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節
就著美酒,蔣璃還真吃下不少,滿桌美食也不剩下什么。饒尊在旁說她,平時里是嘴最饞的一個,現在倒好,越活越回去了 。 饒尊沒喝多少酒,所以說起話來又不留情面又清醒的。美酒見底,只剩手中一杯,蔣璃眼前有重影,笑不可支。饒尊見狀,起身上前,在她身邊坐下,嘆了口氣,“我不在滄陵的時候你安生點,白牙他們我都交代好了,也留了一些人,有他們看著你我也放心。另外,印宿白畢竟是新收到手里的人,能不能那么貼心辦事還不一定,你要多長個心眼,別什么人都信?!?/br> “嗯?!笔Y璃一小點一小點抿著酒杯里的酒。 饒尊扭頭看著她,臉頰酡紅,原本黑亮的眸子里有些朦離,看著讓人心悸。他忍不住伸胳膊將她攬過來,令她靠在他懷里。 蔣璃沒掙扎,就任由他這么摟著自己。 饒尊心口滿滿當當的,雖說沒喝醉,可這一刻就像是喝醉了似的飄飄然。他想了不少事,想起以前的日子,想到如果沒有左時,是不是她早就是他的了。 “夏夏……”他喃著她名字,“有沒有可能我們在一起?” 蔣璃這時也喝光了杯中酒,手里捏著空杯,抬起臉看他。 饒尊也轉過臉來。 如此,兩人的臉頰離得很近,彼此呼吸交纏。 她醉酒的樣子很美,眼里像是布了星河,美得能看到宇宙洪荒。 可饒尊覺得,微醺下的她最惹人憐惜,她的脆弱、她的嬌柔都一并顯露出來,并不像清醒時那么拒人于千里。 他情不自禁低下臉。 蔣璃沒躲沒讓。 他的唇落在她的發梢,呼吸著她的發香、體香,體內流竄著一種溫情的東西,又有熟悉的欲望在蠢蠢欲動。于是,他的吻就滑下來,于她的額頭,眼角眉梢、鼻梁…… 快貼上她的唇時,蔣璃輕聲開口了,“陸東深現在的境況挺難的吧?” 饒尊的唇與她的唇只有幾毫米遠,甚至都能感覺到彼此的唇溫,就這么停滯了,四目相對了許久,饒尊這才“???”了聲。 抬起臉,看著蔣璃似有苦笑,“你不是吧?我在說我倆的事?!笔Y璃從他懷里出來,杯子往桌上一放,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沙發的椅背上看著他,“陸東深能引你來滄陵,目的不就是護我周全嗎?我跟你打聽陸東深的事太正常不過了?!?/br> 饒尊臉上尷尬。 “你受人之托,現在動了挖墻腳的心思,是不是不大好???”蔣璃笑。 饒尊臉色一陣陣的難看,好半天沒好氣地說,“你果然是裝糊涂一直裝到現在?!?/br> “蔣小天、你和楊遠,不都是陸東深費盡心思籠絡的人?”蔣璃喝了酒,心思就敞開了,很多清醒時不想說的話現如今也都開誠布公。 “我來滄陵,純粹是因為你,不是看在陸東深的面子?!别堊鹂粗?,“所以,談不上挖不挖墻角,你又不是嫁給陸東深了,我怎么就不能追求你?” 蔣璃沒吱聲,抬手揉著太陽xue,目光一轉時落在饒尊身后,驚喜,“阮英?你來滄陵了?” 饒尊面色一僵,緊跟著回頭。 身后連鬼的影子都沒有。 耳邊是蔣璃的爆笑。 他轉過頭,抿著唇盯著她,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指著他,“你追求我?那阮琦怎么辦?一看你就是對人家姑娘上了心,搭著我干什么?”這話讓饒尊一時難堪,對于阮琦,其實他平時沒事的時候是想了又想,要說對她有多愛,他暫且不好評判,可不在他身邊了他就總會想起她,一想起來心里就不是滋味, 總覺得好好個姑娘就這么不見了,還不是因為他?有難堪就會有尷尬,饒尊這么個愛面子的男人,如今在蔣璃面前碎了一地掩藏的心思,一時間羞惱,起身湊前,大手跟鉗子似的一把將蔣璃扯過來,專攻她癢癢rou,“皮子松了是吧?敢消遣我了!” 蔣璃的癢癢rou在腰在脖,饒尊上下其手,她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躲,最后只能連連求饒,饒尊這才作罷。 看了她半晌,然后嘆了口氣將她摟在懷里。 蔣璃掙扎了一下,饒尊說,“讓我摟你一會吧?!?/br> 她沒動了,因為剛才笑得岔氣了。 一切都安靜下來。許久后,饒尊說,“你以為你回了滄陵就灑脫自由嗎?如果心里始終裝著一個人,到哪都自由不了。夏夏,你忘不掉他,那就去找他,如果真心想忘,那就一切向前看,這世上又不是只有陸東深,總有個人能陪你走完余生?!?/br> 蔣璃忍著岔氣的疼把饒尊推開,“沒愛情就活不了了?我覺得我現在挺好,我已經跟陸東深說清楚了,從此以后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礙著誰?!?/br> 說完這話,見饒尊剛要開口就馬上做出打住的手勢來,“但是,就算我再找也不會找你,咱倆是不可能了,就當朋友最好?!?/br> 饒尊受傷,“至于嗎?我哪點比不上陸東深?我在你心里就一丁點的位置都沒有?”“有?!笔Y璃認真地說,“因為左時的事我怕過你怨過你,但在我心里,你始終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饒尊,這世上不光只有愛情珍貴,還有友誼。我不會經營愛情,對愛情這種事也沒什么信心,但對于友情和朋友,我還是很有把握的?!?/br> 饒尊啞然失笑,好半天道,“說一千道一萬你還是忘不掉他,所以總不給旁人機會?!?/br> 蔣璃拿過空酒瓶子,貪婪地聞著里面的酒香,“誰說的?我跟陸東深兩個已經無路可走了,倒不如各走各的?!?/br> “別聞了,明天我再讓人給你帶幾瓶過來?!别堊饖Z過她手里的酒瓶子,“你啊,我是最了解的了,嘴硬心軟。陸東深真要是有需要你那天,你還能這么心平氣和?” “我跟你能稱兄道弟,他連我的朋友都不是,我憑什么為了個普通人勞心傷肺的?” 饒尊盯著她呵呵地笑。 笑得蔣璃一臉不自在,抓過桌上的花生殼丟他。他頭一偏躲過,看著她道,“那我就賜你四個字吧?!?/br> “什么字?”從他嘴里能出來什么好字?果真是沒好字,只聽饒尊慢悠悠地說,“自欺欺人?!?/br> 第391章 追到她沒力氣逃為止 陸振楊這陣子身體反復,入口的東西也是越來越少,管家每每見著陸東深總說陸老先生嘴苦,吃什么東西都不得味,所以陸東深特意跑了趟唐人街,找了老字號餐廳“醉桃源”,里面的主廚最擅粵菜,也是陸振楊最喜歡的口味。 管家在擺盤的時候跟陸東深說,這陣子陸陸續續來了不少人,名義上是來探望陸老身體的,實際上就是想打探消息,都被我攔在大門外了,除了ellison先生。 陸門動蕩。 尤其是現如今基因項目一事鬧得空前熱鬧,所有人都在對陸東深口誅筆伐,逼著他出面道歉,每字每句都是誅心,欲殺人于無形中。 陸東深進客廳的時候,charles ellison已經跟陸振楊說了好一陣子話。陸振楊靠在躺椅上,身上蓋了條純白色羊絨薄毯,臉色看上去尚好。charles ellison在沏茶,動作略顯笨拙。他對中國的功夫茶很癡迷,無奈長了雙笨手,任陸振楊如何親手教授,都在步驟上丟三落四,也怪不得陸振楊每每笑談charles ellison的茶藝功夫總會說,他的聰明全用在商場上了。 兩人面窗而坐。 窗外是一片繁花。 穿過繁花就是視野敞闊的高爾夫球場,淺草茵茵,有工人在修整草坪。 聞著茶香,陸東深恍惚回到了林客樓。 滄陵安逸,那是真正的安逸,跟這處陸家宅院不同。這里也算是安逸,可揭開面紗,要面對的從來都是血雨腥風。 charles ellison在擔憂目前的狀況,不僅是他擔心,其他幾位站在陸東深這邊的股東們也都在心憂。 “不管怎么樣都不能出面?!眂harles ellison態度很堅決,“不能認錯,不能道歉,否則你很清楚后果是什么?!?/br> 陸東深接過他手里的茶盞,重新洗茶、泡茶,動作一氣呵成十分流暢。 他怎能不清楚后果是什么? 基因科學新項目初始,單是在負責人這塊就起了爭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爆出了三年前生物工廠一事。 陸振名出面道歉甚至引咎退出董事局,看上去像是顧全大局知錯認錯,但實際上其心險惡,是將大眾的矛頭全都轉移到陸東深身上。 出了人命,雖說一句輕飄飄的道歉不足以平民憤,可對于始終不出面認錯的人更是痛恨。 陸東深這個時候一旦出面,那除非也是做到跟陸振名一樣,承認錯誤、公開道歉,然后再引咎辭退在陸門里的所有職位甚至退出董事局,這樣方能平息這場風波。 可這么做了,那作為爭奪基因科學項目的負責人人選的陸東深就失去了資格,坐收漁利的人就是陸起白。 “陸振名父子這招棋走得好啊?!标懻駰罱舆^陸東深遞上來的茶杯,打開蓋子刮了刮水面。 “釜底抽薪啊,折了陸振名來保陸起白,這對父子真是狠?!?/br> 這件事,其實局內人都能看個明白,只不過利用局外人當槍使,往往這種反而更能達成目的。 陸東深又給charles ellison斟了杯茶,淺笑,“二叔真是抬舉我了?!?/br> charles ellison接過茶,凝眉沉思,“這件事已經刻不容緩了,你要想辦法應對才可以,畢竟董事局里還有些股東只看利益?!眂harles ellison所言非虛,陸門董事局似龍潭虎xue,除了肱股之臣,不少新晉股東都只是關注自己的腰包,所以,目前在陸起白占據上風的局面上,原本支持陸東深的股東調轉槍頭去支持陸起白也很正常。 charles ellison走后,只剩陸振楊和陸東深兩人。 陸振楊呷了口茶,“昨天南深的助理打來電話說,南深在演出結束后收到威脅包裹,里面全都是些骯臟不堪的東西,還寫了詛咒陸家惡毒的話?!?/br> 陸東深給自己倒了杯茶,“是我連累他了?!薄澳愕艿艿男愿衲阌植皇遣恢?,什么時候在乎過這些?”陸振楊輕聲說,“我只想告訴你,你是陸家長子,不管你坐不坐得上權力交椅都是別人的眼中釘,生在陸家身不由己,坐上了,你尚且能有力量保護想要保護的人,坐不上,自身都難保更別提顧著其他人。巨額利益背后就是人性泯滅,今天陸起白能舍出他的父親,明天他就能為了權勢去手沾鮮血?!?/br> “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标憱|深語氣淡淡,“有其父必有其子,三年前二叔對我痛下殺手,三年后,他兒子如法炮制也是正常?!?/br> “這是一條不歸路啊,怨就只能怨你投錯了胎,生在了陸家?!标懻駰钜荒樉氲∑@?,“夏姑娘是恨上你了吧?” 這是自打兩人分手后陸振楊首次提及夏晝,陸東深拿杯子的手一滯,但很快恢復正常,開口時語氣卻澀,“也許吧?!?/br> “所以,你早就知道她不會背叛你?” “是?!标憱|深輕聲說,“我相信她,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我,唯獨她不會?!?/br> 陸振楊點點頭,“那時候我聽靳嚴說了,也遲疑過,后來你母親告訴我一件事,我才明白夏姑娘當時是受了多大委屈?!?/br> 陸東深抬眼看他,“什么事?”“你母親曾經找過她?!标懻駰畹?,“明知道不可能勸離但還是找了,實際上是你母親想要夏晝交個實底。結果那姑娘心眼實在,也著實是心懷坦蕩,她將自己的致命傷告訴了你母親,這樣一來,就算是主動將自己的弱點交到了你母親手里?!?/br> “致命傷?”“你母親承諾了夏晝,絕不會泄露她的短處半句,所以夏晝的致命傷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我估摸著會跟她的嗅覺有關。當時你跟夏晝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你母親回來跟我說,夏晝不會是出賣你的那一個?!?/br> 陸東深拿茶杯的手緊了又緊,想起之前他們的對話。 “她只是要你一句承諾?” “當然,難道你認為你媽還能讓我簽什么生死狀嗎?” 陸東深只覺得胸口的傷又疼了一下,實際上,她是簽了生死狀的,只為了愛她。 冷不丁又想起當時在會議室的時候,她的嗅覺貌似真出了問題,陸東深心里緊了緊,難以言喻的心疼一波波化開。 隔了好久,他才開口說,“爸,我是要娶她的,除了她,沒誰有資格得到陸門長媳的名分?!标懻駰钚α诵?,“外面有多少女人撲著你,那是不清楚咱們陸門的水有多深,真是知道了詳情的姑娘,我看也沒幾個敢嫁你的。其實我跟你母親都挺喜歡夏晝那姑娘的,她果敢、灑脫,更重要的是很聰明,也只有這樣的女孩子才有膽量進陸門。只是……” 陸東深抬眼看他。陸振楊嘆了口氣,“只是我聽說在發布會上她很決絕,想來也沒幾個姑娘敢往自己身上動刀子,別管當時她是不是有心成全你,怨懟你是肯定的了。越是灑脫的人就越是愛憎分明。日后,她還未必是你想娶她就會嫁的?!标憱|深為陸振楊添了茶,語氣堅決,“再追,追到她沒力氣逃為止?!?/br> 第392章 寂嶺 阮琦不知道轉了多少車,最后給了當地老農一筆錢,搭了他家的黃牛車一路坑坑洼洼地趕到了當地縣城。 說是縣城,卻不大。 正趕上當地的趕集日,熱鬧得很。據趕車的老農說,今天這集市是兩個月一次的大集,所以買東西的和賣東西的都是十里八村下來的,有的村子離縣城遠,沒什么交通工具的就只能靠走的,一走就要翻山越嶺好幾天才能到。 黃牛車到了集市入口就走不動了。所謂集市,可不是什么正規的市場。原本只能單向過車的小路兩旁擺滿了攤位,有支攤架子的,還有直接拿塊大花布鋪地上的,也有支起棚子的,擠擠騰騰的徜徉一眼望不到頭,兩旁也有些店鋪,人來人往的只能穿集,店鋪的老板也對這種擋門入街的現象見怪不怪了,想來也是知道這種大集的賣家和買家都不容易,睜只眼閉只眼作罷。 人頭攢動,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阮琦打發黃牛車走了,徒步穿集。