慰精神力的最好途徑。秦川人喜素,rou食類多以牛、魚為主,秦族長思慮周全,將每天的食材命人準備好后如數裝在竹簍里送到家,但不進門打擾,就擱在門口的階梯上,阮琦做飯前取走便是。阮琦的廚藝尚算可以,雖做不到蔣璃那種驚艷的廚藝,但也有拿得出手的菜,例如飯桌上的蒸魚,入口即化回味清甘。饒尊挺愛吃她做的這道蒸魚,連連朝著她豎拇指,然后說,“好吃,跟我媽做的味道特別像?!?/br> 第534章 上哪說理去 阮琦先是一怔,隨即眼皮一耷,不高興了。蔣璃在旁暗自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饒尊,饒尊正夾著塊魚rou想要入口,抬眼看她。她沖著阮琦那邊努努嘴,饒尊看過去,一頭霧水,怎么了?讓他看什么? 阮琦用公筷夾了一大塊魚rou往他碗里一扔,沒好氣說,“我可沒喬阿姨那么福氣,生你這么大個的兒子!” 一句話又把饒尊給說懵了。蔣璃也懶得跟饒尊普及“女孩的心思你要猜”的重要性,精力全都放在陸東深身上,不停地給他夾菜。一次兩次的陸東深沒覺得什么,次數多了他方覺不對勁,笑道,“別只顧著我,你多吃點?!?/br> 以前吃飯的時候她可沒這么殷勤,一勤快起來反而讓他不適應了。蔣璃沒聽他的話,還連連往他碗里夾菜,“你辛苦一天了得多吃點,沒看饒尊狼吞虎咽的嗎,不多給你夾點你都搶不過他,哎,我家的小小深就是這么懂事得讓人心疼啊?!?/br> 一句話說氣了饒尊,說愣了陸東深。饒尊正打算跟她掰扯一下誰不是辛苦一天了,第一個字還沒蹦出來,就聽陸東深詫異地問,“什么小小深?” “你啊,六歲的時候不就是小小深嘛?!笔Y璃掰了塊紅豆蒸糕送到陸東深嘴邊,眼有憐色,“我要是那個時候認識你就好了,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吃那么多苦?!?/br> 陸東深啞然失笑,不得不提醒她一句,“我六歲那年還沒你呢?!?/br> “哎呀就是打個比方?!蹦挲g問題不是蔣璃的重點,“心疼,我想要表達的是對你的心疼,明白嗎小小深?” 陸東深笑得爽快,也任由她這么叫了,“明白了?!?/br> 饒尊在旁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手里的筷子在碗邊敲了敲,“哎哎哎,邊兒上還坐倆喘氣的呢?!?/br> 蔣璃沒搭理他,一心撲在照顧她的“小小深”上,十足的母性泛濫。 饒尊自討了個沒趣,但也是打心眼里羨慕這種你情我濃的時刻,想他饒尊可是赫赫有名的京城少爺,現如今淪落到看著旁人恩愛心頭發酸的田地,上哪說理去? 他的目光不經意掃到阮琦臉上,阮琦沒看他,臉色一直淡淡的。他本能覺著她是生氣了,可為什么生氣他還沒想明白,但能明白一點,她不愛搭理他了。 陸東深那邊是軟玉在懷,他這邊就是凄風苦雨的,怎么想怎么心里堵,悶頭剛要一口魚rou,就聽阮琦說,“哎你注意點?!?/br> 饒尊拿筷子的手一滯。 阮琦伸手過來,摘了他筷中魚rou里的一根粗刺,說了句,“這么長的刺沒看見???” 語氣雖說不大好,但瞧著態度是松軟了,饒尊不知怎的心里就舒坦了,想說點什么又怕破壞了氣氛,只剩下傻笑了。飯進中途,就見秦天寶從書房里出來了,腳步略顯踉蹌,在陸東深和饒尊的注視下朝著餐廳方向去了,沒一會兒,又在兩人的注視下從里面出來,在院子里徘徊,臉色照比醒來時看上去蒼白。 饒尊忍不住問,“什么情況?” 阮琦的目光往蔣璃身上一甩,“搞虐待的唄?!?/br> 蔣璃不以為然,沒搭腔,幾口喝完了湯,也飽了,順便還打了個嗝。陸東深眼瞅著秦天寶的神情越來越焦躁,問蔣璃,“在院子里找什么呢?” 蔣璃沖著他們跟前的餐桌努努嘴,“聞到味了,找吃的呢?!痹挳吰鹕碜叩剿?,從滿桶里掬了一捧水漱口,反復三次作罷。 饒尊見狀詫愕,“這算不算是對外界有反應了?” 蔣璃站在水井旁想了想說,“只能說他是餓了,算不上是對外界有反應。想讓他對外界有反應,首先要建立他跟外界的聯系,氣味就是他跟外界聯系的渠道?!?/br> 饒尊的目光落在秦天寶身上,嘖嘖了兩聲,嘆氣,“這孩子可憐?!?/br> 蔣璃可沒功夫傷春悲秋的,轉頭進屋。 等院子里都收拾妥當,陸東深進了屋。蔣璃正用卷好的香葉熏衣,熏她那些干凈的衣物,熏秦天寶的衣袍。這香葉陸東深不陌生,在滄陵的時候蔣璃做了不少,以當季梅花為主料,還有零陵葉、藿香和甘松,沉香、丁香和米腦,甚至還有泥土。他分不清原料什么是什么,幾乎都是蔣璃在嘴勤快的時候告訴他的,制作起來挺繁瑣,又是晾干又是研磨的,用蔣璃的話說就是,也有些東西是不能用現代儀器做氣味分離的,必須用古法制香,比如說這梅衣熏肌香。聽著挺高深的名,實際上是蔣璃隨口取的,她跟他的解釋是:這是她的創香,梅花的清冷氣能沾染衣賞,熏香肌骨。又沾沾自喜說,《洞冥記》里有記載,熏人肌骨,直至年老,也不感染疾病西。那能熏人肌骨的是什么香?其他調香師創不出來,我能創出來。除了這梅衣熏肌香,蔣璃平時也會做不少熏衣服的香料來,用的時候就卷進香葉里拿來焚燒熏衣。她從不用香水,這點陸東深知道并且喜愛的,再好聞的香水說到底都是各類香精的混合,蔣璃體味清雅幽長,那是一種沁在骨子里的自然香。蔣璃的背包里不少好東西,首當其沖的就是拿來熏衣服的物料,只是陸東深不明白她熏秦天寶的衣袍干什么。他忍不住問了一句,蔣璃又恢復到平常嘴懶的狀態,“剛才不是說了嗎,建立氣味熟悉感?!?/br> 這脾氣。 也就是他縱著她。陸東深也不困,斜靠在架子旁看著蔣璃將秦天寶的衣袍掛好,衣袍之下擱置正常臉盆大小的銅盆,上了年頭的物件,卻是擦得锃亮,香葉扔在銅盆里繼續焚燒,散發幽幽香氣。 她出了屋子,不過很快又回來了,手里多了個紙包,打開,里面是粉末狀的東西,被她如數撒在焚燒的香葉上,緊跟著隨煙出來的氣味就有了點變化來。 “是什么?”他又好奇問一句。蔣璃惜字如金,“陽起石的石粉?!?/br> 第535章 還是很受用的 之前在寂嶺時蔣璃已經說過陽起石的功效了,所以陸東深也不再刨根問底。 等蔣璃站在浴桶旁的時候,陸東深這才發現端倪,她往洗澡水里滴了一些液體,入水后就有了氣味,跟從香爐里四溢出的、縈繞在周遭的氣味相得益彰。 隨后,她拿了一塊長方形蠟燭出來,點燃。陸東深以為她要把這蠟燭放在屋子里,跟其他正在燃燒的蠟燭一樣,誰知蠟燭點著后就被她拿出去了。 陸東深好奇,走到門口往外面一看,蔣璃手持蠟燭站在院中,那蠟燭既然出自她手,里頭肯定是加了料的,雖說他沒參與制蠟過程,但蠟燭一點就知道了。 那蠟燭跟其他蠟燭都不同,不單單是在形狀和顏色上,燃燒時有濃烈的氣味,就算數米開外的陸東深都能聞得到,不香,有藥氣味,不算太好聞,但也不至于捂鼻子。 饒尊離得近,被嗆得直咳嗽,蔣璃見狀淡淡說了句,“你氣血不暢,多聞聞有好處?!币饸庋粫车脑蛴卸喾N,但照著饒尊這身強力壯的生理素養來看,他也就是十有八九沒休息好。這蠟燭被她重熔后加了流香進去,可這里所謂的“香”并非香氣,是屬藥氣,但凡氣血淤虧者聞到這氣味都受不了。 氣味有時候就像是能夠流淌在人身上的血液,通則不痛痛則不通,氣味也是這個原理。 饒尊沒反駁,他從懷疑蔣璃的話,她說他身體有疾,那一定就是有疾。 可讓三人大跌眼眶的是秦天寶的反應。也不知是不是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打破了他的過往規律,直到黎明過后他都沒有困意,平時已經躺下的點,現在用來在院子里轉,看來真是餓了。但就這么一個餓得失去睡意的人,在聞到蠟燭燃燒時所揮發的氣味后,整個人猛地一震,緊跟著就開始四處聞。 蔣璃將蠟燭在他鼻前一繞,手心里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小銅鈴,輕輕一晃,就發出“叮鈴”的一聲響。 秦天寶一下定住。 蔣璃手持著蠟燭一步步往屋子里倒,手里的銅鈴也隨著幾步一響,秦天寶就兩眼發直地跟著她一步步走,就好像蠟燭和他之間有跟繩子似的,蠟燭移動他也移動。 大有電視劇里演的那種被人控制了心神,又或者像是湘西趕尸似的,道人手里的鈴鐺響一下,尸體蹦一下的場景。 秦天寶不是蹦著進屋的,是一步步走進去,而且步伐不再踉蹌,十分輕盈,風過衣角時微微掀動,乍一瞧就跟游離在三界之外的魂魄。 看得阮琦頭皮發麻,心想著這蔣璃可真是厲害,以氣味能控心神,這世上也沒幾人能辦到了,今天她著實是開了眼界。 這番“勝景”也引得饒尊嘖嘖稱奇,緊跟著秦天寶的身后前行,乍一看更像是趕尸的似的。 引秦天寶進屋,直奔浴桶。蔣璃走到臺子旁,手中的蠟燭微微傾斜,幾滴蠟液滴在臺子上,蠟燭坐在上頭固定,又去將秦天寶熏好的衣袍連著衣架子一并推過來。 這期間秦天寶站在原地,沒亂走。 見他們仨還立在屋里,蔣璃奇怪地問他們,“你們還不出去?秦天寶要泡澡了?!?/br> 阮琦“哦”了一聲,轉身出去了,饒尊進來也就是湊個熱鬧,總歸是沒有看人洗澡的習慣,跟著阮琦也出去了。陸東深沒出去,看著蔣璃,“你不出去?” “我得給他治病,當然不出去?!笔Y璃探身試了下水溫。 陸東深反手拖了把椅子坐下,“不就是看住他嗎?你出去吧?!?/br> 蔣璃直身起來,瞧著陸東深直樂,“至于嗎?他還是個孩子呢?!?/br> 陸東深坐那巋然不動的,“12歲在你眼里可不是個孩子了,沒暗戀對象都能被你嘲諷一番,你說我現在至不至于?” 這下子蔣璃可真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苦楚了,靠著浴桶她嘆氣,“小小深你別這樣,你留下無濟于事啊,我得隨時觀察他的情況?!?/br> “不就是洗澡泡澡,有什么好觀察的?”陸東深難得一見的執拗和不講理。蔣璃被他氣樂了,清清嗓子道,“《大唐西域記》中記載了這樣一則故事:印度有位婦人,身染嚴重的癩疾,她前往佛塔去躬拜懺悔,見佛殿周圍有各種污穢之物,便清除污穢,灑掃庭院,在各處涂上香料,插上香花,重新裝飾地面,后來她的病不但痊愈,還變得明艷動人,周身散發名貴之香?!彼纠哿?,拉了把椅子坐下,與陸東深面對面,擺道理講事實,“故事明面在講佛理,實際上也說明了氣味對人體疾病的治愈。就就好比我現在為秦天寶做的,衣食住行這四樣都要根據他身體情況制成相應氣味進行治療。眼前這個,可不是簡單的泡澡,這是香湯,早在千年前,人們會在浴佛節的時候,用多種香料制成香湯西洗浴佛像,后來人們開始以香湯治病,不同病疾采用不同香湯,各種原料經過熱水煮沸后進行氣味重組和綜合,香料成分浸入肌理,氣味通過呼吸入喉入肺,達成康復效果。秦天寶通過這種方式會更快恢復?!?/br> 陸東深看著她,似笑非笑的,“囡囡,我知道你博覽群書博學多才的,你從專業上辯我,我說不過你,但你明白我的意思?!?/br> 怎會不明白呢?蔣璃是知道陸東深在情感上挺強勢挺霸道的,不想跟著一個孩子也這么計較,真是有失戰神風度。但這番腹誹說出來她一準沒好下場,為了避免他近乎變態的打擊報復, 她決定迂回安慰?!拔沂怯X得吧,其實像是12歲就有暗戀對象的男孩子挺少見的,你想啊,男孩子發育本來就比女孩子晚,12歲懂什么啊,像是秦天寶啊饒尊啊他們都是個例,你這種才算正常,再說了,饒尊那個是不是暗戀還不一定呢,他那個人從小就少爺脾氣,得不到的總覺得是最好的,肯定會錯意了?!?/br> 陸東深看著她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忍不住笑了,“我發現你這個女人是一點立場都沒有啊?!?/br> “反正咱倆是要過一輩子的,跟你有沒有立場也無所謂吧?!笔Y璃起身上前,邊拉扯他邊哄勸說,“好了你快出去吧,我保證我不亂看不亂摸——” “還想亂看亂摸?” “有什么好看好摸的???”蔣璃像個膏藥似的貼著他黏糊,“看你摸你就足夠了,乖了小小深,出去啊?!标憱|深被她這番說詞弄得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說,她的那句“反正咱倆是要過一輩子的”還是很受用的。 第536章 不知藥效如何 天邊吐了魚肚白,微微亮的時辰。 饒尊下坐在院子里跟阮琦聊天,一點困意都沒有,加上院中氣味縹緲,本身就有醒神的功效。阮琦看上去有些心事,整個人趴在小竹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饒尊。饒尊也不惱,跨坐在椅子上,雙臂交叉搭著椅背,在阮琦的對面。竹桌不大,饒尊一伸手就能夠著阮琦。所以,陸東深從房里出來的時候,正瞧見饒尊探手去逗弄阮琦, 阮琦揮手攔下他的手,他的大手又轉了方向,捏起阮琦的一小綹頭發,用發尾去sao她的耳朵。阮琦嫌癢,抬頭剛要推饒尊的手,就瞧見陸東深朝這邊過來了,也知他將剛剛的一幕看在眼里,耳根子一下子就燙了。饒尊順著她的視線抬眼看過去,等陸東深上前了, 他吊兒郎當笑了笑,“有句話啊,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br> 竹桌上有花茶,還有些干果蜜餞和阮琦用蔣璃用剩的花料做的糕點。陸東深拎了把椅子坐下來,聽了饒尊的話后也沒吱聲,阮琦拎了茶壺,給他倒了杯茶。饒尊平時灑脫囂張慣了,見不得別人比他更囂張和不可一世,陸東深偏偏就是這樣的人,所以,打從陸東深被楊遠扛到滄陵的那天起,饒尊就可喜歡看他處處撞墻的樣兒,他只要一打蔫,饒尊就樂意搭理他,這么個從神壇跌落下來的人,總會是饒尊拿來打牙祭消耗時間的對象。 所以,見陸東深沒接話,他也沒惱,嘴角一扯,笑得恣意,“別嫌我說話難聽,你吧,但凡拿出在商場上十分之一的狠勁,現在也不至于這么慫?!?/br> 陸東深抿了口茶,挑眼瞅了瞅饒尊?!皳Q句話說就是,她能治得了你,你治不了她,別管她怎么折騰,你都拿她沒辦法。這愛情里面吧,總有個人要低頭,夏夏的脾氣我太了解了,要她低頭?呵!所以,低頭的肯定是你?!?/br> 陸東深放下茶杯,沒接他的話茬,“來支煙?!?/br> 饒尊沒吝嗇,掏出煙盒,陸東深接過,問阮琦介意嗎?阮琦搖頭,隨他意,反正在院子里,風一吹煙就散了。 陸東深拎了支煙叼在嘴里,火光一亮,他微微瞇眼點了煙,吸了一口,吐出煙霧后隨手將煙盒扔給饒尊,笑,“尊少,我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曰,本少洗耳恭聽?!别堊鹫f著,也點了支煙在手。陸東深往椅背上一靠,雙臂展開搭在兩側,夾煙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椅梁,姿態悠哉,“看一個男人成不成熟,取決于他是不是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付諸行動獲取, 愛情也一樣,下手要快準狠,否則錯失了也就沒了。喜歡的,想要得到的就麻溜抓緊,別像個純情少年似的玩那些個曖昧把戲,沒勁,又不是真的純情少年?!斑@番話說得饒尊一愣一愣的,等反過來味兒時竟面生尷尬,一拍桌子,煙灰震落少許,”你說誰純情少年呢?“轉念一想,又改了口風,”哎不是,我就算是純情少年怎么了?” “純情少年?你?”陸東深呵呵了兩聲,多余的話沒說。饒尊聽著這個刺耳啊,下意識覺得在阮琦面前跌了面兒,道,“是,我是萬花叢中過,但我片葉不沾身。我饒尊落下個京城太子爺的稱號,那都是指著商場上的事,有傳過我饒尊跟哪個女人糾纏不清嗎?” 心里又默默補上一句,哪怕是當時的夏晝,他也沒對外傳得沸沸揚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